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莎莎

（浙江經貿職業(yè)技術學院財務會計學院 浙江·杭州）

［提要］ 隨著數字智能技術快速地更新迭代，智慧社會的形成是必然趨勢。與此同時，人口老齡化也是社會將面臨的問題，而老年人天然的數字鴻溝成為構建和諧社會的障礙。通過對浙江地區(qū)老年人與數字社會融合情況的調查，了解老年人與數字社會融合現(xiàn)實情況，運用統(tǒng)計模型分析探討影響老年人融入數字社會形成數字鴻溝的主要因素，提出緩解老年群體與數字社會融合困境的建議。

引言

數字技術推動了萬物的互聯(lián)互通，隨著人工智能、5G、區(qū)塊鏈等數字技術的加速融合與發(fā)展，人類社會正在日益逼近新一輪變革的臨界點，繼農業(yè)社會、工業(yè)社會、信息社會之后的一種更為高級的社會形態(tài)——智慧社會正在加速到來。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已將數字中國、智慧社會建設作為國家戰(zhàn)略提出。智慧社會是由智能和數據的生產、生活、治理循環(huán)驅動構建而成的新型社會形態(tài)。

然而，伴隨數字化浪潮興起的，還有一場老齡化浪潮。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截至2020年，全國60周歲及以上人口約為2.64億人，占總人口的18.7%。其中，65周歲及以上人口有1.9億人，占總人口的13.5%。他們中的很多人因為沒有智能手機、沒有網絡經驗，越來越難以適應日新月異的技術變革。

當數字化改革遇上老齡化，老年人存在與智慧社會的融合困境，導致數字鴻溝的形成是不可避免的結果。2020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旨在從國家層面為老年人提供更加方便的智能技術。該文件一經發(fā)布，即獲得無數人點贊。但是面臨新型數字鴻溝的挑戰(zhàn)，光有政府的關懷是遠遠不夠的?！案悴欢薄俺圆煌浮爆F(xiàn)象，進一步強化老年人的畏難心理，引發(fā)了全社會更多的思考：數字化時代，如何助力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更好地融入智慧社會？

一、關于老年群體與數字社會融合問題調查

隨著數字化城市建設和老齡化社會的發(fā)展，尤其作為數字高地的浙江，數字智能技術已深入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老年人對智能技術的運用普遍具有頻率高、需求高的特點，他們面臨的數字融入困境也更加明顯。本文通過對浙江地區(qū)307位老人進行訪談和問卷調查的形式了解并總結了浙江老年人與數字社會融合過程中出現(xiàn)的情況，包括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的情況及態(tài)度、家庭社會情況、障礙和便捷。

（一）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的情況及態(tài)度。在調查中，我們發(fā)現(xiàn)大部分老年人認為智能手機的使用是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個“為難的”地方，如不會使用打車軟件、現(xiàn)實健康碼、線上支付方式，甚至有些老年人知道視頻電話，但不知從哪打開，出現(xiàn)不會用、不敢用的現(xiàn)象。超半數的老年人所在家庭中已經配備了智能化設備和網絡設施，這些家庭里的老人使用智能設備的次數和時間在增加，但仍存在有四成老年人不能夠獨立使用智能設備。當問到對智能化設備進入生活的態(tài)度時，大部分老年人是持“接受”的態(tài)度，對待智能化設備也比較友好。雖有一些老年人表示反對，但仍然抵擋不住數字化浪潮向社會地推進。

通過訪談我們了解到，對數字智能化不焦慮的老年人，分為兩個陣營：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愿意接受并且主動學習關于智能化設備的使用；另一部分則是完全依照原有生活方式進行生活的老年人，繼續(xù)“投幣坐車”“現(xiàn)金買菜”等，秉持智慧社會“與我無關”的態(tài)度。一些不愿接觸甚至抵觸智能化設備的老年人，往往是由于“沒人教”或是“教了又忘”以及“設備更新?lián)Q代太快”等原因，致使他們對數字化社會發(fā)展產生焦慮，認為自己被時代拋棄，給自己生活帶來不便。極少部分老年人，緊跟時代潮流，玩轉數字智能化設施。

（二）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的家庭社會情況。擁有智能手機的老年人中，絕大多數只會在家人的指導下使用微信的視頻聊天功能，以及簡單使用抖音、快手等短視頻軟件。仍有將近1/4的老年人擁有智能手機但不會使用相應的功能，并沒有充分享受到其帶來的便捷。

在家庭中，大部分的家庭成員都支持老人使用智能設備，但超半數的家庭成員由于長期不在老人身邊，無法有效地教授老人如何使用設備。從居住情況看，近一半老年人與子女同居或有人照顧，在使用智能化設備上遇到困難時能夠及時溝通解決。老人在有家人照顧的情況下，對設能設備的使用也會大膽一些，不會因為“不會用”而“不敢用”。而現(xiàn)有社會層面的老年教育體系仍有待進一步完善，調查顯示，有近乎一半的老年人從未參加過老年組織，沒有接受智能設備使用的教育活動。

由此可見，家庭成員在老年人能否掌握智能技術這一問題上起著關鍵作用。年齡增長帶來的身體機能退化和社會老年教育還不完善的情況下，家人仍是老年人獲得幫助的最直接途徑，子女也就承擔著幫助長輩學習新知識的責任。

（三）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的障礙與便捷。在調查中，當問到不愿意使用智能設備的原因，有近半數的老年人由于自身知識水平不足、應用軟件不易操作、對新事物接受慢等原因表現(xiàn)出對使用智能設備的擔憂。同時，有19.5%的老年人因害怕網絡詐騙而不愿接觸智能設備。也有少部分老年人表示無人指導、害怕給他人造成麻煩、智能設備價格高而不愿意使用智能設備。

盡管老年人在運用智能技術的道路上困難重重，但他們承認智能設備對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在我們調查的老年人當中，大部分人都在使用智能設備的不同功能。有59.5%的老年人認為智能設備方便了與家人親朋好友的溝通，以前只能靠電話進行語音交流，現(xiàn)在可以使用智能設備與家人進行面對面視頻通話，增強了與家人的情況互動空間，尤其疫情期間，因為各種原因無法與家人見面的焦灼感，可以通過視頻得到緩解。49%的老年人使用線上購物和線上支付的智能技術，免去了隨身攜帶現(xiàn)金且易丟失的煩惱。也有一些老年人表示通過智能設備的多元化功能擴大了自己的交友范圍，增加了新的興趣愛好，豐富了老年生活。

二、老年群體與數字社會融合困境影響因素分析

（一）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影響因素。自國務院印發(fā)《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以來，社會各界對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有了前所未有的關注，而分析了解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形成的主要原因和影響因素，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經過文獻統(tǒng)計，結合相關的新聞報道以及實地訪談結果，本文歸納篩選出15個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的主要影響因素，將這些因素分為四個方面：個人層面，主要有性別、年齡、學歷、退休前職業(yè)、性格特征、對智能化設備態(tài)度、是否焦慮及原因；信息技術層面，主要有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智能手機使用熟練程度；家庭人際交流層面，主要有居住狀況、養(yǎng)老金來源、家人指導使用智能設備情況、與親友交流使用互聯(lián)網工具情況；社會層面，主要有是否參加老年組織活動、是否參加過相關智能設備培訓課堂。

（二）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本文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影響浙江老年人存在數字融合困境的主要因素。將因變量設為二分變量，編碼0和1分別表示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存在與否的情況。自變量則包含個人因素、信息技術因素、家庭人際交流因素和社會因素四大方面，并將這四個方面的全部自變量（因素）放入LOGISTIC回歸模型中，通過模型檢驗各類因素的影響程度大小和顯著性水平。

1、因變量。因變量是對于某個獨立老年人，是否存在與數字社會融合困難的問題。對應如下題目：“您是否能夠在日常生活中獨立使用互聯(lián)網智能設備？”備選答案為：不可以＝0，可以＝1。

2、自變量。研究可知，自變量包括如下內容：

（1）個人層面：性別、年齡、學歷、退休前職業(yè)、性格特征、對智能化設備態(tài)度、數智化時代導致的焦慮程度。

（2）信息技術層面：無線網及寬帶接入狀況、智能手機使用熟練程度。

（3）家庭層面：居住狀況、養(yǎng)老金來源、家人指導使用智能設備意愿程度、與親友交流使用互聯(lián)網工具情況。

（4）社會層面：是否參加老年組織活動、是否參加過相關智能設備培訓課堂。

3、數據來源。本文數據通過由筆者對浙江320余位老人面對面訪談或由家人代為填寫問卷的形式進行收集，篩選出307份有效問卷進行整理得到。

4、結果分析。老年人存在數字融合困難的影響因素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見表1。（表1）

表1 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一覽表

由表1分析得出，老年人數字鴻溝在各方面最為顯著的影響因素為12個，分別為：年齡x1，在日常生活中年齡越大的老年人存在數字融合的問題越嚴重；教育程度x2，數字融合困境在教育程度高的老年人中較不明顯；退休前職業(yè)x3，老年人退休前是企事業(yè)單位工作人員和私營業(yè)主這類文化知識水平要求更高的職業(yè)存在數字融合困境較不明顯；養(yǎng)老金來源x4，由子女提供養(yǎng)老金的老年人相比有自己養(yǎng)老金來源的老年人存在更嚴重的數字鴻溝；對智能化設備的態(tài)度x5，對智能化設備抵觸程度越強的老年人存在數字融合的問題更嚴重；焦慮程度x6，擔心跟不上時代發(fā)展的焦慮型老年人數字融合困境較為不明顯；網絡接入狀況x7，網絡接入狀況越好的老年人數字融合問題較不明顯；智能設備使用熟練程度x8，智能設備使用不熟練的老年人數字融合問題更為嚴重；居住情況x9，獨居或無人照顧的老年人存在更嚴重的數字融合問題；性格x10，性格越開朗、樂于主動交流的老年人存在更少的數字融合問題；互聯(lián)網聯(lián)絡工具使用情況x11，只會打電話而不會使用語音、視頻等網絡通訊的老年人存在更為明顯的數字融合問題；是否參加過智能設備類培訓x12，參加越多培訓的老年人存在越少的數字融合問題。經過對老年人是否存在數字融合問題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得到12個顯著影響因素，見表2。（表2）

表2 老年人存在數字融合問題的顯著影響因素一覽表

（三）回歸模型分析結論。根據回歸模型分析結果，結合調查訪問的實際情況，綜合為四個角度解釋老年人數字融合困難的形成原因。

1、個人角度。年齡越大的老年人因理解能力、視力、記憶力等生理機能下降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其能夠獨立使用智能設備的能力；教育程度高低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老年人的學習能力強弱，退休前職業(yè)中相對來說企事業(yè)單位、私營業(yè)主等類型人員的教育素養(yǎng)相對更高一些，養(yǎng)老金來源也更有保障和自主權，經濟能力更好，因此這類老年人的數字鴻溝問題會較小。焦慮情況以及智能設備對生活改變的態(tài)度反映了老年人被動進入互聯(lián)網數字化時代中的個體心理。

2、信息技術角度。寬帶及無線網絡接入情況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老年人使用智能設備的意愿，尤其是不與子女同住的老人，網絡接入或出現(xiàn)故障對他們來說也是非常麻煩的事情。智能手機使用不熟練、操作存在困難，這反映了當前智能設備、互聯(lián)網產品在適老化方面還有很大改善空間，設計出簡化專業(yè)型的產品或許在縮小老年人數字鴻溝問題上能夠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

3、家庭人際交流角度。性格主動與否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老年人在遇到智能設備使用困難時是否會主動尋求幫助，從而影響其能夠較好地掌握智能設備的操作方法。家人的支持程度對老人使用智能設備沒有顯著影響，說明老年人運用智能設備更多的是需要家人的親自指導而不僅僅是口頭支持；獨居老人，在遇到困難時尋求幫助的難度大大提高，無法及時有效解決問題，是造成數字鴻溝的重要原因。經常使用微信語音、視頻等方式與家人、親友聯(lián)絡的老年人，能夠更加熟練地操作智能設備。

4、社會角度。老年人是否參加過老年組織對其使用智能設備沒有顯著影響，但是否參加過相關智能設備培訓課堂則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老年人自身學習信息技術意愿以及社會為幫助老年人適應數字化生活的舉措力度，這對老年人與數字社會融合有較大影響。

三、緩解老年群體與數字社會融合困境政策建議

（一）加強代際互動，營造數字反哺幸福感。老齡化與數字化兩大浪潮交匯融合是當代社會發(fā)展的一個基本特征。提高老年人的數字素養(yǎng)，鼓勵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對促進社會穩(wěn)定和諧發(fā)展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所以，政府和社會應當推行“數字反哺”策略，創(chuàng)造代際溝通渠道，開展代際互動學習項目，促進中青年子代群體教授老年人信息通信技術。與社會和群體相比，家庭是數字反哺的核心場域。同時，子女應當鼓勵父母積極接受互聯(lián)網、新興通信技術工具等新鮮事物，并為父母提供強有力的物質保障和耐心的技術輔導，不僅有利于促進老年人對新興數字技術和工具的使用，還能幫助他們消除觸網恐懼，促進老年人跟上互聯(lián)網時代的步伐。取代以父母為權威的傳統(tǒng)家庭溝通方式，促成“子女教、父母學”的數字化時代新型家庭關系，營造和諧溫馨幸福的家庭氛圍。

（二）整合社會力量，提高智能技術可得性。以社區(qū)為依托，充分調動社會各方力量，增加老年人的數字素養(yǎng)教育活動，豐富老人獲得智能技術使用指導的途徑。在人口老齡化進程中，老年人在社會中占比逐漸增多，受時空、精力和工作等限制，年輕人對老年人使用智能設備和網絡的幫助變得相對有限，這就需要社會各界的共同支持。在城市，社區(qū)是基層治理的最小單元，可以在社區(qū)活動中心成立老年人智能化培訓室，長期為老年群體提供電腦上網和智能手機操作等培訓，以及網絡素養(yǎng)教育活動。社區(qū)可以聯(lián)合公益組織、高校學生志愿者、互聯(lián)網企業(yè)和老年機構等多方社會力量，開展多種形式的數字培訓、教育和交流活動，輪動常態(tài)化駐點對老年人進行一對一相關智能技術使用指導，讓老年人更容易得到解決智能設備問題的幫助，同時，加強網絡防騙宣傳教育，提升老年人的網絡安全意識和數字素養(yǎng)，跨越數字鴻溝。

（三）研究老年科技，創(chuàng)新智能媒介適老性。“老年科技學”是一個將老年群體與科學技術相結合的跨學科領域，利用智能技術，在理解衰老引起的各種功能衰退基礎上，探究緩解老年人因生理原因等導致的數字鴻溝或不能較好使用智能設備的問題。積極發(fā)展老年科技，針對老年人，推出更多具有大字體、大圖標、高對比度文字等功能特點的適老產品，比如：設計界面簡單、操作方便，能夠實現(xiàn)一鍵操作、文本輸入提示等無障礙功能；增加方言識別功能，方便不會普通話的老人使用智能設備；開發(fā)屏幕共享功能，當老人手機出問題，而子女不在身邊時，可以通過連接兩個手機進行遠程設置，幫助老年人解決問題等一系列技術上的創(chuàng)新模式，提高智能產品的適老性。另外，數字化時代，新媒體應為老年群體融入智慧社會發(fā)揮作用，注重互聯(lián)網媒體呈現(xiàn)形式和內容的適老化，比如豐富網絡信息資源，開發(fā)老年人所需的資訊內容，為老年人提供健康指導、信息咨詢等個性化定制服務，增加老年人使用互聯(lián)網的興趣，拓寬與外界社會的溝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