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 媛

“學官” 顧名思義是指 “官學的老師” ，在古代封建社會中 “學官” 身份具有雙重性質，既是官學老師的同時也是政府官員。因此同樣會受到政府統(tǒng)一管理，具有品秩高低之分，而品秩的高低直接影響到學官的俸祿。涉及到隋唐學官研究的相關文章著作有很多，如冷向宇的《試論隋朝的學官選任》①、高明士的《中國中古的教育與學禮》②、董坤玉的《唐代學官研究》③、宋大川的《唐代教育體制研究》④、韓鳳山的《唐宋官學制度研究》⑤等文，從不同層面探討了隋唐學官發(fā)展概況以及體例研究，為本文提供了寫作線索、資料以及有益的啟發(fā)。隋朝沿襲北齊 “國子寺” 獨立官學機構的地位，在隋煬帝時期改為 “國子監(jiān)” ，后被唐朝沿襲，所以這一時期的學官的地位逐漸開始顯現(xiàn)，從隋到唐的發(fā)展，國子學官的整體地位呈現(xiàn)提高趨勢。

一、隋唐國子學官概要

（一）隋代國子學官概要

隋朝的官學已然分為中央官學與地方官學，中央官學又以國子監(jiān)為中心。文帝時期，沿襲了北齊 “國子寺” 的獨立地位并改為國子學⑥，成為了獨立領導教育和管理教學的機構。設國子祭酒一職，下有屬官主簿、祿事，管理國子學、太學、四門、書、算學教學，各學下置博士、助教等學官⑦。期間經(jīng)過文帝廢學，煬帝時期重新恢復學校教育，并在大業(yè)三年（607）改國子寺為國子監(jiān)，后被歷代所沿襲。煬帝時期對原國子監(jiān)進行調整，加置國子司業(yè)、國子丞學官，學生五百人⑧。

隋代國子學官有國子祭酒、國子司業(yè)從四品、博士正五品、太學博士從五品助教從七品。國子祭酒負責統(tǒng)領整個國子監(jiān)的事務以及管理教學，是國子監(jiān)的行政長官，下領主簿、錄事各一人。后增置國子司業(yè)一人和國子丞三人，輔助國子祭酒來管理國子監(jiān)。博士是真正教授學生知識的老師，而助教的設置是為了配合博士教學。

（二）唐代國子學官概要

唐代的學校系統(tǒng)已經(jīng)相當完善，目前學界有關于唐代中央官學的構成主要有兩種討論分別為 “六學二館”⑨“七學二館”⑩，中央最高行政管理機構——國子監(jiān)，國子監(jiān)下轄國子學、（廣文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設國子祭酒和國子司業(yè)為正副長官，下屬丞和主簿掌判監(jiān)事?，博士、助教、直講、五經(jīng)博士承擔教學任務。 “二館” 是指門下省弘文館與東宮崇文館，而在 “二館” 中承擔教學任務的則是學士。

隋唐兩朝國子學官的設置上并無大的變化，幾乎是唐承隋制。在唐代國子主簿與國子錄事輔助祭酒、司業(yè)管理國子監(jiān)，并在國子學中設立專門教授經(jīng)書的五經(jīng)博士，并在 “七學” 之下設直講，輔助博士、助教完成教學任務。唐代國子學官不單單是人數(shù)的擴大，且內部管理與教學更為系統(tǒng)化和專業(yè)化，各司其職，是在隋繼承上得到發(fā)展。關于隋唐國子學官人數(shù)變化以及歷任學官的變遷可以查閱高明士《中國中古的教育與學禮》書中的隋代學官表和唐代學官表，用表格的形式將隋唐學官都囊括在內?，在此就不多贅述了。

二、隋唐國子學官俸祿對比分析

（一）品秩

關于隋唐時期學官俸祿中最能體現(xiàn)差別的就是品秩的高低，品秩越高其地位就越高，而品秩的高低又直接影響著學官的祿米和職分田分配，所以說品秩的高低是衡量學官俸祿的重要標志。以學官的品秩、俸祿和職分田為維度，結合《隋書》《唐會要》《唐六典》《通典》《舊唐書》《新唐書》等文獻記載整理出隋唐國子學官俸祿表（見表1）。

表1 隋唐國子學官俸祿

通過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同一學官的品秩唐代要高于隋代，同理唐代學官的俸祿、職分田也要高于隋代，唐朝學官的整體俸祿要比隋朝更高。從學官的品秩方面來看：第一、隋唐兩朝同職稱下學官內部有品秩的差距，如博士這一學官的品秩來看，得出國子監(jiān) “七學” 內部有高低之分；第二、隋唐時期負責管理日常事務的學官品秩并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化，如國子祭酒、國子司業(yè)和國子丞，而國子祭酒作為整個國子監(jiān)最高的行政長官，其品秩為從三品且隋唐兩朝并無發(fā)生變化；第三、國子、太學、四門助教的品秩得到提高，而書學、算學的助教隋唐兩朝都沒有授予品階，如隋朝時國子助教為從七品到唐朝提高為從六品上階，太學助教由正九品提升為從七品上階，四門助教由從九品提升為從八品上階，助教會因所教授的學科的不同被授予不同的品秩，存在顯明的等級分劃；第四、隋唐時期律、書、算三學的學官品秩低且屬于整個學官的底層，隋唐時期律、書、算三學的博士都是九品學官，在其他學官品秩都提升的情況下，這三學博士的學官并沒有發(fā)生改變，足以說明在整個隋唐時期律、書、算學并未受到統(tǒng)治者的重視。

（二）祿米

表格中祿米的數(shù)額是唐武德年間的，在貞觀二年，官員的祿米發(fā)生了調整： “從三品三百六十石，正四品三百石，從四品二百六十石，正五品二百石，從五品一百六十石，正六品一百石，從六品九十石，正七品八十石，從七品七十石，正八品六十七石，從八品六十二石，正九品五十七石，從九品五十二石”?。官員內部祿米的調整緣由是八品以下祿米較薄。與武德相比，學官的生活水平明顯提高。

以祿米為衡量維度來看，整體唐代學官的祿米要高于隋代，政府投入的財政支出更多。主要有以下幾點變化：第一、隋唐兩朝中上級學官的祿米的數(shù)量基本呈持平的趨勢，例如國子祭酒、國子司業(yè)、國子博士的祿米一般差距都在十石之間；第二、反觀中下級學官祿米變化明顯呈上升趨勢，例如太常博士由七十石提高到一百石，國子助教、四門博士也提升了二十石；第三、其中變化最明顯的是九品學官的祿米從無到有，《隋書·百官志》中記載到： “食封及官不判事者，并九品，皆不給祿?！?所以隋朝時期九品學官是沒有祿米的，而《唐會要·內外官祿》記載 “文武官給祿……正九品四十石，從九品三十石，并每年給。”?唐朝開始給九品學官發(fā)放祿米。例如書學、算學博士在隋唐兩朝同樣都為九品官員，雖說品階并無發(fā)生變化，但因唐代給九品官員發(fā)放祿米，書學、算學博士學官的整體俸祿得到了提高。

（三）職分田

職分田的收入是學官的經(jīng)費，表中唐代職分田的數(shù)據(jù)是唐初武德年間的分配制度，到景龍四年三月朝廷曾下詔令全國 “凡屬文武官員五品以下，各加田五畝。五品以上，各加田四畝??！?增加了學官的職分田。

單從職分田這個維度來看，唐代國子學官職分田數(shù)額要高于隋代，唐朝職分田數(shù)值是隋朝時期的一倍。例如國子監(jiān)最高長官國子祭酒，由四頃增至九頃足足擴大一倍還多。國子下層學官的也同樣遵循這一規(guī)律，例如律、書和算三學博士同為九品官員，從一頃增至二頃。唐代國子學官職分田高于隋朝，可以看出統(tǒng)治階級對教育的重視以及學官地位的提升。

唐代國子學官俸祿要比隋代高還體現(xiàn)在戶部下發(fā)俸料錢?以及禮部發(fā)放常食料?，這些都可以改善國子學官的生活，而隋代并沒有除祿米、職分田以外的收入。在唐代后期在發(fā)放俸祿的過程中，又常常增加俸祿， “天寶十四載八月四日詔（755），文武九品以上官員……自今以后，每月給俸食料雜用防閣庶仆等，宜十分率加二分，其同正員官，加一分，仍永為常式??！?以至隋唐兩朝國子學官之間俸祿待遇的差距逐漸擴大化。

三、隋唐國子學官俸祿差異原因分析

隋唐時期國子學官待遇差異較大，主要體現(xiàn)在相同學官的品秩高低、祿米和職分田的多少，最終形成唐代國子學官俸祿比隋代國子學官俸祿高的局面。隋唐兩朝國子監(jiān)學官俸祿差異的根本原因是科舉制的發(fā)展，同時還包含兩朝的政治形勢、統(tǒng)治者對待的教育的態(tài)度、對教育的支出增加以及對學官的考核與獎罰等因素。

（一）科舉制的發(fā)展

科舉與學官的關系密不可分，選擇學官的途徑是科舉制，科舉制的發(fā)展反過來促進學官俸祿的提升。隋煬帝在大業(yè)二年（606）下令建立進士科以取士，這是具有標志性的決定。?但隋朝國祚短暫，尚來不及進一步完善新興的科舉制度。繼而后起的唐朝兼容古今，使得科舉制度逐步完善?！锻ǖ洹罚?“大唐貢士之法，多循隋制?！?劉海峰《唐代教育與選舉制度綜論》中對唐代官員出身入仕的途徑進行統(tǒng)計，共有634名官員通過科舉入仕，占比35.1%，表明科舉出身在銓選入仕中占有首要地位，已成為唐代文官制度的基礎?。 “唐代推薦教師要求是進士出身以及韓愈提出如學官不是進士五經(jīng)登科者不得任學官”?，也可從后人的一些研究中看到唐代歷任學官大多都是通過科舉任官。所以說科舉制從隋初創(chuàng)立，到唐朝的逐步發(fā)展，儼然成為選擇國子學官的主要途徑之一?？婆e制打破了門第觀念，確立了 “以文取士” 的原則，將 “學而優(yōu)則仕” 付出實踐，士人紛紛投入科舉，以求謀得官位，為此畢生苦讀。士人對教育需求的增加以及把做官當作畢生的追求，在這樣的意識下科舉制就變得越發(fā)重要，因此國子學官的地位被提高，品秩以及俸祿也相應得到提升。

（二）統(tǒng)治者對待教育的態(tài)度

當朝統(tǒng)治者具有絕對的權威，凡制定的政策并影響深遠，可謂之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統(tǒng)治者對待儒學、教育的態(tài)度就可決定學官獎罰乃至整個教育制度的興廢。

隋朝建立之初，文帝注重振興學校教育并網(wǎng)羅人才， “開皇二年。丙戌，賜國子生經(jīng)明者束帛。”?文帝親臨國子監(jiān)釋奠禮與學官們講論經(jīng)義，如宇文 在與博士們討論經(jīng)義時，使得 “上大悅，顧謂侍臣曰：‘朕今睹周公之制禮，見宣尼之論孝，實慰朕心?！谑穷C賜各有差?！?又如國子祭酒元善講《孝經(jīng)》時，國子講授王頍提出許多難題，元善敗下陣來， “高祖大奇之，超授國子博士”?。宇文 與王頍都是因受到文帝的喜愛得到賞賜或升官。耐人尋味的是文帝忽而 “仁壽元年，……罷國子學，唯立太學一所”?。關于文帝廢學的原因《隋書儒林傳》記載： “高祖暮年，精華稍竭，不悅儒術，專尚刑名?！?可以看到統(tǒng)治者因自己的喜好就可輕易影響學官的待遇以及整個國家教育的興廢。 “煬帝即位，復開庠序，國子郡縣之學，盛于開皇之初?！?隋煬帝即位后開始恢復教學，并要求 “其國子等學，亦宜申明舊制，教習生徒，具為課試之法，以盡砥礪之道”?。并且同意禮部侍郎許善心的推薦， “奏薦儒者徐文遠為國子博士，包愷、陸德明、褚徽、魯世達之輩并加品秩，授為學官”?。學官的俸祿與統(tǒng)治者對待教育以及儒學的態(tài)度息息相關，跟隨著國家政策或皇帝意志升降。隋朝統(tǒng)治時間短，大多制度也只是初創(chuàng)并未完善，短時間內興學—廢學—復學之間來回變動，使得國子學官的地位以及待遇并未得到統(tǒng)治者很好的重視，所以相對唐朝國子學官的地位和俸祿要低。

唐朝建國之后，大力發(fā)展教育，培養(yǎng)人才，太宗朝時期 “又于國學增筑學舍一千二百間，太學、四門博士亦增置生員，其書、算各置博士、學生，以備藝文，凡三千二百六十員……是時四方儒士，多抱負典籍，云會京師”?。太宗朝廣辦學舍，新增學員，廣納名儒增為學官，使得唐初教育得到發(fā)展并逐漸完備。貞觀十四年，太宗親臨國子監(jiān)釋奠禮，孔穎達講《孝經(jīng)》并得到 “手詔褒美”?。趙弘智因講《孝經(jīng)》并對答如流 “帝甚悅，賜彩絹二百匹、名馬一匹，尋遷國子祭酒” ，?得到高宗的賞賜并升遷至國子祭酒，達到學官仕途的頂峰。武則天主政時期，因要擴大庶族地主的地位， “其國子祭酒，多授諸王及駙馬都尉?！劣诓┦?、助教，唯有學官之名，多非儒雅之實?！觊g，學校頓時隳廢矣?！?因國子祭酒所用非人，再加學官有名無實，不受重視，最終導致學?；膹U。玄宗時期為提高學官的地位 “始令鄉(xiāng)貢明經(jīng)、進士見訖，國子監(jiān)謁先師，學官開講問義??！?貢舉新進的明經(jīng)與進士要先去國子監(jiān)拜師，并由學官為他們講學。安史之亂后，官學一度陷入衰敗，唐后期的君王盡力去維持學校教育。代宗就曾下詔讓學生在館受業(yè)?，并貸錢供給國子監(jiān)師生費用?。德宗同意韓愈上書增加學生生員的請求，并任命韓愈為國子祭酒，才使國子監(jiān)重新煥發(fā)生機。 “委國子祭酒選擇有經(jīng)藝堪訓導生徒者，以充學官?！湫率诠偕先?，必加研試，然后放上，以副圣朝崇儒尚學之意?！?憲宗時期，任命鄭余慶以祭酒兼任宰相，這在唐代還是第一次，可見唐憲宗對教育的重視。?

整體來看，唐朝大多君主都比較重視教育和學官待遇的提升，其中最為明顯的是唐朝學官的法律地位得到保障。首先，在《唐律疏議》 “十惡” 的記載中： “九曰不義。謂殺本屬府主、刺史、縣令、見受業(yè)師。”?唐律還規(guī)定范 “十惡” 者不準議、請、減刑，即使恰逢遇到大赦， “十惡” 罪者也不在其中。其次， “毆傷見受業(yè)師，加凡人二等。” “問曰：毆受業(yè)師，加凡人二等。其博士若有高品，累加以否？答曰:毆見受業(yè)師，加凡人二等，先有官品，亦從品上累加。若斗毆無品博士，加凡人二等，合仗六十；九品以上，合仗八十；毆五品博士，亦于本品上累加之”?。即使是無品級的博士遭到歐傷，對肇事者亦是罪加二等來判罰。唐代以法律的形式對學官的人格，人身尊嚴起到保護作用。

隋唐時期的君主對待教育以及儒學的態(tài)度直接影響國子學官的俸祿，得到皇帝的賞識便可升官加祿。唐代君主整體上更注重教育且多次親臨國子監(jiān)參加講學和祭奠禮儀，并確立了學官的法律地位。唐朝國子學官待遇高于隋朝學官統(tǒng)治者在這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三）考核與獎罰

隋唐時期影響國子監(jiān)學官俸祿的另一大因素，是對學官的考核與獎罰，考核的結果與學官的升降賞罰相結合。

隋朝主管全國官員考核的中央機構為尚書省，其中吏部主管人事行政事務，下領吏部、主爵、司勛、考功等四司，考功司長官為考功侍郎，主管中央百官與地方行政的考課?。因此隋朝國子監(jiān)學官的考課受考功侍郎主管評定，遺憾的是隋代并沒有形成具體考核的標準，但其中心思想為 “德能勤績” ?！端鍟じ咦婕o》： “京邑庠序，爰及州縣，生徒受業(yè)，升進于朝，未有灼然明經(jīng)高第。此則教訓不篤，考課未精，明勒所由，隆茲儒訓?！?隋文帝認為全國教育沒有培養(yǎng)出國家所適用的人才，是學官教訓不篤，考課未精的緣故，并下令要求相關官員，加強興盛儒家教育。從這則史料中可以看出，對于學官的主要考核的標準是否認真授業(yè)，是否嚴格考試制度以及是否能培養(yǎng)出國家有用的人才。

唐朝對國子監(jiān)學官的考核的基本方法是 “四善” “二十七最” ?！杜f唐書·職官志二》言： “凡（文武官員）考課之法，有四善：一曰德義有聞，二曰清慎明著，三曰公平可稱，四曰恪勤匪懈。善狀之外，有二十七最。……。其十二曰訓導有方，生徒充業(yè)，為學官之最?！?《舊唐書·職官志三》中記載到國子祭酒 “每歲終，考其學官訓導功業(yè)之多少，為之殿最”的職責。年末由國子祭酒負責掌管學官的考核職責，其考核的準則是有多少學生能夠通過歲試，通過越多則表明學官講授越多，既可獲得考課之最，倘若學官能獲得 “一最四善” 當為 “上上” 。由此可見，唐代對學官的考核有相對獨立的評價體系，并與教育生徒之間聯(lián)系密切。

考核的結果為 “上上” 至 “下下” 九等中的某一等，并且將考核的結果與官職、薪酬直接掛鉤?！缎绿茣酚涊d： “中上以上，每進一等，加祿一季；中中，守本祿；中下以下，每退一等，奪祿一季。中品以下，四考皆中中者，進一階；一中上考，復進一階；一上下考，進二階……有下下考者，解任。”這樣的考核評價體系，可以保證學官的教學質量。如出色的完成教學任務，則可以獲得額外的俸祿獎勵，這無疑更好地激勵了學官的教學積極性。

整體來看，隋唐兩代對學官的考核標準在逐漸的細化、制度化。在不斷完善的考評制度下，唐代國子學官受考核結果的影響更為直接。相比隋代對國子學官的考核，唐代國子學官考核更嚴苛更具有法律效益，甚至有直接被卸職的可能。

（四）教育支出

官員的俸祿是國家財政支出的主要項目之一，造成隋唐兩朝學官待遇差異性的原因之一是在整個國家財政支出中教育支出的所在比重的高低，以及學官俸祿發(fā)放的實際情況。

隋朝時財政收入主要用來皇帝、官僚上層統(tǒng)治集團的各種消費以及軍費、大興土木、財政儲備，反而生產(chǎn)性用途以及賑災教育文化的支出極其有限。其時學者們的經(jīng)濟現(xiàn)狀在《隋書·儒林傳》中曾描述到： “古之學者，祿在其中，今之學者，困于貧賤，明達之人，志識之士，安肯滯于所習，以求貧賤者哉？”隋朝的學者與之前漢、魏學者相比更為貧賤，導致一些明達志士不愿繼續(xù)深入的研究學問，這其中也包含了以專職研究學問的學官們。劉炫與劉焯是隋朝名揚天下的大儒， “于時舊儒多已凋亡，二劉拔萃出類，學通南北，博極今古”，但當楊達推舉劉炫 “博學有文章，射策高第，除太學博士”時，劉炫卻以 “品卑去任”遠走長平，并未上任。劉焯因遭人 “飛章所謗，除名為民”，但劉焯卻 “優(yōu)游鄉(xiāng)里，專以教授著作為務，孜孜不倦”，可見其對做學官也無任何的留戀。

唐朝時期對教育的投資是有目共睹的，朝廷雄厚的經(jīng)濟實力為發(fā)展教育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在唐太宗時期，大力蓋造教舍，聘請?zhí)煜馒櫲逵凶R之士為學官，召集四方的學子入國學讀書，這表明在唐太宗時期統(tǒng)治者愿意把國家財政的一部分拿來支持教育的發(fā)展。玄宗朝時期開始復學，擴大了國子監(jiān)的教學規(guī)模并廣納賢士充當國子監(jiān)的學官，還創(chuàng)立了廣文館由國子監(jiān)監(jiān)制 “知進士業(yè)，博士、助教各一人，秩同太學博士”。憲宗元和年間，宰相兼國子祭酒鄭余慶奏請憲宗抽現(xiàn)任文官的俸料錢以助教育。唐朝國子學官的俸祿包括俸料、祿米、職分田收益以及伙食尾子，這些都占有政府財政支出的一定份額，相比之下隋代國子學官俸祿構成相對單一且數(shù)額較小。

以上種種，都表明隋朝對學校教育支出少，反觀唐朝卻因多次興學、修繕校舍且提高學官俸祿使得在教育方面支出增多。國家財政教育支出的多少與國子學官俸祿的高低息息相關。

造成隋唐國子學官待遇相差性的原因，還有當時所處的時代政治局勢不一有關。隋朝教育一直處于動蕩不安的環(huán)境中， “既而外事四夷，戎馬不息，師徒怠散，盜賊群起，禮儀不足以防君子，刑罰不足以威小人，空有建學之名，而無弘道之實”，且因統(tǒng)治時間短，一些有益開創(chuàng)性的措施并沒有很好地實行下去，整體教育沒有得到好的發(fā)展，學官的待遇談何提高。反觀唐代政治局勢則相對穩(wěn)定，統(tǒng)治者注重教育，隨著科舉制的發(fā)展，整個社會都慢慢接受了學而優(yōu)則仕的觀念，學官的地位亦通過法律來得以確認，隨其社會地位逐步提升，學官的待遇也得到提升。

四、結語

總體而言，國子監(jiān)作為隋唐時期最為重要的官學教育機構，以國子學官為視角來觀察隋唐學官的俸祿很有參照價值。因唐沿襲隋制，隋唐時期國子監(jiān)的組合結構并未大的變化，但在學官的俸祿方面卻體現(xiàn)出差異性，即唐代國子學官的俸祿要高于隋代國子學官。形成隋唐兩代國子學官俸祿的差異性的原因，主要是科舉制的發(fā)展、統(tǒng)治者對待教育的態(tài)度、通過法律確保學官地位、以及國家財政中教育的支出、政治局勢的穩(wěn)定等因素。正值我國教師法的修訂，研究隋唐時期學官管理、俸祿發(fā)放問題，了解古代學官制度，可以為我們在穩(wěn)定教師團隊、激勵教師教學積極性、實現(xiàn)教育的良性發(fā)展等方面提供一些現(xiàn)實意義。

注釋：

① 冷向宇：《試論隋朝學官選任》，《內蒙古農(nóng)業(yè)大學》2007年第3期。

② 參見高士明：《中國中古的教育與學禮》，臺大出版中心2005年版。

③ 董坤玉：《唐代學官研究》，北京師范大學2007年博士學位論文。

④ 參見宋大川：《唐代教育體制研究》，山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⑤ 韓鳳山：《唐宋官學制度研究》，東北師范大學2003年博士學位論文。

⑥⑦⑧???? 《隋書》卷23《百官下》。

⑨ 《新唐書》卷44《選舉志上》

⑩? 《新唐書》卷48《百官志三》。

? 高士明：《中國中古的教育與學禮》，臺大出版中心2005年版，第277—314頁。

? 《舊唐書》卷42《職官一》。

?? 《唐會要》卷90《內外官祿》，中華書局1960年版。此處祿米數(shù)額是唐初武德年間，貞觀初年，國子監(jiān)學官的祿米數(shù)額調整。

? 《隋書》卷24《食貨》。

?? 《唐會要》卷92《內外官職田》。

? 《通典》卷35《職官一七》。

?? 《唐會要》卷91《內外官料錢上》。

? 《唐六典》卷4《禮部尚書·膳部郎中員外郎》。

? 金瀅坤：《中國科舉制度通史·隋唐五代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1頁。

? 《通典》卷15《選舉制·歷代制下》。

? 劉海峰：《唐代教育與選舉制度綜論》文津出版社1991年版，第18—20頁。

? 韓鳳山：《唐宋官學制度研究》，東北師范大學2003年博士學位論文。

? 《隋書》卷1《高祖上》。

? 《隋書》卷56《宇文 傳》。

? 《隋書》卷76《王頍傳》。

? 《隋書》卷28《百官下》。

? 《隋書》卷3《煬帝上》。

? 《隋書》卷58《許善心傳》。

? 《舊唐書》卷73《孔穎達傳》。

? 《舊唐書》卷188《孝友·趙弘智》。

?? 《新唐書》卷44《選舉志上》。

? 韓愈著、劉真?zhèn)愋Ｗⅲ骸俄n愈文集匯校箋注》卷30 《國子監(jiān)論新注學官牒》，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2997頁。

? 《舊唐書》卷158《鄭余慶》。

? 《唐律疏議》卷2《名例·不義》。

? 《唐律疏議》卷23《斗訟》。

? 《隋書》卷2《高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