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林鑫 郭佳鑫 馮校通 肖 飛 (洛陽文化旅游職業(yè)學院,洛陽 471000)
近十年,互聯網發(fā)展迅猛,已經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第48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6月,我國網民數量已達10.11億,其中10~19歲的青少年占比為12.3%,是互聯網使用的主力軍。網絡成為青少年獲取知識、結交朋友、休閑娛樂的重要途徑,同時,網絡也是柄雙刃劍,部分青少年沉溺在虛擬的網絡環(huán)境中不能自拔,形成病理性網絡使用,嚴重損害了身心健康、學業(yè)水平和人際適應能力[1-2]。這也正是國家層面多次出手限制未成年人上網時間的主要原因。病理性網絡使用的危害很大,且在青少年群體中呈高發(fā)趨勢,因此有必要對病理性網絡使用的風險因素和作用機制進行深入探討[3]。
病理性網絡使用(Pathological Internet Use,簡稱PIU)是指在無成癮物質作用下無節(jié)制地使用網絡,導致個體在社會、心理和學習等各方面表現越來越糟的現象[4]。因對大眾尤其是青少年的消極影響,病理性網絡使用被納入精神疾病研究者和實踐者關注的范圍,尤其是網絡游戲障礙這一特定類型的病理性網絡使用已被列入DSM-5第三部分內容。在評估和診斷病理性網絡使用類型和程度的同時,有必要探討其影響因素和發(fā)展機制,為網絡使用相關政策的制定和網絡相關病理心理和行為的干預治療提供依據。
考慮到PIU的表現包括情緒和人際方面,可將人格變量中與情緒和人際有關的特質用于解釋為何在PIU上存在差異。荷蘭學者Denollet于1996年提出D型人格的概念,并從兩個維度對其進行建構和操作,即消極情感(NA)和社交抑制(SI)[5],按照兩個維度得分(7個項目加和分數)均超過10分作為D型人格劃界標準。研究表明,D型人格個體在冠心病上的預后更差,較少體驗到情緒上的滿足和幸福,在人際方面也存在困難[5]。D型人格測量工具所測量的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與人格特質結構模型中五因素模型的神經質和外向性有密切關聯[6]。高社交抑制的個體是孤獨的,他們有著非適應性的社交技能和溝通模式,更傾向于在網上結識朋友,對網上朋友的滿意度也更高,因而他們更喜歡使用網絡,以致影響日常生活[7]。消極情緒性高、社交技能差的個體可能會利用網絡來管理情緒[8],情緒越多越強,網絡使用的頻率越高,以致發(fā)展到病理性程度?;诖耍狙芯刻岢黾僭O1:D型人格的個體更容易網絡成癮。
D型人格對PIU的影響可能不是直接的,而是通過某些中介變量對其產生間接影響。根據動機心理學,個體表現出的某種行為的背后,一定存在相應的動機,體現為內部需求和外部誘惑[1]。本研究以此為基礎,探討應對方式在D型人格與PIU間的中介作用。
應對指個體面對現實環(huán)境的改變,采取有目的、有意識的行為調整自己,適應應激事件[9]。應對方式短期來說影響壓力源的解決,長期來說影響個體的身心健康[10]。人格—應對—結果理論指出,人格特質會影響個體采用的應對方式,進而影響適應結果[11]。該理論模型的觀點已經在一些實證研究中得到檢驗,例如有研究者發(fā)現大五人格與應對方式存在一定關系[10]。D型人格個體的消極情感(NA)和社交抑制(SI)得分都很高,他們傾向于采用消極的應對方式來逃避問題,而較少采取積極的應對方式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消極的應對方式只能在短期內使個體規(guī)避心理痛苦,從長遠來看,個體的心理痛苦水平可能會升高。心理痛苦水平高的個體會體驗到更多的挫敗感,于是轉向網絡世界尋求安慰。網絡環(huán)境具有匿名性,沒有表露的風險,不必擔心他人眼光,還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隨意裝飾自己[11-13],是心理痛苦水平高的個體的避風港。最終,網絡使用成為他們的主要生活方式,以致達到病理性程度。綜上所述,本研究提出假設2:應對方式在D型人格和病理性網絡使用之間起中介作用。
通過問卷星向河南省某中職學校1004名中職生發(fā)放問卷,回收問卷947份(回收率94%),被試平均年齡16歲。為了鑒別出無效問卷,本研究將兩道注意力篩選題插入到問卷中[14]。剔除作答時間過短和兩道篩選題均答錯的38份問卷,得到有效問卷909份(有效率96%),其中男生413人,女生496人。
1.青少年病理性互聯網使用量表
選用雷靂和楊洋[15]編制的青少年病理性互聯網使用量表(APIUS)。該量表共38個項目,包括突顯性、耐受性、強迫性上網/戒斷癥狀、心境改變、社交撫慰和消極后果6個維度,采用5點計分。當前樣本上6個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0.71、0.76、0.93、0.90、0.88、0.77,各維度的相關在0.43~0.74之間,總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6。
2. D型人格量表
選用于肖楠和張建新[6]編制的中文版D型人格量表(DS14),該量表包括共14個項目,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兩個維度分別有7個項目,采用5點計分。當前樣本上兩個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0.91和0.70。
3.簡易應對方式量表
選用解亞寧[16]編制的中文版簡易應對方式量表(SCSQ),該量表共20個項目,包括測量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兩個維度,采用4點計分。當前樣本上兩個維度的內部一致性系數分別為0.82和0.73。
采用SPSS20.0進行描述統(tǒng)計、相關分析和回歸分析;采用Mplus7.0對假設模型進行結構方程模型檢驗。
采用周浩和龍立榮[17]提出的共同方法偏差檢驗方法,將所有項目放在一起進行因子分析,首個因子的解釋率為22.62%(低于40%),表明本研究共同方法偏差問題不嚴重。
描述性統(tǒng)計和相關分析結果見表1。相關分析結果表明,病理性網絡使用與D型人格的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均呈顯著中低程度正相關(0.44和0.39),與應對方式的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均呈顯著中低程度相關(-0.23和0.34),假設1得到驗證。從中可以看出,消極情感越嚴重、社交抑制越明顯,個體就會越多地采用消極應對(0.42和0.36),越少地采用積極應對(-0.31和-0.29)。
表1 描述性統(tǒng)計和變量互相關表
采用分層回歸分析,考察D型人格兩個維度以及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對病理性網絡使用的預測效果,見表2。結果表明,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均對病理性網絡使用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同時納入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后,模型的解釋力變化顯著,即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對于病理性網絡使用的預測有增益效度,而且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的回歸系數均降低,但依然顯著,說明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對于病理性網絡使用的預測效應部分是通過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來發(fā)揮作用的。
采用Bootstrap方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依次將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作為自變量、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作為中介變量、病理性網絡使用作為結果變量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影響病理性網絡使用的六條路徑均顯著(置信區(qū)間均不包含0,見表3)。這六條路徑分別是:(1)間接路徑:消極情感→積極應對→病理性網絡使用(indirect1),消極情感→消極應對→病理性網絡使用(indirect2),社交抑制→積極應對→病理性網絡使用(indirect3),社交抑制→消極應對→病理性網絡使用(indirect4);(2)直接路徑:消極情感→病理性網絡使用(direct1),社交抑制→病理性網絡使用(direct2)。根據上述分析可知,應對方式在D型人格和病理性網絡使用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率31%。
表2 分層回歸分析表
不考慮人口統(tǒng)計學變量的作用,根據五個變量之間的關系,通過Mplus7.0進行顯變量的路徑分析,結果如圖1所示。消極情感對病理性網絡使用的總效應中,有9%是通過積極應對中介的,有21%是通過消極應對中介的。社交抑制對病理性網絡使用的總效應中,有12%是通過積極應對中介的,有19%是通過消極應對中介的。假設2得到驗證。
圖1 顯變量路徑圖(標準化)
表3 應對方式在D型人格與病理性網絡使用之間的中介效應檢驗
青少年病理性網絡使用的問題越來越引起學界的關注。按照病理性網絡使用總量表項目均分劃界標準,分數大于或等于3.15的PIU群體占比為6.7%,分數大于或等于3小于3.15的PIU邊緣群體占比為4.6%,3分以下的PIU正常群體占比為88.7%。本研究中,PIU群體檢出率為6.7%,略高于普通中學生的比例(5.8%)[15],低于大學生的比例(14.9%)[16]。出現這一結果的原因可能是,中職生相比普通中學生,學習成績和學習動機更低,課余花在網絡上的時間更長。相比大學生,中職生在校期間受到學校紀律的約束,不能攜帶手機,故而沒有大學生檢測率高。由此可以看出,教育部規(guī)定中小學生手機嚴禁進課堂,對于預防病理性網絡使用是有實際意義的。按照兩個維度得分(7個項目加和分數)均超過10分作為D型人格劃界標準,在樣本中占比為46%,與大學生群體的比例一致[16],說明個體人格特質是相對穩(wěn)定的。
關于病理性網絡使用發(fā)生的機制,本研究結果顯示,D型人格的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能顯著正向預測病理性網絡使用;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對于病理性網絡使用的預測效應部分是通過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來發(fā)揮作用的。具體來說,D型人格個體的病理性網絡使用程度更高,更容易出現情緒和人際關系問題,面對這些問題,個體會體驗到較高的焦慮情緒。為了恢復心理平衡,個體需要采取一些應對策略。D型人格個體在現實生活中朋友很少,缺乏良好的社會支持,傾向于到虛擬世界中尋求支持,利用社交網絡來管理情緒、宣泄情緒、尋找陪伴[7,18]。這種消極的應對方式從長遠來看無助于問題的解決,只能加重心理痛苦,心理越痛苦,個體越傾向于到網絡世界尋求慰藉,以致最終無法脫離網絡,達到病理性程度。而通過網絡來解決自己碰到的問題的策略,會占據甚至損害個體采用其他積極應對策略的機會。
人格特質是相對穩(wěn)定的,但也并非不可改變,個體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嘗試逐漸改變自身的行為習慣、情感體驗方式,進而遮蔽人格中的不良成分。相比于人格特質,認知的改變更容易些。教師可以借鑒接納與承諾療法(ACT),先通過團體心理輔導、心理課等途徑,讓學生了解常見的積極應對方式和消極應對方式,再讓學生結合自身經驗體會兩種應對方式帶來的情緒體驗有何不同,最后幫助學生制定新的目標、建構新的認知模式,并監(jiān)督學生付諸實踐。教師通過心理干預,讓學生充分認識到虛擬的網絡世界并非自己長久的避難所,要想擺脫當下的不利處境,只有通過心理調控監(jiān)督自己更多采用積極應對來徹底解決問題,而更少采用消極應對來逃避問題,這樣方可避免過度使用網絡。
中職生病理性網絡使用與D型人格的消極情感和社交抑制兩個維度呈顯著正相關,即D型人格的個體更容易出現病理性網絡使用。
D型人格對中職生病理性網絡使用既有直接效應又有間接效應,間接效應是以應對方式為中介的。具體來說,D型人格的個體會較多地采用消極應對,更少地采用積極應對,故而更容易成為病理性網絡使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