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浪萍
(作者單位:貴州大學傳媒學院)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的提出,始于習近平總書記在2014年新疆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要高舉各民族大團結的旗幟,在各民族中牢固樹立國家意識、公民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盵1]這是在“共同體”框架下對“中華民族”的一次新的認識,具有重要戰(zhàn)略意義。本文所涉及的有關“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論述,以學者聶愛文、邴波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影像表達——以新疆少數民族題材電影為例》中的定義為主,即指具有共同家園的中國各族人民在不斷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進程中對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文化、共同命運及共同身份的認同意識[2]。自進入新時代以來,我國所面臨的社會環(huán)境動蕩不安,風險與挑戰(zhàn)、內憂與外患等問題始終并存,在此時代背景下,對人民群眾意識形態(tài)的培育和教育極為重要,鑄牢各民族人民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必然要求,且刻不容緩。
主旋律電影作為基于國家意識形態(tài),以傳播主流價值觀,宣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弘揚愛國主義精神、民族精神、奉獻精神、革命精神等為主的媒介產品,在長期的發(fā)展中,已成為進行宣傳和教育的必不可少的工具。如今,為了能更好地提升我國的文化軟實力,更好地傳播主流價值,新主旋律電影應運而生,其打破了傳統主旋律電影模式,充分融入“商業(yè)性”和“藝術性”,并與“政治性”相統一,使主旋律電影不僅能更高效地將主流價值觀、愛國主義精神、民族精神等進行傳播,而且一改傳統主旋律電影的“灌輸式教育”風格,通過詼諧和幽默的藝術手法,使觀眾能夠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觀影,在“哈哈一笑中”強化對身份、民族、文化和國家等的認同。同時,新主旋律電影在精神方面也更符合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可以說,在時代背景和社會發(fā)展的影響下,新主旋律電影的誕生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作為新主旋律電影代表作之一的“我和我的”系列電影,其誕生背景和獨特特點不僅使其成為經典之作,而且為其他主旋律電影提供了示范。2019年至2021年先后上映了《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xiāng)》《我和我的父輩》。從標題上看,三部電影所著眼的對象由“祖國”到“家鄉(xiāng)”再到“父輩”,范圍越來越小,但從時間節(jié)點上看,它們都上映于我國具有重要歷史意義、時代意義的時候,并都采用“主旋律+拼盤式”的形式,利用平民化的敘事視角和微觀敘事手法,使觀眾在觀影時既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又能喚起他們的集體記憶,使其代入自身,形成認同。這種創(chuàng)新使得主旋律電影能夠更好地適應新時代各民族人民的精神需求,同時能夠更好地實現其傳播目的。當然,這也正是“我和我的”系列電影能夠成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重要載體的原因之一。另外,電影作為現代媒介,本身就有著無與倫比的大眾性和追求創(chuàng)新的綜合性[3],因此,“我和我的”系列電影以電影這一媒介為載體,其本身就有著獨一無二的優(yōu)勢。最后,“我和我的”系列電影最為關鍵的,能使其起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用的原因在于,影片能增強觀眾對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文化、共同命運和共同身份的認同。
哈布瓦赫提出,集體記憶是一個特定社會群體之成員共享往事的過程和結果[4]。首先,電影作為一個集大眾性、技術性和藝術性于一體的現代媒介,在對集體記憶進行再現和重構的過程中,有著基于歷史事實、可以進行藝術化創(chuàng)作,并進行合理的想象和虛構的特點。因此,新主旋律電影在對集體記憶的再現上,就具有通過呈現重大歷史事實來進行重構的特點,并在此基礎上對影片情節(jié)或人物性格等進行有意識的創(chuàng)作。其次,新主旋律電影對集體記憶的再現還表現在它對符號的精準把握和嫻熟運用上,包括電影中的話語符號、道具符號、事件符號、儀式符號和色彩符號等。譬如,在道具的選用上,新主旋律電影常常能挑選出最具有代表性的、最具細節(jié)性的具有時代特征的事物,瞬間將留在觀眾心里的深刻的歷史記憶喚醒。最后,新主旋律電影還具有通過將個人記憶融入國家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進而對集體記憶進行再現的特點。
在《我和我的祖國》中,《前夜》這一單元所“共享的往事”即開國大典這一重大歷史事件。電影通過虛構出林志遠這一人物,將開國大典即將舉行之際,國旗卻不能順利升起時人物的緊張、急迫和壓力等情緒展現得淋漓盡致。通過小人物的故事,喚起觀眾對開國大典這一歷史事件的集體記憶,不僅有助于觀眾對這一歷史事件獲得更有接近性的體驗,同時代入感更為強烈。更重要的是,通過呈現開國大典前夜的故事,在讓觀眾對開國大典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新的體會的同時,也通過對歷史影像片段和具有象征意義的英雄牌鋼筆等道具符號的運用,使觀眾增強了對這一段共同歷史記憶的認同。而且,《前夜》作為《我和我的祖國》的開篇,巧妙呼應了該影片的上映時間——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雙重儀式符號的疊加,再加上電影獨特的大眾性和“升旗”這一具有儀式的行為,使得該單元在喚起觀眾的集體記憶并使其產生集體歸屬感上具有顯著作用。在《奪冠》《回歸》兩單元中,所“共享的往事”分別是女排奪冠和香港回歸兩大歷史事件,雖然其拍攝的導演和風格各不相同,但在觀影過程并不令人覺得突兀和跳脫,除因為它們一改傳統主旋律電影“灌輸式”的風格,使觀眾更易接受外,更因為它們都通過對事件符號、話語符號和道具符號的巧妙運用,激發(fā)了集體記憶,增強了觀眾對共同歷史的認同意識。影片分別通過拍攝一群人圍在一起看黑白電視機和一群人為了五星紅旗能準時在香港上空飄揚而齊心協力、團結協作的故事,將女排奪冠和香港回歸這兩件承載著中華民族集體記憶的事件符號展現了出來,并通過諸如“女排三連冠,我太激動了”和“這一秒是我們的底線”等蘊含著時代意義的話語符號將觀眾的個人記憶融入國家發(fā)展過程中,將個人情感寄托于集體記憶中,促進了對共同記憶的認同。
而在《我和我的家鄉(xiāng)》中,其再現的重大事件雖然就在“眼前”,但是這些事件卻有著重要的歷史意義。2020年,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順利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這不僅在國際上是歷史性的一個成就,還是我國各民族人民都引以為傲的成就。以《最后一課》和《北京老好人》為例,其所“共享的往事”分別是曾經的鄉(xiāng)村教育條件落后和醫(yī)療條件有限。影片通過支教和醫(yī)改兩個微小縮影,展現了我國在脫貧路上的巨大發(fā)展變化。醫(yī)療卡、黑板、書桌、課本等道具符號,形象地“還原”了當時的環(huán)境,生動地喚起了那一代人對過去那段充滿艱辛的歲月的集體記憶。
在第三部《我和我的父輩》中,《乘風》《詩》和《鴨先知》三個單元所分別“共享的往事”即抗日戰(zhàn)爭、我國長征一號火箭研制成功、首顆人造衛(wèi)星發(fā)射成功,及我國首個廣告播出幾件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大事。這些“往事”借助歷史發(fā)展順序,從革命時期、建設時期到改革開放時期,串起了一條流暢的時間線,通過對不同符號的不同運用、不同的拍攝手法和藝術風格,營造出獨屬于那些年代的韻味和特色。以《乘風》為例,影片開頭通過航拍展現了大面積的綠色玉米地和草原,與呈現出片名時的紅色形成強烈對比。綠色象征著希望,紅色則象征著抗日戰(zhàn)士的血性和勇毅?!冻孙L》不僅再現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我國的環(huán)境特點和抗日英雄的特征,同時通過對色彩、色調等符號的藝術化運用,營造了獨特氛圍,使觀眾產生“歷史在場感”的同時,也激起他們對那段歲月的認同。
“我和我的”系列電影,分別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之年和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的國慶獻禮片,時代背景和上映時間賦予它們非凡的意義。首先,在具有歷史意義的時間節(jié)點,對諸如開國大典、抗日戰(zhàn)爭、香港回歸、女排獲勝、長征一號火箭發(fā)射成功和全面實現小康等歷史事件符號進行重構,再現各民族人民的集體記憶,有利于增強觀眾對共同歷史記憶的認同意識。其次,電影媒介的大眾性、藝術性和電影院所提供的“封閉式空間”,也天然地有助于觀眾產生“集體感”,更容易使他們沉浸于對集體記憶的追溯中。最后,新主旋律電影通過對話語符號、道具符號等細節(jié)的精準把握和嫻熟運用,以及將個人記憶融入國家發(fā)展過程中的特點,也使其能比傳統主旋律電影更好地再現集體記憶。因此,“我和我的”系列電影,能實現增強各民族人民對共同歷史記憶的認同意識,是其“天然優(yōu)勢”和自身在創(chuàng)作、構思、拍攝手法等方面不斷創(chuàng)新和努力的結果。
民族精神是一個國家的靈魂。幾千年來,中華民族精神生生不息,薪火相傳。從“天下大同”“精忠報國”“夙興夜寐”,到“共同體”“舍小家為大家”“無私奉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兢兢業(yè)業(yè)”等,都是我國民族精神的體現。順應著時代變遷和我國道路發(fā)展變化,我們對這些精神文化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和領悟。當今,面臨著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和世界格局,我國更為重視對民族精神的傳承和弘揚。在“我和我的”系列電影中,每一部電影都厚植深深的家國情懷,家國情懷之下,飽含著對愛國主義精神、抗戰(zhàn)精神、科研精神、創(chuàng)新精神、奉獻精神、奮斗精神等的弘揚。
首先,“我和我的”系列電影其名稱中就已蘊含著對“家”和“國”的情感:父輩在,家就在,有家的地方,就是家鄉(xiāng),一個個家鄉(xiāng)共同構成我們偉大的祖國。其次,三部電影將個人與家庭、家鄉(xiāng)和國家密切聯系在一起,并且愈來愈緊密,厚植著深深的家國情懷。在《我和我的家鄉(xiāng)》中,《回鄉(xiāng)之路》這一單元生動地講述了一名在黃沙漫天飛舞的陜北地區(qū)成長起來的,看似一點都不靠譜的、“吊兒郎當”的“返鄉(xiāng)企業(yè)家”——喬樹林,多年來不辭辛苦,刻苦鉆研,帶領當地人民治理荒沙,種植“沙地蘋果”的感人故事。影片通過塑造喬樹林這一角色,將該故事的原型張炳貴退休后重返家鄉(xiāng),致力于家鄉(xiāng)生態(tài)環(huán)境建設,幾乎傾盡自己所有資產和全部精力,把荒沙里低矮稀疏的“老漢林木”更換為具有防風固沙、保持水土作用的生態(tài)林,帶領家鄉(xiāng)人民建設果園,最終成功種出“沙地蘋果”的真實經歷再現在觀眾眼前。影片用真情實意展示了“治沙英雄”對家鄉(xiāng)的熱愛和情懷,同時也對20世紀七八十年代那些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嘔心于家鄉(xiāng)生態(tài)環(huán)境、經濟、教育等方面發(fā)展的“家鄉(xiāng)英雄”表達了敬意。
此外,該單元最大的反轉,即在沙里溝中心學校四十周年校慶文藝會演上小男孩的演講——《我想成為的人》,通過象征著天真和希望的小孩來講述出“真正的喬樹林”的故事,既質樸感人,又體現出這些對家鄉(xiāng)有著濃濃熱愛之情的人,正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后輩去傳承與弘揚他們的家國情懷和民族精神。這種感人肺腑的“傳承”,在另外兩部電影中也同樣蘊含著。在《我和我的父輩》之《乘風》這一單元中,無論是通訊員馬乘風對其父親馬仁興不怕犧牲、沖鋒陷陣的偉大抗戰(zhàn)精神的繼承,還是馬乘風英勇就義、光榮犧牲后,孕婦大春子所誕下的孩子也被取名為“乘風”所體現的“傳承”,都從家庭的角度體現出抗戰(zhàn)時期抗日英雄為了保家衛(wèi)國,視死如歸、舍生忘死的偉大民族精神,他們那一輩人所具有的家國情懷,是我們必須要永遠銘記在心和堅定傳承的。此外,《詩》《鴨先知》《少年行》三單元,也都體現出對家國情懷的傳承與弘揚。如《詩》中女兒對作為第一批航天工作者的父母的航天精神的傳承;《鴨先知》中東東對父親創(chuàng)新精神和奮斗精神的傳承;《少年行》中小小對父親堅持不懈的科研精神的傳承。而在《我和我的祖國》中,家國情懷體現得最為明顯的便是《相遇》這一單元。作為原子彈研發(fā)人員的高遠,在國家發(fā)展和個人感情之間,他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國家的核事業(yè),不僅在與戀人重逢時無法相認,而且為此犧牲。這不僅讓觀眾看到了科研工作者背后的痛苦和無奈,更油然而生對他們“舍小家為大家”的無私奉獻精神和愛國主義精神的敬佩。
總而言之,“我和我的”系列電影中所涉及的精神文化,無不是對我國民族精神的弘揚,在肯定和歌頌先輩們偉大精神的同時,也喚起和激發(fā)了觀眾學習先輩、傳承民族精神的自覺,是增強各族人民對共同文化的認同意識、進行愛國主義精神宣傳教育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力工具。
亞歷山大·溫特的研究中,“共同命運”可分為行為體的共同命運和國家的共同命運。行為體的共同命運主要指他們的生存、健康、幸福取決于整個群體的狀況;國家的共同命運,則指國家共同面臨的一些外部威脅和挑戰(zhàn)[5]。在本文中,主要把“共同命運”理解為,行為體的生存、生活、健康等受國家所面臨的來自內部、外部的挑戰(zhàn)和威脅的影響,行為體與國家共享一個共同命運。在此定義下,個體對自身共同命運的認同即是對國家共同命運的認同。因此,新主旋律電影若想要增強中華各族人民對在不斷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進程中的共同命運的認同意識,便可以通過構建不同歷史進程中,各種不同角色、人物的命運故事的方式,來映射出國家的命運,達到增強他們對共同命運的認同意識的目的,進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一部好的電影作品,不能只關注精彩的情節(jié)、先進的電影特效技術[6]和精湛的拍攝技巧,還應把準時代脈搏,傾聽人們的聲音,把他們想說卻不能很好地說出來的“故事”用心“講”出來,而新主旋律電影,就是一次對“一部好的電影”的探索。以“我和我的”系列電影為例,它們基于歷史事實,對不同時代、年代的生活狀況、環(huán)境特點、文化特色等進行了再現,構建了不同時期人們的命運,從對他們命運的構建中,映射出當時的國家命運,形成對共同命運的認同。這便是它們能在社會上引起較大反響,成為進行愛國主義精神教育的工具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載體的原因之一。
以《我和我的祖國》為例,《北京你好》這一單元所講述的是2008年我國舉辦奧運會之際,北京的一名出租車司機張北京一波三折,最終將自己抽中的開幕式門票送給了一個汶川地震孤兒的故事。故事情節(jié)雖簡單,卻展現了2008年我國的兩件歷史大事——北京奧運會和汶川大地震。兩次事件的穿插和交織,所構建出的是我國當時的時代命運:經歷了一段長期的充滿艱難困苦的歲月后,我國正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著“我們”。這體現了中華民族的自豪感和集體榮譽感。但是,“四川小男孩”的出現,意味著我國前進的道路依舊坎坷,諸如汶川大地震等內部所帶來的挑戰(zhàn)和外部存在的一些威脅是時刻存在的,這些挑戰(zhàn)和威脅,影響著每一個人的生活。而《北京你好》通過構建小男孩在汶川大地震中失去雙親的遭遇,激起觀眾對當時舉國悲痛的情感共鳴,同時又通過像小男孩父親及張北京這類平凡人的故事,建構起國家的發(fā)展離不開任何一個普通工人的默默奉獻的圖景,引發(fā)觀眾對絕大多數普通人,換言之也就是對自己的命運的認同,進而形成對國家命運的認同。此外,在《我和我的家鄉(xiāng)》的《神筆馬良》《天上掉下個UFO》兩個單元中,也分別通過講述扶貧干部為下鄉(xiāng)扶貧、致力農村地區(qū)脫貧致富而放棄自己大好前程的故事,和貴州黔南地區(qū)的農村在實現脫貧后人民生活呈現一片勃勃生機和豐富多彩的美好景象的故事,喚起觀眾對過去生活的回憶和對當下生活的滿足,增強他們對自身命運的認同。同時,在充滿笑點和輕松的氛圍中,實現人民對精神文化的追求和對充滿希望的前途命運的期待。因此,這兩個單元表達了對黨和國家的肯定、贊揚和感謝,也體現了對時代脈搏的精準把握,是對全國各族人民對未來命運寄予美好憧憬的展現。
這樣“美好的憧憬”在《我和我的父輩》之《少年行》這一單元中也存在著。如今,我們生活在一個智能化時代,我國高速發(fā)展的科學技術正影響著我們的方方面面,人工智能充斥著我們的生活,“科技興國”已付諸實踐且效果顯著。《少年行》正是通過講述在社會高度重視對學生科技能力培養(yǎng)的時代背景下,一個來自未來的穿越機器人與一個熱愛科技的小男孩之間的故事。該單元除了在故事情節(jié)的設置上搞笑且感人之外,也傳遞出一種思想:唯有科技自立自強,才是強盛之基。注重科技發(fā)展必然是我國未來發(fā)展的重中之重,無論經歷多少次失敗和挑戰(zhàn),一代又一代的科研人都將堅持不懈。
所以,“我和我的”系列電影,在講述平凡人的故事的同時,也借助他們的命運展現了國家的命運,哪怕有些“命運”已成為歷史,依舊能喚起觀眾內心強烈的認同意識。這種對共同命運的認同,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較難通過電影講述好的一部分。因此,新主旋律電影若要真正發(fā)揮好“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作用,就必須在構建共同命運上狠下功夫,把準時代脈搏,“由小見大”地展現時代變遷、命運與共。
新主旋律電影的“新”,重點之一在于它一改傳統主旋律電影宏大的敘事視角,從平民化的敘事視角出發(fā),在引起觀眾情感共鳴和增強自我身份認同上具有明顯優(yōu)勢?!坝尚〉酱蟆钡貙€人故事與國家故事融為一體,以微觀的敘述維度,顯現出了宏大的時代背景,將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共同體”,使每個人都不再是歷史發(fā)展中孤立存在的個體,而是國家在各歷史節(jié)點的縮影,這些“縮影”又被國家的整個歷史發(fā)展過程密切連接著。因此,普通人所發(fā)生的變化,象征著國家的巨變;普通人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就是他們對自己國民身份的認同和對國家的認同。新主旋律電影要想切實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貢獻力量,其中一個關鍵就是要促進觀眾對共同身份的認同,而這一關鍵又在于要“講好故事”。
“講好‘平民’故事”是新主旋律電影對“講好中國故事”的新的探索和實踐。自以吳京主演的《戰(zhàn)狼2》為代表的早期新主旋律電影上映以來,新主旋律電影就用事實證明了這一探索和實踐是成功的:以平民化視角進行敘事,更有助于觀眾形成情感認同,將自己與國家聯系在一起,進而增強身份認同。不同時代、不同年代、不同處境、不同年齡的人所體現的形象和所經歷的“故事”是不同的,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就是國家形象的展現,就是國家故事的書寫。如《我和我的祖國》之《護航》里,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姿颯爽的中國空軍女飛行員呂蕭然[7],《回歸》中為確保五星紅旗分秒不差飄揚在香港上空而刻苦訓練、全力以赴的升旗手朱濤;《我和我的家鄉(xiāng)》之《最后一課》中盡心盡力、無私奉獻的支教教師范老師,《神筆馬良》中奉獻自我、舍小家為大家的扶貧干部馬良;《我和我的父輩》之《詩》中終其一生致力于國家航天事業(yè)而奉獻了生命的航天科研人員施儒宏……他們是我國女空軍、教師、軍人、鄉(xiāng)村干部和科研人員形象的代表,這些形象來源于我們身邊,來源于生活實際,共同構建著國家形象。一定程度上,對他們的認同,也就是對國家形象的認同,能從他們的故事中產生情感共鳴,也就說明“故事”講到了實處,講出了事實,講到了觀眾心里,固然也就能增強觀眾對共同身份的認同。
在《我和我的父輩》之《鴨先知》這一單元中,敢為人先、勇于嘗試的趙平洋的故事是改革開放時期我國發(fā)展的一個縮影。在那個年代,社會給予每一個人創(chuàng)造的機會,只要敢于做“先下水的鴨子”,誰都有可能成為使社會發(fā)生巨變的人。所以,趙平洋這一角色所象征和代表的共同身份,一方面便是改革開放初期那些懷揣著夢想和希望,內心有著十足干勁和激情的絕大多數人;另一方面則代表著每一個時代里那些敢為人先、永立潮頭的人。此外,在《奪冠》這一單元中,一群人圍坐在一起觀看1984年女排在洛杉磯奧運會上奪冠的電視時,整個弄堂里街坊們發(fā)出的歡呼聲和喜悅之情,不僅再現了集體記憶,還從一個普通小孩的視角出發(fā),將女排奪冠這一舉國同慶的歷史性事件講得深入人心、引人共鳴,體現出濃濃的民族自豪感。那些圍坐在電視機前觀看電視和守在錄音機前聆聽廣播后歡呼雀躍的人,以及當電影播放時,在熒幕前看到“奪冠”這一幕而引起情感共鳴的人,無一不體現出對中國人民這一共同身份的認同。
綜上,“我和我的”系列電影通過平民化的敘事視角,從微觀視角描摹普通個體,塑造平凡又不平凡的平民英雄[8],講述不同年代、不同處境下不同社會角色的形象和故事,通過他們的形象和故事展現國家形象和講述國家故事,從而引起觀眾的情感共鳴。并在此基礎上使觀眾形成諸如民族自豪感、敬佩感等不同情感,同時形成對諸如趙平洋那樣敢為人先的“開創(chuàng)者”或馬良那樣奉獻自我的扶貧者的不同“共同身份”的認同,最終對這些小的“共同身份”的認同,匯聚于對一個“共同身份”的認同,即中國人民。影片通過不同的普通人物的故事,既展現了國家巨變,增進了觀眾對國家的認同,又增強了觀眾對共同身份的認同,發(fā)揮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載體的作用。
新主旋律電影將藝術性、商業(yè)性、政治性和技術性融于一體的獨特性,使其更符合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人們的觀影喜好,因而在社會上獲得了大量好評。但不可否認的是,新主旋律電影如何正確且有效地發(fā)揮好它的優(yōu)勢,而不落入追逐商業(yè)利益的窠臼,或完全沉迷于藝術創(chuàng)作而失去其本質——傳播主流價值、弘揚中華民族精神,仍是需要我們時刻保持警惕和高度重視的。以“我和我的”系列電影為代表的新主旋律電影,雖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了借鑒,貢獻了“新”力量,但就其票房和影響范圍來看,三部電影在社會上引起的反響是呈下降趨勢的。這意味著,新主旋律電影在制作和創(chuàng)新上還有許多問題等待著我們去探索和解決,如何真正走進觀眾心里,走進每一個中華民族兒女的心里,增強他們對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文化、共同命運和共同身份的認同,進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還需要不斷地、長時間地進行思考和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