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奏響中日邦交正?；蚯摹鞍爬偻饨弧?/h1>
2022-12-08 06:43:38楊麗娟
領導文萃 2022年22期
楊麗娟
許多人熟知中美之間的“乒乓外交”，卻不知中日之間打破僵局，曾有一段優(yōu)雅的“芭蕾外交”。一位不懂芭蕾的團長，一支平均年齡25歲的芭蕾舞隊，促成了田中訪華的“有終之美”，奏響了中日邦交正?；臍v史序曲。
1972年7月4日，上海舞劇團團長孫平化率領208人組成的訪問團從北京出發(fā)，前往日本。孫平化不懂芭蕾演出，但對日本十分熟悉。他從1952年開始從事對日工作，與肖向前、王曉云、趙安博一起并稱為廖承志麾下的“四大金剛”。第二天，訪問團的火車繼續(xù)南下時，一水之隔的日本舉行了自民黨總裁選舉。最終田中角榮當選，這就意味著，田中角榮將是日本下一任首相。
田中角榮當選，對中國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果然，7月7日，田中內(nèi)閣成立，田中首相在第一次內(nèi)閣會議后就對記者公開表示：“將加快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關于邦交正?；恼勁?，在動蕩的國際形勢下，大力推進和平外交?！?/p>
同一天，孫平化一行在廣州聽到了田中上臺的消息。7月10日，舞劇團抵達東京時，正是田中內(nèi)閣誕生后的第三天。多年后，孫平化在《我的履歷書》中回憶這次頗具戲劇性的訪問時寫道：“我在沒有充分思想準備的情況下離開北京，又在中日邦交正常化的一臺好戲開場的鑼鼓聲中，時隔五年來到日本，趕上了中日關系中的重大轉(zhuǎn)折。周總理后來曾說，這個藝術團趕上了好運氣?！?/p>
這一次，舞劇團訪日恰逢日本政局新變化，大好時機面前，促進田中訪華的重任落在了孫平化和肖向前肩上。肖向前剛剛履新中日備忘錄貿(mào)易辦事處駐東京聯(lián)絡處首席代表。
第一次記者招待會來了100多位記者，有記者問孫平化，這次帶芭蕾舞團來日本究竟是干什么的。孫平化直接回答，他主要是來“見見老朋友”，“還要會見新朋友”。此言一出，立刻有記者追問，要會見的新朋友是哪些人。孫平化大大方方地說，比如這次上臺的田中角榮首相、大平正芳外相。
孫平化剛剛出現(xiàn)在東京，就傳遞出了這樣的友好信息，一時之間，日本各界的邀約紛至沓來。7月20日，孫平化期待的新朋友之一出現(xiàn)了。為了歡迎肖向前履新和中國上海舞劇團訪日，日本前外相、眾議員、促進恢復日中邦交議員聯(lián)盟會長藤山愛一郎在新日本飯店舉行酒會。大平正芳等日本政府要員紛紛出席。
兩天后，大平正芳在東京的新大谷飯店和孫平化、肖向前舉行了秘密會談。孫、肖二人按照毛主席“能來談就好，談得成也好，談不成也好”的戰(zhàn)略部署和周總理的指示，與大平密談了一個小時，充分地表達了誠意。最后，孫平化意猶未盡地追問道：“我們是否可以作這樣的理解，即田中首相、大平外相已經(jīng)決定去北京談？”大平的回答是：“我們就是希望這樣做的?！?/p>
大平的表態(tài)是積極的，然而，沒有見到田中，孫平化的心里始終不夠踏實。
事實上，新上任的田中雖然有心推動日中邦交正?；裁媾R諸多壓力，尤其是需要說服自民黨內(nèi)的親臺派勢力。另一方面，怎樣結(jié)束相互隔絕的時代，與日方的具體交涉也不在孫平化、肖向前兩位的任務之內(nèi)。誰來擔任中日雙方溝通的使者？歷史選擇了日本公明黨委員長竹入義勝。
7月25日，舞劇團尚在日本訪問時，竹入義勝攜要員逆向而行，來到了北京。短短幾天，竹入義勝與周恩來總理進行了三次會談，在會談中，周總理具體談了中國方面對兩國邦交正常化的設想，并委托竹入委員長將自己談的有關內(nèi)容作為中日聯(lián)合聲明草案帶回日本。
正是在田中會見了北京歸來的竹入義勝之后，8月11日，大平正芳再次會見孫平化、肖向前二人，正式轉(zhuǎn)告他們，說田中感謝周總理對他的訪華邀請，“將愉快地訪華”，并將于舞劇團回國前一天會見他們。此時，孫平化緊繃的心弦終于稍微放松了些。
8月15日，孫平化終于見到了期待已久的新朋友。下午4時半，田中首相如約在東京帝國飯店16樓親自會見孫平化和肖向前。
孫平化、肖向前與田中會談的氣氛熱烈而友好，他們正式轉(zhuǎn)達了周恩來總理的邀請，田中開門見山地說：“我認為，舞劇團為兩國友好立了大功。我聽說周總理通過你表示歡迎我訪華，非常感激。我已決定盡早訪華，這可作正式接受邀請。所以讓大平外相通過你轉(zhuǎn)達對周總理邀請的謝意。不過，由于黨內(nèi)還有些麻煩的問題和復雜情況，具體時間今天還不宜明確講?！?/p>
面對田中的顧慮，孫平化再次轉(zhuǎn)達國內(nèi)的指示說：“上次即11日同大平外相會見時，大平先生還提出在田中首相訪華前，以自民黨國會議員為中心再加上外務省的兩名事務官先到中國，就田中首相訪華的具體日程進行商談。我和肖向前同志聽后很快就向北京做了報告，現(xiàn)在國內(nèi)已有指示，正式表示歡迎……”聽到這里，田中表示，將派“一支龐大的隊伍”訪華，“去的人中將包括持不同意見或反面意見的人。與其說是去商談日程，不如說是進一步統(tǒng)一黨內(nèi)的認識和意見”，“這樣，可以爭取他們的贊同，加深他們的理解，使訪華取得更大的成果，達到‘有終之美’?！睂O平化表示：“歡迎大家去。何時去，人選確定后請通知我們?！?/p>
8月16日，舞劇團結(jié)束了一個多月的訪問，滿載著訪日演出的豐碩成果起程回國。全團乘坐兩架飛機，自東京直飛上海。
9月25日，秋高氣爽，漫山紅葉，田中角榮、大平正芳等52人組成的日本政府代表團乘專機抵達北京。在首都機場，田中首相走下飛機，與等候多時的周恩來總理緊緊握手。這是自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日兩國領導人的第一次握手。
出乎田中意料的是，第一次首腦會談，周恩來總理就坦率地就重大原則問題提出了中方的意見，以至于陪同田中訪華的二階堂進官房長官隨后就在記者會見時說，會談“令人驚訝地坦率”，“我得到了一個強烈的印象，會談一定能夠成功”。
翻譯江培柱在《中日邦交正?；H歷記》中記述的一個插曲，可以佐證當時氣氛的友好。
田中首相對周總理說：“剛剛喝了一點茅臺，略有醉意，感覺很好，但是酒興未盡，會談完了還要喝點?！敝芸偫頃猓R上說：“愿意喝，可以再送些給你，把你的‘威士忌’換成茅臺?！碧镏悬c頭致謝并說：“確實是好酒，比‘伏特加’更好，‘威士忌’也比不上?！敝芸偫碇钢谧耐饨徊扛辈块L韓念龍說：“茅臺酒產(chǎn)在他的家鄉(xiāng)貴州省，是紅軍長征時候發(fā)現(xiàn)的。‘威士忌’喝多了會上頭，而‘伏特加’不如茅臺柔和?！碧镏羞B連點頭稱是。
經(jīng)過四次首腦會談、四次外長正式會談和一次非正式會談，9月29日上午，《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日本國政府聯(lián)合聲明》簽字儀式在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周恩來、姬鵬飛和田中角榮、大平正芳分別代表本國政府在聲明文本上簽字?！堵暶鳌分赋?，自聲明公布之日起，“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日本國之間迄今為止的不正常狀態(tài)宣告結(jié)束”，“日本國政府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
一衣帶水的中日兩國，終于實現(xiàn)了田中所說的“有終之美”，揭開了兩國關系史上新的一頁。
（摘自《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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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7月4日，上海舞劇團團長孫平化率領208人組成的訪問團從北京出發(fā)，前往日本。孫平化不懂芭蕾演出，但對日本十分熟悉。他從1952年開始從事對日工作，與肖向前、王曉云、趙安博一起并稱為廖承志麾下的“四大金剛”。第二天，訪問團的火車繼續(xù)南下時，一水之隔的日本舉行了自民黨總裁選舉。最終田中角榮當選，這就意味著，田中角榮將是日本下一任首相。
田中角榮當選，對中國無疑是一個好消息。果然，7月7日，田中內(nèi)閣成立，田中首相在第一次內(nèi)閣會議后就對記者公開表示：“將加快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關于邦交正?；恼勁?，在動蕩的國際形勢下，大力推進和平外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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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平化剛剛出現(xiàn)在東京，就傳遞出了這樣的友好信息，一時之間，日本各界的邀約紛至沓來。7月20日，孫平化期待的新朋友之一出現(xiàn)了。為了歡迎肖向前履新和中國上海舞劇團訪日，日本前外相、眾議員、促進恢復日中邦交議員聯(lián)盟會長藤山愛一郎在新日本飯店舉行酒會。大平正芳等日本政府要員紛紛出席。
兩天后，大平正芳在東京的新大谷飯店和孫平化、肖向前舉行了秘密會談。孫、肖二人按照毛主席“能來談就好，談得成也好，談不成也好”的戰(zhàn)略部署和周總理的指示，與大平密談了一個小時，充分地表達了誠意。最后，孫平化意猶未盡地追問道：“我們是否可以作這樣的理解，即田中首相、大平外相已經(jīng)決定去北京談？”大平的回答是：“我們就是希望這樣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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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新上任的田中雖然有心推動日中邦交正?；裁媾R諸多壓力，尤其是需要說服自民黨內(nèi)的親臺派勢力。另一方面，怎樣結(jié)束相互隔絕的時代，與日方的具體交涉也不在孫平化、肖向前兩位的任務之內(nèi)。誰來擔任中日雙方溝通的使者？歷史選擇了日本公明黨委員長竹入義勝。
7月25日，舞劇團尚在日本訪問時，竹入義勝攜要員逆向而行，來到了北京。短短幾天，竹入義勝與周恩來總理進行了三次會談，在會談中，周總理具體談了中國方面對兩國邦交正常化的設想，并委托竹入委員長將自己談的有關內(nèi)容作為中日聯(lián)合聲明草案帶回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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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孫平化終于見到了期待已久的新朋友。下午4時半，田中首相如約在東京帝國飯店16樓親自會見孫平化和肖向前。
孫平化、肖向前與田中會談的氣氛熱烈而友好，他們正式轉(zhuǎn)達了周恩來總理的邀請，田中開門見山地說：“我認為，舞劇團為兩國友好立了大功。我聽說周總理通過你表示歡迎我訪華，非常感激。我已決定盡早訪華，這可作正式接受邀請。所以讓大平外相通過你轉(zhuǎn)達對周總理邀請的謝意。不過，由于黨內(nèi)還有些麻煩的問題和復雜情況，具體時間今天還不宜明確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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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田中意料的是，第一次首腦會談，周恩來總理就坦率地就重大原則問題提出了中方的意見，以至于陪同田中訪華的二階堂進官房長官隨后就在記者會見時說，會談“令人驚訝地坦率”，“我得到了一個強烈的印象，會談一定能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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