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華
民窯青花瓷之美,是由器形和色彩共同打造出來的一種美,它穿越時空,承載著中國人的情感、藝術(shù)和人文等因素,最終成為一種獨(dú)特的美。
兒時爺爺棗紅木柜子上的一對獅子滾繡球的青花瓷瓶,是我對民窯青花瓷最初的認(rèn)識。雖然這對青花瓷瓶沒有成為爺爺留給父親的家傳,但那一對活靈活現(xiàn)的獅子,疏朗有致的青色線條,給我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光滑圓潤的胎體散發(fā)著伸手可觸的古舊氣息,里面放置著奶奶扎下的三四把雞毛撣子。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青花瓷器了。它樸素的外表,不善張揚(yáng)的色澤,正好是我所追求的,雖然我視野所及全是日常的花瓶、盤子,還有胎質(zhì)粗糙的碟子,但那些東西歷經(jīng)歲月的打磨,依然有一種動人的美蘊(yùn)含在里面。
“色流香、青花舞、慢拂弦、千年夢?!弊鳛橹袊芍锌?,青花瓷,又稱白地青花瓷,簡稱青花,始現(xiàn)于唐,成熟于元,興盛于明,到了清康熙發(fā)展到了頂峰。青花瓷胎骨細(xì)膩晶瑩,花色素雅明麗,釉色光亮潔凈,氣韻幽靚雋逸。它屬釉下彩,以氧化鈷為著色劑,在瓷器胎體上描繪紋飾,再罩上一層透明釉,經(jīng)高溫一次燒成,因而達(dá)到永不褪色的效果。
珠圓玉潤的青花瓷瓶,你只可觀賞,不可把玩,只可清供,不可雜陳。青花瓷上的圖案花紋,簡直就是入世和出世的見證。那竹林下神態(tài)畢現(xiàn)的七賢,那陶淵明的月下茅舍,那野外小舟自橫、一心垂釣的老叟,那梅枝、那蘭花、那清泉、那卵石,一切的一切,在紅塵中寄居清幽,在空靈中透視眾生。
退休居家養(yǎng)老,居家我喜歡以瓷器來裝飾,書屋里的博古架上有幾件古瓷器,如放書法、繪畫作品的“卷缸”;養(yǎng)金魚的魚缸;種花用的花盆;薄瓷臺燈等等,這些瓷器都是“青花”系列的,看上去很是高雅端莊。
青花瓷的可愛之處還在于留白很多,只在邊緣處細(xì)細(xì)勾勒?;y精致而不繁雜,就像大路邊自然蔓延的牽?;?,婉約而耐人尋味。我喜歡用青花瓷茶壺泡大紅袍茶。泡茶時,看著茶壺,常常會不知不覺出神。青花瓷里的大紅袍越發(fā)醇香濃郁,青花瓷里的茶色澤金黃,越發(fā)晶瑩澄澈。那隱約透進(jìn)來的花紋,影影綽綽地讓茶像落了疏影在水面,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去年秋,老友曾送我一只有殘的青花瓷瓶,它窄頸闊肚,蛋青的白瓷胎上繪兩朵蓮花,我一見便為之傾心。僅以瓶壁的那條弧線來說,真是美極了,凸一點(diǎn)嫌肥,凹一點(diǎn)嫌瘦。而紋飾的花樣又是那般地豐富,它雖有殘缺,但那殘缺仿佛是歲月烙下的印記,使青花更添了一分滄桑的氣息。
這只青花瓶被我擺在了書櫥中。偶爾,老伴會帶來幾枝黃菊、梅花,我便將花插入青花瓶中,放在臨窗的書桌上。那會兒,窗外的陽光和月色,通常都會驟然溫柔起來,讓我不期然地想起宋代楊萬里那句“青瓷瓶插紫薇花”的詩句。
家無瓷不貴,室無瓷不雅。清人龔軾在《陶歌》中不禁贊美道:“白釉青花一火成,花從釉里透分明;可參造化先天妙,無極由來太極生。”在我收藏的幾十件瓷器中,有筆筒、盤碗、瓷像、粉彩大瓶、青花小罐等;瓷器的繪畫題材有漁樵耕讀圖、高士弈棋圖、翠柳黃鸝圖,有山水、人物、花鳥,還有書法,真可謂五光十色、多姿多彩。閑暇時,我時常細(xì)細(xì)觀賞,瓷器無言,青花有情。此時,我的心一片寧靜與光明。
瓷中青花給我的退休生活帶來了無限樂趣,從而收獲了健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