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帆，沈毅輝，程蕾蕾，林瑾儀，張 卉，汪雪君，許宇辰，張 健，葛均波

1.復(fù)旦大學(xué)附屬中山醫(yī)院心內(nèi)科，上海 200032；2.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上海 200032；3.國家放射與治療臨床醫(yī)學(xué)研究中心，上海 200032；4.復(fù)旦大學(xué)附屬中山醫(yī)院心臟超聲診斷科，上海 200032；

盡管新一代靶向藥物和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為腫瘤患者提供了更多的治療選擇，蒽環(huán)類藥物仍是多種癌癥治療的基石［1］。但其心臟毒性也是臨床應(yīng)用中不可忽視的限制性因素，比如阿霉素（又稱多柔比星）的劑量依賴性心臟毒性可能導(dǎo)致不可逆的擴張型心肌病和充血性心力衰竭［2-3］。阿霉素心臟毒性的分子機制涉及氧化應(yīng)激、炎癥和細胞凋亡等多個方面，特別是以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損傷［4］和炎癥標志物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 Kappa-B，NF-κB）、白細胞介素-1β（interleukin-1β，IL-1β）、白細胞介素-6（interleukin-6，IL-6）、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升高為特征的全身炎癥反應(yīng)［5-6］。該二者也是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細胞凋亡、進展性心肌病和心力衰竭不可或缺的因素［7-8］。

臨床評估雖可發(fā)現(xiàn)早期蒽環(huán)類藥物心臟毒性的征象，但缺乏針對性的防治方法［9］。目前唯一的心臟保護劑右雷佐生會增加繼發(fā)惡性腫瘤的風險。為了滿足防控心臟毒性的迫切需求，2016年ESC推薦將血管緊張素轉(zhuǎn)化酶抑制劑（angiotensin converting enzyme inhibitors，ACEI）或血管緊張素受體Ⅱ拮抗劑（angiotensin receptor Ⅱ blocker，ARB）和β受體阻滯劑用于有癥狀的心力衰竭或無癥狀的心功能不全者［10-11］。新型心臟保護藥卡維地洛可阻斷β1-、β2-和α1-腎上腺素能受體，能有效地抗氧化、抗炎和抗凋亡［11-12］；阿托伐他汀通過調(diào)節(jié)、熱激蛋白70（heat shock protein 70，HSP70）、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AKT）和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信號轉(zhuǎn)導(dǎo)通路，減輕阿霉素誘導(dǎo)的小鼠心臟毒性［13］；血管緊張素受體腦啡肽酶抑制劑（angiotensin receptor neprilysin inhibitor，ARNI）沙庫巴曲纈沙坦降低心力衰竭死亡和住院風險的效果優(yōu)于依那普利［14］，可明顯改善阿霉素誘導(dǎo)的擴張型心肌病的預(yù)后和心功能［15］。然而，暫無研究系統(tǒng)地比較過以上多種藥物對阿霉素心臟毒性的療效。因此，本研究具體對比了貝那普利、沙庫巴曲纈沙坦、阿托伐他汀、卡維地洛對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臟毒性的保護作用。

1 材料和方法

1.1 實驗動物

90只成年雄性C57BL/6小鼠（8～ 10周齡，體重20～ 24 g），購自復(fù)旦大學(xué)上海實驗動物中心，在特定的無病原體環(huán)境中飼養(yǎng)，用于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臟毒性研究。年齡和性別匹配的 BALB/c 小鼠用于腫瘤研究。所有動物實驗均按照相關(guān)指南進行，并經(jīng)復(fù)旦大學(xué)附屬中山醫(yī)院醫(yī)學(xué)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材料與試劑

阿托伐他汀購自北京嘉林藥業(yè)股份有限公司，貝那普利、沙庫巴曲纈沙坦購自諾華（中國）生物醫(yī)學(xué)研究有限公司，卡維地洛購自上海齊魯制藥研究中心有限公司。磷酸鹽緩沖生理鹽水（phosphate-buffered saline，PBS）購自美國Hyclone公司，蘇木精-伊紅（hematoxylineosin，H-E）和馬松三色（Masson’s trichrome，Masson）染色試劑購自武漢賽維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蛋白酶和磷酸酶抑制劑購自美國Thermo Fisher Scientific公司，TUNEL試劑盒與Hoechst 33258購自上海碧云天生物技術(shù)有限公司，聚偏二氟乙烯（polyvinylidene fluoride，PVDF）購自美國Merck公司，二喹啉甲酸（bicinchoninic acid，BCA）蛋白質(zhì)測定試劑盒購自美國Thermo公司，牛血清白蛋白（bovine serum albumin，BSA）購自美國Sigma公司，洗膜緩沖液（tris-buffered saline Tween，TBST）購自生工生物工程（上海）股份有限公司，辣根過氧化物酶（horseradish peroxidase，HRP）偶聯(lián)抗體#7076S、#7074S（1∶3000）購自美國Cell Signaling Technology公司。實時熒光定量聚合酶鏈反應(yīng)（real-time fluorescence quantitative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RTFQ-PCR）試劑盒購自美國Applied Biosystems公司。4T1乳腺腫瘤細胞購自中國科學(xué)院典型培養(yǎng)物保藏委員會細胞庫。

1.3 藥物干預(yù)

阿霉素誘導(dǎo)心臟毒性研究：將C57BL/6小鼠編號并隨機分為6組，每組15只，分為：生理鹽水組（saline）、阿霉素組、阿霉素+阿托伐他汀組（atorvastatin）、阿霉素+貝那普利組（benazepril）、阿霉素+沙庫巴曲纈沙坦組（sacubitril/valsartan）和阿霉素+卡維地洛組（carvedilol）。除生理鹽水組外，小鼠腹膜內(nèi)注射現(xiàn)配的阿霉素溶液（每周給藥4 mg/ kg），共5周［16］。阿霉素溶液是將阿霉素溶解在0.9% NaCl中（濃度1 mL/kg）配成。生理鹽水組每次給予與阿霉素組同等劑量的生理鹽水腹腔注射。將每種心臟保護藥物溶解在生理鹽水中，每只分別以0.2 mL/d的現(xiàn)配溶液予小鼠灌胃，共6周?；贐ios配方、臨床常用藥物濃度和既往研究數(shù)據(jù)將本研究中阿托伐他汀、貝那普利、沙庫巴曲纈沙坦和卡維地洛的每日灌胃劑量分別定為10、10和60 mg/kg（沙庫巴曲28.8 mg/kg，纈沙坦31.2 mg/kg）和5 mg/kg［13，17-20］。第6周末處死小鼠取心臟標本（圖1A）。

圖1 4種藥物對心臟形態(tài)、組織學(xué)和超聲心動圖的影響Fig.1 Effects of 4 agents on cardiac morphology,histology and echocardiography

1.4 二維超聲心動圖檢查

在基線和第6周時用Vevo2100超聲系統(tǒng)（購自加拿大VisualSonics公司）行二維超聲心動圖檢查，30 MHz高頻掃描探頭采集圖像。小鼠吸入異氟烷麻醉后平臥，胸前區(qū)備皮。在胸骨旁左心室長軸切面左心室內(nèi)徑最大處顯示M型圖像，分析心率（heart rate，HR）、左心室射血分數(shù)（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LVEF）、心排血量（cardiac output，CO）、縮短分數(shù)（fractional shortening，F(xiàn)S）、左心室舒張末期尺寸（left ventricular end-diastolic dimension，LVEDD）和左心室收縮末期尺寸（left ventricular end-systolic dimension，LVESD）［21］。所有測量結(jié)果均取連續(xù)3個心動周期的平均值。

1.5 病理學(xué)檢查

處死小鼠后用PBS心臟灌流，分離稱重，再用4%的多聚甲醛固定24 h后石蠟包埋，然后制成厚5 μm的水平切片。采用H-E染色和Masson染色以分析心肌細胞肥大和纖維化。心臟的5個部分分別隨機選取5張高分辨率圖像，對H-E和Masson染色進行形態(tài)計量分析，計算心肌細胞的橫截面積（cross-sectional area，CSA）和心臟纖維化面積。顯微鏡下觀察標本；通過自動圖像分析系統(tǒng)（Image-Pro Plus 5.0）測量圖像。

1.6 蛋白質(zhì)印跡法（Western blot）檢測

采用Western blot檢測細胞凋亡和Bcl-2及Bax蛋白的表達水平。裂解緩沖液中加入蛋白酶和磷酸酶抑制劑并預(yù)冷至4 ℃，加入左心室組織勻漿。用BCA蛋白質(zhì)測定試劑盒進行蛋白質(zhì)濃度定量。將蛋白質(zhì)（30 μg/泳道）加到SDS-PAGE上電泳，后轉(zhuǎn)移到PVDF膜上。用5%BSA室溫封閉2 h，一抗4 ℃溫育過夜后，以TBST洗滌，再將膜與HRP偶聯(lián)抗體#7076S、# 7074S（1∶3000）室溫溫育1 h。使用#WBKLS0500 ECL Western blot檢測系統(tǒng)曝光。用Image J量化分析條帶。

1.7 RTFQ-PCR

使用RNAiso Plus#9109提取細胞或心臟組織的mRNA，并以PrimeScript? 反轉(zhuǎn)錄試劑盒#RR036A反轉(zhuǎn)錄1 μg RNA使之成為cDNA。在ABI 7300檢測系統(tǒng)中用SYBR Green PCR檢測系統(tǒng)進行RTFQ-PCR。每20 μL RTFQ-PCR反應(yīng)混合物包含：10 μL qPCR SYBR Green Master Mix、0.4 μL引物順義鏈、0.4 μL引物反義鏈、1 μL cDNA模板和1 μL無菌去離子水。RTFQ-PCR反應(yīng)循環(huán)條件為：95 ℃預(yù)變性30 s，之后95 ℃10 s、60 ℃ 30 s循環(huán)40次。

1.8 TUNEL標記的細胞凋亡分析

用TUNEL試劑盒，將石蠟包埋的載玻片與50 μL含有脫氧核糖核苷酸末端轉(zhuǎn)移酶（terminal deoxynucleotidyl transferase，TdT）和生物素化的dUTP的混合物在37 ℃下反應(yīng)1 h。用PBS洗滌3次，將Hoechst 33258滴加到載玻片上，室溫溫育5 min。熒光顯微鏡計算凋亡細胞數(shù)。

1.9 腫瘤研究

將BALB/c小鼠編號并隨機分為5組，每組10只：生理鹽水組、阿霉素+阿托伐他汀組、阿霉素+貝那普利組、阿霉素+沙庫巴曲纈沙坦組和阿霉素+卡維地洛組。先予生理鹽水或心臟保護藥物灌胃1周，再于腋下皮下注射1×1054T1小鼠乳腺腫瘤細胞。細胞注射1周后，每周測量一次腫瘤大小，共4周。用以下公式計算腫瘤體積：V=4π/3×（L/2）×（W/2）×（H/2），其中V、L、W和H代表腫瘤的體積、長度、寬度和高度。4周時處死小鼠，稱量腫瘤重量。

1.10 統(tǒng)計學(xué)處理

使用Prism 5.0（GraphPad Software）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所有數(shù)據(jù)均表示為。兩組間分析采用Student’st檢驗，多組間分析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ANOVA）。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xué)意義。

2 結(jié)果

2.1 對阿霉素誘導(dǎo)的左心室功能障礙的影響

分別使用4種心臟保護藥物均可降低阿霉素引起的小鼠死亡率。沙庫巴曲纈沙坦組和貝那普利組降低死亡率的作用最顯著（圖1B）。阿霉素給藥5周后觀察到小鼠心臟輕微擴大，4種藥物均可在6周的治療中改善心臟功能，使心臟恢復(fù)正常大小。左心室功能障礙采用心臟超聲檢查評估（圖1C），阿霉素給藥5周后LVEF顯著下降，4種心臟保護藥物均可改善LVEF，其中沙庫巴曲纈沙坦療效最突出（圖1D）。心臟超聲檢查結(jié)果顯示，阿霉素可致以FS減少為特點的心臟收縮功能下降，這4種藥物均能有效地緩解該損傷（圖1E）。LVESD在阿霉素組增加，4種藥物治療后均減少，以沙庫巴曲纈沙坦組最明顯（表1）。

表1 阿霉素給藥小鼠的左心室功能參數(shù)Tab.1 LV functional parameters in doxorubicin-treated mice

阿霉素相關(guān)心臟毒性以心臟萎縮和纖維化為關(guān)鍵標志。阿霉素給藥5周后心臟與脛骨長度之比［心脛比（heart weight to tibia length，HW/TL）］整體下降（圖1F）。貝那普利和沙庫巴曲纈沙坦組改善了阿霉素誘導(dǎo)的單個心肌細胞橫截面積（cross-sectional area，CSA）的減少情況（圖1G）。阿霉素組BNP和ANP的水平皆升高，4種藥物能降低血漿BNP濃度和心肌ANP mRNA水平而起保護作用（圖1H、Ⅰ）。綜上，4種心臟保護藥物均能有效地抑制阿霉素所致的左心室功能障礙，沙庫巴曲纈沙坦組對心臟收縮能力和功能的保護最強。

2.2 對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纖維化的影響

纖維化是蒽環(huán)類藥物相關(guān)心臟毒性的關(guān)鍵標志，Masson染色結(jié)果顯示，貝那普利和沙庫巴曲纈沙坦組顯著減小阿霉素誘導(dǎo)的纖維化面積；阿托伐他汀和卡維地洛組也能通過降低轉(zhuǎn)化生長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結(jié)締組織生長因子（connective tissue growth factor，CTGF）、Ⅰ型膠原蛋白alpha-1（collagen type Ⅰ alpha-1，Col1α1）和 Ⅲ 型膠原蛋白alpha-1（collagen type Ⅲ alpha-1，Col3α1）等促纖維化基因的表達（圖2C～ F）來有效減少阿霉素導(dǎo)致的心肌膠原沉積（圖2A、B）?？傊?種心臟保護藥物皆可改善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損傷和纖維化。

圖2 4種藥物對心臟纖維化的影響Fig.2 Effects of four agents on myocardial fibrosis

2.3 對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細胞凋亡的影響

心肌細胞凋亡是阿霉素誘導(dǎo)進展性心功能障礙的重要過程。4種心臟保護藥物能顯著緩解阿霉素導(dǎo)致的細胞凋亡（圖3A～E）。Western blot檢測結(jié)果顯示，阿霉素顯著上調(diào)了促進心肌細胞凋亡的Bax表達水平，下調(diào)了抑制心肌細胞凋亡的Bcl-2表達水平，而保護藥物均可下調(diào)Bax表達水平，其中貝那普利和沙庫巴曲纈沙坦組下調(diào)Bax表達水平的效果優(yōu)于阿托伐他汀和卡維地洛（圖3C、D）；沙庫巴曲纈沙坦組和卡維地洛組較為明顯地上調(diào)了Bcl-2的表達水平（圖3E）；沙庫巴曲纈沙坦組顯著下調(diào)了Bax/Bcl-2的比例（圖3F），進一步佐證TUNEL檢測中該藥物對凋亡最明顯的抑制作用。

圖3 4種藥物逆轉(zhuǎn)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細胞凋亡Fig.3 Four agents attenuated adriamycin-induced cardiomyocyte apoptosis

2.4 對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細胞炎癥的影響

TNF-α、IL-1β、IL-6等都是經(jīng)典的促炎細胞因子。阿霉素顯著增加了TNF-α、IL-1β和IL-6的mRNA水平，且在小鼠心臟中被4種保護藥物抑制（圖4）。

圖4 4種藥物逆轉(zhuǎn)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細胞炎癥Fig.4 Four agents attenuated adriamycin-induced cardiomyocyte inflammation

2.5 對體內(nèi)腫瘤生長的影響

心臟保護藥物的癌癥風險一直是爭議的熱點，在BALB/c小鼠的4T1細胞移植瘤模型中研究了使用這些藥物后腫瘤的生長情況。隨訪28 d，其間平均腫瘤體積在生理鹽水組和各用藥組間差異無統(tǒng)計學(xué)意義（圖5），提示這4種藥物在短期治療中未造成促進腫瘤增殖等不良反應(yīng)。

圖5 4種藥物均不促進腫瘤生長Fig.5 Four agents did not promote the tumor growth

3 討 論

蒽環(huán)類藥物引起的心臟毒性會導(dǎo)致不可逆的擴張型心肌病和充血性心力衰竭，但這些藥物作為癌癥治療的基石仍然不可或缺［1］。其唯一的心臟保護劑右雷佐生可清除活性氧基團（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鐵螯合物，卻增加了發(fā)生繼發(fā)性惡性腫瘤的風險［22］，且不便與阿霉素同時靜脈滴注。

我們迫切需要探究防控蒽環(huán)類藥物相關(guān)心臟毒性的針對性藥物。盡管心臟毒性已被證實與ROS、炎癥和細胞凋亡等潛在機制相關(guān)，但其分子細節(jié)仍未明確。本研究評估了包括阿托伐他汀、貝那普利、沙庫巴曲纈沙坦和卡維地洛在內(nèi)4種心臟保護藥物的效果。由于接受阿霉素治療的癌癥患者中心血管損害是典型的，這4種在臨床實踐中廣泛使用的處方藥可能在腫瘤心臟病學(xué)中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

左心室功能障礙和利鈉肽水平升高證實了阿霉素會引起心臟毒性［23］。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與其他藥物相比，血管緊張素受體腦啡肽酶抑制劑（angiotensin receptor neprilysin inhibitor，ARNI）沙庫巴曲纈沙坦可顯著改善LVEF和FS，逆轉(zhuǎn)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肌收縮力下降［24］。利鈉肽的2個最重要的異構(gòu)體，arial型利鈉肽（arial-type natriuretic peptide，ANP）和B型利鈉肽（B-type natriuretic peptide，BNP），主要分別由心房和心室產(chǎn)生和分泌［25］。本實驗證明，ANP和BNP水平上升則心壁應(yīng)變力上升，而貝那普利和阿托伐他汀則能明顯降低血漿BNP和心臟ANP的mRNA水平。沙庫巴曲纈沙坦能抑制利鈉肽的降解，該組ANP和BNP水平高于其他保護性藥物。盡管Moertl等［26］和2016年ESC急慢性心衰診療指南［27］均指出，使用沙庫巴曲纈沙坦后，早期循環(huán)BNP水平可能顯著增加。

心臟萎縮是阿霉素相關(guān)的心臟毒性關(guān)鍵表型之一，由心臟大小、HW/TL和CSA的變化來體現(xiàn)［28］，我們的研究發(fā)現(xiàn)貝那普利和沙庫巴曲纈沙坦均可改善阿霉素相關(guān)的心臟萎縮，這也印證了既往研究［28］中二者在組織和細胞水平緩解阿霉素相關(guān)的心臟毒性的作用。ACEI貝那普利能減少血管緊張素Ⅱ的產(chǎn)生，沙庫巴曲纈沙坦具有腦啡肽酶抑制劑和ARB的雙重效應(yīng)，它們從不同機制抑制腎素-血管緊張素（renin-angiotensin system，RAS）系統(tǒng)，并均已證實對心臟萎縮、心室重構(gòu)和改善心力衰竭患者的癥狀和心臟功能有良好的效果［29-30］。

阿霉素導(dǎo)致心肌中大量膠原纖維沉積，本研究心臟病理纖維化區(qū)域的增加以及纖維化基因上調(diào)的mRNA水平有力地證實了這一點。Ho等［31］的Ⅱ期臨床研究以及Rurik等［32］提出的CAR-T治療心衰的新療法強調(diào)了纖維化對于心衰預(yù)后的關(guān)鍵影響。沙庫巴曲纈沙坦能有效地減緩糖尿病性心肌病和心力衰竭心臟纖維化的疾病進展，在多項研究［24，33-34］中表現(xiàn)出比貝那普利更多的臨床獲益。

有證據(jù)提示心臟毒性是心肌細胞凋亡的重要原因［35］。阿霉素通過損害包括Bcl-2家族在內(nèi)的一系列調(diào)節(jié)蛋白導(dǎo)致細胞凋亡［36］。Bcl-2蛋白家族在調(diào)節(jié)細胞凋亡的內(nèi)源性途徑中起關(guān)鍵作用。本研究中，Bax與Bcl-2比值的顯著上調(diào)和TUNEL陽性細胞數(shù)量的增加均佐證了心肌細胞凋亡的發(fā)生。4種保護藥物對凋亡均有抑制作用，我們的研究發(fā)現(xiàn)沙庫巴曲纈沙坦的作用最為顯著，這與近期關(guān)于ARNI類藥物心臟保護機制的結(jié)論吻合［37-38］。2021年Jia等［39］提出，他汀類藥物除了基本的血脂調(diào)節(jié)能力外，也兼具一定程度的抗凋亡功效。體內(nèi)外TUNEL實驗均證明他汀類藥物的應(yīng)用可以一定程度地降低促凋亡相關(guān)蛋白的表達水平，以減少心肌細胞凋亡。

阿霉素增加NF-κB的表達，刺激其下游多種促炎細胞因子釋放，誘導(dǎo)心臟炎癥級聯(lián)反應(yīng)［40］。本研究中阿霉素導(dǎo)致TNF-α、IL-1β和IL-6顯著增加，卡維地洛下調(diào)這些促炎因子的效果最佳，可有效逆轉(zhuǎn)心臟的炎癥表型?？ňS地洛是有α受體阻滯劑特性的非選擇性β受體阻滯劑，最初用于高血壓治療，近期其強有力的抗炎、抗氧化應(yīng)激、逆轉(zhuǎn)心肌重塑和抑制鈣依賴性腫瘤增殖的作用逐步受到關(guān)注［41-43］，這和我們的實驗結(jié)果相近。目前卡維地洛已成為腫瘤治療相關(guān)心臟毒性、心力衰竭和冠狀動脈疾病治療領(lǐng)域頗具前景的新焦點［44］。阿托伐他汀的抗氧化和抗炎效果近來也逐步受到重視，有研究［39］報道，阿托伐他汀具有一定的抑制ROS相關(guān)氧化應(yīng)激和限制NLRP3、caspase-1、IL-1β、TLR4和P-p65/p65等炎癥相關(guān)蛋白表達的功效，能一定程度地逆轉(zhuǎn)糖尿病性心肌病的心肌損害。

幾種心臟保護藥的癌癥風險一直備受爭議。Sipahi等［45］研究表明，ARB會增加患癌風險，隨后的兩項meta分析卻提示沒有這種關(guān)聯(lián)［30，43］。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短期給藥時ARB類藥物未明顯增加腫瘤的質(zhì)量與體積，佐證了臨床研究中短期單獨使用ARB類藥物不增加癌癥和癌癥相關(guān)死亡的相對風險的結(jié)論［30，43］。

總之，沙庫巴曲纈沙坦可顯著改善阿霉素誘導(dǎo)的左心室功能障礙、纖維化和細胞凋亡，并通過降低TNF-α、IL-1β和IL-6適度減輕炎癥水平。貝那普利對改善心臟萎縮和保護心室結(jié)構(gòu)的作用較為明顯。阿托伐他汀同時具備中等的下調(diào)凋亡水平和促炎因子水平的效果。盡管卡維地洛在改善心臟萎縮方面沒有明顯益處，但與其他藥物相比，它可以顯著降低細胞炎癥因子水平。我們的細胞和動物實驗數(shù)據(jù)支持早期給予心臟保護藥物對緩解阿霉素誘導(dǎo)的心臟毒性的潛能。但臨床中不同個體患者的適當藥物組合與潛在獲益仍不明確，亟待在未來大規(guī)模的隨機對照臨床試驗（randomized control trial，RCT）中進行深入探索。

本研究比較了幾種常用的心臟藥物對阿霉素所致心肌病的保護作用，并對其潛在機制進行了初步探索。未來深入的臨床試驗有助于更好地探究阿霉素心臟毒性在腫瘤患者群中的機制，協(xié)助臨床單獨或聯(lián)合藥物方案的制訂，以最大程度地保護患者。

利益沖突聲明：本文作者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