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印斌
資深媒體人,政邦智庫研究員,多家媒體特約評論員。
那夜在小區(qū)里溜達,聽前邊有人說話:妮兒理發(fā)啦?理啦!理啦!才花了150元。卻見兩女子牽兩只小狗嬉戲,誰是妮兒?原來是小狗。
摸了摸花了20元剪過的腦袋,我搖搖頭,不攀比。這年頭養(yǎng)狗本就是花錢的事,剪毛(理發(fā))、洗澡、著裝等,都有專業(yè)服務機構,寵物產(chǎn)業(yè)鏈那是烈火烹油。我只有衷心夸贊:妮兒真漂亮?。?/p>
不過,這年頭也總有愛操心的人。前陣子,江西萍鄉(xiāng)武功山“女子雇轎夫抬狗上山”的視頻引發(fā)廣泛爭議。有網(wǎng)友指責狗主人,怎么能讓狗坐轎子?這樣做有辱轎夫。盡管轎夫們并沒覺得被侮辱,反而覺得游客出錢,轎夫出力,很正常。大家都不用轎子,讓轎夫喝西北風去?可網(wǎng)友仍不依不饒。這一單服務的購買方和提供方都表示沒事,唯獨網(wǎng)友有事,不免讓人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或許,轎夫們的不以為意,更讓這些自認為公平正義的網(wǎng)友生氣,甚至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像這樣的“不舒服”,此前已有多次,且不說景區(qū)轎夫抬狗,甚至連抬人,也進入網(wǎng)友批評的范圍了。一位旅游博主稱自己在重慶武隆景區(qū)雇人抬轎子上山遭到網(wǎng)友譴責:“大家都生而為人,你憑什么花錢踐踏他的尊嚴?”
多么義正辭嚴,多么痛心疾首。而爭論的焦點,還是勞動者的尊嚴問題。
尊嚴確實是個大題目,某種程度上甚至具有終極意義。勞動者當然要有尊嚴,這是勞動的目的也是歸宿。這也不是一種口號,而應該是一個文明社會的基本共識。抬人也好,抬狗也罷,均不例外。
勞動者的尊嚴也包括很多層面,在物質方面,應該獲得可接受的報酬,以保持體面的生活;在精神層面,應該得到起碼的職業(yè)尊重,以保持精神的獨立。
如是觀之,轎夫抬年輕人上山、抬狗上山,似乎并無強迫勞動情形,報酬也是明碼標價、共同商定,過程中也沒有折辱性的話語,不過是你情我愿的一單生意。
坐個轎子,真的踐踏了勞動者的尊嚴嗎?為什么有些網(wǎng)友會憤怒呢?
我想,或許是這些網(wǎng)友的代入感太強了。誠然,這個據(jù)說在中國已有4000年歷史的轎子,與剝削壓迫如影隨形,人們一看到轎夫,就想起不平等。但那畢竟是前塵往事,時至今日,大可不必過度解讀。一者,如今的勞動者已是自由身份,職業(yè)無高低貴賤,不過是分工不同而已。再者,旅游景點出現(xiàn)一些轎夫,也是因為游客有需求,轎夫用勞動換取收入,恰恰是有尊嚴的體現(xiàn)。
至于貓和狗之類的寵物,人們對它們多寄托一些關愛,也算不上大不了的事情。人各有好,各安其好,你可以不喜歡,但最好不要用你的不喜歡替代別人的感受。一個正常的社會,既要容得下小貓小狗,也要容得下轎夫,容得下愿意為坐轎買單的人。
人人都有檢視自身的必要。有正義感當然是好的,但一個人對某事的正義感,也不宜超出當事人所需,甚至造成當事人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