唐曉峰

北京城誕生于三千多年前周人滅商的時代，在其歷史發(fā)展的前期只是一座邊地城鎮(zhèn)，然而在其歷史發(fā)展的后期，巨變?yōu)槿珖氖咨凭?。在這一巨變之中，包括歷史地理方面的重要轉向。甚至可以說，這一具體歷史過程，乃是以歷史地理方面的重要轉向為基礎的。本文擬對這一歷史地理轉向做一考察，考察的重點，是北京的中古時代。中古時代，是北京走向全國政治中心的啟動時期。

一、中古時期北京北方長城防線的南移

我國北方長城防線的形成始于戰(zhàn)國秦漢時期。在北京地區(qū)的北方地帶，則是戰(zhàn)國時期的燕國始創(chuàng)長城?！妒酚洝肪?10《匈奴列傳》記載：“燕亦筑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拒胡。”至秦代，燕長城繼續(xù)被利用，故這一長城被連稱燕秦長城。經考古學考察與研究，燕秦長城遺址尚存，大致在今內蒙古多倫、河北圍場、內蒙古赤峰、敖漢一線。（1）從自然地理特征來看，燕秦長城的位置，是設在了燕山山地的北部，也有在燕山山地與壩上高原的交接處。總的形勢是，燕山山地基本被包括在了長城之內。

此期間的薊城（今北京城前身），距離長城較遠，且隔以一系列郡縣。燕國始設五郡，即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一字排開，在薊城的北面。這些郡縣是長城守衛(wèi)責任的直接承擔者，或者說，是長城防御體系的實際組成部分。薊城則并不直接屬于長城防御體系。例如在漢代，薊城常為封王駐地，這些封王并不是長城防線守軍的指揮者。長城防線的戰(zhàn)斗，由一批以郡太守為代表的朝廷命官及特派的將軍率領。這一點對于理解當時的薊城歷史地理特征極為關鍵。

到北魏時期，其與北方柔然的對立防線也是偏于大北方。其西段是重點段落，即以六鎮(zhèn)為代表的防線，這六鎮(zhèn)自西而東是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此六鎮(zhèn)分布，甚至達到陰山北部（例如武川鎮(zhèn)等）。東段的懷荒鎮(zhèn)在今張北縣一帶，其與燕秦長城線大體對接。這一偏北的防線，反映了中原勢力的強大。而當中原形勢衰微之時，這條防線則隨之動搖。北魏后期，因都城南遷洛陽，北方六鎮(zhèn)地位下降，加上經濟日益殘破，最終引發(fā)起義。六鎮(zhèn)起義，以及隨后的河北起義，致使北魏政局大亂，終于分裂為東魏、西魏。

隨著北魏的解體，北方柔然乘機南侵，原燕秦長城——北魏六鎮(zhèn)防線被突破。薊城所在的幽州地區(qū)，甚至更南部的易縣一帶，也成為柔然侵擾之地。據《北史》卷98《蠕蠕列傳》記載，東魏元象元年（538），柔然首領阿那瑰率眾侵擾范陽（今涿縣），深入幽州腹地，南至易水。

東魏權臣高歡根據新的南北對峙形勢，提出在燕山南部邊緣地帶修筑新的防線?！侗饼R書》卷2《帝紀第二》記載，東魏武定三年（545），高歡上言，“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請于險要修立城戍以防之，躬自臨覆，莫不嚴固?！备邭g子高洋代東魏建立北齊，則繼續(xù)在這一線大舉修筑新的長城?！侗饼R書》卷4《文宣帝紀》記載：天保六年（555），“發(fā)夫ー百八萬人筑長城，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庇衷谔毂Ｆ吣晗掠洠骸跋仁牵晕骱涌偳厥L城，東至于海。前后所筑東西凡三千余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鎮(zhèn)，凡二十五所?！痹谔毂０四晗掠洠骸笆悄?，于長城內筑重城，自庫落拔而東，至于塢紇戍，凡四百余里?！?/p>

這一連年修筑的新的北齊長城，位于燕山南部邊緣，（2）相對于原燕山北部的燕秦長城，從歷史地理學的角度，可看出兩個新的特點。首先是優(yōu)化防御體系。原來的燕秦長城在燕山北部，致使整個燕山山地成為其后援地區(qū)。這一格局對于長城沿線的后勤支撐非常不利，山地崎嶇，調動人員，運送物資都十分艱難。長城防線本來漫長，必須具備快速反應的能力，但山地在這一點上卻是低效的。北齊新長城防線設在燕山山地南部邊緣，接近平原地帶，以富庶的平原為后援地區(qū)，首先在物資供應上便利了許多。此外，集結軍隊的速度也提升了很多。這些都有利于長城防守戰(zhàn)略戰(zhàn)術的改善。

北齊新長城防線引起的另一個重要地理格局變化是，原來遠離長城的薊城，變?yōu)殚L城近前的重鎮(zhèn)，這使薊城并入了長城防御體系。此一變化提升了薊城的地位，特別是增強了其軍事屬性、軍事地位?？梢哉f，這時的薊城才真正融入北部邊疆，并成為邊疆軍事首長首選的駐地。

這里，我們討論兩個人文地理概念：邊緣與邊疆。邊緣是指特定區(qū)域的周邊，其屬性（例如社會文化特征）基本上與本區(qū)域一致。邊疆則是指兩個不同區(qū)域的交接地帶，呈現兩個區(qū)域特征的混合狀況，具有過渡性、兩面性。薊城此前主要是一個邊緣城市，是一座典型的華北城鎮(zhèn)。但由于與北齊長城的結合，薊城日漸轉變?yōu)橐蛔吔劓?zhèn)。一方面其軍事屬性日益加強，另一方面，在社會面貌上開始出現民族雜居的情形，這一特征在唐代已經十分明顯。（3）對邊緣、邊疆兩個觀念的仔細分辨，有利于理解北京地區(qū)后來的歷史地理發(fā)展。

二、中古時期北京地區(qū)的高度軍事化

在中古時期，隨著北方及東北方民族的同時壯大，北京地區(qū)所面臨的軍事壓力是空前的，所謂“東威九夷北制胡”。“九夷”是形容東北部民族群體之多樣，例如同羅、奚、契丹、室韋等。

北齊時期，雖然筑起長城，但形勢依然是緊張的。如河清三年（564）秋九月乙丑，“突厥寇幽州，入長城，虜掠而還?！遍c九月乙未，突厥復入塞，侵擾幽州地區(qū)。（4）（此期間，在蒙古高原地區(qū)，突厥已然取代柔然。）北齊幽州刺史斛律羨率兵卻敵，進一步加強長城的防御設施，“以北虜屢犯邊，須備不虞，自庫堆戍東拒于海，隨山屈曲二千余里，其間二百里中凡有險要，或斬山筑城，或斷谷起障，并置立戍邏五十余所?！保?）按幽州刺史治所在幽州薊城，長城防線的強化必然連帶地推動薊城及周圍地區(qū)的軍事化。

薊城地區(qū)的軍事化在隋唐時期達到高峰。在隋唐兩朝，以統(tǒng)一王朝的強勢，對北方及東北方采取主動進攻的戰(zhàn)略。其中“近古未有”之遼東之役，使幽州薊城這個經略東北方向的唯一戰(zhàn)略基地也出現了近古未有的軍事態(tài)勢。

隋大業(yè)四年（608），隋煬帝興遼東之役，“詔發(fā)河北諸郡男女百余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保?）這是一條具有軍事意義的大渠，它在北京地區(qū)的出現，預示了一個大時代的來臨。隋大業(yè)七年，隋煬帝征高麗，親自乘龍舟通過永濟渠至涿郡。大業(yè)七年，“發(fā)江、淮以南民夫及船運黎陽及洛口諸倉米至涿郡，舳艫相次千余里，載兵甲及攻取之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保?）大業(yè)八年正月，“四方兵皆集涿郡”，“凡一百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人，號稱二百萬”。（8）可以想見，當時北京地區(qū)的軍事盛況是何等壯觀！在舉行了盛大誓師儀式后?！肮锬谝卉姲l(fā)；日遣一軍，相去四十里，連營漸進。終四十日，發(fā)乃盡，首尾相繼，鼓角相聞，旌旗亙九百六十里?！懦鰩熤?，未之有也。”（9）

隋代征伐東北的戰(zhàn)略被唐代繼承。唐貞觀十八年（644），唐太宗詔發(fā)幽州等各地兵十余萬，分海、陸兩路伐遼東。陸路大軍仍集于幽州，軍需物資亦沿永濟渠達于幽州?！杜f唐書》卷3《太宗本紀下》記載：貞觀“十九年春二月庚戌，上親統(tǒng)六軍發(fā)洛陽?！氯沙剑习l(fā)定州，……四月癸卯，誓師于幽州城南，因大饗六軍以遣之?！钡|東之役并非一帆風順，十一月，兵還幽州。唐太宗于薊城內東南隅建憫忠寺，以祭悼陣亡將士。（10）薊城之內因此出現了一個永久性的戰(zhàn)事紀念物。憫忠寺后改名法源寺，今仍在，位于北京宣武門外教子胡同。

幽州薊城的軍事性質持久不衰。天寶年間，范陽節(jié)度使（天寶元年改幽州節(jié)度使為范陽節(jié)度使）統(tǒng)領九軍，共九萬一千四百人、馬六千五百匹，治所在薊城。薊城內駐軍三萬人、馬五千四百匹。（11）這幾乎成為幽州薊城的常態(tài)。幽州地區(qū)的軍事意象已深入社會認知，唐代詩人賈至在《燕歌行》中寫道：“國之重鎮(zhèn)惟幽都，東威九夷北制胡。五軍精卒三十萬，百戰(zhàn)百勝擒單于?！?/p>

北京地區(qū)軍事化的增強，必然導致這里軍事長官的權力膨脹，唐代安祿山在薊城的出現不是意外之事。天寶元年（742），安祿山任平盧節(jié)度使。天寶三年，兼任范陽節(jié)度使。天寶十年，兼任河東節(jié)度使。一身三任的安祿山已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天寶十四年，安祿山“發(fā)所部兵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凡十五萬眾，號二十萬，反于范陽。”（12）

安史之亂后，中原衰落，東北方契丹崛起。唐朝后期，幽州地區(qū)處于藩鎮(zhèn)割據狀態(tài)。陳寅恪曾感慨隨之出現的嚴重分裂狀況：“蓋安史之霸業(yè)雖俱失敗，而其部將及所統(tǒng)之民眾依舊保持其勢力，與中央政府相抗，以迄于唐室之滅亡，約經一百五十年之久，雖號稱一朝，實成為二國。”（13）“除擁護李氏皇室之區(qū)域，即以東南財富及漢化文化維持長安為中心之集團外，尚別有一河北藩鎮(zhèn)獨立之團體，其政治、軍事、財政等與長安中央政府實際上固無隸屬之關系，其民間社會亦未深受漢族文化之影響，即不以長安、洛陽之周孔名教及科舉仕進為其安身立命之歸宿。”（14）河北幽州等地與中央朝廷的疏離關系，在五代后晉時，終于釀成惡果，石敬瑭為獲取契丹的支持，輕易地將幽云十六州讓與契丹。石敬瑭此舉并非突然，幽州等地在實際上已經脫離中原王朝。

三、從軍事特區(qū)演化為政治特區(qū)

這里所稱的“特區(qū)”當然不是“頂層設計”的區(qū)域，而是在歷史發(fā)展中逐漸形成的具有突出特征的社會區(qū)域。自安史之亂至五代前期，幽州一帶在軍事梟雄掌管之下，一直保持巨大的軍事優(yōu)勢和軍事獨立性，這種軍事優(yōu)勢與獨立性是比較純粹的，即在政治上并無前景。盡管有些軍事首領有進一步做皇帝的野心，但并無這個條件，他們也沒有這個能力。那些節(jié)度使之間的關系是既互相勾結，又互相牽制。在對抗朝廷時，他們一致行動，在無朝廷威脅時，則相互廝殺。這種狀況在轉入契丹統(tǒng)治后，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那些軍事首領在強大而又近在咫尺的契丹人面前，完全喪失了自身的力量。例如稱霸一時的趙德鈞，只能在遼太宗耶律德光面前俯首。

對于中原一方來說，幽云十六州的轉手，意味著一個重要軍區(qū)的喪失。但對于北方的契丹人來說，則是一個重要政治區(qū)域的獲得。也就是說，幽云十六州在契丹人眼中，其政治意義大于軍事意義。在幽云十六州正式割讓契丹的天福三年（938），遼太宗立即升幽州為幽都府，立為南京，為陪都。這種迫不及待反映了契丹統(tǒng)治者早已具有了的一個發(fā)展戰(zhàn)略，即跨越燕山向南擴展（太祖耶律阿保機即有此目標，希望把幽燕與草原連結在一起。）

幽云十六州的轉手，是意義極其深遠的歷史政治地理大事件。它使北方游牧民族獲得了一個重要的地理機會，這一地理機會符合北方民族南下發(fā)展的歷史大方向。他們以長期治理而不是短期占用的理念對待幽州地區(qū)，對于北方民族來說，這是一項進步。他們不失時機地將幽州地區(qū)立為陪都南京，是極其正確的選擇。在對華北大片漢地的經略中，契丹統(tǒng)治者獲得了很多正面的歷史經驗，如遼太宗耶律德光所表達的“三失三得”，“三失”：“縱兵掠芻粟，一也；括民私財，二也；不遽遣諸節(jié)度還鎮(zhèn)，三也。”（15）“三得”：“推心庶僚、和協(xié)軍情、撫綏百姓三者而已?！保?6）

按幽云十六州地區(qū)以及契丹人往來的其他華北地區(qū)，并不是一片單純的“土地”，而是有著歷史深度與文化深度的社會區(qū)域。這一地區(qū)攜帶著強大的華夏基因（傳統(tǒng)），其對契丹民族的發(fā)展有著巨大的影響。由于上古時期燕國的長期開發(fā)，“幽州”已進入《周禮·職方》“九州”的名單，獲得了正宗的“華夏”地位。《職方》的“九州”與《尚書·禹貢》九州不同，為：冀州、兗州、青州、揚州、荊州、豫州、雍州、幽州、并州。（《禹貢》“九州”有徐州、梁州，而無幽州、并州。）幽州之所以獲得這一名譽，其實際社會發(fā)展水平也的確是相當高，如燕國的督亢之地便天下聞名，秦王曾為之心動。這些深厚的華夏社會基礎，加入契丹國家體系后，在推動契丹等民族吸收中原文化、提升自身社會發(fā)展水平、進而融入中華民族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契丹人曾施行著名的“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的兩制政策。這說明，在地理結構上，由于在國家體系內擁有了一部分華夏傳統(tǒng)地域和“稅土”人口，北方民族統(tǒng)治者必將進行一系列社會政治改革或新的制度構建，其結果必然是一種融合體制的產生。這種融合體制，有利于雙方的共同認同。例如在后來的南北王朝對峙中，一些華北漢民并不是簡單地選擇南方，而對契丹統(tǒng)治的區(qū)域已然有所好感。（17）

作為城市，遼南京以陪都身份持續(xù)運作近二百年，城中擁有大量中原王朝體制的官府衙門和為皇帝服務的建筑。契丹人建立了北面和南面兩套官制，北面官管理契丹故地，行宮帳、部族制度。南面官則基本沿襲中原舊制，管理幽云地區(qū)，有刺史、縣令。這種“一國兩制”的做法，并不是截然的兩分，而是容許相互融入，獲取融合兩方的政治積累。例如，契丹最初有“以漢人治漢地”的策略，后來以契丹官員治漢地的情形日益增多，如南京留守一職，據《遼史》《續(xù)資治通鑒》等記載的30 名南京留守中，有11 名漢人，19 名契丹人，且漢官多在早中期。（18）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契丹人政治管理水平的提升。與此同時，漢人參與大遼朝廷事務者，也大有人在。在社會基層，越來越多的漢人出現在契丹故地，契丹“樹城郭，分市里，以居漢人之降者。又為定配偶、教墾藝，以生養(yǎng)之。以故逃亡者少?！保?9）這些漢人主要來自幽、云地區(qū)。

隨著北方民族對華北地區(qū)統(tǒng)治的范圍越來越大，北京地區(qū)也隨之從邊疆地區(qū)變?yōu)闃屑~地帶。這一樞紐區(qū)域屬性必將帶動多方的融合，至少，這一多方的融合在隨后的時代將不再是什么稀奇和難以接受的事情。北京地區(qū)的這一具有融合力量的區(qū)域特性，在后來的歷史中發(fā)揮了關鍵的作用，金代、元代、清代選擇北京作為京師，既是那些統(tǒng)治者的正確選擇，也是歷史的必然選擇?？梢哉f，在推進民族融合的歷史發(fā)展中，北京在諸多王朝都城中，地位是十分突出的。

注釋：

（1） 參見鄭紹宗：《河北省戰(zhàn)國、秦、漢時期古長城和城障遺址》，文物編輯委員會編：《中國長城遺跡調查報告集》，文物出版社1981 年版，第34—39 頁；布尼阿林：《河北省圍場縣燕秦長城調查報告》，文物編輯委員會編：《中國長城遺跡調查報告集》，文物出版社1981 年版，第40—44 頁；陳可畏：《論戰(zhàn)國時期秦、趙、燕北部長城》，中國長城學會編：《長城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 年版，第96—104 頁。

（2） 唐曉峰、陳品祥主編：《北京北部山區(qū)古長城遺址地理踏查報告》，學苑出版社2009 年版。

（3） 陳寅恪對這一問題有詳細論證，見其《唐代政治史述論稿》，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4 年版。

（4） 《北齊書》卷7《帝紀第七武成》。

（5） 《北齊書》卷17《斛律羨傳》。

（6） 《隋書》卷3《煬帝紀上》。

（7）（8）（9） 《資治通鑒》卷181《隋紀五》。

（10） 參見宋衛(wèi)忠：《北京古代建筑》，北京出版社2018年版，第40 頁。

（11）（18） 曹子西主編：《北京歷史綱要》，北京燕山出版社1990 年版，第171、226 頁。

（12） 《資治通鑒》卷217《唐紀三十三》。

（13）（14） 陳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論稿》，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4 年版，第203、209—210 頁。

（15）（16） 《遼史》卷4《太宗本紀下》。

（17） 方志遠教授曾在一次講座中提到自己在查閱歷史資料時，看到一些華北漢民在宋遼兩方的爭端中選擇北方的記載。

（19） 《遼史》卷74《韓延徽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