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杰琳,李 賢
(鄭州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伴隨互聯網的普及和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公民政治參與有了新的途徑。網絡政治參與是借助現代信息技術和互聯網而興起的一種嶄新的公民參與形態(tài)。多年來,已有豐富研究成果探討中國政治參與的現實制度安排、行政過程中公民參與的制度實踐問題,而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則是一個新的論題,它緣于人們對網絡公民參與無序性、有效性的省思。2011年,《我國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何以可能》[1]的文章較早涉入本論題,之后與此相關的研究散見于涉及網絡公民參與的不同主題中,而專注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系統(tǒng)研究很少??梢哉f,無論從網絡政治參與的有序性、有效性角度考量,還是對現實空間公民參與“制度化”的補充和呼應角度考慮,網絡公民政治參與“制度化”建設都是必然的趨勢。尤其是黨的十六大之后,“擴大人民有序政治參與”成為我國民主政治建設的一個重要議題。那么,近年來國內學界有關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的研究進展如何、拓展進路在哪里?學界對這一論題的關注不僅是推進深化理論研究的需要,而且對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實踐具有重要的指導和借鑒意義。
盡管目前國內聚焦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專題研究成果有限,但我們從諸多有關網絡公民參與的主題研究中“捕捉”到了涉及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豐富“信息”,本節(jié)從以下3個部分反映這個方面的研究進展。
多維認知,意指關涉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多維度認識和見解,它包括“制度化”的蘊意、必要性、積極作用和動力、理論工具、障礙因素、建設路徑等層面。
1.網絡公民政治參與及“制度化”蘊意
網絡公民參與是公民政治參與的拓展,在國外的研究較早,后工業(yè)社會理論、第三次浪潮理論、大趨勢理論、知識社會理論等給中國學者開展網絡政治參與研究予以很大的啟發(fā)。在國內,1999年學者劉文富、顧麗梅率先提出“網絡政治學”概念,并對此概念的要素和內涵進行了解釋[2]。其后,一些學者對“網絡政治參與”概念做了概括,認為它是指政治參與主體利用網絡作為傳遞信息的平臺,直接或間接地影響政治決策及政治行為的活動[3]。也有學者認為,網絡政治參與也存在非法與合法、體制外與體制內等形式的區(qū)別,網絡言語表達為主要行為方式[4]。另外一些學者研究指出,作為公民網絡參與水平評判的兩個維度是有序性和有效性[5]。公民網絡參與的有序性,是指公民及其團體在既定的政治系統(tǒng)框架內使用合法和理性形式,借助制度化渠道有序參與政治生活、影響公共決策及其權力運行的政治行為[6];而有效性,則指公民通過網絡參與有關公共事務的政府決策活動,并能對政府行為產生實質影響。這里的實質影響是指政府對公眾意見有所回應[7],公民參與的有效程度是衡量參與質量的重要指標[8]。
關于“制度化”,有學者指出,政治參與制度化,就是公民政治參與實現規(guī)范化、合法化、程序化,其內容具體包括主體、渠道及其客體的制度化[9]。制度產生只是制度化的起點,制度運行和存續(xù)才是制度化的關鍵,而約束性和復制性是制度化的規(guī)定性要素[10]。還有研究從制度建構、制度認同方面闡釋“制度化”,其中,制度建構包括規(guī)制性維度和規(guī)范性維度,強調制度本身的完整性、系統(tǒng)性和協(xié)調性,而制度認同體現為認知性維度,強調公民對制度規(guī)則的內化[11]。
2.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必要性、積極作用和動力
對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必要性,多數研究首先考慮的是對參與主體公民非理性言行的約束。正如學者所言,網絡政治參與存在著無序和“群體極化”現象,非制度化是網絡政治參與的最大陷阱[12],而避免陷阱的有效路徑就是“制度化”[13]?!爸贫然庇兄谝?guī)范網絡公民參與言行,網絡參與離不開技術,但必須配備制度[14]。有研究強調,為了引導公民網絡參與有序性和有效性,需推進網絡參與的制度進程,形成穩(wěn)定有效的行為預期,是否具有法定的參與渠道、法定渠道,是否有清晰的運行機制,成為能否有序參與的路徑關鍵[5]。
關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積極作用,研究者認為,從公民的角度,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有利于更好地保障公民個人權益, 規(guī)范公民的政治意識和政治行為方式。因此,建立一個完善的網絡參與機制,無論從保障人民群眾的政治權利、還是從擴大公眾有序參與著眼,都是一種迫切需求[14]。從政府的角度,治理風險疊出倒逼政府提升制度化應對危機的能力,而政府實施的網絡監(jiān)管會直接影響公眾參與行為的發(fā)生和形式選擇。當公眾看重網絡規(guī)制時,就會減少制度外參與的意愿,自覺通過制度內渠道開展政治參與活動[15]。有學者指出,要提高政治制度化水平,增強政治參與主體與客體互動的可預期性,降低某些非制度化手段對網絡參與的非程序化調控,思路之一就是將個體行為、政府行政和政治制度建設等納入法制化軌道[16]。
談及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動力,有學者認為,參與是需要動力驅動的,對公民參與必須有制度化的可持續(xù)性途徑,而不能依賴領導的偏好[17]。公眾參與的動力與取得的參與效果呈正相關,倘若沒有條件實施參與,特別是參與沒有什么效果,公眾自然失去參與的動力[18]。這里的參與條件或是強制性的法律,或是規(guī)章制度,公民的參與熱情需要這種參與條件作保障,不然便會失去動力。比如,當政府積極回應民眾意見時,民眾更情愿通過制度內渠道向管理部門表達訴求或反映問題,以有序參與方式影響議程的設置。
3.論證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的理論工具
塞繆爾·亨廷頓關于政治制度化、政治秩序與公民參與之間關系的理論,是研究者使用較多的分析工具。它揭示了處于現代化進程中的國家,隨著政治參與的劇增,吸納與整合參與要求的政治體系的制度化水平必須一并提高,才能夠保證政治發(fā)展與社會秩序穩(wěn)定同步;否則,失去控制的政治參與必然導致政治動亂[19]。這一理論有助于闡釋過度的、無序的政治參與,包括網絡政治參與,在缺乏有效政治制度規(guī)范的情況下會造成社會動蕩。
勒龐的“群體心理”理論在分析參與主體的非理性言行時也常被運用。這一理論認為,人群聚集時的行為本質上不同于人的個體行為,群體具有輕信、沖動、偏執(zhí)與情緒夸張等弱點[20]。此理論對于網絡民眾參與中非理性、失范行為具有解釋力。有研究認為,網絡空間的隱蔽性、虛擬性和瞬間集聚性,使得網絡群體的非理性言行比現實空間更易發(fā)生,加上人的從眾心理,極易偏離社會主流倫理價值,發(fā)生參與無序和失范,破壞社會穩(wěn)定,因此,網絡參與“制度化”首當其沖被視為對參與主體非理性言語行為的制度性規(guī)制。
還有學者將新制度主義作為論證網絡參與“制度化”的理論基礎。在新制度主義那里,制度決定行為者的行為偏好、選擇范圍及行動能力。沒有制度,個體理性就會導致集體行動的困境,一旦制度確立,就可為特定社會化過程中的行為者提供某種內在化的“行為規(guī)范”和認知模板[21]。新制度主義不僅強調制度塑造人們的行為,而且指出制度影響決策的制定及其效果,它關于決策行為及其結果與制度影響力之間的相關性,為解釋政府決策模式的改變提供了理論邏輯?;诖耍芯空哒J為,新制度主義為闡釋政府行政行為的規(guī)范性、程序性提供了指引,也為論證網絡公民參與公共決策“制度化”論題提供了啟悟。
另有研究運用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理論,認為網絡公共領域的非規(guī)范性和非正式性體現了鮮明的非制度化特征,但是網絡空間的“眾聲喧嘩”形態(tài)并不排斥網民有序、理性地制度化參與[13]。有觀點認為,哈貝馬斯所說的“公共領域”除對任何人任何話題開放外,還有一點,就是“公共領域”的討論必須是理性和批判性的,由此說,制度化保障不可或缺[22]。
4.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的障礙因素
影響網絡公眾參與“制度化”實現的因素比較復雜,但現有研究對影響“制度化”的因素分析薄弱,大多是討論制約公民網絡參與的障礙因素,當然這也有助于對“制度化”制約因素的理解。比如,認為網民政治參與心態(tài)不成熟、參政經驗不豐富、參與能力和素質有待提高,其實這不但影響公民網絡參與的持續(xù)性,而且阻礙“制度化”建設及其有效運行。從政府的角度,有研究認為,網絡政治參與制度的創(chuàng)立會觸動公務人員原有的決策權力,因而制度化進程可能受阻。也有研究偏重于網絡法規(guī)本身,認為我國網絡立法仍然處于起步階段,有關網絡公眾參與的法律制度相對滯后。盡管近年來我國網絡法制建設已取得較大進展,但仍存在一些問題,比如立法程序缺乏民主參與,網絡法規(guī)的反饋渠道不完善等[23]。還有學者從政治文化、信息技術的相互作用中討論網絡參與“制度化”的障礙因素,認為如果公眾認為網絡規(guī)制限制了自身權力或者認為政府回應僅流于形式、制造政績時,則會對網絡規(guī)制管理持負面態(tài)度;如果公眾對官方電子政務平臺不信任時,也會影響公民進行制度內網絡政治參與的熱情[15]。
5.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建設路徑
關于建設路徑的探討涉及多個方面,既有直接路徑,也有間接途徑,涉及網絡問政主體制度化、制度規(guī)定網絡公民參與權利,建立政府回應制度、溝通機制,以及完善政府信息公開制度、平臺建設制度化,加強網絡注冊制度建設等。
直接路徑上,汪玉凱認為,要實現網絡問政制度化,首先要解決黨政機關和公職官員對互聯網本質屬性和特征的認識,消除一些偏見,把需要網絡問政的議題、形式、時間等通過制度化形式確定下來,借助網絡問政形式引導網絡輿論的健康發(fā)展,并及時向民眾反饋政府改進和吸納的情況[24]。為保障公眾的有效參與,應該對網絡參與的內容以及如何進入正式決策議程等做出明晰的規(guī)定[14]。地方政府尤其應提供制度化的網絡表達渠道,及時回應網民合理的訴求,避免網民求告無門之下鋌而走險[25]。也有學者指出,政府積極回應關系到公民參與的熱情,應完善官員回應機制,在回應主體、方式、時間、程序等方面進行制度化設計,提高公民網絡參與的效能感和積極性,以體現對網民政治參與意愿與行為的尊重[26]。
間接路徑上,完善政府信息公開制度和建立有利于網絡公眾參與的制度化平臺。有學者指出,信息公開制度需要建立健全政府網站信息公開的主體、方式、時限、內容、監(jiān)督和責任追究機制,增強信息發(fā)布的時效性和規(guī)范性[27]。至于網絡公眾參與平臺,普遍認為,應充分發(fā)揮政府門戶網站的官民互動功能,設立公眾留言板、網上咨詢等欄目,作為公民利益表達和政府收集民意的途徑。還可通過網絡媒體的其他平臺,比如微博等,充分吸納公民參與。有學者主張,在網絡政治參與中加強注冊制度建設,進行必要的網絡身份認證,這既可保證網民基本政治權利的實施,又可抑制網絡參與中的消極乃至破壞性效應,保障公民網絡參與活動合法、有序地進行[28]。
電子政府,對內表征為政府部門辦公自動化、電子化、網絡化;對外則體現為政府與公民(包括企業(yè)、團體和個人)的互動。因此,電子政府自然成為考察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的一個重要場域。
1.電子政府的民主參與功能
電子政府是公民網絡參與的一個重要場域。學者卓越認為,電子政府與電子政務的區(qū)別,不但體現在電子政府的電子化和工作領域更廣,還體現在電子政府是在電子政務的基礎上,超越政府服務的范疇,實現民主化政治[29]。電子政府通過擴大公眾的政治參與來增強權利對權力的監(jiān)督,是公民參政的有效渠道,是政務公開的重要形式;有利于促進直接政治參與,塑造參與型的現代公民[30]。電子政府的功能除政務信息公開、在線提供服務外,還是民主參與的平臺。
2.電子政府場域公眾參與的“制度化”缺失問題
現階段,公民可以借助的網絡參與方式,一是政府網站和政務論壇,二是“兩微一端”(指政務微博、微信公眾號和政務客戶端),三是網絡民意調查,即政府部門了解公眾意見的問卷調查[31]。有學者認為,電子政府場域制約公眾參與的因素主要有三方面:外部環(huán)境、政府和民眾。除當前公眾參與程度偏低、參與效果不令人滿意、政府網站建設不理想等影響電子政府場域公民參與外,外部環(huán)境特別是制度缺失是一個重要的因素。有研究指出,政策過程中公民有序參與的制度環(huán)境,是指公民有序參與公共政策制定、執(zhí)行和評估所面臨的憲法、法律、行政法規(guī)、部門規(guī)章、規(guī)范性文件等制度層面的外在情況和條件。總的說來,我國憲法、法律、行政法規(guī)和規(guī)章等對公民有序參與都有所涉及,但對公民有序參與的程序、范圍、救濟辦法等尚未做出具體、可操作的規(guī)定[8]。事實上,公眾的參與效果不佳、政府對公眾的意見反饋和回應差,也與網絡公民參與的“制度化”欠缺密切相關。公民網絡政策參與涉及公眾與政府兩個主體,二者的互動是一個持續(xù)的過程,其中包括公眾的參與度、政府的回應度和二者的互動度,構成“參與-互動”效應,互動程度越高,說明網絡溝通的“制度化”程度越好[13]。
有學者以制度為核心分析變量,將農民群體的網絡政治參與納入到新制度主義政治學的分析范式中,認為農民群體容易采取非制度化的參與方式解決問題,提出從政治文化創(chuàng)建、網絡技術應用以及參與制度創(chuàng)新等路徑來推進農民網絡參與的制度化建設[32]。另有學者對青年群體網絡參與狀況進行探討,針對當代青年網絡政治參與中不能客觀看待問題、言行易偏激,提出了相應對策,首要的就是實現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建立和完善網絡政治參與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明確網民的權利和責任,同時以法的形式明確政府的責任及規(guī)范政府的行為[33]。
通過梳理目前國內學界涉及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論題的研究現狀,雖然研究成果零散,但有關“制度化”的必要性、積極作用、動力、障礙因素及其建設路徑的探討已有諸多涉及。這里我們對研究進展進行評析、特別是揭示研究現狀之不足。
互聯網的隱蔽性、虛擬性,極易發(fā)生政治參與主體的非理性言行,為避免無序參與帶來的危害,學者們強調制度規(guī)制參與個體言語行為的重要性,指出要用有效的制度安排來干預和規(guī)范網絡公民參與,迫使行為主體調整其不當行為。盡管也有研究涉及“以法的形式明確政府的責任及規(guī)范政府的行為”或將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與提高國家政治制度化水平聯系在一起,但總的說來,對保障網絡公民參與的一個關鍵因素,即政府主體的責任研究偏弱。換言之,目前對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的研究,大多是以約束網絡政治參與主體公民的行為失控為出發(fā)點的,較少探究政府部門有責任保障公民網絡參與的權利以及“制度化”對于政府行政行為的形塑作用,這顯然不是對網絡參與“制度化”意涵的全面理解和把握。也有學者指出,當前我國網絡立法更多側重于管理目的,忽視對網絡參與主體權利的保護[34]。因此,制度約束公民網絡參與的言行僅是“制度化”的效能之一,同時應強調“制度化”對政府公共決策行為的規(guī)范,即公共決策須“問政于民”,保障公民網絡參與的權利。為此,就需要對政府的決策責任予以制度化規(guī)定,為網絡問政的常態(tài)化、程序化提供保證。
電子政府是網絡公民參與的官方渠道,而民主參與是電子政府的三大功能之一,它不僅有助于政府廣泛吸納民意,減少政府決策的失誤,而且還有助于官民互動,推進公民導向的政務流程再造。盡管微信、微博等新媒體的應用也為官民互動增加了途徑選擇,但政府門戶網站作為電子政府的主載體,是官民互動不可替代的場域?,F有研究偏重于關注政府門戶網站政務信息公開的程度和在線提供服務的水平,而對民主參與的研究大多限于市長信箱、民主評議、部門投訴的欄目設置和運行狀況,專門聚焦于電子政府場域公民參與公共決策“制度化”的研究并不豐碩。如何使電子政府的民主參與功能充分彰顯,通過“制度化”使政府門戶網站成為政府決策“問政于民”和官民互動的主渠道,亟待探究。當然,實踐中電子政府的民主參與功能發(fā)揮不彰有復雜的因素。研究表明,政策制定過程中,良好的參與制度環(huán)境對公民參與的有效性發(fā)揮著正向功能[8]。
目前國內學界對網絡參與“制度化”的討論已取得階段性成果,涉及“制度化”的討論出現在不同主題有關網絡公民參與的研究文獻中,但專注于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研究成果尚稀少。多數研究偏重于認識和描述現實中存在的具體問題,而對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的系統(tǒng)性、整體性探討不足,因而也難以對“制度化”路徑的各個層面進行全面闡釋。不少研究只是籠統(tǒng)提及公民網絡參與的“制度化”取向,泛泛而談,缺乏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具體方案。比如,“制度化”需要框定政府行政決策時哪些議題上必須有公民參與、如何參與,哪些議題上可不必然,這既需要考量決策的質量要求,也需要照顧公眾對決策的可接受度,因而不是簡而化之的問題。事實上,此類問題的復雜性也是制約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的因素之一。
國內學者對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中國的社會背景和現實存在,而對國外網絡參與“制度化”的經驗研究不足。盡管有少數學者的研究有所涉及,比如原珂、喬印久提及2009年英國政府為了“網絡問政”的規(guī)范化發(fā)展,制定和發(fā)布了《政府部門 Twitter使用指南》[35]。孫萍、王秋菊提及英國政府開設的“電子請愿”網,一旦請愿書聯署簽名超過 10萬,就可以獲得進入議會討論的資格[14]。楊福忠也談及英國《咨詢實務準則》要求咨詢部門盡量在咨詢活動結束后的三個月內公布回復公眾意見的總結報告,對公眾咨詢的每個問題給予相應回復等[7]。但總體上看,對國外網絡公民參與先發(fā)國家實施“制度化”的經驗乃至反思的研究較為薄弱。
前面對研究現狀的梳理及其評析,說明國內圍繞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論題的研究空間還很大,探尋未來研究的拓展進路,不失為對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論題關切的積極回應。
現有研究對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蘊意理解,偏重于對公民主體網絡參與言行的約束,相對忽視“制度化”對政府主體行政行為的規(guī)制意義,比如尊重和保障公民網絡參與的權利、規(guī)定政府行政行為的規(guī)范性和程序性等;也相對忽視“制度化”本身的邏輯關系,比如制度設計、制度文化等。公民政治參與的研究不僅僅是一個主體問題,還有政治參與的客體——政治系統(tǒng)和政治參與的環(huán)境要素,只有把這幾方面結合起來考察,才能對政治參與“制度化”有一個整體、系統(tǒng)的把握[36]21。深化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研究,需要全面領悟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蘊意,應從三個大層次上來把握,即公民參與主體的行為、政府主體的責任和制度化建設本身[37]。鑒于我國政治體制下政府在公民有序參與中起到根本性的作用,政府文化環(huán)境更應引起研究者的關切,其現實狀況和改進路向值得在后續(xù)研究中深入探討[8]。制度建設則是政治參與“制度化”的研究客體,制度設計的原則、設計的對象、制度要素的構成、制度運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等幾乎涵蓋了政治參與的各個領域[36]13。因而,制度建設本身理所當然是網絡參與“制度化”內涵的重點內容。
現有研究已經從政府、公眾、網絡環(huán)境等方面對網絡政治參與“制度化”實現的困境及其原因進行了諸多探討,揭示了一些影響“制度化”建設的因素,而且也程度不同地提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比如,改變政府工作人員對公民網絡參與的傳統(tǒng)心理認知,制度性規(guī)定公共決策中征求民意、回應民意及其反饋的程序,提升公民的自覺參與意識和參與能力等。但實踐中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遲遲停留在口號層面難以落地,究竟有什么制約因素?影響“制度化”的內生變量、外生變量有哪些,如何共同作用于結果?電子政府的民主參與功能為何運行不彰、公民傾向于網絡輿論聲浪迫使政府關注相關議題?應該為公民參與公共決策進行哪些機制建設和流程安排?在哪些公共政策議題上必須保障公民參與、問政于民?諸如此類,有待學者們深層次地挖掘。從國家和社會、政府與公民的關系以及現代國家建設的角度去思考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問題,這不但是理論研究的深化,也有助于破解實踐困境。
盡管公民參與的廣度和深度受到各國政治體制、網絡技術發(fā)展水平以及公民網絡參與能力的直接影響[4],抑或別國的制度化運行環(huán)境也與我國有諸多不同,但不可否認,各國在管理技術、制度功能性和實踐性方面有相通之處,別國在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上的建樹值得我國研究和借鑒。西方國家確有成熟的電子政府系統(tǒng),公民參與決策的支持系統(tǒng)研發(fā)應用也較早,前文中已提及有學者對英國的公民網絡參與實踐及其一些制度規(guī)定做了探討,但是細化到網絡參與“制度化”具體層面的研究還較有限,可供借鑒的經驗在哪里、教訓反思有哪些,尚缺乏深入的研究與分析。其實,無論先發(fā)國家還是后發(fā)國家,公民網絡參與的“制度化”需求并無二致。如何借鑒國際上的既有研究成果,將之應用到對中國現實的研究中,是當前和未來的重要議題[38]。
目前國內學術界對網絡公民參與“制度化”的研究方法,大多采用規(guī)范研究,主要是探討網絡公民參與為何要“制度化”、應如何“制度化”的問題。研究顯示,雖有學者對網絡參與的數據進行分析,構建出政府網站公眾持續(xù)使用意向的理論模型,也有研究使用調查數據、研究假設、變量分析對現實空間政治參與“制度化”進行了實證研究,但是與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切題的實證研究較少。未來伴隨著公民網絡參與實踐的開展,需要進一步拓展對網絡參與“制度化”研究的方法和理論視角,比如經驗法、功能分析法、比較研究法、制度分析法等。社會選擇理論不僅是研究集體選擇和偏好加總的基礎理論,也是政治學形式建模的基石,它通過構建抽象的數理模型研究制度如何將個人偏好加總為集體的選擇[39]。新制度經濟學雖然盛行于經濟學領域,但它關于交易成本、制度變遷等理論闡釋也為政治學領域的制度研究提供了方法論。一旦公民網絡參與“制度化”建設進程開啟,自然需要有量化的、實證的研究來衡量“制度化”的發(fā)展程度以及對制度績效的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