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景寬
■ 李景寬
人 物大 丫 農(nóng)村女孩,初中畢業(yè)生
媽 媽 能干的農(nóng)村婦女,大丫的媽媽
大 舅 市教委退休干部
大丫的同學甲女、乙男、丙女、丁男
布 景大丫家的窗下,有張小圓桌,兩個木凳。桌上有盛涼開水的玻璃壺,兩個玻璃水杯,還有一包軟包裝的紙巾,紙巾一角露在外面
[七月的夏天,上午。幕內(nèi)不時地傳來牛羊低一聲、高一聲的叫聲。樹上喜鵲喳喳鳴叫。
媽 媽 (扎著圍裙,喜滋滋上)哈哈,窗外喜鵲把喜報,樂得我連蹦八個高!好懸沒閃了腰,俺大丫中考成績在網(wǎng)上公布了,麻溜找手機上網(wǎng)一搜就知道。手機哪去了?咕咕咕,咕咕咕,哎喲,一著急去喚雞,你看差壺不差壺。哈哈!樂蒙圈了。(咳嗽,捂胸口,發(fā)現(xiàn)地)媽親吶,手機在這兒貓著呢。(從圍裙里把老式手機拎出來)哎呀媽親啊,可逮著你了!呀,咋查呀?(對觀眾)誰幫我上網(wǎng)查一下,俺大丫的大號叫余小莉,誰給查出分數(shù)來,我一咬牙,一跺腳,賞給他……賞給他十塊錢?。_觀眾)啥?我小摳?算叫你說對了,我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小摳,為了供俺大丫念書,一分錢掰成八瓣兒花。大丫也挺出息人,在班里回回考試都第一。(手機響)喂,誰呀?大丫啊,死哪去啦?聽說成績在網(wǎng)上公布了,媽想上網(wǎng)搜一搜,一著急不會搜了。啥啥?我這手機是“笨雞”——老式的,不是智能的,上不了網(wǎng)?可不,一著急把這事兒忘了。你麻溜回來?。P(guān)機)哎呀媽親啊,圖希便宜,買個“笨雞”,我、我非摔它不可……(舉起手機欲摔)不中,這可是錢兒買的,“笨雞”也能“下蛋”,留著吧!(沖觀眾)不好意思。
[大丫上,邊走邊擦汗。
大 丫 媽,你叨咕什么呢?好像在跟空氣說話。
媽 媽 小死鬼,你可回來了,干啥去了?造一腦門子汗。(從桌上抽出紙巾替大丫擦汗)
大 丫 (倒水喝)我給咱家奶牛奶羊割點青草,那可是咱家的小銀行。
媽 媽 哎呀,麻溜的,快拿你的手機上網(wǎng),查查你的中考分數(shù)。
大 丫 媽,分數(shù)我早知道了。
媽 媽 啥?你早就知道了?那還不趕快告訴媽。媽都快急出火連癥了。你看,滿眼眵目糊,看啥都一碼糊。滿嘴起大泡,大腸干燥尿黃尿。
大 丫 得了吧你,我看你呀,睡得香,吃得飽,喂牛羊還把二人轉(zhuǎn)唱,嘴里不斷地哩根兒啷、哩根兒啷。
媽 媽 你快說呀,到底多少分兒?
大 丫 你猜。
媽 媽 小死鬼,憋得媽眼藍??煺f!
大 丫 不多。
媽 媽 不多是多少?
大 丫 才460。
媽 媽 ?。?60?哎呀媽親啊,這還不多哪?上一中那是板上釘釘——沒帽兒啦。(抱起大丫轉(zhuǎn)圈)
大 丫 我不想上一中。
[媽媽正抱著大丫,冷丁一撒手,差點把大丫摔倒。
媽 媽 啥?不想上一中,那你想上哪兒?還想上天哪?我的小祖宗!
大 丫 我上師范。
媽 媽 啥?上師范?
大 丫 我的理想是當幼兒教師。(從懷里掏出招生簡章)媽,你看,這是甜城師范學校的招生簡章。公立學校,管理規(guī)范,免收學費,推薦就業(yè)??催@,“幼兒保育專業(yè):我校與黑龍江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貫通培養(yǎng),辦學模式為‘3+2’”。
媽 媽 哎呀媽親啊,這個學校也忒低了,還教三加二呢,我沒上小學就知道三加二等于五。
大 丫 啥呀,那是辦學模式。
媽 媽 啥?辦學還用磨石?磨剪子磨刀啊?
大 丫 這個辦學模式,就是說,在甜城師范學三年,然后上黑龍江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再學兩年,五年后,考試合格,就是大專學歷,獲取育嬰師資格證書和保育員資格證書,也就是說,比上高中念大學早一年畢業(yè),早一年掙錢。
媽 媽 咱家不用你早掙錢,經(jīng)過扶貧干部幫扶,咱家養(yǎng)奶牛、奶羊,現(xiàn)在不缺錢。媽一心想供你上清華、北大,那才叫光宗耀祖啊!
大 丫 媽,你沒聽說,北大有個高材生找不到工作,最后賣豬肉當屠戶了嗎?
媽 媽 你別拿媽當“屯老趕”,他賣豬肉也賣出了名堂,成了大款子。
大 丫 我喜歡當幼兒教師,一群天真爛漫的孩子,像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水靈靈的,香噴噴的,天真可愛,純真浪漫。整天生活在他們中間,多幸福,多快樂!
媽 媽 寧可在家養(yǎng)牛羊,也不當孩子王。如今的孩子家家當寶貝,一時有個閃失,家長不依不饒,弄不好吃官司。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大 丫 媽,吃飯還有噎著的,喝水還有塞牙的,那就不吃不喝扎脖啦?只要有愛心,有耐心,有責任心,就不會出差錯。
媽 媽 不行!你說出大天來也不行!
大 丫 我偏上師范!鐵心了!
媽 媽 你上師范,我就上吊!
大 丫 媽,一哭二鬧三上吊,你這招嚇唬你閨女不靈了。我的親媽?。〒屓鰦桑?/p>
媽 媽 (推開)去,上一邊旯去!
大 丫 (撒嬌地撲進媽媽懷里)媽!
媽 媽 (推)去!
[大丫又往媽媽身上撲,媽媽又推開她,二人如此反復。
[大舅上。
大 舅 呀,母女倆這是練什么功呢,推拿功?
大 丫 大舅!
媽 媽 哎呀媽呀,幫我的人來了!她大舅,我的親大哥,正好你來了,大丫中考460 分,上一中穩(wěn)拿糖瓜,可這死丫頭偏要上甜城師范,將來當啥幼兒教師。你說她,出馬一條槍,快幫我勸勸她,你是教委的,明白報考中的小九九。
大 舅 老妹子,大丫的選擇對,我舉雙手贊成!
媽 媽 啥?媽親啊,沒幫我,卻幫了大丫。
大 丫 我大舅別看在教委退休了,可他見多識廣!
媽 媽 啊,我明白了,(對大舅)你是大丫請來當說客的?
大 舅 老妹子呀,現(xiàn)在國家重視教育,教育要從幼兒教育開始。幼兒保育這個專業(yè)的畢業(yè)生,工作好找,說個不恰當?shù)谋扔?,這可是“搶手貨”。工資還不低,學習五年就上崗。如今辦幼兒園、幼兒教育中心,那都是現(xiàn)代化管理,安全措施有保障,你就放心吧!你忘了,我不是甜城師范畢業(yè)的嗎,我的老師有包先生、鐘先生、道善先生,甜城師范優(yōu)秀教師數(shù)不勝數(shù)。
媽 媽 怪不得你支持你外甥閨女報甜城師范呢,爺兒倆一個鼻孔出氣兒。
大 舅 甜城師范歷史悠久,1953年就建校了,明年就是建校七十周年。它不光培養(yǎng)了大批教師,它還是“培養(yǎng)干部的搖籃”,光縣長就培養(yǎng)了幾十人,鄉(xiāng)鎮(zhèn)長更是數(shù)不過來。頭些年,市委市政府兩大秘書班子,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甜城師范畢業(yè)的。
媽 媽 這么說,報得過?
大 丫 媽,大舅,那我就報考甜城師范了。
大 舅 報吧,大舅支持。
媽 媽 你要報甜城師范,我就去……
大丫、大舅 (齊聲地問)你去干啥?
媽 媽 我去、我去……給你準備行李!
大 丫 哎呀媽呀,你這大喘氣,嚇得我心驚肉跳,我以為你要作妖。
媽 媽 大哥,你看這死丫頭!
大 舅 哈哈哈……
[這時來了兩女孩、兩男孩。
甲 女 大媽,我也報了甜城師范幼兒保育專業(yè)。
乙 男 大媽,我報了甜城師范計算機應(yīng)用專業(yè)。
丙 女 大媽,我報了甜城師范音樂專業(yè)。
丁 男 大媽,我報了甜城師范美術(shù)專業(yè)。
媽 媽 咋都沖甜城師范下笊籬?
眾 五年就畢業(yè),畢業(yè)就從事教育。
媽 媽 這么說,你們這一笊籬都撈著啦?
眾 撈著啦!
大 丫 師范學校我最愛,
大 舅 從事小教育英才,
甲 乙 校舍像個大花園,
丙 丁 百花開放香風來。
媽 媽 那我也要上甜城師范!
眾 大媽,你上甜城師范能干啥?
媽 媽 我去當保潔員!
[眾大笑。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