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新高的律師事務所 陳佳
近些年來,隨著我國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工作的推進,刑事訴訟制度體系日益完善,但司法實體程序卻日益煩瑣,增加了刑事訴訟的負擔,導致刑事訴訟的效率難以提升。針對這種問題,司法領域積極探索和研究繁簡分流的訴訟制度,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被提了出來,并最終以制度的形式得到確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確立,明確了我國刑事訴訟過程中犯罪嫌疑人或被告資源認罪的辦案的簡化流程,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認罪案件和不認罪案件的繁簡分流。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于犯罪嫌疑人、刑事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罪行,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同意人民檢察院量刑建議并簽署具結書的案件。研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審視及完善,對于解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體中的問題有著重要的意義。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于犯罪嫌疑人、刑事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自己罪行,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同意人民檢察院量刑建議并簽署具結書的案件。從刑事訴訟不同的階段而言,對訴訟制度體系的適應性也提出了階段性要求。筆者認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刑事訴訟的偵查階段不宜適用,理由如下:(1)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必須有充分的案件事實清楚條件或充分的證據(jù)才能使用,而這兩點是只有在進行了全面?zhèn)刹楹蠓侥苓_到的條件,偵查程序不能滿足以上條件。(2)偵查階段的存在是為了還請事實真相,用證據(jù)證明事實。偵查階段使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會造成偵查人員過度依賴犯罪嫌疑人供述,長此以往容易形成人員偵查怠于的習慣,致使冤假錯案的發(fā)生。(3)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偵查階段的使用,會造成偵查階段以效率形式為主的辦案形式,在“簡案快辦”的司法背景下,司法審查過度追求效率,在偵查人員中間容易形成“簡案快辦”的競爭形式,一定程度上會促使偵查人員為實現(xiàn)減輕辦案的任務以不正當、甚至非法的方式迫使犯罪嫌疑人自愿認罪的問題?;谝陨鲜聦?,筆者認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從審查起訴階段開始,觀察于審查起訴后的各個階段有必要用,進而通過認罪從寬來換取刑法輕緩[1]。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使用具有獨立性、正當性特征,它是我國刑事訴訟從寬制度體系的補充。根據(jù)我國現(xiàn)有的刑事訴訟從寬體系,可將適用范圍分為實體性從寬與程序性從寬兩類,它們分別有著不同的適用范圍。
理論上,實體性從寬主要體現(xiàn)在刑事和解制度、檢察機關的附條件不起訴制度等方面;而程序性從寬主要體現(xiàn)在簡易程序、刑事速裁程序等方面,即制度的適用范圍體現(xiàn)在實體性和程序性層面的差異上。但我國現(xiàn)有的形式訴訟法律體系并未從立法中明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范圍,這與其使用的獨立性存在一定程度的矛盾。因此,立法方面還需要進一步明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各種犯罪類型的適用范圍限定要求,以便從程序性層面上真正地實現(xiàn)與實體性層面使用的一致性,取得更好的司法實踐效果。
目前,刑事速裁程序可適用危險駕駛、交通肇事、盜竊、詐騙、搶奪、傷害、尋釁滋事等刑事案件,有著相對廣泛的適用范圍。有學者認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可以完全參考刑事速裁程序的適用范圍,同時將其擴大到與列舉犯罪同一章節(jié)的犯罪案件中,用于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基本適用案件罪名。如果僅以刑事速裁程序為基礎進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適用范圍的擴大化,勢必影響部分犯罪種類的適用限制。如賄賂犯罪等犯罪案件、重大毒品犯罪或者特別重大貪污、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犯罪、恐怖活動犯罪、如危害國家安全類犯罪等。這類犯罪活動復雜,對社會危害性大,且共同犯罪的特征明顯。如果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使用于重大社會危害性的犯罪活動中,勢必會帶來事實認定的重重障礙。因此,筆者認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范圍應該排除對于具有重大社會危害性的犯罪案件[2]。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雛形為認罪協(xié)商制度。認罪協(xié)商制度最早源于1970年M國最高法院關于審理布雷迪訴M國一案。該案件最早發(fā)生于1959年,申訴人布雷迪因違反M國聯(lián)邦綁架法案被指控犯有綁架罪。M國聯(lián)邦綁架法案規(guī)定,如果被害人因綁架過程中遭受到傷害,那么在陪審團建議下,加害人可能面臨最高刑是死刑的處理。在案件中,布雷迪面臨著可能被判處死刑,但陪審團與布雷迪辯護律師兩方辯護無法達成一致意見,最終布雷迪在法庭上自愿作出有罪答辯,布雷迪被判50年監(jiān)禁,又在執(zhí)行中減為30年監(jiān)禁。布雷迪和其辯護律師如果以無罪答辯,鑒于其共同犯罪中的其余罪犯已經(jīng)認罪,可出庭指控布雷迪的犯罪,那么遵照反聯(lián)邦綁架法中的規(guī)定,布雷迪在聯(lián)邦綁架活動中綁架并致被害人受到傷害的行為可能被判死刑。有罪辯護以認罪協(xié)商制度為基礎,在一些國家,認罪協(xié)商的內(nèi)容包括“刑期”交換、“輕罪”交換、“數(shù)罪”交換等。認罪協(xié)商的成立需符合以下條件:(1)協(xié)商結果對被告公平,存在檢察官以同一事實對被告再行起訴的可能;(2)檢察官及公眾的利益確實得到保護,檢察官無濫用職權的情形;(3)協(xié)商內(nèi)容的量刑部分無越權行為,但認罪協(xié)商的履行還要除去由于后悔而請求撤回已成立的協(xié)商。具體如何處理,根據(jù)時間可分為兩種情形:(1)任何公平正當?shù)睦碛杉纯沙坊?;?)法院宣告后,通常只為避免明顯的不正義情形下,才可能被允許撤回。布雷迪訴M國一案的審理中,布雷迪自愿認罪答辯的行為符合認罪協(xié)商的要求,因此可能面臨死刑的情形最終被判50年監(jiān)禁并得到一定的減刑。
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源于刑事案件速裁制度。目前,已有明確的審前程序、不起訴程序、從簡程序及實體從寬制度,相關的法律援助制度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完善。目前,《認罪認罰從寬試點辦法》已經(jīng)在18個城市展開了試點,試行時間為兩年?!墩J罪認罰從寬試點辦法》為人民法院依法定罪量刑和判決提供了參考依據(jù),也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公檢領域內(nèi)的監(jiān)督作用。雖然現(xiàn)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已經(jīng)廣泛使用,但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最終裁判權還屬于人民法院[3]。其在形式訴訟裁定中的使用率已經(jīng)達到85%以上的水平。據(jù)統(tǒng)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推行后被告人認罪服法率上升,而上訴率降低至3.8%。在被告人人權保障方面,值班律師先后為認罪的被告人提供法律援助333.9萬次,檢察機關為受相關案件受侵害的被害人提供司法救助7.2萬人次。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完善,輕罪案件辦案程序簡化,辦案周期縮短,通過使用速裁程序辦案得到極大提高。自《認罪認罰從寬試點辦法》推行以來,全國輕罪案件采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已經(jīng)達到74.6%,極大地節(jié)省了司法資源,使司法人員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身到重大犯罪案件的處理中,間接地提升了各類案件案例的準確性。
在辦理認罪認罰案件時,檢察機關嚴格遵循嚴寬相濟的刑事政策,最大限度地對輕罪和重罪進行區(qū)分。除特殊情形外,檢察機關以認罪認罰從寬處理的案件大多針對輕罪、無主觀惡性或主觀惡性小的案件采取簡易速裁流程。對于嚴重危害國家案件、嚴重暴力犯罪、公共安全犯罪、涉黑涉惡犯罪及主觀惡性大、情節(jié)惡劣的依法從嚴處理。對于特殊案件,慎重使用認罪認罰從寬處理,體現(xiàn)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司法實踐中與我國嚴寬相濟的刑事政策的適應性,以及在檢察辦案方面從寬處罰幅度的嚴格控制。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原有的前身為《關于授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決定》(以下簡稱《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明確規(guī)定判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的案件或者依法單處罰金的案件,將案件范圍局限于尋釁滋事、傷害、搶奪、詐騙、盜竊、交通肇事、危險駕駛等范圍。該規(guī)定是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速裁程序適用范圍的參考。《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推行中相關案件辦理經(jīng)驗及取得的成效,也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提供了創(chuàng)新思路。對于檢察機關而言,《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的推行,將審查起訴的周期從過去平均20天縮短至平均5天,使得檢察院司法資源得到優(yōu)化配置,既有效地解決了檢察院人少案多的矛盾,也推動了檢察院審查辦案流程的簡化,極大地提高了檢察院司法辦案的效率和質(zhì)量,使檢察院審查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復雜案件辦理的程序簡化及簡單案件辦案效率的提高?!缎淌掳讣俨贸绦蛟圏c》的推行,是我國司法的進步和社會發(fā)展的體現(xiàn),其積極意義表現(xiàn)為:(1)提高辦案效率,及時有效懲罰罪犯;(2)充分體現(xiàn)了嚴寬相濟,與我國當前刑事政策適應性提高,進一步保障了司法人權的實現(xiàn);(3)有利于加快刑事訴訟制度的改革,構建起科學的刑事訴訟制度體系;(4)促進司法資源精準化配置,推動了司法公正化和高效化發(fā)展。
《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使司法審查簡案快辦、繁案精辦、庭審實質(zhì)化有了具體執(zhí)行程序的參考,實際上有利于平衡嚴厲懲罰犯罪和預防刑罰逼供,鼓勵和引導犯罪嫌疑人、刑事被告人自愿如實供述罪行,成了維護司法公正的重要手段。刑事案件速裁程序從一定程度上補充了我國的法律援助制度,提高了受害人一方的司法參與權。隨著我國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社會治安管理的發(fā)展,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犯罪類案件有下降趨勢,而輕微刑事案件的數(shù)量呈現(xiàn)上漲趨勢,導致司法機關辦案用人緊張、人少案多矛盾突出。刑事案件速裁程序助力于簡案快辦,對于解決司法機關人少案多的矛盾有著重要的意義[4]。這是刑事案件速裁程序基礎,是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的改革制度化、體系化的基礎。
1.關于特殊情形下的不起訴或撤案問題
《認罪認罰從寬試點辦法》對特殊情形的撤銷案或不起訴的做法雖然有明確規(guī)定,但缺乏對特殊情形的具體規(guī)定。這部分內(nèi)容還有待進一步完善。
2.關于被害人權利保障問題
《認罪認罰從寬試點辦法》未將被害人作為程序運行的主體進行明確規(guī)定,以及以什么方式確定被害人的何種訴訟地位,具體應該享受哪些權利等。這些問題易造成司法實踐中被害人訴訟地位不一定得到保障。對此,還需要就被害人權利保障問題和訴訟權利進行條款補充,明確被害人認罪認罰從寬的訴訟程序、地位、具體權利等。
3.關于檢察機關量刑建議的效力問題
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發(fā)現(xiàn)量刑建議不合法,或被告人對量刑建議有異議,法院依法可建議檢察院對其進行斟酌性調(diào)整。這里涉及已經(jīng)根據(jù)量刑建議做出判決的案件,如果被告人有反悔行為案件又該如何處理?這部分內(nèi)容也需要深入研究并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加以完善[5]。
4.關于被追訴人的程序主體地位問題
我國法律條文中規(guī)定,若犯罪嫌疑人能主動、如實地供述自身罪行并愿意承擔相關處罰的,應當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從寬處理。但是從眾多案件中看,目前我國關于認罪認罰程序的歸屬問題還存在很多爭議,國家機關是程序啟動的主要負責方,所以這就會對程序啟動時的正當性造成影響。如犯罪嫌疑人的律師建議適用認罪認罰時卻被控方拒絕,當認罪認罰程序的啟動權出現(xiàn)爭議時就會引發(fā)諸多問題,嚴重時甚至還會導致該制度被錯誤使用,或者損害法庭被告方應具有的權利。所以,這與優(yōu)先公正的理念并不一致。
5.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適用范圍問題
在我國指導意見中明確規(guī)定,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能夠應用到所有刑事案件當中,但是目前在很多刑事案件中普遍缺少對于該制度的應用,這在案件的偵查階段表現(xiàn)得尤其強烈。偵查工作承載案件“定性”的關鍵作用,所以在偵查過程中,案件越重大,該制度的應用越不明顯,相反在一些一般案件中由于權責比較明確,所以在認罪認罰程序中容易獲取到被追訴人的供述,而此時偵查人員就可能出現(xiàn)取證工作怠慢現(xiàn)象,并以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認罪認罰而結束案件。
1.完善數(shù)罪不能協(xié)商
關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的特殊情形,應該對數(shù)罪不能協(xié)商做出明確的規(guī)定。如被告人數(shù)罪并罰中存在五種罪行,那么這五種罪行是不能夠協(xié)商的,也不應該減掉其中某一種或某幾種罪名。因為這種處理與“罪刑法定”的基本原則相違背。
2.完善嚴禁重罪改輕罪
就社會危害程度而言,重罪的危險性更高,且追責難度大,和輕罪在基本情況、指控犯罪難度方面有較大的差異。針對該問題,我國需要對重罪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輕罪制度進行區(qū)分,包括在辦案理念、處理程序及量刑建議方面,明確相關規(guī)定,保證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各類案件辦理中的適應性。此外,還要明確禁止重罪改輕罪,最大程度維護和保障被害人作為認罪認罰從寬主體的權利[6]。
3.完善禁止量刑無邊界
我國刑事訴訟法中關于認罪認罰范圍的限定存在缺失,給司法實踐自由裁定留下較大的空間,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認罪認罰沒有禁區(qū),給司法實踐埋下了錢權交易的風險。為防止這類問題的發(fā)生,盡可維護持量刑的公平,還需要進一步完善認罪認罰的限定性條款,補充限定范圍,明確規(guī)定限制認罪減刑處罰的交易的量刑幅度。
現(xiàn)階段,我國進入司法改革的關鍵階段,司法資源有限和輕罪案件數(shù)量上升表現(xiàn)出的人少案多矛盾,成為我國司法改革的一大重點。解決該問題的根本是要提高司法訴訟效率,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實現(xiàn)司法簡化辦案流程和提高辦案效率、辦案質(zhì)量的必要路徑。因此,我國要盡快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使其向體系化、規(guī)范化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