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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式法與直日: 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新研*

        2023-01-05 03:58:52楊繼承
        出土文獻 2022年4期
        關鍵詞:干支星宿秦簡

        楊繼承

        北京師范大學珠海校區(qū)文理學院

        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是一種早期式占文獻。(1)按,整理者將這一式占文獻置于《日書》部分,并將其內容概括為“二十八宿占”。同時,整理者亦指出,由于本篇“求斗術”最后的“系行”二字上有墨點“·”,表明這是簡131—244一段簡文的標題,故有學者將此篇徑題作《系行》。此外,彭錦華、劉國盛則將此篇稱作“周家臺秦墓出土線圖”,本文則仍依照習慣,稱作“二十八宿占”。參見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北京: 中華書局,2001年,第105頁;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荊州博物館編,陳偉主編: 《秦簡牘合集〔三〕》,武漢: 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0頁;黃儒宣: 《〈日書〉圖像研究》,上海: 中西書局,2013年,第47頁;彭錦華、劉國勝: 《沙市周家臺秦墓出土線圖初探》,《簡帛研究 二〇〇一》,桂林: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41—250頁。這一式占文獻可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圖表與說明”,包括月星關系表、干支表以及線圖;第二部分為“占辭”,備列斗乘二十八宿時諸占測事項之吉兇;第三部分為“占卜方法”,即所謂“求斗術”?!抖怂拚肌返氖褂梅椒▌t需要基于式圖,并運用求斗術所示之操作方法,以求得相應的“時稱”“星宿”,即所謂“斗乘”;然后再根據斗乘二十八宿之占辭,以占斷各項人事吉兇。盡管這一式占文獻保存得較為完整,學界也進行了一些嘗試性研究,(2)彭錦華、劉國勝: 《沙市周家臺秦墓出土線圖初探》,《簡帛研究 二〇〇一》,第241—250頁;陶磊: 《〈淮南子·天文〉研究: 從數術史的角度》,濟南: 齊魯書社,2003年,第46—52頁;黃儒宣: 《式圖與式盤》,《考古》2015年第1期;冉井中: 《大六壬的古天文學原理及哲學意義研究》,博士學位論文,中國社會科學院,2018年,第77—80頁。但對于《二十八宿占》的具體操作方法,特別是求斗術的認識,仍舊有著較多的疑問,相關解決方案也都存在各自的問題。本文將在早期式占研究的基礎上,利用與式占關系緊密的傳世與出土文獻,從“式法”與“直日”的角度對《二十八宿占》進行嘗試性研究,以增進我們對這一早期式占文獻的認識。

        一、 《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與“式圖”

        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的第一部分為“月星關系表”:

        八月 角,亢。 二月 奎,婁。

        十月 心,尾,箕。 四月 畢,此(觜)觿(巂),參。

        十一月 斗,牽=(牽牛)。 五月 東井,輿鬼。

        十二月 婺=(婺女),虛,危。 六月 柳,七星。

        正月 營=(營室),東辟(壁)。 七月 張,翼,軫。(3)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04—105頁。

        這一月星關系常見于戰(zhàn)國秦漢之際的《日書》。大抵而言,《日書》所見月星關系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以九店楚簡《日書》、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除》《玄戈》為代表,每月對應一個星宿;一類以睡虎地秦簡《日書》乙種《官》、孔家坡漢簡《日書·星官》為代表,每月對應二至三宿。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即屬后者。

        表1 《日書》所見月星關系表

        由表1可知,取第二類月星關系的首宿,即可以得到第一類月星關系(惟有九店楚簡《日書》九月取房宿例外)。而這種月星關系,有許多學者已經指出,與傳世文獻所載“日躔星宿”記錄十分接近。(4)參見王勝利: 《〈云夢秦簡日書初探〉商榷》,《江漢論壇》1987年第11期;王維坤: 《睡虎地秦簡〈日書·玄戈〉再析》,西北大學秦漢史研究室主編: 《陳直先生紀念文集》,西安: 西北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111—127頁;王勝利: 《睡虎地〈日書〉“除”篇、“官”篇月星關系考》,《中國歷史文物》2004年第5期?!秴问洗呵铩贰笆o”載有十二月“日在某宿”,如“孟春之月,日在營室”,高誘注曰:“營室,北方宿,衛(wèi)之分野。是月,日躔此宿?!?5)許維遹: 《呂氏春秋集釋》,北京: 中華書局,2009年,第5頁。故而“日躔”又可以稱作“日在某宿”?!秴问洗呵铩贰笆o”的月星對應關系如下:

        孟春,營室;仲春,奎;季春,胃;孟夏,畢;仲夏,東井;季夏,柳;孟秋,翼;仲秋,角;季秋,房;孟冬,尾;仲冬,斗;季冬,婺女。

        《禮記·月令》承襲自《呂氏春秋》“十二紀”,故月星關系與此相同。在這一“日躔”系統中,孟秋(七月)為翼、季秋(九月)為房、孟冬(十月)為尾,與睡虎地秦簡《除》《玄戈》相應的張、氐、心不同。在《淮南子·天文》篇中,則載有另外一種“日躔”:

        星正月建營室,二月建奎、婁,三月建胃,四月建畢,五月建東井,六月建張,七月建翼,八月建亢,九月建房,十月建尾,十一月建牽牛,十二月建虛。(6)何寧: 《淮南子集釋》,北京: 中華書局,1998年,第271頁。

        所謂“建某某”,錢塘以為“皆謂日所在星也”,(7)錢塘: 《淮南子天文訓補注》卷下,清道光十八年刻本,第63頁。即“日躔”。這份日躔星宿的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分別為翼、亢、房、尾、牽牛、虛,而睡虎地秦簡《除》《玄戈》所對應的星宿則為張、角、氐、心、斗、女。更為不同的是,《天文》篇的二月列了奎、婁二宿,這與第二類月星關系的排列方式一樣。對于《天文》篇“二月建奎、婁”這一迥異于其余十一月的書寫方式,王引之認為是由于文本訛誤造成的,對此他有極為精彩的論述:

        “二月建奎、婁”,備舉是月日所在之星也。由此推之,則正月當云“建營室、東壁”,三月當云建“胃、昴”,四月當云“建畢、觜巂、參”,五月當云“建東井、輿鬼”,六月當云“建柳、七星、張”,七月當云建“翼、軫”,八月當云“建角、亢、氐”,九月當云“建房、心”,十月當云“建尾、箕”,十一月當云“建斗、牽?!保庐斣啤敖毰?、虛、?!?。蓋《月令》日在某星,但舉一月之首言之。而此則舉其全也。后人妄加刪節(jié),每月但存一星之名,獨“二月建奎、婁”尚仍其舊,學者可以考見原文矣。不然,豈有《月令》季夏日在柳,而此言建張,仲秋日在角,而此言建亢,仲冬日在斗,而此言建牽牛,季冬日在婺女,而此言建虛者乎?(8)王念孫撰,徐煒君等校點: 《讀書雜志》,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057頁。

        王引之的論述確立了古代月星關系的兩個原則: 其一,《禮記·月令》所載“日在某星”是“但舉一月之首”言之,即單列一宿的月星關系,此宿為當月之“首宿”;其二,《淮南子·天文》“二月建奎、婁”,乃是“備舉是月日所在星”,即排列當月太陽所經過的所有星宿?;谶@兩點原則,王引之采用《呂氏春秋》“十二紀”、《禮記·月令》的“日在星宿”作為首宿,備舉日所在的二至三宿,從而還原了《淮南子·天文》的月星系統。而在《日書》系統中,如上所論,除九店楚簡《日書》九月所宿星為“房”之外,第二類月星關系的首宿其實就是第一類月星關系。因此,《日書》中的月星關系,確實來自一種日躔系統,只是與《禮記·月令》《淮南子·天文》所載稍有差異。對于這種差異,有學者以為“這大概是由于地域差別的緣故”,(9)成家徹郎撰,王維坤譯: 《睡虎地秦簡〈日書·玄戈〉》,《文博》1991年第3期,第65頁。也有學者認為《日書》與《呂氏春秋》運用了不同的二十八宿體系,(10)王勝利: 《睡虎地〈日書〉“除”篇、“官”篇月星關系考》,《中國歷史文物》2004年第5期,第50—51頁。但更多的學者認為是由“歲差”導致的,(11)王維坤: 《睡虎地秦簡〈日書·玄戈〉再析》,西北大學秦漢史研究室主編: 《陳直先生紀念文集》,第124頁。即不同的日躔系統使用了不同時代的二十八宿距度。

        既然我們已經確定了《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表是一種日躔記錄,那么其在《二十八宿占》中的功用是什么呢?與《日書》中的幾種月星關系表的用途尚存在爭議形成對比的是,作為式占文獻的放馬灘秦簡式占古佚書《鐘律式占》(12)按,放馬灘秦簡乙種《日書》中與式占有關的簡文,可以組成一個自成系統、可獨立成篇的式占文獻,程少軒命名為《鐘律式占》。具體復原情況參見程少軒: 《放馬灘簡所見式占古佚書的初步研究》,《“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83本第2分,2012年。與西漢汝陰侯墓所出六壬式盤中的月星關系,可以確定是運用于式圖或式盤之上的。比如,放馬灘秦簡所載每月日躔二十八宿之距度曰:

        角十二,[八月],亢十二;氐十七,九月,房七;心十、十二,十月,尾九,箕十;斗廿三、廿二,[十一]月,[牽?!绘呐?,十二月],虛十四,危九;營室廿,正月,東壁十三;十五,二月,婁十三;胃十四、十三,三月,[昴十]五;畢十五,四月,此(觜)六,參九;東[井廿九],[五月,輿鬼……];□□,六月,七星十三;張□□,七月,翼十三,軫十五。(13)孫占宇: 《放馬灘秦簡日書“星度”篇初探》,《考古》2011年第4期,第74頁;孫占宇: 《天水放馬灘秦簡集釋》,蘭州: 甘肅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202頁。

        經孫占宇、黃儒宣、程少軒等學者研究,這一星度系統與《漢書·律歷志》等傳世文獻差異較大,但與《開元占經》引《洪范傳》、汝陰侯二十八宿圓盤所載的古度更為接近,應當是一種較為古老的距度系統。(14)參見孫占宇: 《放馬灘秦簡日書“星度”篇初探》,《考古》2011年第4期,第74—75頁;黃儒宣: 《〈日書〉圖像研究》,第31—35頁;程少軒: 《放馬灘簡〈星度〉新研》,《自然科學史研究》2014年第1期,第25—33頁。當然,這些古度系統本身也有一定的差異,如汝陰侯二十八宿圓盤與《洪范傳》雖屬于同一距度系統,但也有一定的差異,參見宋會群、苗雪蘭: 《論二十八宿古距度在先秦時期的應用及其意義》,《自然科學史研究》1995年第2期,第142頁。而其月星關系,則與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完全一致,足見《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正是出自這樣一種二十八宿古距度系統。

        這樣的月星關系,又見于西漢汝陰侯墓出土的六壬式盤(圖1):(15)式圖摹本取自殷滌非: 《西漢汝陰侯墓出土的占盤與天文儀器》,《考古》1978年第5期,第340頁。

        圖1 汝陰侯墓出土六壬式盤

        圖2 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式圖

        八,角、亢;九,氐、方;十,心、尾、箕;十一,斗、牛;十二,女、虛、危;正,宮、壁;二,奎、婁;三,胃、昴;四,畢、觜、參;五,井、鬼;六,柳、星;七,長、羽、。

        可見,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與汝陰侯墓六壬式盤的月星關系是一致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汝陰侯漢墓所出六壬式盤斗柄指向“八”,即所謂“八月月將”“天罡”。(16)參見嚴敦杰: 《關于西漢初期的式盤和占盤》,《考古》1978年第5期,第334頁;嚴敦杰: 《式盤綜述》,《考古學報》1985年第4期,第451頁。周家臺秦簡的整理者亦曾注意到“簡文排列以八月為起始,這正與‘八月將天罡’相一致”。(17)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05頁。有學者指出,“周家臺《日書》之所以要以八月為起首月,除了因為與八月相配的第一個星宿——角宿是‘東方蒼龍’七宿之首宿以外,大概也不會有其他原因”,則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月星關系是出于式占這一性質。參見王勝利: 《睡虎地〈日書〉“除”篇、“官”篇月星關系考》,《中國歷史文物》2004年第5期,第54頁。由此可見,《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在一定程度上是與六壬式的天盤布局相一致的,只是《二十八宿占》并沒有將其畫在式圖上而已。

        《二十八宿占》式圖則展現了更多的式占信息(圖2)。據整理者描述,《二十八宿占》的式圖由兩個大小不同的同心圓構成。大圓又可以分為內、中、外三圈。最外圈在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寫有木、金、水、火,并與大圓外的東、西、北、南相對應。中圈則分列二十八宿,正東方為房,然后按照心、尾、箕……氐、房的順序逆時針排列。內圈則為按照順時針排列的二十八時稱,與中圈的二十八宿形成固定搭配。整理者將夜半作為一日之始,將二十八時順序排列如下: 夜半、夜過半、雞未鳴、前鳴、雞后鳴、毚旦、平旦、日出、日出時、蚤食、食時、晏時、廷食、日未中、日中、日過中,日失(昳)、餔時、下餔、夕時、日毚入、日入、黃昏、定昏、夕食、人鄭(定)、夜三分之一、夜未半。(18)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08—109頁。這種將一日分為二十八時的做法,顯然是為了與二十八宿相配,并不是實際行用的紀時制度。目前所見式占文獻中,唯有放馬灘秦簡《鐘律式占》載有二十八時稱,但略有殘缺。(19)相關復原可參見程少軒: 《放馬灘秦簡式占古佚書研究》,上海: 中西書局,2018年,第39—53頁。此外,懸泉置遺址曾出土過一枚寫有三十二時稱的木牘,(20)郝樹聲、張德芳: 《懸泉漢簡研究》,蘭州: 甘肅文化出版社,2008年,圖版第71頁、釋文第69頁。則又超出了二十八這一數目。值得注意的是,這兩種紀時系統都以“平旦”作為第一個時稱。(21)肩水金關漢簡73EJT23∶972殘存十個時稱,亦以平旦為首,參見甘肅簡牘保護中心等編: 《肩水金關漢簡(貳)》,上海: 中西書局,2012年,下冊,第126頁?!抖怂拚肌芬矐撘浴捌降睘槭?,后文“求斗術”中便有“此正月平旦系申者”的占測術語。

        式圖中間的小圓是一幅典型的“日廷圖”。簡135貳—136貳曾列有“辰、乙、卯、甲、寅、丑、癸、子、壬、亥、戌、辛、酉、庚、申、未、丁、午、丙、巳”的干支表,整理者已經指出,該表與式圖中心部位的二十個干支排列順序相同,式圖這二十個干支是以東方地支“辰”為起點,逆時針方向旋轉布列的。(22)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06—107頁。實際上,這二十個干支又可以分為兩層: 內層為天干,按照甲、乙、丙、丁、庚、辛、壬、癸順序排列,戊、己則位于正中;外層為十二地支,依照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順序排列。很明顯,這里的干支排列方法,正是后世六壬式盤中的“十干寄宮”。

        從《二十八宿占》式圖來看,這一式占尚未有明顯的天盤、地盤之分,也不曾書寫十二月將等神名。盡管最后要“求斗乘”之所在,但式盤上卻也沒有畫出北斗。因此,陶磊將這一式圖看作是“早期式盤向后世式盤演變的過渡形態(tài)”。(23)陶磊: 《〈淮南子·天文〉研究: 從數術史的角度》,第52頁。而這樣一種過渡形態(tài),又可以在江蘇儀征劉集聯營西漢墓出土占卜漆盤(圖3)、馬王堆帛書《陰陽五行》甲篇《堪輿》式圖(圖4)、北大漢簡《揕輿》“大羅圖”(圖5)中見到:(24)參見儀征博物館: 《江蘇儀征劉集聯營西漢墓出土占卜漆盤》,《東南文化》2007年第6期;湖南省博物館、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編纂,裘錫圭主編: 《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伍)》,北京: 中華書局,2014年,第93頁;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140頁。

        圖3 江蘇儀征劉集聯營西漢墓出土占卜漆盤

        圖4 馬王堆帛書《陰陽五行》甲篇《堪輿》式圖(程少軒復原)

        圖5 北大漢簡《揕輿》“大羅圖”

        通過對比這些式圖或式盤可知,除了干支順序不同、月序或有或無、形制或圓或方,這些式盤或式圖的布局基本上是一致的,特別是二十八宿的配置更是基本相同。北大漢簡《揕輿》、馬王堆帛書《陰陽五行》甲篇《堪輿》式圖都是古堪輿術文獻,(25)參見陳侃理: 《北大漢簡所見的古堪輿術》,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第225—236頁。則“大羅圖”與《堪輿圖》便是古堪輿術這一式占用于運式的工具。由此可知,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很有可能是一種與古堪輿術接近的式占。

        二、 式占中的“朔星”與“二十八宿直日”

        北大漢簡《揕輿》篇“大羅圖”旁記載了一段自題為“朔星”的文字。所謂“朔星”,與出土《日書》、式盤以及《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有著極大的相似性。這對于我們理解“大羅圖”乃至于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的用法,無疑具有啟發(fā)作用?!八沸恰闭略唬?/p>

        朔星: 正月營室,二月奎,三月胃,四月觜觿,五月東井,六月酉(柳),七月翼,八月角,九月氐,十月尾,十一月斗,十二月婺女。(26)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第139頁。

        整理者指出,“朔星”,指每月朔日,月所在的星宿,并引《黃帝龍首經》卷上“占月宿何星法”為證。馬克早就注意到,《黃帝龍首經》反映了六朝及唐代六壬式盤的原理,而“占月宿何星”的方法,完全可以追溯到漢代的式占與數術傳統,這包括六壬式盤實物與《日書》中的月星關系。(27)Marc Kalinowski,“The Use of the Twenty-eight Xiu as a Day-Count in Early China,” Chinese Science, no.13 (1996),pp.69-70.根據“占月宿何星法”可知,在較晚的式占文獻中,“朔星”是如何依據式盤推演出來的。其文曰:

        常以月將加卯為地上乙所得星,右行如今日數止,即月宿星也。(正月一日宿在室,二日在壁,三日在奎,四日在婁,以次逆行,空月盡日,月宿在壁;二月一日月宿在奎,至月盡日,月宿在婁;三月一日宿在胃;四月一日在畢;五月一日在井;六月一日在柳;七月一日在張;八月一日在角;九月一日在氐;十月一日在心;十一月一日在斗;十二月一日在女。若閏月,朔宿后一宿是也。假令正月閏壁是也。)

        假令二月五日,以魁臨卯,乙上見奎星,當唱言“奎一婁二胃三昴四畢五”,則為月宿星日在畢也。十二月皆持月將臨卯,取乙上神所得星,右行數,唯正月獨卯上星數右行,不從乙也。假令正月三日登明臨卯,卯上見營室,數右行營室一東壁二奎三為月宿星得奎也。他準此。(28)《黃帝龍首經》卷上《占月宿何星法》,《道藏》第4冊,北京、上海、天津: 文物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986頁。

        盧央曾推測:“這一推二十八宿星的方法可能依賴于式盤,即同時操作式盤和操作者對于星空的知識而作出推斷?!?29)盧央: 《中國古代星占學》,北京: 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2013年,第519頁。實際上,這段文字已經詳細地介紹了如何依據式盤來推算“月宿何星”。“常以月將加卯為地上乙所得星,右行如今日數止,即月宿星也”是推算規(guī)則;“假令二月五日”一段,則是以“二月五日”為例作的具體推演。所謂“月將”即“十二月將”,六壬家稱之為“十二神”,與十二地支形成固定搭配。“月將加卯”即“月將加時”,將式盤斗柄指向“卯”(即“以魁臨卯”),從而得到一個天盤、地盤的圖式。此時,地盤十干之“乙”對應的“星”(二十八宿),即本月朔日月所宿之星。以二月為例,此時“乙上見奎星”,則二月朔日為“奎”。而要得到“今日”月之所宿,則需要“右行如今日數”,即按照二十八宿之順序順行數至當日。如二月五日,即從朔日奎宿開始,按照“奎一婁二胃三昴四畢五”的順序數,則該日月宿星為畢。后文又有“十二月皆持月將臨卯,取乙上神所得星,右行數”予以總結。不過,這一“占月宿何星法”仍有一定的特例: 其一,正月不取乙上神所得星,而取卯上神所得星;其二,若遇閏月,則以“朔宿后一宿”為“朔宿”。

        我們發(fā)現,依照《黃帝龍首經》“占月宿何星法”排出的月朔與《二十八宿占》月星關系之“首宿”一致,也與根據“朔宿法”(30)按,關于古代中國的星宿紀日法,除了本文所討論的“朔宿法”外,尚有漢譯佛經中所載的二十八宿紀日法(又稱“望朔法”)以及南宋以來官方歷書中的二十八宿紀日(又稱“七元甲子法”)關于這三種紀日法的分類,可參見Marc Kalinowski,“The Use of the Twenty-eight Xiu as a Day-Count in Early China,” Chinese Science, no.13 (1996), pp.55-81;孔慶典、江曉原: 《11—14世紀回鶻人的二十八宿紀日》,《西域研究》2009年第3期,第10—14頁。關于歷書系統的二十八宿紀日法,可參見鄧文寬: 《傳統歷書以二十八宿注歷的連續(xù)性》,《歷史研究》2000年第6期。關于漢譯佛經中的二十八宿紀日法,可參見李輝: 《〈大方等大集經〉中的“二十八宿直日術”復原》,《自然科學史研究》2015年第3期。規(guī)則排列的“二十八宿直日”每月首宿完全相同。以往關于“二十八宿直日”的研究,主要是根據《日書》中有關“二十八宿”的材料推定而來。(31)張聞玉: 《云夢秦簡〈日書〉初探》,《江漢論壇》1987年第4期;成家徹郎: 《睡虎地秦簡〈日書·玄戈〉》,王維坤譯,《文博》1991年第3期;尚民杰: 《云夢〈日書〉星宿記日探討》,《文博》1998年第2期;Marc Kalinowski,“The Use of the Twenty-eight Xiu as a Day-Count in Early China,” Chinese Science, no.13 (1996), pp.69-78;工藤元男: 《睡虎地秦簡所見秦代國家與社會》,廣瀨薰雄、曹峰譯,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22—129頁;孔慶典: 《10世紀前中國紀歷文化源流: 以簡帛為中心》,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18—127頁。北大漢簡《雨書》的公布,第一次完整地展現了依據“朔宿法”原理的“二十八宿直日法”。

        在《雨書》的《雨》篇中,每章開篇都以“朔某某”的形式列出從正月至十二月朔日所值星宿: 營室、奎、胃、畢、東井、柳、張、角、【氐】、心、斗、婺女。這就是每月之“朔宿”。(32)按,在九店楚簡《日書》中,已經存在“朔于某星”的寫法,即某月的朔日為某星宿。參見劉樂賢: 《簡帛數術文獻探論(增訂版)》,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59頁。另外,所有“當雨之日”亦注明當日所值星宿,如:

        正月朔營室,雨。不雨,萅(春)肅。三日奎,雨。不雨,電,乃種作,春乃多寒,夏有覆。七日畢,小雨。九日參,小雨。十日東井,雨。不雨,倍矞見,國有舌夭。旬三日七星,小雨。旬七日角,雨。不雨,至七日乃風,春有(雪)……(33)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第79頁。

        由于規(guī)定了每月朔日所值星宿,且已知每月“當雨之日”所值星宿,故可歸納出這樣一種“二十八宿直日法”: 正月至十二月朔日所值星宿依次為營室、奎、胃、畢、東井、柳、張、角、氐、心、斗、婺女,初二及之后的星宿,則按照東方蒼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虛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婁胃昴畢觜參)、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的順序依次排列,至二十九日則開始重復朔日星宿。(34)《雨》篇五月、八月的“二旬九日”,分別重復了朔日的東井、角,即可說明。且據陳蘇鎮(zhèn)介紹,北大漢簡《日書》所用紀日有三旬、三旬一日,可以證明《日書》中的紀日法有三十一日,參見陳蘇鎮(zhèn): 《北大漢簡中的〈雨書〉》,《文物》2011年第6期,第85頁。其特點在于,為了確保二十八宿在全年不間斷排列,四月、七月、十月、十二月4個月份為31日,其余月份則為30日,一年共364日。

        尤值得注意的是,這種“二十八宿直日法”,應當也是通過式法推演而來的?!队辍菲慕Y尾有這樣一段文字:“軫、角得辰、巳,東辟(壁)、奎得戌、亥,為子母,子母相得為大陰,為雨,生蟲?!?35)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 《北京大學藏西漢竹書》,第82頁。按,標點參考高一致: 《北大漢簡〈雨書〉初讀》,簡帛網,2015年11月24日。在《雨書》中,軫、角與辰、巳,東壁、奎與戌、亥有著對應關系,而這種對應關系即來自式占。子居征引《素問》《遁甲》等文獻論證道:

        《玉照定真經》:“戌亥為天門,為天醫(yī);辰巳為地戶,為地醫(yī)。”《赤松子章歷》卷四:“戌亥絕陽之鄉(xiāng)為天羅,辰巳絕陰之地為地網?!薄端貑枴の暹\行大論》:“所謂戊己分者,奎壁角軫,則天地之門戶也?!蓖醣⒁抖菁住罚骸傲鞛樘扉T,六巳為地戶。天門在戌亥之間,奎壁之分;地戶在辰巳之間,角軫之分?!菍俪剑F屬巳?!碑敹际菗奖P為說,角得辰、軫得巳、奎得戌、壁得亥,為“子母相得”?!妒酚洝ぢ蓵罚骸笆?,十二子,鐘律調自上古。建律運歷造日度,可據而度也。”是以天干為母,地支為子?!队陼分袆t似是以天干為父,地支為母,二十八宿為子,因此有“軫、角得辰巳,東壁、奎得戌亥,為子母”之說。(36)子居: 《北大簡〈雨書〉解析》,中國先秦史網站,2016年1月8日。按相關材料集中出現在《夢溪筆談》中,參見沈括: 《補筆談》卷二,沈括撰,金良年點校: 《夢溪筆談》,北京: 中華書局,2015年,第288頁。

        從北大漢簡《揕輿》“大羅圖”、江蘇儀征劉集聯營西漢墓出土占卜漆盤、馬王堆帛書《陰陽五行》甲篇《堪輿圖》等式圖或式盤來看,軫、角在東南維,東壁、奎在西北維。在后世式盤中,東南為地戶,西北為天門,可見《雨書》中隱藏著一種相似的式圖。而且,在《大六壬斷案》等后世六壬式占文獻中,即有“凡占雨,但用月宿到今日”(37)邵彥和著,劉科樂疏正: 《大六壬斷案疏正》卷一,北京: 華齡出版社,2012年,第10頁。之語,所謂“月宿”,即“月宿何星”。由此可見,《雨書》在某種程度上應該也是式占文獻。這一式占文獻以“占雨”為專題,其占測則是基于與《黃帝龍首經》“占月宿何星法”排列規(guī)則一樣的“二十八宿直日”。這種一致性可以讓我們做出這樣一種推測: 所謂“朔星”,其實就是按照式法推演的月所在朔日星宿。(38)當然,依照式法的不同,這種“朔星”也會存在一定的差異。比如北大簡《揕輿》中的“朔星”屬于古堪輿術,就與《黃帝龍首經》稍有差異。而同樣屬于六壬式占,晚于《黃帝龍首經》的一些式占文獻也保存著略有差異的朔星系統。參見徐道符: 《大六壬心鏡》卷三,清嘉慶年間程樹勛抄本;《六壬大全》卷七,《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808冊,臺北: 商務印書館,1987年,第667頁。那么,與《揕輿》等有著同樣式圖與月星關系的《二十八宿占》,又是否也有著這樣一套“二十八宿直日法”?順著以上思路,我們試圖對求斗術做一種嘗試性的破解。

        三、 “求斗術”考: 基于占月宿何星法的推測

        《二十八宿占》簡243—244記載了一段簡短的“求斗術”:

        求斗術曰: 以廷子為平旦左行,數東方平旦以雜之,得其時宿,即斗所乘也。

        此正月平旦系申者,此直引也。今此十二月子日皆為平,宿右行?!は敌?。(39)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17頁。

        彭錦華、劉國勝解釋了其中一些關鍵字詞,如將“廷子”的“廷”讀為“?!?,“廷子”即是以“線圖”干支坐標的子位作為轉動的初始位置;“左行”則是左周而行,猶今順時針轉動;“雜”則為錯合之義。他們認為:“這條簡文大概的意思似可解釋為: 從‘子’位以‘平旦’時稱開始,按順時針方向依28欄的順序數時稱,至‘平旦,心’這一欄止,這樣就在‘平旦,心’這一欄的干支位上推得了另一欄時宿,即‘廷食,翼’,‘翼’就是所占求的斗柄所指星宿。問題在于‘翼’是何時所值星宿,我們尚不能明確。有可能是指簡文1中的‘十二月子日’。再依‘干支坐標’的順序推出十二月中其余干支所值星宿?!?40)彭錦華、劉國勝: 《沙市周家臺秦墓出土線圖初探》,《簡帛研究 二〇〇一》,第245頁。按照這一方法,子位在線圖上本來對應的是“夜半、虛”一欄,夜半順時針數,歷經六個時辰到達平旦;相應地,本來的平旦也需要經歷六個時辰到達廷食,對應星宿則為翼。若將翼宿視作十二月子日所值星宿,再按照干支依次排列,則這一具有普遍功能的“求斗術”便固定成一個結果了。這不僅使得這一式法簡單化,也無法解釋后文的“正月平旦系申”等文字。

        黃儒宣就這段文字作了新的解釋,并提出了另外一種求斗乘的方案。她認為,“廷子”的“廷”當指線圖中央的日廷圖,“子”則代指地支;“雜”當讀為“匝”。因此,這段“求斗術”是說“以日廷圖的地支為平旦,左行順時針方向運轉,數到東方平旦以循環(huán)一周,得出的時稱、星宿,即是北斗所乘。聯系后文‘此正月平旦擊申者’,可知是從正月平旦擊申開始,依序為二月平旦擊酉,三月平旦擊戌,四月平旦擊亥,五月平旦擊子,六月平旦擊丑,七月平旦擊寅,八月平旦擊卯,九月平旦擊辰,十月平旦擊巳,十一月平旦擊午,十二月平旦擊未”,從而復原了每月平旦所擊地支。至于每日的運行規(guī)律,黃儒宣注意到了《二十八宿占》圖表部分的干支表A: 辰、乙、卯、甲、寅、丑、癸、子、壬、亥、戌、辛、酉、庚、申、未、丁、午、丙、巳。由于這里只有二十個干支,無法與二十八宿相配。黃氏認為,由于式圖中央為戊、己,“戊、己屬土,土寄四維”,因此“將寄在四維的‘戊、己’排入每日運行序列,便能與二十八時稱、星宿相配。根據簡文‘宿右行’的規(guī)定,繪在同一欄的時稱、星宿是以右行逆時針方向旋轉,如此便能推演十二個月份干支對應的時稱”。(41)黃儒宣: 《式圖與式盤》,《考古》2015年第1期,第93—94頁。為便于直觀,我們將該復原方案的“正月”部分引述如下:(42)黃儒宣: 《式圖與式盤》,《考古》2015年第1期,第101頁。

        表2 周家臺秦簡《二+八宿占》干支表

        黃氏的復原無疑綜合利用了“求斗術”的兩段文字,從而得出了《二十八宿占》的十二月干支表。不過,這種復原方案仍舊存在很大的問題。例如,《二十八宿占》是否存在“戊己寄四維”的設計?正如我們前面所指出的,干支表A實際上就是后世六壬式盤中常用的“十干寄宮”法。而在后世的式盤中,戊、己雖寄居四維,但四維只有四個方位(東南、西南、西北、東北),故戊、己最多重出一次。如阜陽雙古堆漢墓出土的六壬式盤,即是“土斗戊”“人日己”“天豦己”“鬼月戊”等四維,(43)殷滌非: 《西漢汝陰侯墓出土的占盤與天文儀器》,《考古》1978年第5期,第338頁。六朝銅制六壬式盤則是以乾、坤、巽、艮配天門、地戶、人門、鬼門。陳夢家曾統計過9種式盤或文獻中戊、己的排列方式,雖然排列的具體方案有所差異,但都是戊、己重出,與地門、人門、天門、鬼門相配。(44)陳夢家: 《漢簡年歷表敘》,《漢簡綴述》,北京: 中華書局,1980年,第264—265頁。陳夢家還注意到,漢代牙式天盤(即于省吾舊藏“漢象牙七星盤”)“第三圈二十八宿分屬二十四位,惟戊、己共四位各為二宿,故二十八”。(45)陳夢家: 《漢簡年歷表敘》,《漢簡綴述》,第269頁。關于漢象牙六壬式盤,參見于省吾: 《雙劍誃古器物圖錄》,北京: 中華書局,2009年,第183—184頁。由此可見,十二辰、八干加上四維,一共只有二十四位,并不能夠與二十八宿一一對應。(46)《淮南子·天文》所載“斗乘二十四節(jié)氣”,即在十二辰、八干基礎上,加上了報德之維、背陽之維、常羊之維、蹏通之維,參見何寧: 《淮南子集釋》卷三,第214—218頁。而按照黃氏的復原方案,戊、己出現的頻率是其余干支的四倍。而且,由于每月的日期同時與天干、地支相配,一個固定的日期便會匹配兩個時稱與星宿,如正月“甲寅”日,既可以是夕時,也可以是日毚入。由于戊、己與時稱、星宿的組合數是其余干支的四倍,如果是正月戊子日,則可以配日出時、日過中、黃昏、夜過半、人定五個時稱,對應氐、房、胃、東壁、虛五個星宿。而根據占辭,即便只就“占病”這一占測事項而言,氐宿為“篤”,房宿為“少可”,東壁、虛宿為“已”,胃宿為“未已”。(47)湖北省荊州市周梁玉橋遺址博物館編: 《關沮秦漢墓簡牘》,第111、113、114頁。顯然,《二十八宿占》不可能就同一個日期做出四種相互矛盾的占斷結果。蓋占卜之目的在于決疑,而不是增加疑惑以至于無從抉擇。實際上,劉樂賢早就發(fā)現,雖然二十八宿可以與干支換算,但問題是,天干戊、己與八個星宿對應,到底該如何分配?這是難以解決的問題。(48)參見劉樂賢: 《睡虎地秦簡日書研究》,臺北: 文津出版社,1994年,第115頁。更何況,從《二十八宿占》的線圖來看,二十八宿是比較均勻分布為二十八等分的,從中并不能看到后世六壬式盤一樣“戊己寄四維”的設計。(49)這些式盤實物圖及相關配比情況,參見李零: 《中國方術正考》,北京: 中華書局,2006年,第71—76、 93—95頁。由此可見,黃儒宣對《二十八宿占》的復原方案,并未解決這一式法的運用問題。

        其實,黃儒宣的方案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孔家坡漢簡《擊》篇“斗擊法”的啟發(fā)與影響。比如,在《擊》篇中,正月“申”擊“平旦”,這與《二十八宿占》“此正月平旦系申”剛好相吻合。據此,黃氏排定了十二月平旦所擊地支。不過,相對于《二十八宿占》采用的二十八時制,《擊》篇使用的是常見的十二時制:

        【正月 二月 三月 四月 五月 六月】 七月 八月 九月 十一月 【十二月】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擊昏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擊夕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擊人鄭 (定)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擊夜半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擊夜過半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擊雞鳴

        申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擊平旦

        酉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擊日出

        戌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擊食時

        【亥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擊日中】

        【子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擊日失(昳)

        【丑 寅 卯 辰 巳】 午 未 申 酉 戌 亥 子 擊日入(50)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著: 《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北京: 文物出版社,2006年,第136—137頁。整理者認為,根據文例,在食時和日昳之間,應該還有一支簡,作“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擊日中”,為了完整,我們在引文中直接列出。

        整理者認為本篇可能與斗建有關,這是正確的?!皳簟奔词嵌窊簟D雍瓌t指出:“《擊篇》‘正月: 寅’與下面各月‘昏擊’地支的排序同周家臺(簡244)的‘正月平旦擊申者’完全符合《天文訓》‘斗杓為小歲,正月建寅,月從左行十二辰’的地支模式??芍稉羝返墓δ芘c周家臺線圖一樣,即據北斗年轉和日轉在任何一個太陽月某日的任何一個時間段算出北斗的指向?!?51)墨子涵: 《從周家臺〈日書〉與馬王堆〈五星占〉談日書與秦漢天文學的互相影響》,《簡帛》第6輯,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115頁。

        較之于《二十八宿占》,孔家坡漢簡《擊》篇的十二時能夠完滿地與十二支相配合,從而完全不需要考慮“十干寄宮”“戊己寄四維”等情況。因此,如果仿照《二十八宿占》的線圖,我們很容易繪制出孔家坡漢簡《擊》篇的“正月平旦擊申”的構想圖(圖6)。在這一式圖中,十二支與十二時的對應關系,剛好與《擊》篇的文字完全吻合。而若要得到二月平旦擊酉,中間的“日廷圖”只需要逆時針左行一次;相應地,外圈的十二時便順時針右行一次了。這剛好符合“求斗術”中的“以廷子為平旦左行,數東方平旦以雜之”與“宿右行”。

        圖6 孔家坡漢簡《擊》篇“正月平旦擊申”構想圖

        圖7 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此正月平旦擊申者”式圖

        在確定這一月星關系之后,參考《黃帝龍首經》“占月宿何星法”,我們就可以求斗乘之所在了?!耙酝⒆訛槠降┳笮?,數東方平旦以雜之,得其時宿,即斗所乘也”,當與“占月宿何星法”之“常以月將加卯為地上乙所得星,右行如今日數止,即月宿星也”所示占法相似,所謂“數東方平旦以雜之”以及后文的“正月平旦系申”,即“月將加卯”,應該就是“月將加時”的一種早期表述方式。這段“求斗術”即表示: 將日廷圖中的干支當作平旦,左行逆時針運行,數至東方位置的平旦位,二者雜錯,從而形成新的式圖,此時所得到的時辰與星宿便是北斗所乘?!按苏缕降┫瞪暾?,此直引也”,則是以正月作為示例,與“占月宿何星法”的“假令二月五日”以二月作為示例相似。此時,參照孔家坡漢簡《擊》篇,我們可以得到這一式圖樣式(圖7)。

        由于《二十八宿占》采用了二十八時制,我們無法獲得一個與《擊》篇一樣完滿的式圖。(52)整理者曾指出,盡管這里記錄的時稱為十二個,但其采用的可能是十六時制。也就是說,為了與十二支形成比較完滿的搭配,這里的十二時也有可能部分改造了當時通行的時分制度,這與二十八時制為了配合二十八宿從而增衍出一些時稱名的做法并無本質上的不同。也就是說,干支無法與二十八宿建立一個合理的搭配關系。不過,細審式圖即可以發(fā)現,十二支與二十八宿形成了這樣一種月星關系:

        申,心、尾、箕;未,斗、牽牛;午,婺女、虛;巳,危、營宮、東壁;辰,奎、婁;卯,胃、卯;寅,畢、此巂、參;丑,東井、輿鬼,子,柳、七星;亥,張、翼、軫,戌,角、亢;酉,抵、房。

        顯然,與《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對比,除了“?!彼蕻斉c“婺女、虛”同在一月之外,二者是完全相同的,也即汝陰侯式盤天盤中十二月與二十八宿之布局。而這種分布上的錯亂,很有可能是因為“夜半”一欄所占空間過大造成的,即二十八宿并不曾像汝陰侯式盤一樣均勻地分布在式圖上。陶磊曾經指出,“將早期式盤上的信息集中到天盤,這樣就形成后世式盤的格局”。(53)陶磊: 《〈淮南子·天文〉研究: 從數術史的角度》,第50頁。而這種式盤布局之形式,顯然是從“正月平旦系申”這樣一種式圖形式演變而來的。因此可以確定,《二十八宿占》的十二辰即可以視作十二月將。至于這里的干支與星宿的搭配何以與通行的情形有異,很有可能與《二十八宿占》的式占尚不成熟有很大關系。實際上,如果采用孔家坡漢簡《擊》篇與《淮南子·天文》“斗杓為小歲,正月建寅,月從左行十二辰”的地支模式,便可以彌合這一差異。

        當確定正月的“月將加時”式圖之后,“求斗術”又曰:“今此十二月子日皆為平,宿右行?!边@段文字與“占月宿何星法”中“十二月皆持月將臨卯,取乙上神所得星,右行數”基本一致,前者十二月的式圖是以“廷子”指向“平旦”,后者則是“月將臨卯”;而其所得之星宿“右行”,即“數右行營室一東壁二奎三為月宿星得奎也”。盡管我們對“求斗術”中的某些字詞仍舊存在理解上的困難,但二者的相似性指示著這樣一個最終結果: 《二十八宿占》的“求斗術”實際上就是早期的“占月宿何星”,“求斗術”實際上就是在推演“二十八宿直日”。(54)孔慶典曾經根據月星關系表直接得出這一結論,參見孔慶典: 《10世紀前中國紀歷文化源流: 以簡帛為中心》,第123、 124頁。而無論是根據《二十八宿占》的月星關系表,還是根據“正月平旦系申”所得出的月星關系,這一“二十八宿直日”應該與北大簡《雨書》、《黃帝龍首經》“占月宿何星法”的排列方式一致。如果我們考慮到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星》、孔家坡漢簡《日書·星官》有著與《二十八宿占》類似的占辭系統的話,這一稍顯大膽的結論恐怕也是有其合理性的。

        當然,無論本文對《二十八宿占》這一式占的嘗試性解決方案是否成立,還是有關“求斗術”較多細節(jié)討論的不足,都有待得到更多出土資料(包括早期式占文獻與文物)的支撐,更需要發(fā)掘更多與“求斗術”“占月宿何星法”有關的傳世式占文獻以互相發(fā)明。

        余論: 《日書》“直心”篇新解

        基于對周家臺秦簡《二十八宿占》的嘗試性研究,我們還可以對《日書》“直心”篇做出一些新的解讀,并以此作為本文研究結論的一個佐證。在放馬灘秦簡《鐘律式占》和北大漢簡《揕輿》中,占測的依據包括日、辰、星,有時又稱作日、辰、時。程少軒指出,《鐘律式占》“占‘日辰時’與占‘日辰星’的數術原理完全一致,時稱和星宿在占卜中的地位是相當的”。(55)程少軒: 《放馬灘簡所見式占古佚書的初步研究》,《“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83本第2分,第254頁?!抖怂拚肌吠馊λd錄的二十八時與二十八宿的搭配也是固定不變的,故二者可以相互替換。而在“求斗術”中,“平旦”是演式的起點,由于“平旦”與“心”宿本質相同,故“正月平旦系申”也可以理解為“正月平旦系心”。而在睡虎地秦簡、孔家坡漢簡《日書》中,就有所謂“直心”篇。睡虎地秦簡《日書》甲種、乙種《直心》曰:

        入正月二日一日心。入二月九日直心。入三月七日直心。入四月旬五日心。入五月旬二日心。入六月旬心。入七月八日心。入八月五日心。入九月三日心。入十月朔日心。入十一月二旬五日心。入十二月二日三日心。(56)睡虎地秦墓竹簡整理小組編: 《睡虎地秦墓竹簡》,北京: 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223、 239頁。

        孔家坡漢簡《日書·直心》又曰:

        ……(十一月□)日 心,(十二)月 廿 四 日 心□……正 月廿一日,二月十九日,三月十七日,四月十五日,五月十二日,六月十日,七月八日,九月三日心,凡月之……(57)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隨州市考古隊編著: 《隨州孔家坡漢墓簡牘》,第187、 154頁。綴合參見孔慶典: 《10世紀前中國紀歷文化源流: 以簡帛為中心》,第121頁。

        尚民杰指出,這里的“直心”是十二個月中的某一天與二十八宿中心宿的對應關系,也就是在十二個不同的月份中心宿相當于哪一天。(58)尚民杰: 《云夢〈日書〉星宿記日探討》,《文博》1998年第8期,第62頁。據此,他得出了一個與“朔宿法”及《雨書》“二十八宿直日”完全一致的“二十八宿紀日法”。對于何以選擇心宿來表示這一紀日法,孔慶典曾注意到“直心”很有可能是上古火歷的殘余,“直心篇”中每月直心日即大火星與月亮“相合”的日子。(59)孔慶典: 《10世紀前中國紀歷文化源流: 以簡帛為中心》,第265—267頁。不過,這種歷法上的殘余并不能夠說明此時的“直心”仍舊代表早期歷法,這正如“日躔”與“朔星”的關系一樣。因此,之所以選擇心宿,或者正與《二十八宿占》這一早期式占以平旦、心作為運式起點有著密切的關系。

        如放馬灘秦簡《日書》乙種有一枚與“直心”有關的殘簡,簡文曰:“入八月四日、己丑旦〈直〉心。”整理者認為,“旦”應當是“直”字的誤抄。孫占宇指出:“心,疑指二十八宿中的心宿。睡虎地秦簡《直心》篇逐一羅列了正月至十二月每月‘直心’的日期,其中有‘入八月五日心’,與本篇相差一日?!?60)孫占宇: 《天水放馬灘秦簡集釋》,第120頁。按,放馬灘秦簡《直心》與睡虎地秦簡《直心》相差一天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書寫訛誤,但未必不代表另外一種“直心”方法。在這種方法中,八月四日己丑正是心宿直日。此外,據學者考證,“八月四日、己丑”屬于秦始皇三十年(前217)。詳參程少軒: 《放馬灘簡式占古佚書研究》,“后記”,第237頁。不過,對于認為誤抄為“旦”的“直”字,《秦簡牘合集〔四〕》又改回作“旦”,題為“旦心”篇。(61)武漢大學簡帛研究中心、甘肅簡牘博物館編,陳偉主編: 《秦簡牘合集〔四〕》,武漢: 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53頁。如果考慮《二十八宿占》“正月平旦系申”的設定,這里的“旦”便極有可能是“平旦”。在《史記》與西北漢簡中,“平旦”即多寫作“旦”。(62)陳夢家: 《漢簡年歷表敘》,《漢簡綴述》,第244—249頁。由此,本殘簡就可以寫作“入八月四日、己丑,旦,心”。如果這一推論成立,便可以將序數紀日、干支紀日、時辰、星宿構建在一個統一的系統之中了。而所謂“直心”篇的設定,除了有源自久遠的火歷殘余之外,也與早期式占有著密切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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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事文摘(2023年20期)2023-10-31 08:43:22
        干支梅
        草原歌聲(2020年3期)2021-01-18 06:51:58
        從這個秋天開始
        荷城文藝(2021年4期)2021-01-06 08:20:15
        古代的“干支紀年法”
        中國風
        北大漢簡《節(jié)》篇“冬夏至干支速算表”解讀
        云夢睡虎地秦簡,讓秦史“活”起來
        金橋(2018年4期)2018-09-26 02:25:12
        “天人合一”與中國古代星宿
        秦簡“識劫 案”發(fā)微
        古代文明(2015年1期)2015-06-25 07: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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