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食用、販賣牛肉似乎成了一種禁忌。其實，和刻板印象不同，印度有很多吃牛肉的人。

穆斯林雖然只占印度人口的15%，但絕對數(shù)量也有2億人之巨。在他們的飲食習慣中，牛肉是重要的組成部分，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剝奪這2億人吃牛肉的權(quán)利。

另一批牛肉食客，則是廣大“列表種姓”（印度種姓制度中的“賤民”）。他們中還有不少人以制革、屠宰、處理牛骨為業(yè)。長期被排除在印度教體系之外的狩獵采集者阿迪瓦斯和如今被劃分為“其他落后階級”的低種姓，在長期歷史中都不會對吃牛肉產(chǎn)生什么負罪感。

除了人的不同，印度牛的地位也不盡相同。粗略來說，印度的牛可以分為三等：一等是瘤牛，二等是除瘤牛外的黃牛，三等是水牛。

瘤牛其實是黃牛的一個亞種，背上有類似駝峰的牛峰，在各種宗教典籍中被賦予了神圣地位。有觀點認為那些騎著瘤牛的神打敗惡魔的神話，其實源自趕著瘤牛的雅利安人征服北印度的歷史，而這些雅利安人正是高種姓理論上的祖先。

第三等的水牛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是牛奶、皮革、牛肉的來源，“落后階級”們吃的主要就是它。20世紀六十年代以后為了解決印度鄉(xiāng)村普遍的貧困問題，印度政府鼓勵以村為單位組建水牛奶協(xié)會。此后水牛養(yǎng)殖在印度蓬勃發(fā)展，先后成立10萬多個合作社，涉及1100萬農(nóng)戶，到2016年，印度水牛的存欄量高達1億頭，占世界水?？倲?shù)的56%。

奶牛都有被淘汰的那一天，到時候它們就會被非常低調(diào)地處理為牛肉。這是數(shù)量極為巨大的供給，相較于印度兩三億的牛肉市場來說，也是供過于求，這導致印度牛肉的價格非常低廉，給了印度普遍不寬裕的饑民補充蛋白質(zhì)的機會。

滿足本國需求后，印度水牛肉還以低廉價格打開了國際市場，在中東、東南亞很受歡迎，一度甚至成為中國牛肉的重要來源。你可能想象不到，世界第一牛肉出口國一度不是巴西、美國、阿根廷、澳大利亞等畜牧業(yè)發(fā)達的國家，而是刻板印象中民眾“不吃牛肉”的印度。

不過，印度的養(yǎng)牛業(yè)大而不強，多為小農(nóng)戶以家庭為單位散養(yǎng)一兩頭，協(xié)會對促進集約化起到的作用有限。另一方面，水牛肉相較于黃牛肉本就有口感不佳的劣勢，粗放的經(jīng)營模式又導致缺少良種肉牛。

很多人，包括印度教徒都認為，禁止殺牛吃牛，源自印度教嚴格的傳統(tǒng)教義。

但傳統(tǒng)并不是亙古不變的，而是不斷變化的。其實在吠陀時代（公元前1500年-前500年）早期，印度教存在殺牛祭祀的情況，日后為了與佛教、耆那教競爭，婆羅門階層才宣揚不殺生，將殺牛視作禁忌。

婆羅門對于牛的尊崇和對處理牛尸體、吃牛肉的鄙視，就這樣逐漸成了婆羅門自證優(yōu)越的特權(quán)。

近幾十年，牛的神圣性也在不斷泛化，從瘤牛擴展到所有奶牛，進而又拓展到所有黃牛，近年來似乎連水牛都開始變得神圣了。

吃牛還是不吃牛，終于變成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葉凝潔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