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 玥

(貴州民族大學，貴州 貴陽550025)

未成年人犯罪不僅是一個刑法問題，更是一個社會問題。而未成年期是人生發(fā)展的最為關鍵的時段，未成年人也是國家發(fā)展的后備力量，因此，預防未成年人犯罪和處遇犯罪未成年人不僅關涉國家的穩(wěn)定和正常發(fā)展，而且關系到未成年人的一生命運[1]1-5。2020年，繼《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以下簡稱“未成年人保護法”)修訂后，《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以下簡稱“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也隨之進行了相應修訂。這兩部法律的修訂明確了行政各部門及社會各機構在保護未成年人及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所應當承擔的責任，體現(xiàn)出國家在未成年人犯罪預防及矯治上取得的重大進步。其中，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取消了以往對“工讀學?！钡南嚓P規(guī)定，取而代之以“專門教育制度”對罪錯未成年人的矯治，其實質就是工讀教育制度的進一步發(fā)展。目前，基于保護未成年人隱私的考量，致使專門教育制度在大眾的眼中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以至于專門教育制度在相關法律修訂后的執(zhí)行情況難以為人所知。專門教育學校也需要一個路徑來讓外界更加了解其運行機制，消除普通大眾對一些民辦工讀性質學校的負面印象。

基于此，筆者選擇的研究對象 G省XX中學是該省設立的針對違反法律的未成年人進行專門教育的專門學校，在違法未成年人的教育及行為矯治方面積累了近十年的經(jīng)驗。通過對該中學調研考察，能反映出在目前專門學校的執(zhí)行過程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以期為可能在執(zhí)行過程中存在相同問題的學校提供一個問題解決思路。在此次調研中，筆者主要通過座談的方式同該中學的工作人員了解學校運行管理的過程，并收集部分數(shù)據(jù)，對法律修改后專門學校運行制度的狀況和困境進行分析，并嘗試提出實踐中的問題的解決路徑。

一、我國未成年專門教育制度概述

(一) 未成年專門教育制度含義

專門教育制度由“工讀學校”制度發(fā)展而來，是對罪錯未成年人進行集中教育管理的一種行政管理制度，屬于國家教育體系的部分。工讀學校制度最初源于我國1955年對蘇聯(lián)工學團模式的學習參考[2]，旨在收容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或在社會的流浪未成年人，“是對有違法輕微犯罪行為的中學生進行特殊教育的半工半讀學?！雹佟Ｔ诖撕笠欢螘r間內(nèi)，工讀學校制度都帶有一定的司法色彩。而隨著國家親權思想以及兒童權利論的形成和發(fā)展，以及未成年人身心的特殊性何其違法犯罪行為的特殊性，未成年人刑事司法逐漸重視未成年人基本權利的保障。在這樣的背景下，專門教育制度也逐漸走向學?；?、人性化、專門化。

2020年新修訂的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中，明確指出了專門教育制度所具有的“保護處分”性質②。該性質即表明專門教育制度既帶有國家親權思想所要求的以保護未成年人福祉為目的，以矯正措施替代刑罰的要求，也表明其具有一定的剝奪或限制自由為內(nèi)容的措施[3]。本次法條修改也全面取消了“工讀學?！薄肮ぷx教育”的稱謂，取而代之的是“專門學?！奔啊皩ｉT教育制度”，也體現(xiàn)了我國刑事政策對未成年人的權利重視。

(二) 制度特征

結合專門教育制度的含義及筆者調研情況，總結出該制度在實踐過程中的主要特征有：

1.懲戒性

專門教育制度相對于正常的未成年人來說，仍是一種懲戒和控制。專門教育制度在未成年人犯罪現(xiàn)狀逐漸嚴峻化的背景下應運而生，在實施過程之中，仍會使得違法未成年人受到某些方面的限制，仍具有一定的強制色彩。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在于對這些違法未成年人的人身的限制，對其人身的限制一方面是為加強對學員行為的矯治，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學員因外出而導致受外界不良因素的影響，從而影響對違法未成年人的矯治效果。并且這樣的懲戒性也很容易產(chǎn)生“標簽效應”[4]，可能會使接受了專門教育制度的未成年人在學習期限結束后對自身的行為及心理健康受到影響。

2.行政主管性

G省XX中學的教學事務管理由行政教育部門主管，公安部門只針對安全管理方面進行協(xié)助。該制度是專門教育制度擺脫普通刑事司法制度的附屬性地位的一種路徑，通過將專門教育制度置于行政教育部門的管理之下，從而避免該制度帶有較強的刑事處罰色彩。明確將違法但不構成犯罪的未成年人與具有犯罪前科的犯罪人員區(qū)別開來，更有利于未成年人在完成行為矯治之后正?；貧w社會，而不被其因年輕沖動造成的錯誤對自己的未來產(chǎn)生無法挽回的惡劣影響，從而也更有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

3.教育先行性

目前我國對違法未成年人主要堅持教育、感化、挽救方針和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教育是塑造一個人人格的最基本途徑。由于違法未成年人的年齡較小，處于人生的開始階段，可塑性很強[5]，因而通過教育的方式，才更為適合違法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的特征。通過教育就足以使得未成年人真正認識到自己行為的錯誤之處并加以改正，從而使得讓未成年人可以能好適應社會生活，修復受損的社會關系，真正貫徹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則，有助于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

(三)制度目的

筆者認為，專門教育制度主要具有的直接目的及根本目的如下：該制度的直接目的在于維護社會穩(wěn)定。相關數(shù)據(jù)統(tǒng)計，2007年至2016年, 經(jīng)法院判決的未成年犯罪人數(shù)從87,506人下降到65,342人，而其中不滿18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占比從27.67%下降22.77%。[6]雖從數(shù)據(jù)上能看到我國目前未成年人犯罪預防上已經(jīng)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但目前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的關鍵時期，隨著經(jīng)濟及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存在多種誘發(fā)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不良因素。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形勢依然嚴峻。[7]未成年人犯罪在近幾年來逐漸傾向于惡性化、低齡化[8]，犯罪多集中在侵犯財產(chǎn)型犯罪及擾亂社會秩序型犯罪上，不利于社會穩(wěn)定。并且近年來出現(xiàn)了多起未成年人引發(fā)的影響惡劣的嚴重暴力性犯罪，使得社會了社會對未成年人犯罪持悲觀態(tài)度。因而在此背景下對未成年人進行集中專門教育，有助于社會治安狀況的管理，從而有利于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

而專門教育制度的根本目的在于挽救行為認知存在缺陷的未成年人。我國目前未成年人犯罪的成因多在于未成年人生活環(huán)境對其的影響以及未成年人自身因年齡、文化水平、社會閱歷等原因導致的對自身行為認知能力的不足。[9]按照生命進程觀點，隨著時間變化會形成一系列的逐級年齡段角色與社會轉化過程，而不同時間段的變遷可能會引發(fā)生命進程中的轉折或變化。[10]因此在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狀況下，需要出現(xiàn)一個事件來使得未成年人的生命進程不再繼續(xù)朝向犯罪的深淵前行。而我國專門教育制度堅持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則，其所體現(xiàn)的國家親權理念、兒童福利理念、恢復性司法理念等多種理念，均展現(xiàn)出一種國家承擔部分監(jiān)護人的職責，采用一種帶有一定強制性的行為來引導未成年人行為步入正軌，輔助違法未成年人的監(jiān)護人更好履行監(jiān)護職責，保障未成年人的權利，使其受教育從而能夠健康成長的一種倫理性觀念。并基于適用專門教育制度使得未成年人生命進程發(fā)生變化，從而達到挽救未成年人的根本目的。

二、G省XX學校專門教育制度執(zhí)行情況評析

(一)執(zhí)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及其成因

專門教育制度的執(zhí)行應當以專門制度的精神為指導，并在執(zhí)行過程中充分體現(xiàn)專門教育制度之特征，從而才能達到專門制度設立之目的。但在G省XX學校的調研過程中，筆者發(fā)現(xiàn)在該校的專門教育制度具體執(zhí)行過程中還存在一些問題，致使最終挽救違法未成年人的根本目的的實現(xiàn)打了一定折扣。具體問題如下：

1.學校教育管理分級、分類的不足及成因

在筆者對G省XX中學進行調研過程中了解到，該中學對學員進行的分級分類管理方式缺乏。目前學校的分類管理方面僅限于對男女進行分班學習。其更多采用的是一種“流程化”的管理方式，即以一年為期限，從學員進入該學校起，前三個月被稱之為“行為矯正期”，其主要目的在于規(guī)范學員行為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規(guī)定每天的作息時間規(guī)定、生活習慣養(yǎng)成等?！靶袨槌C正期”過后進入“基礎學習期”，即在校學習相關的文化課程、技能課程和法治課程等。此外，從今年開始，G省XX中學新增了“初三課程”，專注于關于中考的相關課程，作為流程化管理的最后一環(huán)，對有能力且有意愿參加中考的學員每周增加專門課時學習中考的相關考點。

流程化管理簡化了學生進校后的矯正流程，便于操作，但這樣的方式卻易在管理過程中產(chǎn)生問題。一方面是學員社會危害性不同造成的問題。進入專門學校學習的學生的嚴重不良行為各有不同，部分學員的行為相較之下較為輕緩，而部分學員的行為卻較為惡劣。將具有不同程度行為認知缺陷的未成年人集中在一起，難以避免本身社會危害性較小的學員收到社會危害性較大的學員言行舉止的影響，從而對本身社會危害性較小的學員造成負面的影響。并且不同社會危害性的學員需要接受不同程度的心理輔導或者監(jiān)管強度，因此共同管理反而容易忽視學員的個體的需求。而更為重要的是學員學歷，或者說學習能力上的差異導致的管理上問題。在訪談過程中筆者得知，目前專門學校的授課是通過對學生教授同樣的內(nèi)容，再布置不同難度的課堂或課后作業(yè)以實現(xiàn)分級教學的目的。這樣的教學方式一方面難以保證入校學習的學生都能夠學習到更為適合自身年齡階段和學習程度的課程。另一方面也會導致部分已經(jīng)面臨中考甚至高考的學生的學習進度受到影響。因此，對入校學員進行更加細致化的分級、分類管理是實現(xiàn)專門教育制度目標價值的更好途徑。

結合訪談過程中得到的信息，該問題形成的主要原因為師資力量的缺乏。在G省XX學校中，從事教育職務的老師僅有約20位，其中大部分老師身負數(shù)門課程的教學任務，負責學校生活管理的老師數(shù)量也存在不足的情況。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專門教育學校的師生比大約為1∶3，其中還有部分僅處理行政工作而不負責一線授課的老師，因此該比例較實際情況偏高。即便如此，該比值依然遠高于同階段的一般中學低于1∶10的師生比，但鑒于罪錯未成年人的行為模式和認知能力不同于一般中學的未成年人，且分級分類管理的需求遠高于普通中學，因此專門教育學校對一線教師數(shù)量的需求較大，在學員的管理和教育上依然面臨著一線教師數(shù)量不足的問題。

2.學員學習期限結束后監(jiān)管缺失及其成因

任何矯治機構都會因為其封閉性而有著天然的局限[11]66，專門學校也不例外。依據(jù)日常行為理論和情景預防理論，犯罪預防根植于“日常生活”，社會預防也同樣如此。[12]學員在校期間內(nèi)，由于學校的封閉性管理，使得學員的日常生活處于老師的監(jiān)管之下，并且也在客觀上阻隔了學員可能收到的來自外界的不良因素的影響，因而能夠達到肉眼可見的未成年人犯罪預防及矯治效果。但當學員的學習期限結束后，無論其行為是否已經(jīng)達到了完全矯正的效果，都應當解除專門教育的措施，使他們回歸社會。離開了專門學校，他們的日常生活缺乏強制性的監(jiān)管，重新回歸社會對學員而言不僅意味著重新承擔起自己的社會角色，也意味著學員需要重新面對社會上的各種不良因素，而一旦未成年人在專門學校接受的行為矯治未完全達到預期效果，極易被社會不良因素影響從而推翻之前為矯治其行為所做的努力。這一點在G省XX學校中多次矯治的學員身上有明顯體現(xiàn)，進行多次矯治的學員中大部分在校期間表現(xiàn)優(yōu)秀，矯治結束時均承諾已改過自新，但在離校后又接觸到以前有不良習慣的朋友熟人等，并在其帶領或陪同下再次進行違法活動。

學員回歸社會，其所受到的監(jiān)管將會陡然減少，家庭監(jiān)管缺失是矯治結束后監(jiān)管缺失的主要原因。專門學校對學習期限已經(jīng)結束的未成年人不再具有監(jiān)管的權利，只能通過電話回訪等方式對離校未成年人的現(xiàn)狀進行一個粗略的了解，對離校學員進行監(jiān)管的主要職責再次回歸到了未成年人的監(jiān)護人身上，此時未成年人的家庭監(jiān)管是對離校學員監(jiān)管的主要措施。但學員進入專門學校學習，就已經(jīng)說明在學員以往的生活及教育中，其監(jiān)護人對學員的行為的引導和監(jiān)管已然存在一定的缺陷，并且學員以前生活的環(huán)境中存在著一定的犯罪的不良誘因。而在多數(shù)學員進行矯治的同時，家長卻并沒有進行專門的教育培訓，大量的監(jiān)護人只是偶爾到學校進行學習，甚至部分家長因各種理由拒絕學習，導致大量家長還是沒有學會如何同學員相處并進行有效監(jiān)管。調查數(shù)據(jù)同樣顯示，違法未成年人的家庭環(huán)境影響對未成年人的行為模式及認知能力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而家庭關懷和監(jiān)管的缺失和無法真正融入社會進行正常的社會生活，是造成離校學員矯治效果未達到預期，甚至“二進宮”的主要原因。[11]13-58

3.學校學籍學歷問題及成因

進入專門學校學習后出校的學員不具有相應學籍學歷，是導致學員難以就業(yè)的直接原因。雖然專門教育制度屬于國家教育體系的部分，且依據(jù)相關規(guī)定，專門學校有進行義務教育的職責，但受限于學習期限的相關規(guī)定，學員在專門學校的學習時間僅為三個月至一年。這樣的流動性導致進入專門學校學習的學員難以在專門學校獲得完整的義務教育。并且專門學校無權為學員頒發(fā)畢業(yè)證及學位證，即便在校期間完成義務教育，專門學校也無法提供證明，換言之，學員無法在專門學校學習后獲得相應文憑。目前G省XX學校對矯治結束的學員的送回措施采取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方法，而多數(shù)學員在進入專門學校前并未在校就讀，從專門學校離開后大多直接回歸社會，且依舊還是僅有小學或初中文憑，只能在社會中進行低層次的就業(yè)。無法獲得穩(wěn)定且較高質量的就業(yè)易導致學生社會聯(lián)系難以固化，使學員難以獲得社會認同感，致使矯治效果打折扣。

造成以上問題的原因在相關規(guī)定的缺乏。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對違法未成年人從專門學校轉入普通學校的程序進行了規(guī)定，但卻并未有相應文件對接收學校的選擇方式、條件、監(jiān)管機構等進行詳盡規(guī)定，導致在實際執(zhí)行過程中對將處于學齡期間的矯治完成的學員轉入普通學校困難重重，最終導致了簡單的“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的處理方式，難以保障未成年學員受教育的權利，且不利于學員回歸社會，難以實現(xiàn)專門教育制度之目的。

(二) 對問題的反思

以上種種問題均表明要實現(xiàn)專門教育制度之目的，執(zhí)行是重要一環(huán)，其不僅是刑事司法方面的努力，更需要的是社會、家庭等多方面的共同協(xié)作?！吧倌晁痉ā笔且豁棥吧鐣C合政策”，在未成年犯罪的階段，司法更注重的是社會和倫理正義的體現(xiàn)。[1]12該制度建立之目的，在于預防和減少未成年人犯罪，矯治違法未成年人的不良行為使其能夠走上正確的道路。但該制度在實際執(zhí)行過程中，一方面囿于專門學校的辦學規(guī)模以及財政保障力度，導致在學校自身的發(fā)展建設上受到諸多限制[13]，學校的管理、教學等方面因此無法做到最為科學、合理。另一方面，為保障專門教育制度能夠達到立德樹人，關注未成年人成長成才之目的，提高學校和社會治理現(xiàn)代化水平[14]，社會、學校、家庭更是整個未成年人成長過程中不可缺失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三、完善路徑之構思

(一) 擴大專門教育制度實施范圍

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不能僅靠一次次執(zhí)行，而應當建立起一個自未成年人可能出現(xiàn)不良行為時的及時干預直至違法未成年人再犯預防的一整套完整體系。筆者將這一整套完整的體系分為三個部分：一是事前預防，即對家長和未成年人加強教育，且社會、學校、家庭等應當盡量避免未成年人接觸到各種可能導致其觸法的不良因素，且當出現(xiàn)可能影響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不良因素時，對該未成年人應當及時進行心理和行為干預。二是臨界預防，即對已經(jīng)出現(xiàn)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應當采取強制性的手段，在其邁向犯罪的臨界點對其行為進行矯治，避免其落入犯罪的深淵。最后則是再犯預防，即對接受了臨界預防措施的未成年人加強監(jiān)管和教導，從而加固其被矯正后的行為模式，避免其再次出現(xiàn)嚴重不良行為甚至違法行為，也是對執(zhí)行后效果的進一步鞏固。

在事前預防中，專門教育制度可以適當擴大到對已出現(xiàn)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及其家長。家庭是未成年人接受教育的第一場所，社會、自然的環(huán)境影響都是通過家庭發(fā)生的。因此，對人的性格最易發(fā)生影響，而且影響最深刻的首先是家庭。[11]119大量的未成年人犯罪究其原因是家庭關懷的缺失以及監(jiān)護人監(jiān)管的缺位，因此教導監(jiān)護人如何對孩子進行監(jiān)管和教育也應當成為事前預防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學校等要對已出現(xiàn)不良行為的未成年及其家長采取措施，如可以為已經(jīng)出現(xiàn)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的家長提供家長學校等方式幫助、教育家長正確教導子女，對出現(xiàn)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也可以采取訪問、座談等措施幫助其盡早改正。對于實施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社會及學校應當及時進行心理干預，避免未成年人因心智不成熟而產(chǎn)生偏激的想法甚至行動。

再犯預防是專門教育制度的后執(zhí)行階段。再犯預防強調加強、固化重新回歸社會的未成年人的社會聯(lián)系，從而鞏固專門教育制度的執(zhí)行效果，真正實現(xiàn)挽救未成年人，幫助其回歸社會的目的。一方面，這要求社會、學校對因嚴重不良行為接受專門教育措施的未成年人一視同仁，在求學、就業(yè)等各方面不受到歧視性對待；另一方面也需要社會和學校對這些未成年人進行主動的幫扶，幫助他們盡快適應社會生活，固化社會關系，形成穩(wěn)固的“社會鍵”，從而使其穩(wěn)定下來，達到預防其再次犯罪之目的。

(二) 建立分級分類管理制度

在對學員管理過程中建立分級、分類管理制度的最大困難在于師資力量的缺乏。而師資力量的缺乏歸根究底在于專門學校物質上的不足。物質是基礎，有了充足的經(jīng)費，專門教育工作才能更好地開展，有關專門教育的方針、政策以及各種教育和管理制度才能在必要的物質支持下貫徹落實。[15]因此，應當加強專門學校的財政保障，盡量為在專門學校進行學習的學員提供更加適合其現(xiàn)實狀況、對其行為矯治更為有效的教學方案。此外，也可以從當?shù)毓k學校、社會組織等機構邀請老師進行長期的對口教學，這些老師在教學等方面更具有專門性，能更好為學員提供專門課程。具體方式可以參考?？谑醒埿⒘畤鴮W啟蒙中心老師進行長期的免費對口教學的方式[11]134和其他學校或教育機構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這樣一方面有利于減輕為分級、分類管理帶來的師資負擔，另一方面也能更好地使專門學校的學生獲得更適當、更細致的教學。

(三) 加強與一般學校的合作，解決學生學籍學歷問題

專門學校因其特殊性導致其不能像普通學校一樣能夠為學生提供學籍或學歷的相關證書。一方面是因為學員在專門學校內(nèi)的學習時間非常短，僅有三個月至一年，難以學完普通中學畢業(yè)所要求學習的所有科目及知識點；另一方面專門學校雖屬于國家教育體系的部分，但它相對獨立于一般的學校，導致在專門學校上學的部分學員沒有學籍，而部分學員具有進入專門學校前所在學校的學籍，如果要求在專門學校學習的學員的學籍統(tǒng)歸專門學校進行管理，無疑對專門學校而言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因此既要便于管理學生的學籍問題，又要充分保障學員都能完成義務教育，筆者認為專門學?？梢酝话銓W校加強合作。在進入專門學校進行學習之前具有其他學校學籍的學生，在學習期限結束后將回原學校學習，其學籍、學歷由原學校負責。而在進入專門學校以前尚未完成義務教育且為社會閑散人員的學員，學校應當會同政府相關部門協(xié)助將其送入公立義務教育學校，保障其完成九年義務教育。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每一個離開專門學校的學員至少能夠擁有初中文憑，盡量減少對其回歸社會的阻礙。

結 語

一個完整的教育治理體系應當是家庭教育、學校教育以及社會教育三者的有機綜合[16]。犯罪治理是犯罪學研究的歸宿和目標，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治理更是我國社會轉型過程中的重要任務。針對未成年人群體性失范的現(xiàn)象，專門教育制度作為我國目前對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和矯治的重要措施之一，其良好的執(zhí)行是保障其預防和矯治效果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專門教育制度的執(zhí)行離不開家庭、社會和學校的幫助。未成年人正處在人生最迷茫也是最容易沖動的時間段，對其教育更應當細致而全面，只有真正堅持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才能真正實現(xiàn)該制度的社會治理目標以及未成年人教育和挽救的根本價值。

注 釋：

①參見《國務院批轉教育部、公安部、共青團中央關于辦好工讀學校的試行方案的通知》(1981)。

②《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第六條第一款規(guī)定：國家加強專門學校建設，對有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進行專門教育。專門教育是國民教育體系的組成部分，是對有嚴重不良行為的未成年人進行教育和矯治的重要保護處分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