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蓬
(西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27)
勞動解放理論貫穿馬克思人的全面發(fā)展理論的始終,通過勞動實現人類解放與自由是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終極價值旨趣。本體論上,馬克思在感性對象化活動中揭示了人的存在本質,即勞動“是人在外化范圍之內的或者作為外化的人的自為的生成”[1]205;認識論上,他認為勞動是認識的前提和發(fā)展的動力;價值論上,馬克思肯定了勞動“是一切價值的尺度”[2]200,“是整個現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礎”[1]529,也是實現人類解放和自由的根本途徑。鑒于勞動的重要性,當代學者對馬克思主義勞動觀進行時代闡發(fā),王澤應、王習勝、蔣錦洪等著眼于體面勞動對中國共產黨勞動尊嚴觀進行了研究;毛勒堂、劉同舫、李建森等從勞動正義的視角對中國共產黨勞動觀進行了倫理闡述;何云峰、袁祖社、李建蕊等對中國共產黨勞動幸福觀進行深入剖析;賀來、尤西林、崔延強等立足勞動解放對中國共產黨勞動自由觀做了理論構建。在現實境遇下,“人類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社會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3],勞動助力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全過程。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不僅從學理性上繼承了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理論內核,而且在實踐性上對其進行了方法論創(chuàng)新。特別是在新時代境遇下,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以滿足人民美好生活為價值遵循,以培養(yǎng)全面發(fā)展的勞動者為目標指向,以“辛勤勞動、誠實勞動、創(chuàng)造性勞動”[4]為實踐依托,旨在“以勞動托起中國夢”[4],進而讓人民在勞動中獲得尊嚴、體悟幸福、享有自由。質言之,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從本體論上確證了“勞動是人類的本質活動”[4]的本體意蘊,又從價值論上彰顯了“勞動是一切幸福的源泉”[5]的價值深意,還從認識論上表明了“勞動光榮、創(chuàng)造偉大”[4]的認知圖景,從人的生存、發(fā)展與解放之維詮釋了其所蘊含的尊嚴、幸福與自由等價值旨趣。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內蘊尊嚴旨趣,旨在彰顯勞動者主體地位,確證勞動本質,實現勞動價值。勞動者享有尊嚴是確證人之本質的基礎和生存意義的前提,也是實現幸福與自由的必要條件。尊嚴是“最能使人高尚”,“受到眾人欽佩并高出于眾人之上的東西”[6]458。馬克思立足現實的人,把尊嚴的實現置于勞動之中,認為勞動是獲得尊嚴的根本途徑。然而,無論是樸素的共同勞動、工具性勞動、奴役性勞動,還是資本主義的雇傭勞動,都是被動的、單向度的謀生手段,而不是人存在的目的。因此,無法凸顯人的本質,勞動者也無法獲得其應有的尊嚴。特別是在異化勞動突出、資本邏輯盛行的時代,勞動在與資本的博弈中始終處于劣勢,僅成為資本家攫取利潤的工具。同樣,勞動者受功利主義、消費主義、享樂主義等思潮的影響,本應通過勞動所獲致的內核特質——尊嚴,也被當成一種交易手段。而馬克思所指明的勞動,則是能給人以尊嚴并能“在自己的領域內獨立地進行創(chuàng)造”[6]458的活動。其勞動范疇既關涉體面勞動,又蘊涵創(chuàng)造性勞動,以凸顯人的本質,從而映射勞動者尊嚴。堅守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是中國共產黨永葆生機和中華民族永續(xù)發(fā)展的基本原則。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基于馬克思主義勞動范疇的語境,立足新時代實踐境遇,形成了以體面為趨向、以人格為聚焦、以能力為核心的顯明尊嚴的勞動觀。
勞動作為人的生命活動內容和根本存在方式,不僅創(chuàng)造了人類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物質生活基礎,也體現了人類有別于動物的主體性、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誠如恩格斯所言:“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不得不說,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本身?!盵2]550尊嚴是人類獨享的倫理特質,既表現在勞動全過程中,也彰顯于人的主體性確證中。勞動者獲得的體面感既關涉了人的生命存在狀態(tài)和活動過程,又彰顯了勞動主體的尊嚴。但在異化勞動條件下,勞動僅成為謀生手段,而不是生活的第一需要,以致人的主體性被消解,以及作為人獨有的倫理特質——尊嚴也消失殆盡。中國共產黨始終秉承尊重一切勞動和一切創(chuàng)造的原則,堅持勞動者至上的理念,“努力讓勞動者實現體面勞動、全面發(fā)展”[4],以此來顯明勞動的尊嚴旨趣。體面勞動一方面旨在消解異化,以彰顯勞動者的主體地位;另一方面則旨在揚棄物化,以實現勞動者的本質復歸。
在以資本邏輯為主導的社會中,勞動被降格為異化勞動,成為資本家攫取利益的手段,或者說,勞動不再是人之本質的外顯,而是反過來成為剝削、奴役、壓榨人的客觀實在。勞動的降格,不僅意味著作為勞動主體的人與其本質的異化,也意味著體現主體性特質的尊嚴的喪失。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中國共產黨秉持“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fā)展”的原則,以踐行體面勞動來確保人的主體地位,彰顯其尊嚴。因為體面勞動超越了勞動單純的謀生性,“將勞動與自我實現、人生價值、主體選擇性與快樂生活等緊密聯系起來”[7],彰顯了人的主體地位,滿足了實現尊嚴的基本訴求。特別是在新時代境遇下,中國共產黨通過實施就業(yè)優(yōu)先戰(zhàn)略、強化就業(yè)優(yōu)先政策、擴大就業(yè)容量等行之有效的舉措為勞動者創(chuàng)造了勞動條件,提供了自我確證的前提,“使人人都有通過辛勤勞動實現自身發(fā)展的機會”[8]36。同時,還堅守“人民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5]的本心,在確保人民當家做主的主體地位中詮釋其勞動觀的尊嚴旨趣。
消解異化勞動,進而確證勞動者的主體地位,固然是中國共產黨勞動觀尊嚴旨趣的重要表現。但立足當下,面對物化現象對勞動的侵蝕,中國共產黨所倡導的體面勞動則旨在揚棄物化的基礎上,詮釋了以勞動為中介實現人向其本質復歸的實踐要求。揚棄物化,實現對勞動成果的合理享用,是實現尊嚴的必要條件。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勞動成果由勞動人民共享,實現共同富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致力于解決地區(qū)之間、行業(yè)之間的不平衡問題,實現人民對物質財富的共創(chuàng)共享,中國共產黨逐步完善分配制度,在公平、正義、善治的前提下實現勞動成果的多次分配,旨在實現共同富裕。與此同時,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提出內含“共享”的新發(fā)展理念,倡導蘊涵“和諧”“公正”“敬業(yè)”“友善”等核心要素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弘揚囊括勞模精神、工匠精神等在內的勞動精神譜系。這既意味著中國共產黨在以勞動為中介帶領“全體人民共同富?!盵8]15的深度踐履中昭示出其尊嚴旨趣,也意味著依靠和諧的勞動關系、公正的社會環(huán)境、友善的人際交往來彰顯勞動者的尊嚴,還意味著在弘揚勞動精神譜系中顯明勞動者的尊嚴。明乎此,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在沖破物與物關系的藩籬中,使人與人的關系得以復位和凸顯,物化在體面勞動中被消解,勞動的本質得以確證,人的尊嚴得以凸顯。
勞動在本質上是人向其本質復歸的手段,也是實現尊嚴在人格中復位的重要途徑。在馬克思看來,勞動者人格的健全與尊嚴的實現是指勞動者在充分發(fā)揮其自由性、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基礎上,實現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一。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工人的活動也不是他的自主活動。他的活動屬于別人,這種活動是他自身的喪失”[1]160。這種喪失,不僅意味著勞動者內在的超越性和革命性維度被逐漸消解,更意味著尊嚴在人格中的缺位,即非創(chuàng)造性的異化人格的生成。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關涉柔性維度的勞動表彰與勞動精神闡揚,又涵涉剛性維度的體系保障與制度保護,不僅為勞動者健全人格的塑造奠定倫理基礎,也為勞動者尊嚴的實現提供現實保障。
由是觀之,從隱性向度來看,中國共產黨通過多次表彰勞動者、闡揚勞動精神等來塑造和完善勞動者人格,使其尊嚴得以顯現。在新時代境遇下,中國共產黨這種表彰活動、與知識分子座談、給勞動者回信等舉措的開展,不僅顯明了對不同勞動者群體的認同,而且也表征了對各行業(yè)勞動者人格的尊重。同樣,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大力弘揚“勞模精神、 勞動精神、工匠精神”[5], “偉大抗疫精神”[9], “脫貧攻堅精神”[10]等, 讓優(yōu)秀的勞動風尚內化于心, 從而激勵全體勞動者熱愛勞動、 誠實勞動、 自覺勞動。 有鑒于此,勞動應有的本質和勞動者的主體性、 創(chuàng)造性意識得以顯揚,勞動者的人格得以確證, 其尊嚴也得以彰顯。
勞動者尊嚴的實現不僅需要以柔性維度的內在認同來達成,還需要以剛性維度的保障體系與法律制度的保護來實現。中國共產黨通過醫(yī)療、衛(wèi)生、住房等方面的改革有效地保障了勞動者的生命健康權,立足健全就業(yè)、教育等領域的體制機制來“實現更高質量和更充分就業(yè)”[8]36,實施初次分配、二次分配和三次分配,“促進收入分配更合理、更有序”[8]36。這意味著勞動者的尊嚴在生存維度得以真正實現,凸顯了中國共產黨致力于完善和健全勞動者人格,進而促進其全面發(fā)展的執(zhí)政本意。此外,新時代中國共產黨還通過完善法律體系來保障勞動者尊嚴在其人格中的復位,無論是《憲法》中人格尊嚴不受侵犯的規(guī)定,或是《勞動法》中對勞動者合法權益的保護,抑或是《民法典》將人格權獨立成編,都確保了新時代美好生活中人格尊嚴的重要地位。
能力就是“這個人可以做些什么,又能夠成為什么”[11]15。尊嚴的實現不僅包括對勞動的認同能力,而且包括勞動者的實踐能力。在馬克思看來,能力的實現就是勞動者自由自主個性的生成,“要使這種個性成為可能,能力的發(fā)展就要達到一定的程度和全面性”[12]56。能力的全面發(fā)展不僅意味著人向本質的復歸,也意味著尊嚴的復位。納斯鮑姆(M.Nussbaum)在馬克思勞動概念和能力范疇的基礎上,形成了以尊嚴為核心的可行能力理論,一方面論證了尊嚴的實現要以能力為核心,另一方面揭示了能力的發(fā)展要以勞動為中介。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勞動者“不過是一架為別人生產財富的機器”[13]70,這意味著勞動者能力的喪失和尊嚴的缺位。而中國共產黨既通過勞動教育在認識論上使勞動者對尊嚴的獲致得到正向認知,又通過戰(zhàn)略實施在方法論上確保勞動者尊嚴的獲致。
對勞動的正向認知能力是勞動者獲得尊嚴的基本條件,“因為任何一個對象對我的意義恰好都以我的感覺所及的程度為限”[1]191。馬克思認為尊嚴的實現“一方面為了使人的感覺成為人的,另一方面為了創(chuàng)造同人的本質和自然界的本質的全部豐富性相適應的人的感覺”[1]192,要想形成對勞動的正向價值評判,勞動教育不可或缺,勞動與教育的結合既是提高勞動認知的手段,也是增強勞動能力的途徑,還是彰顯勞動價值、確保勞動者獲得尊嚴的前提。誠如馬克思所言,生產勞動與教育相結合“是造就全面發(fā)展的人的唯一方法”[14]557。中國共產黨“把勞動教育納入人才培養(yǎng)全過程,貫通大中小學各學段和家庭、學校、社會各方面”[5],旨在幫助勞動者形成正確的勞動觀,從而得以通過勞動來實現其尊嚴。
通過勞動教育形塑正確的勞動觀從而在認識世界的實踐中獲得尊嚴固然重要,但通過戰(zhàn)略實施來提高勞動者素質和實踐能力,進而在改造世界的實踐中確證尊嚴也舉足輕重。中國共產黨通過實施科教興國、人才強國、創(chuàng)新驅動等戰(zhàn)略,提升了勞動者的創(chuàng)新能力與實踐水平,減少了必要勞動時間,降低了勞動強度,增加了閑暇時間,從而實現了勞動者自身發(fā)展的豐富性與全面性。此外,中國共產黨還通過“建設知識型、技能型、創(chuàng)新型勞動者大軍”[8]24,實施知識更新工程、完善勞動培訓體系等舉措來提高勞動者素質,以增強其勞動能力,進而在勞動中確證其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從而使尊嚴得以顯明。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彰顯了尊嚴的價值旨趣,也表明了幸福的價值歸依。所謂“幸?!?是指“人們在社會的一定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中由于感受或意識到自己預定的目標和理想的實現或接近而引起的一種內心滿足”[15]37。馬克思從現實的人出發(fā),批判了單向度的德性幸福觀和神權幸福觀,并對黑格爾“絕對精神”幸福觀以及費爾巴哈人本主義幸福觀進行揚棄,實現了幸福場域的轉移,倡導了一種建立在自由自覺的勞動基礎上、體現勞動者主體地位、旨在實現人的全面發(fā)展的勞動幸福觀。但在異化勞動條件下,“勞動始終是令人厭惡的事情,……不勞動卻是‘自由和幸?!盵12]174。特別是在資本邏輯的驅使下,雇傭勞動展現的是過度的、強迫的、奴役的勞動樣態(tài),勞動者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導致“人們就會像逃避瘟疫那樣逃避勞動”[1]159。 而中國共產黨則旨在“不斷提升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群眾的獲得感、 幸福感、 安全感”[5]。 特別是在新時代境遇下, 中國共產黨勞動幸福觀既關涉了情感論維度的獲得感、 正義感、 愉悅感,又涵涉了價值論維度的崇高感、 意義感、 境界感,還指涉了實踐論維度的和諧感、 提升感、 親近感。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從情感論維度關涉勞動者的幸福,滿足勞動者的獲得感、正義感和愉悅感。獲得感表明了因勞動而幸福的“真”,正義感顯明了因勞動而幸福的“善”,愉悅感則呈明了因勞動而幸福的“美”。
在勞動幸福的邏輯進路中,勞動者完全占有并享用自己的勞動成果是其幸福的前提。因為只有自由地享用自己的勞動成果時,客觀對象的存在形式才能最大限度地轉化為主體生命結構的一部分,從而使主體的需求和欲望得以滿足,體力和智力得以發(fā)展,情感得以豐富,勞動者因此獲致幸福。但在異化條件下,“工人生產的對象越多,他能夠占有的對象就越少”[1]157,工人不僅無法占有并消費自己的勞動對象,反而淪落到被對象支配的泥淖之中,因而無法感悟幸福。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生產資料歸全體人民共同擁有,勞動成果由勞動群眾共享,這就為勞動者獲致幸福提供了現實基礎。特別是在新時代境遇下,中國共產黨既通過定點扶貧、精準扶貧,“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16],又立足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以凸顯社會公平正義,還基于“五位一體”的發(fā)展格局“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16],讓勞動者的獲得感得以充盈,從而感知幸福。
雖然勞動者的獲得感是實現幸福的前提,但是幸福的實現也離不開正義的在場。羅爾斯(J.Rawls)認為正義比其他東西都重要,馬克思正是在批判資本主義非正義勞動的前提下確立了勞動正義幸福觀。在他看來,資本主義的整體異化表現出勞動的強制性和奴役性、分配的不公平性,這意味著勞動背離了正義原則。勞動正義的缺失導致和諧價值的疏離和勞動者幸福感的淪喪。而中國共產黨以保障人民當家做主為根本,以生產資料歸全民所有和勞動成果實行按勞分配為基準,不斷致力于增加就業(yè)機會、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和法律制度、縮小地區(qū)差異、消除絕對貧困、共享全面小康等的深入推進,以確證正義的在場。立足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以實際行動維護社會公平正義,讓人民群眾切實感受到公平正義就在身邊”[17]148,既提高勞動分配比例、維護勞動者權益,又“最大限度增加和諧因素、最大限度減少不和諧因素”[5],從而實現以人民幸福為核心旨意的中國夢,不僅從顯性向度保證了勞動正義的在場,還從隱性向度遵循了因正義而確保幸福的價值旨趣。因此,勞動者因獲得正義感而感悟幸福。
獲得感是幸福得以實現的前提,正義感是實現幸福的保證,而獲致愉悅感則是勞動幸福的歸宿。幸福所表征的勞動樣態(tài)是“從一種負擔變成一種快樂”[2]311,是人通過勞動獲得滿足后產生的持久性美好狀態(tài),體現的是自由自覺的生命存在樣式,表達的是深層次的身心愉悅感。但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是一種最殘酷最帶侮辱性的折磨”[1]432,這種強制性、奴役性的勞動帶給勞動者的不是愉悅的幸福感,而是不幸。與此相反,在社會主義社會中,勞動不僅不具有強制性,而且已經排除勞動與幸福相疏離的缺陷,表現為自主自愿的積極勞動,是最光榮、最崇高、最偉大、最美麗的人類活動。新時代中國共產黨貫徹以“協調、綠色、共享”等為核心要素的新發(fā)展理念,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同推進“人民富裕、國家強盛、中國美麗”[16],大力發(fā)展勞動生產力等,不僅給勞動者提供優(yōu)美的勞動環(huán)境,也塑造了融洽的勞動關系,更降低了勞動強度、創(chuàng)造了大量閑暇時間,從而使勞動者在勞動中因獲得愉悅感而幸福。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摒棄了禁欲主義幸福觀和享樂主義幸福觀,是一種基于勞動者自由自覺本性、旨在凸顯勞動本真價值的勞動幸福觀。它不僅從情感之維關涉了勞動幸福的主觀體驗,還從價值之維涵涉了勞動幸福的意義關懷,而勞動者所獲得的崇高感、意義感和境界感正是對幸福價值旨趣的詮釋。
勞動者獲得尊重和價值認同后體悟的崇高感是幸福的必要條件。正如列寧所言,幸福是最神圣的東西,“是從歷史上積累的勞動中產生的”[18]363。勞動的神圣特質所顯明的是因勞動而獲致的崇高感,表征著應然狀態(tài)下的勞動是神圣的、勞動者是幸福的。但在資本主義社會里,工人“淪為機器,淪為資本的奴隸”[1]121,以致“喪失了它自己的靈魂”[12]110,工人的勞動無法獲得應有的價值認同,其自身也無法體悟勞動的崇高感,因此造成了實然狀態(tài)下勞動與幸福的異化。在中國共產黨勞動觀的視域下,“光榮屬于勞動者,幸福屬于勞動者”[5],“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任何一份職業(yè)都很光榮”[3]。中國共產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尊重勞動者主體地位,崇尚勞動最光榮、最崇高,賦予了勞動應有的崇高感。因此,彰顯了因勞動而幸福的價值歸依。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觀照了勞動幸福的崇高感,又闡揚了因勞動而幸福的意義感。馬克思認為,“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1]196。勞動創(chuàng)造人類歷史,推動社會進步,并締造著人類的幸福生活。馬克思主義勞動幸福觀彰顯著勞動者在自我實現過程中的主體確證意義,即人在勞動中確立了真正的主體意識,敞開了其存在的意義空間,實現了對自身獨特價值的詮釋與標注。但在異化勞動條件下,勞動僅僅是維生手段和逐利工具,勞動者在對物質享受的追逐中成為“單向度的人”,徹底喪失了自我確證和自我超越的主體性存在向度,造成價值離場與意義虛無,因而無法感悟幸福。而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不僅摒棄了資本主義消費維度的幸福觀,而且還匡正了創(chuàng)造性維度的勞動幸福觀。特別在新時代條件下,中國共產黨闡明“勞動是財富的源泉,也是幸福的源泉”[17]46,并帶領廣大勞動者依靠勞動“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中華民族迎來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16],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正一步步得到滿足,其幸福感也因意義感的獲得而逐步增強。
中國共產黨勞動觀表征了因勞動而幸福的崇高感和意義感,凸顯了由勞動達致幸福的境界感。在馬克思勞動觀的視域下,只有按照美的規(guī)律來構造,才能彰顯勞動之美的境界,從而獲得幸福。但在異化條件下,“勞動產生了美,但是使工人變成畸形”[1]158-159,致使人在勞動中失去了美的境界感,從而導致幸福的失位。而在中國共產黨看來,勞動最美麗,勞動不僅具備合意愿性、自主性、有益性,而且還是創(chuàng)造美的源泉。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既通過弘揚工匠精神、倡導公共價值優(yōu)先來彰顯勞動者的意識和行為之美,也通過確保勞動者占有勞動成果、消解單向度的物性追求凸顯了勞動的過程之美,還通過提高勞動者素質、增強勞動能力顯明了勞動的創(chuàng)造之美。由此而言,勞動者通過勞動提升了自己的生存水平和生活境界,在“美”的境界中感悟幸福。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不僅從情感論維度和價值論維度詮釋了勞動幸福,還從實踐論維度指明了勞動幸福的實踐路徑,正是在實踐的通道中實現了人與自然、人與自我、人與他我的統一,從而使勞動者獲得和諧感、提升感和親近感。
馬克思認為,勞動“是人以自身的活動來中介、調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的過程”[14]207-208。人作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只有通過勞動在與自然的物質變換中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才能獲得幸福。質言之,作為“自然存在物”的人,正是在自在自然向人化自然的轉換過程中完成能動性與受動性的統一,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從而獲致幸福。但在資本邏輯的驅使下,自然界淪為資本逐利的角斗場,資產階級不僅無情地掠奪本國自然資源,造成了日益嚴重的環(huán)境污染,還推行生態(tài)殖民主義,造成不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資源枯竭、生態(tài)破壞和生存危機,致使人與自然相對立、勞動和幸福相疏離。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人與自然是和諧共生的關系,中國共產黨從認識論上倡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19]393的理念,從價值論上在幸福的判定中嵌入生態(tài)元素,從實踐論上將生態(tài)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戰(zhàn)略布局。簡而言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促發(fā)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勞動者因獲得和諧感而感悟幸福。
當人通過勞動改變自然時,“也就同時改變他自身的自然”[14]208。勞動幸福不僅關涉人與自然的和諧,也關切勞動者在勞動中實現自我發(fā)展、完成自我提升,因體悟提升感而獲得幸福。但在資本邏輯的鉗制下,工人“把自己看成一個從屬的存在物”[1]195,“在運用人的機能時,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動物”[1]160。換言之,異化勞動造成勞動者主體認同的喪失和價值認可的虛無,因成就感和提升感的缺失而導致幸福變成烏托邦。在公有制條件下,勞動者實現了對自我異化的積極揚棄,摒棄了資本邏輯對人的挾持,實現著人的本性的復歸,即“人以一種全面的方式,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質”[1]189。因此,勞動者在本質的確證中獲得提升感,因而感知幸福。中國共產黨堅守“尊重勞動、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創(chuàng)造”[17]46,實施創(chuàng)新驅動戰(zhàn)略,通過職業(yè)培訓來提高勞動素質,增強勞動能力,鼓勵創(chuàng)造性勞動等,從而使人在勞動中充分發(fā)揮其能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并因獲得自我提升感而體悟幸福。
幸福的獲致固然需要人與自然的和諧、自我的實現與提升,也離不開人與他我的協調與親近。人是社會性存在物,所以幸福的感悟離不開勞動中人與他我之間因關系融洽而產生的親近感。但是,異化勞動卻生產了剝削與被剝削、壓迫與被壓迫的對立關系,滋生了個人主義、利己主義、物質主義等思潮,致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物與物的關系所取代,勞動者之間應有的融洽關系被瓦解,勞動者因缺少親近感而與幸福絕緣。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人與人之間的兄弟情誼在他們那里不是空話,而是真情”[1]232。同樣,最幸福的人應該是那些“為大多數人帶來幸福的人”[6]459。立足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把“和諧、友善”作為核心要素嵌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把“共享”作為宗旨置入五大發(fā)展理念之中,不僅讓勞動者在相互認同、彼此尊重、寬容接納的主體間彼此證成關系中感知幸福,也讓勞動者在實現個人幸福與社會幸福相協調的實踐中因獲得親近感而獲致真幸福。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呈現了勞動的尊嚴旨趣和幸福旨趣,還體現了勞動的自由旨趣。自由是“主體在認識活動和實踐活動中追求和表現出的一種狀態(tài)、一種境界”[20]250。馬克思正是在勞動解放理論的視域下闡明了人的自由特性,揭示了實現自由的實踐路徑。在他看來,自由的實現既需要通過勞動來創(chuàng)造必要條件,更需要通過勞動的狀態(tài)來表征,只有在必需性和規(guī)定性勞動終止的地方,自由才是實然的。但是,資產階級所標榜的自由,“是資本所享有的壓榨工人的自由”[1]757,因為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工人受制于階級壓迫和剝削,連同其自身都成為可交易的商品,“他們當然更不自由”[1]572。更甚者,受制于資本拜物教,“他的全部自由也就被否定了”[21]130。由此可知,異化勞動條件下的工人一方面只有出賣勞動力的自由,另一方面自由的一無所有。與此相反,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旨在復歸勞動者的自由本性,特別是立足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把自由置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首位,既根植自主之維闡明了自由的前提,也立足解放之維顯明了自由的根本,還依靠超越之維呈明了自由的邏輯進路。
中國共產黨勞動自由觀蘊涵自主特義,凸顯了勞動的自在性、自覺性和自為性,以此昭顯自由。換言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從本體論層面確證了勞動的自在性本質,從認識論層面表征了其自覺性特質,從實踐論層面確保了其自為性可能。
馬克思認為,“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1]162,勞動自由所彰顯的正是勞動本質的確證和自在性的達成。只有當勞動的自在性特質得以充分彰顯時,自由才是現實的。但是,資本主義條件下的勞動只是“維持人的肉體生存的手段”[1]163,“不屬于他的本質”[1]159,勞動喪失了自在性的特質,因此勞動者無法獲得真自由。而在中國共產黨看來,“勞動人民是國家的主人”[3],“人民創(chuàng)造歷史,勞動開創(chuàng)未來”[22],勞動的目的是“讓勞動者實現體面勞動、全面發(fā)展”[22]。不難看出,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不僅從主體論和本體論維度賦予了勞動者自由的主體地位和勞動的自由本性,也從價值論層面肯定了勞動自由的價值意蘊,勞動的自在性特質得以凸顯,自由成為可能。
對勞動自在本質的確證是實現勞動自由的前提,而勞動自覺則是實現勞動自由的現實表征。勞動自覺是勞動者對勞動價值認同后的一種自愿性、積極性和主動性顯現,這種自覺的活動是自由的生命表現,因此是生活的樂趣。但是在異化條件下,勞動是一種外在的活動,對勞動者來說,“這種勞動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別人的;勞動不屬于他;他在勞動中也不屬于他自己,而是屬于別人”[1]160。更甚之,這種勞動“是有害的、招致災難的”[1]123。因此,這種勞動不是出于勞動者本意,是一種被動的、受壓迫的、被歧視的非自覺性活動,因而抹殺了勞動的自主性和自由性。而中國共產黨則通過勞動教育培育勞動自覺意識,倡導廣大勞動群眾“將辛勤勞動、誠實勞動、創(chuàng)造性勞動作為自覺行為”[5],鼓勵勞動者“把實現黨和國家確立的發(fā)展目標變成自己的自覺行動”[4]。這不僅為勞動自覺性的塑成提供了理論前提和價值標尺,而且還為實現自由貢獻了方法論根據。
自在性是對勞動自由的本體確證,自覺性源于對勞動自由的價值認同,自為性則是對勞動自由的積極踐履。勞動自由所表征的不是無所事事、苦思冥想,而是自覺自為、躬行踐履的活動,因為真正自由的勞動,“也是非常嚴肅,極其緊張的事情”[12]174。不同于資本邏輯主導下的強制性、奴役性、壓迫性、手段性和非自為性勞動,中國共產黨通過為勞動者提供勞動條件、增強勞動者素質、保障勞動者權益、改善勞動環(huán)境、表彰勞動模范、弘揚勞動精神等措施,為勞動自為性的可能提供了前提保障、過程支持和價值指引。因此,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視域下的勞動是自為性勞動,呈現出勞動的自主性特征,勞動者獲致的是真自由。
自主是實現自由的前置性條件,而勞動解放則是實現自由的根本。人類解放的過程就是通過勞動擺脫人類生存和發(fā)展所面臨的各種束縛和禁錮的過程,解放程度取決于人與勞動關系的發(fā)展程度。馬克思正是以自由勞動為價值評判展開了對資本主義社會現實境況的考量與批判,從而創(chuàng)設了勞動解放理論。在他看來,人的解放就是實現勞動解放,也就是使人從異化勞動的桎梏中解脫出來,回歸其自由本性。中國共產黨勞動觀繼承并發(fā)展了馬克思勞動解放理論,其內容要義蘊涵了勞動解放的前提條件、現實基礎和目標圖景。
實現勞動解放進而獲得自由,“工作日的縮短是根本條件”[23]929,所以縮短必要勞動時間,獲得自由時間是實現勞動解放的關鍵一環(huán)。時間是人的積極存在,它不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發(fā)展空間。換言之,獲取自由時間是實現勞動解放的前提。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不僅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極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純粹身體極限”,“至于個人受教育的時間、發(fā)展智力的時間、履行社會智能的時間、進行社交活動的時間、自由運用體力和智力的時間,以至于星期日的休息時間”都成了“廢話”[14]306。因此,自由也就成了“廢話”。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社會應該‘給所有的人提供健康而有益的工作,給所有的人提供充裕的物質生活和閑暇時間,給所有的人提供真正的充分的自由。’”[24]特別是在新時代的當下,中國共產黨構建新發(fā)展格局、實施科技創(chuàng)新戰(zhàn)略和人才強國戰(zhàn)略、發(fā)展數字經濟、保障勞動者休息權等,通過這些措施提高了勞動生產率,縮短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實現勞動解放提供了充盈的自由時間。質言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不僅克服了必要時間與自由時間的對立,而且還保持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和自由勞動時間之間的應有張力,由此滿足了由解放而達致自由的前提性向度。
當然,實現勞動解放離不開現實手段的全力支撐,誠如馬克思所言:“只有在現實的世界中并使用現實的手段才能實現真正的解放?!盵1]527因此,只有立足現實,大力發(fā)展科學技術,實現勞動方式的不斷革新,完成從傳統勞動向現代勞動的轉變,才能為實現解放和自由創(chuàng)造必備的條件。在異化勞動條件下,雖然機器大生產創(chuàng)造了“勞動獲得解放的條件”[12]192,但是非但沒有減輕勞動者的勞動負荷,反而促成勞動對資本的從屬關系從形式轉向實質,致使勞動者對資本的的依賴更加嚴重,導致勞動解放成為烏托邦。而中國共產黨則通過支持傳統產業(yè)優(yōu)化升級,加快發(fā)展現代服務業(yè)、先進制造業(yè)、現代文化產業(yè),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建設網絡強國、數字強國、智慧社會等舉措,不僅為實現解放準備了豐富的物質基礎,也為勞動者從片面的機械性勞動中得以解放提供了現實條件,還為勞動和資本之間的和諧對話構建了可能性路徑。由是觀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致力于實現勞動方式的創(chuàng)新和勞動手段的解放,把勞動者從強制性、束縛性、非自由性的勞動中解放出來,因此勞動解放是實然的。
誠然,勞動解放需要前提條件的保證和現實基礎的保障,但也需要目標圖景的引領。在馬克思勞動解放理論的視域下,勞動解放一方面意味著“使人的世界即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1]46,另一方面意蘊著“我們的共同事業(yè)即勞動解放的事業(yè)”[13]128。明乎此,也就不難理解,勞動解放不僅意味著實現個人的全面解放,也意味著實現全人類的解放,因此,勞動解放的實現離不開宏大目標圖景的指引。由于資本主義“第一次迫使全體人類都處于必然性之軛下”[25]93,所以被束縛在資本生產鏈條上的工人變成“機器”,淪落為“奴隸”,不僅失去了對自身價值的認可,更是喪失了勾勒生活圖景和人生本真意義的能力。因此,其自由是游離于工人之外的。而在社會主義社會里,勞動者具有遠大的共產主義理想,實現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并造福世界各國人民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奮斗目標。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積極踐履“使改革發(fā)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積極推進“實現人的全面發(fā)展和全體人民共同富?!盵10],并通過堅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共建“一帶一路”、擴大開放等舉措來讓發(fā)展成果惠及世界各國,生動詮釋了其勞動觀的人類共同目標圖景。
自主是實現自由的先決條件,解放是實現自由的根本前提,而超越則是自由的充分映象。超越是指立足實然,朝向應然。唯物史觀認為,自由的超越之維指的是超越勞動的謀生性、奴役性、工具性,實現其愉悅性、自覺性、價值性。同樣,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超越了勞動的生存性、消費性和片面性,從而復歸其休閑性、創(chuàng)造性和全面性,以此詮釋了勞動自由的超越之維。
實現勞動的休閑性是馬克思人的全面發(fā)展理論的路徑依賴。在他看來,勞動只有超越動物種的尺度,超越謀生手段,成為生活的第一需要,并體現出其休閑性,才能實現自由。換言之,只有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自由才是可能的。但在異化條件下,勞動僅僅是一種生存性的被動行為,而不具備休閑性的審美要求,工人在勞動中遭受的是肉體的折磨和精神的摧殘,在勞動之外通過酗酒、縱欲等“休閑方式”來追逐所謂的“自由”,因而是一種假自由。而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勞動的休閑性既不是唯物質論的狹隘訴求,也不是單向度的精神沉淪,而是在勞動中休閑,在休閑中勞動。新時代中國共產黨通過改善勞動環(huán)境、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提倡理性休閑和綠色生活方式等實現了勞動與休閑的協調、物的尺度與人的尺度的統一。因此,其勞動觀既超越了生存論維度的窘境,又彰顯了價值論維度的積極休閑,是自由旨趣的表征方式。
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闡明了勞動休閑性樣態(tài),又超越了單向度的物性消費,顯明了創(chuàng)造性維度的勞動自由。“當消費和享樂主義向每個人的極限發(fā)起挑戰(zhàn)時,對真正自由、發(fā)言權和責任的需求就會被減少?!盵26]242也就是說,只有超越單向度的物質消費,實現勞動的創(chuàng)造性,自由才是真實的。創(chuàng)造性是人的本質屬性,但在消費主義主導的資本主義社會里,人們沉溺于物性追逐,過度消費、符號消費等消費樣態(tài)泛濫,致使勞動者喪失創(chuàng)造性和超越性特質,真正的自由也黯然失色。所以,單純的物性消費驅離了真正的自由。而在社會主義社會里,中國共產黨領導勞動人民踐行辛勤勞動,發(fā)揚艱苦奮斗精神,杜絕鋪張浪費,反對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倡導消費向綠色、健康、安全發(fā)展等,這都摒棄了物化勞動的單純消費性,超越了異化勞動的非創(chuàng)造性,復歸了社會主義勞動的創(chuàng)造性本質,因此彰顯了勞動的自由本性。
自由的實現固然需要超越勞動的生存性和非創(chuàng)造性,但也需要超越勞動的片面性,進而達致全面性。全面性表現為勞動主體的全社會性和勞動目標達成的全面性。在資本主義社會里,勞動的主體只是工人階級,而不是全社會,勞動目的只是資本增值和勞動者謀生,而不是勞動者全面發(fā)展,勞動中奉行的是叢林法則,勞動主體和價值主體處于絕緣狀態(tài)。因此,這種片面的勞動無法實現人的真正自由,只有超越片面性實現全面性才能真正實現自由。而在中國共產黨看來,“我們永遠是勞動人民的普通一員”[8]137,人人都是社會主義勞動者。這種勞動解決了人和自然、人和人、人與自身之間的矛盾,“是存在和本質、對象化和自我確證、自由和必然、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的真正解決”[1]185。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倡導任何人“都不能貪圖不勞而獲的生活”[4],在脫貧攻堅中“決不能落下一個貧困地區(qū)、一個貧困群眾”[10],同時,還積極構建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這就說明,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不僅關切了個人發(fā)展與社會和諧,而且還關涉了全人類的自由解放,因此是真正的自由向度。
總之,中國共產黨人在繼承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勞動觀的基礎上,揚棄了資本邏輯統治下的異化勞動觀,賡續(xù)了中華優(yōu)秀傳統勞動思想,帶領人民在實踐中形成了科學勞動觀,其內容豐富、價值深厚,蘊涵著對勞動者尊嚴、幸福和自由的探尋。立足新時代,致力于實現人民美好生活的需求,以尊嚴、幸福與自由為價值旨趣的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既觀照了有序更迭的歷史與現實,也彰顯著極具中國特色的價值偉力,還含納了實現全人類解放的美好圖景。尊嚴、幸福與自由,雖各側其重、各顯其質,但深度耦合、不可割裂,獲得尊嚴、體悟幸福、享受自由分別從生存、發(fā)展和解放三重維度詮釋了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勞動觀的價值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