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沛宏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 法學院，北京 102488)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各行業(yè)數(shù)字化、信息化、科技化的推進，刑事司法審判也開啟了“智慧”的探索。從紙質化辦公到無紙化辦案，從封閉審理到庭審直播，從線下審判到遠程庭審，全新的“數(shù)字化刑事審判新模式”已經初見雛形，未來甚至會走向線上法院的道路?；ヂ?lián)網技術的進步為辦案及審理方式提供了技術抓手，尤其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fā)，為在線訴訟的發(fā)展與應用按下了加速鍵。訴訟的電子化蔚然成風，這既是大勢所趨，也是科技發(fā)展之導向，更是邁向智慧司法的必經之路。傳統(tǒng)的刑事審判是依托于物理空間構建起來的“場域化”審判方式，遠程庭審的出現(xiàn)突破了工業(yè)時代物理空間的局限，邁向了虛實同構的“場景化”審判。2020年2月，為了保障刑事訴訟活動有序、合理地進行，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了《關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加強和規(guī)范在線訴訟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明確了刑事遠程庭審作為抗疫期間重要的審判措施，開啟了“云審判”“隔空審判”的新方式。2021年6月，最高人民法院頒布了《人民法院在線訴訟規(guī)則》(以下簡稱《規(guī)則》)，規(guī)定了經公訴人、當事人、辯護人均同意時，可以線上訊問、開庭審理、宣判。考慮到刑事案件涉及偵查、檢察、審判機關的協(xié)調銜接，在證據規(guī)格、權利保障、數(shù)據安全方面也有特殊要求，遠程庭審應當依法審慎、穩(wěn)妥推進?！锻ㄖ贰兑?guī)則》的出臺不僅對疫情防控期間法院開展審判工作具有制度性指引作用，也為后疫情時代刑事遠程庭審提供了借鑒和依據。

縱觀《通知》《規(guī)則》，只是粗略劃定了遠程庭審的適用范圍，對其他方面未作出更為細致的規(guī)定。雖然刑事遠程庭審可以突破傳統(tǒng)庭審的物理空間限制，提升審判效能，但是其規(guī)則的闕如及技術的落后也會削弱遠程庭審的功能，難以滿足“事實證據調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辯論在法庭、裁判結果形成于法庭”的庭審實質化基本要求，影響實體公正與程序公正的實現(xiàn)。[1]隨著刑事遠程庭審適用更加頻繁會對刑事審判的原則產生哪些挑戰(zhàn)？后疫情時代的到來，刑事遠程庭審應定位于疫情防控期間的“權宜之計”抑或是時代發(fā)展的“大勢所趨”？[2]面對新的挑戰(zhàn)，刑事遠程庭審在未來應如何應對？

二、遠程的“憂思”：刑事遠程庭審面臨的理論及實踐挑戰(zhàn)

(一)刑事遠程庭審面臨的理論挑戰(zhàn)

1.對庭審儀式感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刑事審判方式是依據工業(yè)時代的法權關系和封閉的物理空間建構起來的，具有“場域化”特性，而數(shù)字時代的刑事審判方式則突破了“場域化”的限制，走向了“場景化”的新形式。在封建迷信時代，神判作為典型的審判模式，因具有強烈的儀式感而得到了古代人民的信賴。隨著社會法治的不斷進步，刑事審判對儀式感的追求仍未有絲毫減損，相反法治的發(fā)達程度與審判具有的儀式感成正比。法庭審判不僅是按照既定程式完成某些規(guī)定動作，更是通過法槌、服飾乃至法庭的布局構造而塑造出一種威儀，這種威儀令置身其中者肅然起敬，內心由衷產生一種對法律的敬畏。[3]此種“場域化”的審判方式大大提高了對被追訴人的教化功能。隨著數(shù)字化時代的到來，全新的“場景化”審判方式方興未艾，對傳統(tǒng)審判的儀式感帶來一定挑戰(zhàn)，儀式感的弱化首當其沖。刑事遠程庭審將控辯審三方抽離了原有現(xiàn)實的物理空間，此種做法會嚴重降低傳統(tǒng)線下審判給被追訴人帶來的壓迫和震撼，刑事審判的教化功能也被削弱，對正義的展示僅僅體現(xiàn)為對被追訴人單純判決，無法將最具備儀式感也是最重要的庭審環(huán)節(jié)“公之于眾”。從這個層面上講遠程庭審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法庭審判的“劇場效應”，減損了司法威嚴及對被追訴人的震懾，甚至會讓刑事審判回到初始的“廣場化”模式，正如有學者言：“從廣場化的司法到劇場化的司法之后又進入另一種形式化的廣場化?！盵4]

2.對被追訴人權利保障的挑戰(zhàn)。第一，有效辯護權。刑事遠程庭審在一定程度上侵蝕了被追訴人獲得有效辯護的權利，加劇了控辯失衡的局面。被追訴人在傳統(tǒng)線下庭審過程中或庭審后，可以與辯護人“私密”地交換意見以達到有效辯護之目的。一旦適用刑事遠程庭審，所謂的“私密話題”就會變成毫無秘密的“隔空喊話”。在庭審過程中被追訴人不能及時求助辯護律師，很可能造成被追訴人與辯護律師“各說各話”的現(xiàn)象，辯護效果會被大大削弱。第二，質證權。在適用遠程庭審的程序中，被追訴人的對質權沒有辦法得到充分保障。[5]449作為法律賦予被追訴人一次挑戰(zhàn)于己不利證據的機會，質證權行使不暢會嚴重影響庭審實質化的推進，如何在遠程庭審中保證被追訴人的質證權，是值得探索的問題。第三，程序適用選擇權?！兑?guī)則》第2條規(guī)定了“合法自愿原則”，這也說明了最高人民法院在規(guī)范層面已經考慮到應當賦予被追訴人對是否適用刑事遠程庭審具有選擇權，避免了法院以壟斷手段強行適用而給被追訴人帶來權利行使不能的現(xiàn)象。但是，在刑事司法實踐過程中仍呈現(xiàn)出了異化的狀態(tài)。開庭之前控辯審三方可以通過電話溝通的方式確認遠程庭審方式，但對被追訴人的選擇權法院有時會“熟視無睹”。一方面上級法院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文書，下級法院在執(zhí)行過程中就會忽略詢問被追訴人選擇的環(huán)節(jié)；另一方面法院與被追訴人之間缺乏有效溝通的方式，尤其是疫情期間的會見、訊問等都需要繁瑣的程序，法院案多人少矛盾凸顯，并不會因需要取得被追訴人同意而另行會見。

3.對直接言詞原則的挑戰(zhàn)?！把垡姙閼{，忠于原味”是直接審理原則的關鍵,所有證據材料都必須經過法庭審理的嚴格證明法則才能成為裁判基礎。[6]40-41作為刑事審判的基本原則，直接言詞原則包括了四方面的內容，分別是在場原則、直接采證原則、審判中各方主體應以言詞方式進行、對證據的調查以口頭方式進行。[7]在場原則要求被追訴人、法檢雙方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必須親自到達審判現(xiàn)場，出席審判活動；直接采證原則要求法官應當面對面的聽取被追訴人的意見，與其他訴訟參與人當面交流，強調了法官的親歷性。[8]以言詞方式進行及對證據的調查以口頭方式進行，強調了在審理的過程中被追訴人及其他訴訟參與人的申辯及陳述必須以口頭方式進行，法官對證據的調查也應當以口頭方式進行。直接言詞原則是法官自由心證的前提和基礎，其真正的目的是保障被追訴人享有在刑事審判現(xiàn)場參與并直接發(fā)表意見的權利。筆者通過實踐的觀察及理論的梳理認為，刑事遠程庭審在表面上確實削弱了直接言詞原則在審理過程中的功效。傳統(tǒng)“場域化”審理可以將被追訴人的言行舉止統(tǒng)統(tǒng)呈現(xiàn)在法官面前，由法官來進行細致的判斷。與此不同，在“場景化”刑事遠程庭審中，由于缺乏了物理上的溝通和聯(lián)系，無法實現(xiàn)“面對面”庭審，法官也無法“察言觀色”，注意到被追訴人稍縱即逝的細微表情變化及臨場反應，更多時候只能通過書面的證據等作為審判依據。這無疑對法官對于被追訴人細節(jié)的把控、對于庭審過程中信息的獲取與理解及對于內心確信的形成產生負面效應。直接言詞原則的核心就在于法官要以庭審過程中控辯雙方的言詞論辯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但通過視頻方式的刑事遠程庭審恰恰造成了法官難以獲知被追訴人的情感表達的情況。[9]加之疫情期間，全國各地要求不一，有些省市在遠程庭審的過程中，也要求被追訴人身著防護服和面罩，在此情況下即便是線下庭審，在辨認、質證等環(huán)節(jié)都會出現(xiàn)偏差，遠程庭審更會深化這些“誤會”。

4.對刑事訴訟法教義學的挑戰(zhàn)。傳統(tǒng)刑事訴訟程序的法教義學未對刑事遠程庭審迅猛發(fā)展作出及時回應?；诂F(xiàn)階段司法機關在社會中不斷尋求變革和創(chuàng)新，加之疫情期間辦案之需要，刑事遠程庭審的運用被推向了高潮。但正是因為傳統(tǒng)刑事訴訟法教義學沒有對實踐中遠程庭審方式的快速發(fā)展作出及時回應，才會產生審判速度過快與程序正義之間的緊張關系,甚至引發(fā)了實踐中對庭審方式變革正當性及合法性的質疑。然而這種質疑從歷史發(fā)展的角度來看，又是社會發(fā)展及法治進步的必然選擇。因此，如何正確面對傳統(tǒng)刑事訴訟程序的法教義學的滯后性與新時代司法實踐的先進性之間的緊張關系值得討論。關注當下“智慧法院”建設，遠程庭審硬件設施已基本配備完畢，且部分地區(qū)省級法院也對遠程庭審作出了相對詳細的規(guī)定，《通知》《規(guī)則》等規(guī)定的出臺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對遠程庭審作出了指引。但類似的規(guī)定不如法律或司法解釋的層級高，而遠程庭審對網絡信息技術具有高度依賴性，其適用正當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技術的中立性，技術的中立性基本取決于技術的維護者是否能夠遵守法律、平等保護。缺乏法律或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就會導致技術不當利用，從而削減遠程庭審在社會公眾心目中的公信力。因此，健全的法律規(guī)范成為技術維護者所必須遵守的行為準則，也是保障遠程庭審合法適用的前提條件。

(二)刑事遠程庭審適用帶來的實踐挑戰(zhàn)

1.對適用范圍的挑戰(zhàn)。遠程庭審雖具有諸多優(yōu)勢，但并非所有刑事案件都可以用遠程庭審方式進行，有些案件具有“先天障礙”?！锻ㄖ芬?guī)定刑事遠程審判可以適用于簡易程序案件、速裁程序案件、認罪認罰從寬案件以及妨礙疫情防控的刑事案件，但顯然這樣的規(guī)定略顯模糊，尤其是對“妨礙疫情防控的案件”范圍的界定更加不清晰?！兑?guī)則》的第21條也對在線庭審適用范圍作出了禁止性規(guī)定，但針對刑事案件仍缺乏更為詳細之規(guī)定?？傊淌逻h程庭審的適用范圍仍未清晰的界定，法院在遠程庭審的應用中應保持謹慎的態(tài)度。

2.對審理規(guī)則的挑戰(zhàn)。目前，推進刑事遠程庭審過程中仍存在部分規(guī)則和技術障礙。第一，規(guī)則欠缺。沒有對刑事遠程庭審的規(guī)則進行細致規(guī)定，例如啟動方式、法庭紀律等。第二，電子化證據審核存在一定困難。辯護人上傳材料時多為手機拍攝，由于拍攝設備像素、光線、角度等原因，均可能導致照片及圖片模糊，法官對提交的此類證據無法準確識別。第三，遠程庭審存在流量過載后卡頓的情形。網絡信號差、用戶端及法院端網絡的不穩(wěn)定容易造成在庭審的過程中出現(xiàn)影音不同步及卡頓現(xiàn)象。我國現(xiàn)階段普遍沒有在看守所或法院配備解決遠程庭審故障的專業(yè)技術人員，一旦遠程庭審過程中突發(fā)卡頓或技術障礙，其庭審效果和優(yōu)勢就會大打折扣。

三、適用的理由：刑事遠程庭審適用現(xiàn)狀及正當性分析

疫情期間全國各地的法院都開始探索利用互聯(lián)網技術開庭審理解決積壓的案件。毋庸置疑，此種方式也消解了疫情嚴重期間諸多刑事案件，在疫情防控常態(tài)化的當下及后疫情時代，“互聯(lián)網+刑事審判”模式必將成為提高刑事結案效率的重要手段。

(一)適用現(xiàn)狀：基于對刑事遠程庭審的實證考察

以“中國庭審公開網”公布庭審公開數(shù)據為樣本，在“展示類型”選擇“遠程”，同時選擇“刑事案件”“全部法院”“近半年”，可以篩選出從2021年9月29日至2022年3月29日，庭審直播14 683場，利用遠程庭審共計265場，僅占到直播案件的1.8%，適用比例相對較低。刑事遠程庭審審理時長超過1小時的僅有5場。其余有50%以上的案件審理時長不超過30分鐘，在這些案件當中利用遠程庭審進行宣判活動的也占了很大比例。通過遠程庭審的時間長度及適用類型，可以窺探出現(xiàn)階段適用刑事遠程庭審多數(shù)是案情相對簡單的或者程序并不復雜的案件。

以S市A區(qū)法院為樣本，筆者統(tǒng)計了A區(qū)法院2018—2020年案件的相關數(shù)據。從A區(qū)法院刑庭在線庭審率來看，遠程庭審適用比例呈逐年上升趨勢，至2020年達到近6成。這一方面是由于互聯(lián)網技術的進步，與法律的聯(lián)動在實踐中擦出了新的火花；另一方面2020年疫情的爆發(fā)進一步刺激了遠程庭審的適用，在線庭審率才出現(xiàn)了轉折性的上升，促使其變?yōu)榕c傳統(tǒng)審判方式平行的新型模式。遠程庭審還可當作宣判的方式。通過A區(qū)法院當庭宣判率的統(tǒng)計數(shù)據可以看出，近三年刑庭當庭宣判的案件比例維持在了40%左右，面對沒有當庭宣判的案件，遠程庭審成為將被告人再次提押至法庭或審判人員主動到看守所面對面宣判的替代方式。遠程庭審給A區(qū)法院刑事審判帶來了更多的便利，節(jié)約了法官辦案的時間和精力，提供了簡案快審，難案精審的內外條件，也為其他法院提供了可借鑒的寶貴經驗。

現(xiàn)階段運用此項技術開庭審理的一般是被追訴人對指控事實基本無異議的簡單案件。特殊情況下也可以適用于需要多次開庭的復雜案件，但需要注意此時案件主要事實已經線下庭審查明，對有爭議的證據已進行過充分舉證質證，對法庭辯論中爭議焦點已經過充分辯論，被告人或辯護人僅對一般證據或無爭議證據發(fā)表意見、補充辯論意見時，可適用遠程庭審以節(jié)約司法資源。尤其是面對多被告人案件，當僅有一名被告人提出對某份證據的質證意見，此時如果再次組織線下庭審質證，將會“興師動眾”，耗費大量司法資源，在此情況下，遠程庭審方式成為最優(yōu)之選。

(二)正當性：刑事遠程庭審的工具理性及價值向度

刑事遠程庭審并非獨立的訴訟程序，它只是一種利用技術手段、節(jié)約司法資源、實現(xiàn)與傳統(tǒng)審判功能及目的等同的訴訟方式。其適用讓位于國家對生命權、健康權的保障，同時也讓位于對訴訟安全的考量。雖然刑事遠程庭審的適用帶來了諸多挑戰(zhàn)，但是在疫情防控嚴峻化、刑事案件數(shù)量不斷攀升的現(xiàn)在以及數(shù)字化技術不斷發(fā)展的未來，刑事遠程庭審的適用具有足夠的正當性。

1.刑事遠程庭審的工具理性。首先，數(shù)字技術的效率性、便利性是嵌入刑事司法的重要條件?，F(xiàn)階段我國探索并積極推進刑事案件“簡者更簡、繁者更繁”模式的建立?；ヂ?lián)網技術的應用可作為刑事案件繁簡分流的重要手段，其具備的便捷性、效率性與現(xiàn)代刑事審判的需求具有天然契合性。相對簡單的輕刑化案件可以得到高效的處理，并將有限的司法資源合理、精準配置于重大疑難復雜案件中，達到緩解“案多人少”矛盾之目的。同時，推進刑事遠程庭審的適用可以有效地節(jié)約司法成本。從我國的刑事司法實踐來看，現(xiàn)階段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刑事案件數(shù)量不斷增加，各級尤其是基層法院面臨“案多人少”矛盾更加尖銳和突出。因此，應當利用有限的司法資源及蓬勃發(fā)展的數(shù)字技術來解決大量的刑事案件審判工作，一方面可以節(jié)約押解被追訴人的警力成本，另一方面可以為簡單案件提速找到新的突破口。刑事遠程庭審不僅是在疫情期間可以有效解決開庭難問題，還可以在后疫情時代為提高訴訟效率提供重要途徑。 其次，刑事遠程庭審的實時性、多維性是增強刑事審判有效監(jiān)督、提高證人出庭作證率的另一重要因素。對法院及法官而言，刑事遠程庭審作為新興審判方式是在特定條件下、特定案件中滿足審判需求的工具，其與庭審直播可良好兼容，構成了控辯雙方及社會公眾對法庭審判強有力的監(jiān)督體系。刑事遠程庭審是實現(xiàn)法庭合法化、程序化、公正化、高效化審判做出的等價變通。不啻如此，其為未來復雜案件中證人出庭作證提供了一條可行性極強的路徑。但值得注意的是，刑事遠程庭審作證要作為解決我國證人出庭作證難的替代方式而普遍適用，就需要對線上證人出庭作證作出更為詳盡的設置，在尋求保護證人與懲罰犯罪之間找到平衡點。 最后，刑事遠程庭審可以保障疫情期間及時審理，妥善解決超期羈押，從而達到保障人權之目的。及時審判對于被追訴人來說是減輕捉摸不定折磨最有效的途徑之一。在疫情防控處于穩(wěn)定期的當下，刑事案件及訴訟程序仍需在法律規(guī)定的時限有條不紊地推進。庭審作為訴訟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更需要運用謹慎、科學的方式，與疫情防控要求有序配合。在疫情開始之初，因為被告人處于羈押狀態(tài)，看守所與公檢法之間的配合出現(xiàn)一定的問題，導致刑事訴訟停滯，甚至會出現(xiàn)超期羈押的現(xiàn)象，侵犯了被追訴人的人權。刑事遠程庭審全面推行前，各地有著不同的做法，微信視頻開庭等替代方式如雨后春筍。但這樣不統(tǒng)一的方式減損了法院審判的權威及公信，因此推行統(tǒng)一的遠程庭審技術及理念具有相當?shù)谋匾浴?/p>

2.刑事遠程庭審的價值向度。第一，要將程序公正與實質公平作為追求效率之前提與基礎。不同于電子政務要求效率優(yōu)先，刑事遠程庭審則要優(yōu)先實現(xiàn)程序上的公正，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能否克服“數(shù)字鴻溝”造成的障礙。[10]一方面要充分考慮被追訴人是否同意運用刑事遠程庭審技術來進行審判；另一方面法官及辯護人要進行充分的釋明工作，來保證被追訴人充分知曉遠程庭審的優(yōu)勢，同時法院要保證不以被追訴人權利的減損為置換簡化程序的條件。受制于文化水平及對新事物接受的程度，有相當一部分被追訴人更愿意在儀式感更強的法庭接受審判，不僅可以親身經歷法庭的審理，更重要的是可以充分行使辯護權、質證權等各項權利。因此，賦予被追訴人自由選擇權是運用遠程庭審的前提之一。只有在確保程序公正的基礎之上，才具備追求實質公平的客觀條件，唯有在“簡程序，不減權利”的模式之下，被追訴人才會消除對“數(shù)字鴻溝”的抵觸。第二， 刑事遠程庭審對傳統(tǒng)刑事審判缺陷具有補充價值。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形成了與現(xiàn)實社會平行的數(shù)字社會，人類也進入到數(shù)字化時代。來自數(shù)字社會中的網絡化民眾的司法需求絕不僅是案件得到傳統(tǒng)的公正審理，更多的是期待審判以更便捷、更高效、更公開的方式進行。刑事遠程庭審的發(fā)展極大地滿足了信息時代人民對司法多樣性的需求及欲望，呈現(xiàn)出了“可視化”及“觸手可及”的正義。另外，刑事案件數(shù)量不斷攀升，遠程庭審作為互聯(lián)網技術與司法審判結合之衍生品，為亟需解決的矛盾提供了技術支持與革新方式。互聯(lián)網技術飛速進步及硬件設備的不斷更新，為刑事訴訟模式的改革提供了動力和契機。同時也要充分認識到，刑事遠程庭審絕非僅是工具意義上的變革和創(chuàng)新，更是審判方式和理念上深層的改變。

四、路在何方：刑事遠程庭審的路徑優(yōu)化

刑事遠程庭審作為審理方式的創(chuàng)新之舉，在適用初期受到合理的質疑是必然經歷。從反面的角度說明了刑事遠程庭審在技術的運用及價值的選擇上還需要不斷地規(guī)范和指引。實踐中需堅持當用則用并非能用盡用的原則，庭審方式應服務于案件審理的質量和效果。

(一)完善訴訟規(guī)則，重塑法庭儀式

1.完善基礎設施建設?；A設施與訴訟規(guī)則如刑事遠程庭審的鳥之雙翼、車之兩輪。刑事遠程庭審依賴于信息技術，同時也依賴于電子基礎設施建設。因此，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是刑事遠程庭審得以推廣使用的前提。刑事遠程庭審需以人民法院具備技術條件和當事人具備技術應用能力為前提。各級法院應當堅持實事求是，結合自身技術條件，穩(wěn)妥有序推進，并不要求“一步到位”，也不能“強上硬上”。

2.規(guī)范刑事遠程庭審流程，提升司法的權威性?！跋鄬ξ锢砥脚_建設得如火如荼，訴訟規(guī)則構建相對滯后”。[11]但構建起刑事遠程庭審的訴訟規(guī)則同樣至關重要。具體應做到如下兩點：第一，規(guī)范刑事遠程庭審的啟動方式。那種由被追訴人申請法院批準的啟動方式并不能代表其內心真實的意愿，[12]且在實踐中，一旦賦予公權力批準權，被追訴人的申請權就會淪為公權力的自主決定權。因此，是否啟動遠程庭審的選擇權應當由被追訴人來行使，法院要盡到最大限度地詢問及告知義務，包括是否采用遠程庭審方式、庭審過程的注意事項、運用此技術的法律后果等；還應當在庭審開始前進行設備的模擬測試，確保庭審過程的順利進行。第二，嚴明庭審紀律，重塑審判儀式感及權威感。劇場化審判模式是法治歷史進化的產物，而傳統(tǒng)具有儀式感的審判也會隨著社會、人類、科技的發(fā)展日益進化，不斷規(guī)范刑事遠程庭審紀律，是讓參與其中的被追訴人感受到訴訟儀式感和權威感的最優(yōu)途徑。參與遠程庭審的法官檢察官應規(guī)范著裝、語言、行為，在法庭內或者利用虛擬法庭技術，保證被追訴人可以看到法庭審判人員及國徽；在押被追訴人應當在視頻訊問地點，在管教的看管下遵守法庭紀律參加庭審，由駐檢人員全程監(jiān)督，保障庭審的合法性及正當性；辯護律師也要做到規(guī)范辯護，尤其是在庭審地點的選擇上，堅決避免在交通工具及娛樂場所參與辯護。

3.提升法庭科技化水平，助推“沉浸式”法庭審理。高品質的技術平臺是消解被追訴人對法庭禮儀和權威產生障礙的有力途徑。打造規(guī)范化、系統(tǒng)化、一體化的訴訟平臺是重塑儀式感的有力抓手，要不斷加強和完善訴訟平臺的功能建設。增強遠程庭審的智能化及科技化水平，利用技術保障在線庭審和其他訴訟環(huán)節(jié)數(shù)據的有效對接。

(二)尊重并保障被追訴人的權利

1.有效辯護權。刑事遠程庭審是傳統(tǒng)審判方式的變通，仍要遵循控辯平等原則。在刑事遠程庭審的過程中，人民法院有義務保障被追訴人獲得律師有效辯護的權利，這不僅是堅持控辯平等原則的重要方式，同樣也是實現(xiàn)庭審實質化的有效途徑。當適用刑事遠程庭審方式時，如何避免律師介入流于形式；如何填補因“場景化”刑事審判帶來的“心理鴻溝”及“溝通鴻溝”；如何克服線下辯護的難題成為必須解決的問題。首先，庭前溝通是有效辯護的基礎。辯護律師應當盡職盡責做到線下或線上會見，進行有效的溝通，保證雙方思路及策略的統(tǒng)一。其次，通過區(qū)塊鏈等數(shù)字技術進行閱卷是有效辯護的保障。最后，庭審過程中充分行使權利是有效辯護的根本。法院應當保障律師在刑事遠程庭審過程中充分行使舉證、質證、辯論等各項權利，以達到有效辯護的目的。此外，應當利用技術手段賦予律師與被追訴人在休庭過程中“私密”交流的權利，便于律師及時了解被追訴人的庭審狀態(tài)、思想變化等，以及時調整其辯護策略。

2.質證權?？梢詫⒅苯友栽~原則全面貫徹于偵查階段并將被追訴人質證權提前至偵查階段。如上文所述，如果將質證權視為被追訴人一次提出異議的機會，其就可以選擇利用或者放棄這次機會，如果選擇放棄或者歸因于自身原因失去了此次質證機會，在偵查階段的證言都會因此具備了證據資格。但如果未賦予被追訴人此項質證機會或有其他不能歸因于被追訴人自身的原因阻礙其質證權的行使，此時證人證言將不具備證據資格。在前一種情況下，因其并未經過質證，為保公正在證明力大小上要作出嚴格區(qū)分。與此同時，在偵查階段對證人證言的質證，原則上都應經過法官的聽審。根據我國學者的建議，偵查階段質證后的證據認定規(guī)則應當分為以下情況：第一，如果證人證言在偵查階段經過法官聽審，且賦予了被追訴人或辯護人面對面質證機會，則該證言具有證據能力，無需補強，可直接作為自由心證的判斷依據；第二，如果證人證言僅滿足了上述二者之一的，原則上都具有證據能力，但需要分情況討論：如果僅有法官聽審，那么證據能力存廢取決于被追訴人或者辯護人是否提出異議，無異議則具可進入證明力的判斷，有異議則作為證據能力存在的例外情形；如果僅賦予被追訴人質證機會，證明力的大小取決于被追訴人或辯護人是否行使質證權，如行使則適用補強證據規(guī)則，如不行使則直接判斷證明力大小。[13]如果刑事遠程庭審可以充分保障被追訴人質證的權利，在不久的未來就可以將其適用于疑難復雜案件之中，真正做到追求效率與保障訴權同時達標。

3.程序適用選擇權。程序適用選擇權其實質是被追訴人防御權的一部分。保障被追訴人對是否適用刑事遠程庭審享有選擇權，是因為該權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解或降低遠程庭審方式對其訴訟權利行使方式改變而帶來的消極影響。事實上，程序適用選擇權體現(xiàn)的就是控辯平等。正因如此，法院應當充分保障被追訴人的程序適用選擇權。運用刑事遠程庭審前應當充分尊重被追訴人的意見也是其適用正當性的基礎之一?！锻ㄖ贰兑?guī)則》都從規(guī)范層面規(guī)定了保障被追訴人的選擇權，尊重其自由意志。具體落實在實踐中，一方面，各省高級人民法院應當制定統(tǒng)一文書模板，規(guī)定法院應當在開庭前詢問被追訴人的意愿，在是否同意刑事遠程庭審的文書上簽字捺印，并做好充分的釋明工作，明確告知被追訴人遠程庭審之性質及特點。另一方面，明確線上線下庭審轉換機制。公訴人或者被追訴人、辯護人提出異議，經法院審查確實需要轉為線下審理時，應當及時作出決定轉為線下庭審。轉換庭審模式后，如果無新情況新理由，且未侵犯被追訴人合法權益時，已通過在線審理的部分應當確認其法律效力。另外，要建立程序選擇的救濟機制，一旦未經被追訴人同意而適用遠程庭審的，其有權提出上訴，一審法院需要對適用的理由予以充分說明。

(三)直接言詞原則內涵的拓展

直接言詞原則體現(xiàn)為司法主體的親歷性，換言之，就是要求控辯審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到法庭參加庭審活動，且要以口頭言詞的方式在法庭上發(fā)表意見，該原則也是庭審實質化的本質要求。刑事遠程庭審不同于“場域化”審判方式，會在一定程度削弱直接言詞原則的作用，但是如果結合實踐情況對其進行再詮釋和拓展，不僅不會出現(xiàn)“水土不服”，還可以為在線訴訟的法理合理性提供理論支撐。[14]

1.對直接原則中“在場性”的重新詮釋。傳統(tǒng)所言“在場”是要求訴訟各方應當在封閉的物理空間即法庭內進行審判活動，但是數(shù)字化時代背景下，形成了“虛實同構”的雙層空間，不能僅以物理空間的“在場性”來判斷是否貫徹了直接言詞原則。對“在場性”的衡量應突破物理空間的束縛，拓展至虛擬的網絡空間。同時，也不能將“在場性”機械化的等同于人與人物理空間內的接觸。清晰的視頻語音技術、順暢的網絡科技通道、嚴謹?shù)姆ㄍ徖砹鞒?，為“在場性”提供了最好的詮釋?/p>

2.對言詞原則“口頭性”的拓展理解。如上所述，言詞原則要求不論是意見的發(fā)表還是證據調查均應以口頭方式進行。實際上訴訟各方通過視頻方式進行審理并以口頭方式各抒己見，不能否認其仍是在言詞原則的指導下進行訴訟活動。當然基于“場景化”審判方式，一方面要確保即便是在刑事遠程庭審中也要讓控辯雙方以口頭形式在視頻中充分發(fā)表意見，杜絕以宣讀筆錄案卷方式出現(xiàn)；另一方面，希冀在未來遠程庭審可以成為有效解決證人出庭作證難、訴訟參與人參與庭審的最佳方案，他們都可以利用平臺系統(tǒng)向法官當面陳述自己的觀點，減少用書面證言、錄音等方式作證，也符合直接言詞原則的內在要求。

3.對“削弱”直接言詞原則的反向論證?！跋魅酢敝苯友栽~原則作用的擔憂來源于刑事遠程庭審過程中法官無法當面獲取被追訴人的“微表情”信息，無法通過傳統(tǒng)線下的“察言觀色”來形成內心確信，無法對實物證據的真實性審查來消除內心產生的懷疑。因此，筆者從以上三個角度來反向論證，刑事遠程庭審實際上并沒有削弱直接言詞原則之地位及作用，其帶來的挑戰(zhàn)也可能是法律人過度的擔憂。第一，現(xiàn)階段刑事遠程庭審的適用范圍受案件性質及難易程度的限制較大，并非所有的案件都可以做到適用遠程庭審。大多數(shù)為被追訴人認罪認罰的簡單案件或是向被追訴人宣判，在這種情況下，法官對被追訴人“微表情”的抓取并非最關鍵的因素，而應當讓位于在庭前對認罪認罰自愿性的考察和判斷。在具有較大爭議的案件中，法官及當事人一般都不會主動適用遠程庭審。因此，在實踐中要把握“簡單案件大膽用，復雜案件謹慎用”的原則。第二，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fā)展進步，法官完全可以通過更先進的技術手段來“察言觀色”，甚至未來的技術可以實現(xiàn)對被追訴人是否說謊進行初步判斷，同時其具有的回放功能可以讓法官對重點環(huán)節(jié)反復觀看，以此形成內心確信。第三，在刑事遠程庭審中，應當加快對裸眼3D虛擬技術的運用，將實物證據準確清晰的呈現(xiàn)在屏幕之中確保庭審之效果，[15]甚至還可以發(fā)現(xiàn)對實物證據的偽造、修補等情況。

(四)探索刑事遠程庭審的法教義學支撐

刑事遠程庭審是在審判方式上作出的重大改革，其與實踐應用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緊張關系。從立法初衷的角度來看，一方面要注重刑事訴訟領域改革之成果與遠程庭審的融合。為此可參考民事訴訟法領域的電子訴訟，現(xiàn)階段立案、送達、在線庭審等均已作為重要的組成部分納入到電子訴訟應用之中。刑事案件對電子訴訟的應用不應囿于遠程庭審單一環(huán)節(jié)，更應將庭前準備及審查、電子送達、交付執(zhí)行等程序統(tǒng)一地規(guī)定在刑事訴訟法律規(guī)范之中，使其形成一套相互銜接、有機配合的體系。另一方面立法要滿足刑事遠程庭審橫向適用廣度及縱向適用深度的要求。從橫向適用廣度上來看，《通知》和《規(guī)則》作出了相對明確的要求，是為了防止立法空白而導致遠程庭審行為缺乏法律的約束而恣意所欲，也是為了防止司法實踐人員適用偏差帶來不良后果，更是為了推進遠程庭審之實質化進程，規(guī)避“去在場性”“去儀式性”審判之劣勢，待未來技術更加成熟、理論更加堅實，可以在立法或司法解釋層面對刑事遠程庭審作出更為細致化、高層次的規(guī)定。適用范圍不僅局限于速裁程序及簡易程序案件，還要尋求將其適用于其他疑難復雜案件的可操作路徑。從縱向適用深度上來看，不但可以加大遠程庭審在一審的適用率，在未來還可以將其在二審、再審、甚至死刑復核中探索適用，形成以遠程庭審為支點的刑事審判生態(tài)。刑事遠程庭審的產生與運用契合黨的十九大提出的“以人民為中心”的發(fā)展理念。一則體現(xiàn)為對被追訴人權利的保障，二來體現(xiàn)為對傳統(tǒng)刑事審判原則的拓展及規(guī)則的重塑。因此，刑事遠程庭審是數(shù)字化時代背景下刑事審判的等同模式，是中國特色刑事司法的重要組成部分。

(五)劃定適用范圍，解決技術難題

1.劃定現(xiàn)階段遠程庭審的適用范圍。當下刑事遠程庭審面臨著一定的技術短板，故不能盲目擴大其適用范圍。國外法官一般采用遠程審判方式來處理案件的程序性問題，但中國特色的刑事遠程庭審并沒有將審判程序再次分類。因此，現(xiàn)階段應當從案件的難易程度作為界定適用范圍的標準，對被告人認罪認罰的速裁程序及簡易程序案件、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簡易程序案件、恢復庭審且對主要犯罪事實且證據無爭議或僅需對個別證據提出口頭意見的案件、被追訴人對主要犯罪事實認可的普通程序案件、除重大疑難案件外其余普通案件的宣判均可適用刑事遠程庭審完成。但并非在以上所述案件中必須適用，而是可以適用，還要尊重被追訴人的選擇。在簡單案件的適用過程中發(fā)現(xiàn)并解決問題，穩(wěn)步推進，為刑事遠程庭審在復雜案件中的適用打下堅實的基礎。

2.解決刑事遠程庭審中的技術難題。首先，打通辦案壁壘。技術的開放性要求法院、檢察院、公安三機關應當做到設備聯(lián)動和互通，打通辦案平臺的壁壘，化繁為簡，匹配辦案人員辦案要求。其次，維護網絡信息安全。刑事訴訟的相對封閉性要求案件信息的高度保密，安全性及嚴謹性成為刑事審判的基本要求，因此需要技術和法律內外雙重措施來保護網絡信息安全。再次，配備專業(yè)的技術人才。聘請技術人員對設備進行定期保養(yǎng)和維護，在刑事遠程庭審期間，專業(yè)的技術人員隨時做好應對措施，一旦發(fā)生技術問題和故障，可以立刻找到原因，排除障礙，保障庭審順利進行。

五、結語：刑事遠程庭審的未來面向

科技賦能法治而非重構法治。未來法治主要涉及的是科技發(fā)展與法治建設的關系。換言之，應是基于科技發(fā)展之于人的意義，借助科技的發(fā)展，提升法治化治理的能力和水平以造福于人，也要用法治的手段促進科技為大眾服務為人群共享，限制甚至禁止科技的不良運用，以維護人倫人本。刑事遠程庭審是科技化、信息化的產物。疫情防控期間，利用科技驅動訴訟成為常態(tài)，面對大量羈押的簡單案件、緩慢增長的法官數(shù)量以及與疫情共存的社會環(huán)境，亟需科技賦能來解決實踐中的訴訟難題。雖然在使用之初面臨諸多理論及實踐上的挑戰(zhàn)，如對被追訴人權利的克減，對審判原則的僵化理解等，但是將其盡快運用于司法實踐當中具有更大的必要性，也具有正當性。只要能夠提升遠程庭審儀式感、保障被追訴人的合法權益，利用現(xiàn)代化設備及技術，重新詮釋直接言詞原則的內涵，重新搭建遠程庭審規(guī)則，提高技術水平，可以在后疫情時代謹慎擴大刑事遠程庭審的適用范圍。布里格斯大法官認為“在線法院應當按照分階段、分步驟的操作理念以及先行先試、逐步推行的試點方案進行?！盵16]相信在未來，我國的法院也能從線下走向線上，實現(xiàn)全方面的在線法院審理。

在互聯(lián)網與刑事司法審判充分結合的時代背景下，審判方式進行著相應的轉型升級。[17]打造在線司法模式，確立在線訴訟公正高效、合法自愿、權利保障、安全可靠的適用原則，保障公平正義不止步是法治建設的應有之義。要充分吸收現(xiàn)有在線司法的有益探索和典型經驗，特別注重與現(xiàn)有平臺的對接，與現(xiàn)有審判管理機制的銜接；強調信息技術手段的重要支撐作用，突出審理全過程的互聯(lián)網特色，創(chuàng)新遠程庭審的內涵、制度、規(guī)則；努力推動構建適應互聯(lián)網時代要求的遠程庭審模式。要以刑事遠程庭審為抓手，推動訴訟程序與互聯(lián)網、信息化、大數(shù)據的深度融合，促進數(shù)字治理的不斷升級，讓糾紛以便捷化、科技化、現(xiàn)代化的方式得以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