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慧

(大連財經(jīng)學院 高等職業(yè)教育學院，遼寧 大連 116600)

近年來，隨著“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實施和“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展開，我國對外交流日益頻繁，對高等學校英語教學也提出了新的要求。教育部高等教育司2017版《大學英語教學指南》明確指出要“在通用英語課程中適當導入一定的中外文化知識，……使他們在學習、生活、社會交往和未來的工作中能夠有效地使用英語，滿足國家、社會、學校和個人發(fā)展的需要?！盵1]高職院校，作為高等教育的一部分，也應積極貫徹這一主導思想。事實上，早在2006年《高職高專教育英語課程教學基本要求》就已強調要“提高學生的綜合文化素養(yǎng)和跨文化意識”。[2]縱觀今天的高職公共英語教學，大量歐美原文編入教材，教師有意識地向學生傳授英語國家文化，使得大部分學生深諳英語世界文化知識，但中國文化英語表達能力欠缺。這一現(xiàn)象已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2000年，《光明日報》發(fā)表了一篇題為“中國文化失語：我國英語教學的缺陷”的文章，作者指出“許多英文水平很高的中國青年學者，在與西方人交往過程中，不能用英語表達母語文化，顯示不出來自文化古國的學者所應具有的深厚文化素養(yǎng)和獨立的文化風范?！盵3]截止到2022年1月13日，筆者從CNKI檢索到“中國文化失語”研究文獻878篇，與趙應吉2018年12月31日統(tǒng)計的667篇[4]相比多出211篇，這說明外語教學中的“中國文化失語”現(xiàn)象已成為不爭的事實。筆者認為，將中華典籍英譯融入高職公共英語教學是緩解這一現(xiàn)象的有效途徑。也有學者提出開設漢語典籍英譯賞析課程來彌補英語教學。[5]目前，這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希望拙文能對課程思政背景下的英語教學盡微薄之力。

一、高職院校公共英語教學現(xiàn)狀與中華典籍英譯的意義

20個世紀80年代起，高職院校公共英語教學就走上了重英語國家社會文化輸入、輕中國文化的道路。時至今日，我們尚未走出這條老路。值得肯定的是，學生的英文水平越來越高、對西方文化越來越熟悉，在這樣的進程中“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主體性地位卻開始動搖了。筆者于2022年3月通過線上(問卷星)線下相結合的模式對3060名高職院校學生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知識”進行了測試。問卷涉及中華思想、中國歷史、中國文學、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及中華典籍英譯五個方面，每個方面四道單項選擇題。其中，“中華典籍英譯”方向下的四個問題平均正確率最低，僅為32.74%。第四道題，“莊子可英譯為.A.Zhuang Zi；B.Chuang Tsi；C.Chuang Tzu；D.Zhuang Tzu”的正確率僅為24.18%；1468人選擇了A選項，占調查總人數(shù)的47.97%?？梢?，高職高專學生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英文表達能力之弱。雖然，其他四個方向的答題正確率也不高(具體數(shù)據(jù)見表1)，但遠遠好于“中華典籍英譯”方向的題目，而且中華思想、中國歷史等知識可以在通識課上進一步學習。但目前，尚未有高職高專院校開設典籍英譯課程，因此，筆者建議將其融入高職公共英語教學中。

表1 中華傳統(tǒng)文化知識測試題結果

關于中華典籍翻譯的意義，汪榕培、蔡華、潘文國等知名學者和譯界前輩都有過精辟的論述，“中國文化譯出去”以有效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進而提升綜合國力。[6]中華典籍凝聚了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之精髓，《論語》記錄了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論，所主張的仁義禮智信是中華傳統(tǒng)美德的核心；《孟子》用大氣磅礴的語言告誡人們要自尊、自愛，“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商君書》論述了商鞅的變法理論與具體措施，體現(xiàn)了中國人民的大智大勇……學習中華典籍英譯，不僅有助于培養(yǎng)學生的本土文化認同感、民族自信心，推動高校課程思政建設，更有助于中華文化走向世界。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推進，“中國文化走出去”已從單一的學術性活動逐漸演變成為多元化實踐，具有傳播內容豐富、傳播途徑廣泛、受眾群體多樣等特點。許德金指出，“中國文化軟實力海外傳播的方式之一是以民間團體和力量作為傳播主體或接受者，他們主動發(fā)起中國文化對外交流活動?！盵7]這意味著“中國文化走出去”不僅是翻譯人才、專家學者的責任，而且是每一位中國公民的義務。高職院校的學生，是國家培養(yǎng)的高技能人才、是國家建設的主力軍，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參與對外交流，是推動中國文化海外傳播的社會力量。因此，要求高職高專學生準確掌握中華典籍的英文表達是非常必要的。事實上，專業(yè)人才從事的“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在國外的受眾是非常少的，基本是高校、研究機構的科研人員；而高職院校學生的交流對象主要是技術性人才，在全社會中所占比例非常大，他們也不用像科研人員一樣，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進行研究型學習，只需在平時的學習生活中潛移默化即可。那么，這些高技能人才的人文素養(yǎng)從何而來？又如何向域外大眾傳播？中華典籍英譯在高職公共英語教學中的融入顯得尤為重要，這不僅有助于學生踐行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知識，也有利于學生英語應用能力的提升，更是國家形象被正確認識的堅實基礎。將高職院校學生培養(yǎng)成具有職業(yè)技能加文化素質的綜合性人才，是當下中國職業(yè)教育的艱巨任務，也是職業(yè)教育國際化的必然需求。在國際化合作中，既要交流技術也要滲透傳統(tǒng)文化。

二、融入中華典籍英譯的教材編纂

目前，高職高專英語教材仍停留在中西方國家文化輸入的階段。黃奕云指出，“近五年，外教社與外研社發(fā)行量較大的高職院校英語教材，包括《新標準英語》《新一代英語》《新職業(yè)英語》《新視野英語》《新技能英語》《新時代英語》等存在幾個明顯不足，其中之一就是鮮少融入我國本土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化?！盵8]我校目前使用的《大學英語實用綜合教程》(精編版)也存在同樣的問題，該系列教材共上、下兩冊，32篇文章，其中涉及到本土文化的只有2篇?，F(xiàn)行高職英語教材忽略本土文化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方面是因為高職院校注重學生的實用技能培養(yǎng)，比如撰寫應用文的能力、商務接待中的口語表達能力、說明類文字的閱讀能力……因此，編寫者更注重應用英語知識與訓練在教材中的比重，不像本科英語教材那樣大篇幅地融入人文知識；另一方面，二語習得研究人員對外語學習的長期探索表明，語言與文化密不可分，“語言學習必須重視文化的導入”。[9]順應這一理念，教材編寫者勢必會將大量的英語國家文化元素添入英語教科書中，這對培養(yǎng)學生英語思維、學好英語是非常有幫助的。當下英語能力強的學生也越來越多，她們能熟練地進行聽說讀寫譯，但涉及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知識，她們就無法準確地用英語表達。一次英語課上，一位成績很好的學生作報告歌頌唐僧不畏艱險、取得真經(jīng)的精神，居然把唐僧譯為The monkey's teacher(猴子的老師)，可見當代大學生的本土文化英譯能力多么欠缺。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思想政治教育進教材、進課程的重要思想。的確，教材應該滲透國家的意識形態(tài)，這樣才有助于大學生樹立民族自信心。“學校教授的每門課程都應負有傳授本國文化、弘揚 民族傳統(tǒng)的責任，英語課程亦然，以確保本土文化傳統(tǒng)得到保護、傳承與弘揚。”[10]

高職高專公共英語教材應延續(xù)《新標準高中英語教材》每個單元都設有文化模塊這一模式。在每一單元的最后增加“Culture Corner” 模塊，并將典籍英譯選段置入其中。近些年，外研社出版的本科教材《新視野大學英語》在每個單元的Section A 部分加入了“漢譯英”練習，內容涉及孔子、中秋節(jié)、太極拳等中華傳統(tǒng)文化元素，而且給出了專業(yè)術語的英文名稱。事實上，高職高專學生更需要學習這些知識，人文教育是職業(yè)化教育的基石，良好的職業(yè)道德是做好本職工作的必要前提。因此，應在現(xiàn)有高職高專公共英語教材的基礎上增加專門的中華典籍英譯模塊，便于教師系統(tǒng)性地向學生傳授中華典籍英譯知識，有利于學生在對外交流的過程中準確表達本土文化。那么，在浩如煙海的中華典籍英譯本中如何進行選材呢？眾所周知，自19世紀末，蘇格蘭漢學家里雅各英譯《詩經(jīng)》后，中華典籍英譯譯本林林總總、翻譯質量良莠不齊，還有一些海外漢學家有意歪曲中國文化。因此，選擇適合高職高專學生學習的英譯材料成了至關重要的一步。筆者建議，盡量選擇在西方國家影響較大的中國譯者的優(yōu)秀譯作，如許淵沖的《楚辭》《唐詩三百首》，汪榕培的《老子》《陶淵明集》等。選用中國譯者的作品，不僅能讓學生共享其成果的榮譽，而且能讓“科舉”(empirical examination)這樣的“中國英語”得以發(fā)展、走向世界。同時，為了使學習內容形象生動、激發(fā)學生的學習動機、在視覺層面上培養(yǎng)學生對中華文化的熱愛，中華典籍英譯選段應配置與題材相符的彩圖與習題。若能向教師提供教材配套短視頻效果會更好。

三、融入中華典籍英譯的教學設計

若將教材比喻成教學之源，教學方法則是教學之本。一套好的教學方法配以合理的教學設計不僅能激發(fā)學生的學習興趣、積極參與到課堂活動中，而且能得到很好的教學效果。筆者在對3060名高職院校學生進行“中華傳統(tǒng)文化知識”測試的同時，也就“你希望英語教師以什么樣的方式教授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設有五個選項的多選題)這一問題進行了調研。數(shù)據(jù)表明，學生最喜歡教師為其設置真實情景，切身感受中華傳統(tǒng)文化之偉大。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如表2所示：

表2 教授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方式結果

有鑒于此，筆者試圖將文秋芳教授提出的“產(chǎn)出導向法”(POA)應用于中華典籍英語表達的教學中。一方面可以滿足學生學以致用(真實情景)的心理需求，另一方面可以為學生提供適當?shù)恼Z言輸入，充分體現(xiàn)“學習中心說”“學用一體說”“全人教育說”的教學理念[11]，以實現(xiàn)高職公共英語教學的人文目標，即培養(yǎng)學生中西文明溝通互鑒和傳播中國文化的能力。為了驗證“產(chǎn)出導向法”在中華典籍英語表達教學方面是否優(yōu)于傳統(tǒng)教學法，筆者對大連財經(jīng)學院高等職業(yè)技術教育學院的58名學生進行了實驗，實驗班30人，對照班28人，兩個班的學生英語水平無顯著差異。實驗班的教學步驟如下：

驅動環(huán)節(jié)：設置真實情景，如：①我校近期將選拔優(yōu)秀學生到英國巴斯大學作交換生，你已通過初選，正在接受“英語講述中國古詩詞”內容面試，…… ②你是美國馬里蘭大學孔子學院的一名對外漢語教師，針對你講的《老子》思想，學生有點困惑，正在向你提問…… ③你是宇佑跨國文化公司的辦公室工作人員，今日恰逢中秋節(jié)，公司的外國員工與你聊起了節(jié)日文化……通過類似情景的設置，組織學生以小組為單位完成產(chǎn)出任務。在這個過程中，學生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喜好選擇充當?shù)慕巧?選擇性學習)、積極地參與到學習活動中，也能發(fā)現(xiàn)自己在內容和語言方面的不足，從而有針對性地學習。

促成環(huán)節(jié)：幫助學生形成個人見解、吸收語言，根據(jù)任務需要與教學計劃向學生提供輸入材料，包括但不局限于相關視頻、演講、文字材料，指導學生積累可用于產(chǎn)出任務的內容、語言、中西文化比較視角等。教師在這個過程中應給予及時評價、及時反饋，并設置合適的子任務。

評價環(huán)節(jié)：師生合作評價。即時對學生表現(xiàn)給予評價，使學生了解自己在任務中的表現(xiàn)出來的優(yōu)缺點，益于學生進行下一個任務時提升自我。同時，讓學生參與到評價環(huán)節(jié)，有助于發(fā)揮他(她)們的主觀能動性。

教學實驗進行八周后，用SPSS23.0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發(fā)現(xiàn)實驗班學生的中華典籍英語表達能力有了顯著的提高(t=2.57，p<0.05)，說明“產(chǎn)出導向法”在口語教學中效果更優(yōu)。與劉波濤[12]、張伶俐[13]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

四、增加中華典籍英語表達的能力測試

目前，大部分高職高專院校都要求學生參加高等學校英語應用能力考試委員組織的全國高等學校英語應用能力考試(Practical English Test for Colleges，簡稱PRETCO)，學生也高度重視這一英語水平測試。該測試主要考查學生對英語的應用能力、突出實用性與職業(yè)性。有學者指出，PRETCO經(jīng)歷了2014-2016三年的改革后的更加突出對英語應用性技能測試，“從測試內容看，聽力測試內容突出了職業(yè)英語程式化、固定套語多的特點；閱讀理解增加了圖片文字理解，從而更具有實用性和真實性。”[14]縱觀近五年(2017-2021)的十套真題，PRETCO鮮有題目涉及中國文化。然而，就大多數(shù)以考試為目的而學習的大學生而言，這項英語測試無法有效督促他們學習中華文化英文表達方面的知識。相比較而言，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自2013年進行改革后，則增加了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英譯的測試。此項考試的翻譯題分值所占比重由原來的5%提升到15%，且“突出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要素，涉及到了傳統(tǒng)飲食文化、服裝文化、繪畫藝術、園林藝術、歷史朝代、文化古鎮(zhèn)等?！盵15]筆者希望PRETCO中也能加入中華典籍英文表達方面的測試，諸如增加英文古詩詞閱讀理解任務、傳統(tǒng)節(jié)日翻譯填空任務等。

此外，各學校組織的期末考試也是學生比較重視的學習任務。因此，英語期末測試也應考慮增加中華典籍漢譯英等題型、并適度調整閱讀理解題材，推進學生英語學習漢文化主體性定位。近些年，外研社、外教社、高教社等權威機構組織的以“中華典籍英文表達”為主體的英語比賽，如演講、短視頻、詞匯等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大多數(shù)比賽只設置了小學組、中學組、大學組……，未能將高職高專單獨設置，這就導致很多高職高專學生參與積極性不高。一方面，他們(她)們的整體英語水平比本科生弱，在比賽中沒有優(yōu)勢；另一方面，國家對高職高專學生的培養(yǎng)模式、教學大綱等與本科生不一致，導致高職院校學生確實不適合參加一些以本科學生為主體的英語比賽。因此，應加強校內外“中華典籍英文表達”大型比賽建設，將高職高專學生單設組別進行評比。

高職院校公共英語教學中的“中華文化失語”現(xiàn)象亟須得到改善。這是黨和國家對高等教育的時代要求，也是維護國家秩序、提升民族形象的必然途徑。將中華典籍英譯融入高職公共英語課程的教學改革對于提升高職高專學生中華文化英文表達能力是有效的，通過教材、教法、測試三個方面的調整，學生在跨文化交流、綜合素養(yǎng)方面都會有所提升。中華典籍英譯融入高職公共英語的教學也有助于學生增強民族自豪感、樹立民族自信心，進一步推動“一帶一路”發(fā)展、促進中華文化海外傳播，讓世界正確認識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