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喜愛
家里菜鍋買了近兩年,不堪鍋鏟的“折磨”爐火的“烤驗”,突然有了砂眼,妻子又買了一口。望著尚好只有一針眼就報廢的鐵鍋,我就想起了童年時代的石板堂老屋,走村串戶的補鍋匠人來。
“補鍋啦……”悠長粗獷的吆喝聲遠遠地從村口田埂石板路上飄來。一頭挑著木風(fēng)箱,一頭挑著煙煤塊、坩堝、碎鐵等修補工具的鄉(xiāng)村補鍋匠,一到村子禾場坪落擔(dān),村民就立馬從家里角落提來各種有漏眼的、帶著塵灰銹蝕的鐵鍋,將補鍋匠團團圍住。
補鍋匠來不及歇息,就忙著架風(fēng)箱,生爐火。一手拉風(fēng)箱,一手在爐火上放上坩堝,往坩堝里投進碎鐵。呼呼的火苗隨著濃煙舔著坩堝。
“手把風(fēng)箱啦——”不知誰哼起了花鼓戲《補鍋》的唱段。滿臉煙火色的補鍋匠的熱情也隨著燃燒起來,他一邊跟著哼唱,手拉風(fēng)箱似乎更帶勁了。坩堝里冰冷的鐵塊也慢慢變軟,火紅的鐵水在內(nèi)心蕩漾。
師傅順手往里舀取一勺鐵水,對準(zhǔn)一口墨黑的鍋底漏洞摁下,另一只手用團濕草把焐住另一面?;秀敝校腔鹨婚W,一勺軟綿滾燙的鐵水穿洞而過。這星火,似流星劃過茫茫天際,瞬間融于大地;又宛若螢火點點,被我們捕捉。傳說中的女媧用五彩石補天也是這樣的么?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突然一團水霧似輕煙騰起,像煙幕彈,原來師傅用濕草把在臉盆里蘸了些泥水在剛補的地方內(nèi)外刷了一下,讓那點火星打入冷宮。這迷離的霧散去,如夢初醒,鐵鍋漏洞即化為無形。最后師傅用砂輪在鍋內(nèi)外補丁處反復(fù)打磨,直到“傷口”亮堂堂,看不出一絲破綻。
這魔術(shù)似的變化,讓我和小伙伴著迷,對補鍋匠特崇拜。雖然補鍋匠早已退出鄉(xiāng)村舞臺,可面對那些生活的漏洞,唯愿人們都有補鍋匠的妙手熨平創(chuàng)傷,把每一個銹蝕的日子打磨得光亮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