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紅
初一上學期開學不久,我們班轉來了一個男生,叫鄭傳連。當班主任把他帶到教室時,同學們都被他的帥驚呆了,大家竊竊私語,像欣賞明星一樣看著他。由于我個子矮坐在第一排,離他最近,看得比別人更清楚一些。
這個男孩有著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英挺的鼻梁、深邃有神的大眼睛,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英俊、瀟灑的男生。他猶如童話里的白馬王子,令我感到欣喜。當老師叫他介紹自己時,我的思緒早已飛出了教室。待我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被老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了下來。
自從這個男生到來,每當下課時,我都會有意地向后多望幾眼,偶爾他也會看到我。當我們的目光交結在一起時,我感覺像被觸電一樣,迅速紅著臉低下頭來。
那時,我是班里的英語課代表,文科好而理科差。學校搞英語和普通話競賽或各種文藝活動,都少不了我的參加。雖然我的成績在班上屬于中下等,但我也屬于學校內(nèi)不折不扣的小名人。
有一次,我到后面找女同學玩,無意間看到一本書掉在了地上,順手撿了起來,并翻開書面看一下簽名。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書的第二頁上面赫然寫著3個大字“鄭大爹”!看到這個簽名時,我才知道這是鄭傳連的書。哼!小小年紀,竟敢自稱爹!為了打壓一下他的囂張氣焰,我隨即寫了一首打油詩在紙條上:“小小年紀很輕狂,沒生孩子把爹當,低調(diào)做人不吹牛,抓緊學習不亂想。”寫完后,我把這張紙條夾在他的書中。
后來的那幾天,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后悔,不該一時沖動寫那首打油詩,害怕他會找我算賬。可一個星期過去了,也沒見他來找我,我忍不住問了坐在他斜對面的同學,同學告訴我,當他看完我寫的打油詩后,默默把紙條裝進了口袋,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聽此,我感到很吃驚,總認為他看到我的“杰作”后會震怒,并把紙條撕得粉碎。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生氣,究竟他是想把那首詩留著作紀念,還是把紙條留著當證據(jù)?我百思不得其解……
鄭傳連因為長得太帥,是女同學眼中公認的“校草”。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的非凡氣質(zhì)所吸引,但我非常自卑膽小,不敢說出來,怕別人恥笑我。后來這件事被我的一個女同學知道后,她直接跑到鄭傳連面前,問他喜不喜歡我。并假傳“圣旨”,說我早就暗戀他了,托她來問的……沒想到鄭傳連撓撓頭,竟然說他也喜歡我。當“媒人”把鄭傳連的這句話帶給我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當時的心里像揣著一只小兔,怦怦直跳。
“媒人”成功牽線后,每個星期天就成了我們約會的最佳時間,學校周圍的小河邊、樹林里都留下過我們的足跡,他還騎車載著我去看了一場電影。那時大家還都比較保守,在相處短短的幾個月內(nèi),我們都沒有牽過手。我和他只是如履薄冰地“愛著”,那青澀朦朧的“初戀”,既美好又讓我擔憂。
我和他“相戀”,雖然沒做出任何過格的事情,但也直接影響了我們的學習,每次數(shù)學考試我都不及格,他也時常在及格與不及格之間徘徊。數(shù)學老師在班上宣讀成績時,我明顯感到大家向我投來了復雜的目光。
為了不再受到數(shù)學老師的批評,那年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晚上,他從別的學校搞來了已經(jīng)考過的數(shù)學試卷,讓數(shù)學好的同學先把試卷做了一遍,我和他在旁邊默記答案。第二天考試時我如魚得水,早早地交了試卷。當成績出來時,老師險些驚掉了下巴——我竟然得了98分,那是我三年級之后考的最高分了。
事后,老師把我們叫到辦公室里,用懷疑的口氣問我和他,但我們口徑一致,決不承認自己有作弊的行為,無奈之下老師只好作罷。也就是從那時起,全班的同學都隱約地知道我和他在談“戀愛”。當時暗戀他的女同學也比較多,有人嫉妒我,也有人羨慕我。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件事竟被我父親知道了。我被他狠狠地教訓了一番,并勒令我和鄭傳連斬斷情絲。自小,我就很怕父親,他的怒吼和嚴厲的眼神,就能把我嚇得直打哆嗦。因此,縱然心中有許多不舍,我也毫無辦法。無奈之下,我只好找到了鄭傳連,說明了情況。他是一個很懂我的人,并沒有糾纏我,只說了一句話:“那我們往后就當好朋友相處吧!”從那以后,一直到初中畢業(yè),我和他再也沒有單獨約會過。
后來的30多年來,我和鄭傳連只見了兩次面。第一次見面是去小姑家玩兒的時候,那里遠離我的父母,是我托人帶話給他,讓他來找我的。我們在一起嘮嘮叨叨講了一夜的話,第二天他早飯都沒吃,又悄悄地坐上大巴回家了。第二次見面是在3年前,那天我正在上班,同事告訴我,說外邊有人找,當我看到他時,發(fā)現(xiàn)他清瘦了許多,臉色顯得蒼白,但依然帥氣。
不湊巧,那天我的事情很多,他一直站在走廊上等我,待我處理好一切后,他已經(jīng)等了近兩個小時。我很抱歉地喊他來科室坐坐,然后聊起了家常,當我問起他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時,他表情凝重地告訴我,說自己患了血小板減少癥,一直在用藥維持,甚至需要終生用藥……我聽后猶如晴天霹靂,心中十分難受。
在我們聊天的過程中,還時不時地有人找我,我異常煩躁,不想此時有人干擾我。聊了一陣子就到了下班的時間,我想留他吃過午飯再走,他說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今天來的目的只是為了看我一眼。聽了他的這番話,我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感動。
臨走前,我們互加了微信,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陣發(fā)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青春的回憶青澀而美好,很感激那段同行的年少時光。如今,我依舊常在內(nèi)心默默地祈禱,祝福他早日康復、生活幸福。
(編輯 文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