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忠民

研究中國陶瓷發(fā)展史是我教學工作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針對山東地區(qū)史前東夷文化陶器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作為東夷部落的大汶口、龍山文化陶器，黑陶等有輝煌的歷史外，還有一種精美的白陶也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出土數(shù)量不多，但每次出現(xiàn)都會驚艷世人。它的出現(xiàn)是中國原始瓷器燒造的先決條件，為中國瓷器文明埋下了發(fā)芽的種子，因此研究白陶制作及燒成工藝可為中國一萬年的陶瓷燒造史添加重要的節(jié)點。

中國史前時期的白陶器，主要集中在兩個獨立的文化區(qū)。

湖南的沅水中上游高廟文化和后續(xù)的洞庭湖湯家崗文化和大溪文化。這里的白陶產(chǎn)生延續(xù)時間大約在距今8000-6000年范圍，后傳播至兩廣、湖北、陜南和環(huán)太湖等地區(qū)。其白陶制作原料主要是當?shù)氐陌作X泥，主要的特征是氧化鎂含量較高，其中江西、湖南、四川、貴州、云南等地區(qū)有廣泛分布。

本文主要研究山東海岱地區(qū)的白陶。海岱地區(qū)的白陶產(chǎn)生的時間較晚，始見于大汶口文化晚期，盛行于龍山文化，后至夏商時期的印文白陶。這一地區(qū)的白陶原料俗稱觀音土，其主要為氧化鋁含量較高的高嶺土，在山東有較少分布。筆者考察中只在日照、臨沂、濰坊地區(qū)發(fā)現(xiàn)零星分布。制作年代距今5000-3500年之間，并至商代發(fā)展為印文白陶，是海岱地區(qū)白陶向青銅器轉(zhuǎn)化的余暉。山東海岱地區(qū)白陶生產(chǎn)與南方白陶相差近千年，且器型原料都不盡相同，應是獨立發(fā)展的兩個文化體系，本文將以山東史前白陶作為主要研究對象。

一、考古發(fā)現(xiàn)山東的史前白陶

正式的考古發(fā)掘于1936年日照縣城北部十五公里處的兩城鎮(zhèn)，出土了數(shù)量眾多的精美拋光黑陶及少量黑陶蛋殼陶。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少量的造型精美的白陶鬶及白陶盒。還發(fā)現(xiàn)有紅陶鬶，表面掛白陶衣，觀感類似白陶鬶的陶器類型。這是山東地區(qū)有完整白陶器的早期發(fā)現(xiàn)。

隨著新中國考古發(fā)掘，山東各遺址白陶的出土越來越多，并且新發(fā)現(xiàn)大汶口文化晚期豐富的白陶，其年代早于山東龍山文化一千年，且白陶器型種類繁多，極大豐富了山東史前白陶文化底蘊。

大汶口文化時期白陶器的形制較多，其中鬶是白陶器的最基本的器形，在山東地區(qū)的白陶鬶生產(chǎn)使用中貫穿始終，長期的存在應與東夷部落鳥圖騰崇拜有關。其器型在一千五百年的發(fā)展歷史中不同時期、不同地域有著不同的造型差異，但基本上以東夷部落的鳥圖騰為主，造型基本變化是以鳥形象為基礎進行演變，成型工藝從大汶口晚期泥條盤筑演變至模具成型。其他另有十余種白陶器形分別是鼎、鬶、豆、盉、杯、壺、罐、背壺、盒、高足杯、器蓋、尊和碗等。這些基本器型奠定了夏商周青銅器的造型基礎。山東史前白陶器的出土情況如下：

鼎：大汶口文化遺址白陶鼎僅出土三件，器型較小，應不是常用器。

豆：器形有缽體細柄豆、圈足鏤空豆。

盉：器形有三足盉和平底盉。

杯：器形有壺形單耳杯、矮圈足筒形杯、筒形單耳杯、鏤孔圈足筒形杯等，有的還附白陶器蓋。

壺：均為大汶口文化晚期。有無耳寬肩壺和雙耳壺兩類。

罐：器形制有折腹罐、雙耳盂形罐和圓腹罐等，以大汶口遺址發(fā)現(xiàn)最多。

背壺：器形精美，野店、大汶口、大朱村等遺址出土。

盒：數(shù)量較少，龍山文化時期拉胚成型，細泥白陶，平底，子母口。

高足杯：數(shù)量較多，均為大汶口文化晚期。器形較為一致，上為較淺的碗形杯體，下附較高的喇叭形圈足，圈足以成組的鏤孔作裝飾。

器蓋：數(shù)量較多，器形較為復雜，主要有覆碗形、鬶蓋、覆豆形和鬶蓋覆盤形（或碟形）四種，前三種主要見于大汶口文化晚期，鬶蓋常見于龍山文化時期，有別于大汶口時期的泥條盤筑，其與龍山白陶盒造型為快輪拉坯成型。

尊：數(shù)量較少，均為大汶口文化晚期。器形有圈足尊與平底尊兩種。

碗：數(shù)量少，器形一側(cè)有單把，下附三足。

二、白陶的功能和社會意義

中國陶瓷有一萬多年的燒制史，特別是中國的瓷器舉世聞名，并與中國的國名China使用一個名稱。白陶作為陶器的一種特殊的存在，它與中國瓷器燒造原料高嶺土同是一種材料，區(qū)別只在于瓷器燒成溫度在1280℃以上，而白陶受中國史前社會燒成工藝水平的限制，其燒成溫度最高溫度只能達到1000℃。因此，在某些方面白陶可以作為中國瓷器的前奏，把中國使用高嶺土的燒造歷史提高到了八千年前，沒有湘西史前白陶和大汶口龍山以及夏商周高嶺土使用燒造白陶的經(jīng)驗，中國瓷器的燒造發(fā)明尚不知要推遲多少年?？梢韵胂笕绻敃r的燒成溫度能達到1200℃以上，中國的瓷器燒造史能夠提前5000年。

從目前的考古研究得知，白陶器形形制主要有非實用器類和實用器。有些白陶使用痕跡明顯，為實用器，有些器形矮小無實用價值，可能為冥器或禮器。從山東白陶當時的出土狀態(tài)分析，基本發(fā)現(xiàn)于高規(guī)格墓葬，其在很大程度上被賦予了社會功能和精神圖騰的屬性。因此，白陶一出現(xiàn)就可能被上層貴族所壟斷。

三、白陶復制工藝研究

第一節(jié) 泥料的選擇

經(jīng)過檢測，山東史前白陶是使用高嶺土為原料制作和燒成的。高嶺土，民間也俗稱觀音土，為高嶺土風化而成，由于其風化時間過千年或萬年，在長期的風吹日曬、雨淋過程中，使其自然陳腐各種有機質(zhì)滲入自然生成粘性，成為質(zhì)地細膩的白色粘土。所以其特性類似其他粘土，可以適應各種手工成型方式。

在本課題研究期間，本人考查了山東本地的白陶泥（俗稱觀音土）沉積層，其為當?shù)厣綎|史前白陶制作的原始材料，另外，南方如：云南，四川，湖南大面積存在的白鱔泥也可作為白陶復制的實驗材料。

本研究課題以論文形式展現(xiàn)，山東史前白陶的制作工藝跨越了一千五百年，其涵蓋了史前陶器的所有制作成型工藝。如泥條盤制，模具成型的外模內(nèi)模，拉坯成型等。本文將選擇大汶口晚期普遍使用的泥條盤筑法，去復制典型器白陶鬶的成型工藝，研究古人的制陶之路。

泥料的選擇決定作品最后呈現(xiàn)的形態(tài)與質(zhì)感。此次復制對象為大汶口文化白陶鬶，此時期白陶鬶多為白陶夾砂制作。因山東觀音土現(xiàn)存世量有限，采集困難。因此本次復制采用四川白鱔泥完成。

白鱔泥做出來的器物細致精美，這與其土質(zhì)純凈可塑性高的特性有關。并且適用于泥片貼筑和泥條盤筑法。運用當前的科學技術研究發(fā)現(xiàn)，將白陶鬶碎片粉碎后，除白陶土外還伴有細沙顆粒及羼入的白陶熟料顆粒。關于羼入熟料和石英砂的白陶主要作為實用器的炊器和盛儲器，其作為瘠性原料在制陶工藝上經(jīng)常使用，羼入白陶泥的熟料，其作用可以增加耐熱度，可以防止因使用過程中急熱急冷中開裂從而增加使用壽命，也可以改善白陶泥的成型性及可塑性。在陶器中夾砂這是新石器時代制陶的一大進步。

白鱔泥需要經(jīng)過除雜、敲碎、淘洗、陳腐后方可使用。加工好的泥還需分成小塊泥與篩過的沙子均勻揉制，這一步要注意加沙的比例，沙子的加入量對于成品的手感及燒成溫度很關鍵，經(jīng)過根據(jù)復制對象的含沙量研究找到合適比例即陶土與沙子的比例約為4：1。這樣成型燒制后的陶鬶作品無論是皮殼還是手感都更接近文物本身。

第二節(jié) 成型方法及過程

在器形把握上，復制陶鬶作品力求還原復制對象的神韻，全過程用手工泥片、泥條成型法。原始時期制陶業(yè)發(fā)展完善，陶工是特定的一部分人，終身專注制陶，具有非常嫻熟的制陶工藝，從出土陶器中我們就可以了解其水平高超的制陶技藝，這也是本文研究探索的重點。

通過接觸大量陶器文物實物，發(fā)現(xiàn)史前白陶鬶器壁非常薄，在0.1cm-0.3cm 之間，因此白陶鬶分量很輕。想要控制器壁的厚薄，需通過泥條的粗細和手捏力量大小來把握，再有后期等器壁有一定硬度時，用工具刮削過厚部位,再以毛筆濕潤，最后以瑪瑙工具打磨平整。作品厚度控制在0.1cm-0.3cm之間以求在作品重量與器壁厚度上還原復制對象。

經(jīng)過多次探索，根據(jù)陶鬶不同部位的特征形態(tài)確定下列制作步驟與方法。首先，三足是陶鬶器型的典型特點，也是制作陶鬶的基礎，需要采用三足分制法，而軀干部分采用泥片貼筑法，脖頸采用泥條盤筑法，最后，流和把手分制成型后粘貼。

其中泥片貼筑法,經(jīng)大量考古發(fā)現(xiàn)證實為泥條盤筑法的前身，是新石器時代早期最主要的成型方法之一，應用十分廣泛。又細分為大泥片貼筑法和小泥片貼筑法，適用于器物大面積主體部分。陶鬶的軀干部分弧度平滑，無過多細節(jié)轉(zhuǎn)折，正適合泥片貼筑法。取揉制好的白陶泥小塊，壓制成厚薄均勻的片狀，根據(jù)器物部位的要求調(diào)整形狀，泥片與泥片之間的邊緣重疊以指腹抹平。泥片的干濕度不好掌握，含水量太高，支撐力不足，坯體易收縮變型或者坍塌；如果泥料含水量過低，陶鬶坯體在干燥過程中容易產(chǎn)生干裂痕跡，這是制作時的難點，適宜的干濕程度要靠不斷的摸索，總結經(jīng)驗，還要考慮天氣因素影響。本次復制經(jīng)歷過大量失敗和改進的過程，才最終完成。

文物原件及復制效果

以下就復制陶鬶的五個重點部位，也是體現(xiàn)陶鬶神韻的關鍵部位進行詳細介紹。

1.紡錘形足釘

紡錘形足釘

大汶口文化晚期，陶鬶具有燒水與儲酒的功能。三足鬶的最初是實心足，后逐漸演變成與腹部連通的典型袋狀三足器。仔細觀察陶鬶造型可以發(fā)現(xiàn)，陶鬶的袋足造型對熱能量利用率非常高，增加了受熱面積從而縮短了烹煮時間。外看袋狀錐足為一體，器型飽滿狀似乳房，具有生殖崇拜的象征意義。通過對出土殘片進行分析，能發(fā)現(xiàn)袋狀錐足是足釘與袋狀兩部分組成。三足間距離精準，比例關系協(xié)調(diào)自然，線條流暢圓潤，顯示出高超的工藝制作水準。

復制初期嘗試過不用足釘，但是制做過程中袋足會產(chǎn)生不同程度變形足底發(fā)軟，影響整體狀態(tài)，成型作品也缺乏氣勢，沒有原陶鬶的挺拔神韻。后經(jīng)過研究大汶口工匠制作技藝，制作時根據(jù)古人手法先做紡錘形足釘。取一塊泥料，搓成一頭尖一頭圓或兩頭尖的錐狀，足釘做好之后要放置一段時間，自足釘中部開始以泥條向上盤筑，內(nèi)外抹平。特別注意要把握將干未干的度，此時泥釘有一定硬度不會輕易變形，也不會在后期因收縮率不同而產(chǎn)生開裂的情況。盤好的袋足因為有泥釘?shù)闹?，不變形整體挺拔，為陶鬶整體的神韻奠定基礎。

紡錘形足釘

足釘?shù)氖褂檬谴筱肟谖幕瘯r期的一個典型特征，不僅增加了陶鬶的承受能力，而且使重心下移更為穩(wěn)定。這是史前做陶人經(jīng)過反復實踐總結出的經(jīng)驗，反映了古人制陶工藝的進步。足釘工藝的實踐運用忠實還原了古東夷原始制陶工藝，飽滿強健具有原始生命力的袋足，在陶鬶神韻的把握上至關重要。

2.流口的特點

流是陶鬶的一個重要特征，流的造型是一直在發(fā)展變化的，大汶口文化中期以向前向上突出的鴨嘴狀流居多，后期以斜出流和沖天流為主，具有線條流暢，氣勢磅礴的特點，充分反映了鳥圖騰類似雄雞昂首高鳴的特征。

流 口

在制作陶鬶的過程中，流口作為整個器型最頂端的部位，制作時尤其需要體會其神韻動態(tài)，與整個器型比例協(xié)調(diào)一致。流口邊緣部分要規(guī)整流暢，與口沿銜接過渡自然，渾然一體。根據(jù)其特點具體制作時以手捏為主，泥片貼筑為輔。

制作過程中總結出兩種制作方法，第一種是制作出高出器物口沿的漏斗狀，在此基礎上用工具切割出流口；第二種是單獨做出流口，然后與器物口沿粘接。根據(jù)具體情況選擇其一，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方法，最重要的是要保持連貫性與統(tǒng)一性，保證器型線條飽滿。待流口略干定型之后進行調(diào)整，用竹刀修整表面及邊緣。此類流口精致，邊緣極薄，有的甚至達到一毫米左右。復原的過程中極力控制器壁厚度，修整時也要非常小心，根據(jù)經(jīng)驗來說，當陶泥半干時相對好修整些。修整好之后沖天流與器身方向一致，向上延伸，像鳥兒引頸高歌，只在最頂端一厘米左右坡度增大，斜伸向前方，類似鳥喙形，便于傾倒液體。另外，還有個別陶鬶設計更為合理，配有過濾口，既可以起到保溫的作用又可防止灰塵雜物進入。一九七六年莒縣陵陽河出土的口沿篦狀封口鬶彌足珍貴，現(xiàn)藏于莒縣博物館，此次復制作品也選擇了這件造型。

3.乳釘?shù)奈恢?/p>

乳釘?shù)倪\用，雖然不是陶鬶這一器型獨有的裝飾，但是對于陶鬶卻有點睛的象征意義。

乳釘在陶鬶上的實際作用是裝飾及局部加固，比如腹側(cè)一些粘接、薄弱部位，腹側(cè)、鋬手上端兩側(cè)的位置。還有一些關鍵部位的乳釘不僅僅具有加固作用，更具有裝飾性與象征意義。常見的裝飾位置是置于鬶流與口沿的交匯處，即鳥首象眼睛的位置，是陶鬶造型的提神點睛之筆。還有的乳釘置于前胸部，略大于其他部位乳釘?shù)膱A形泥餅，聯(lián)想到東夷文化三足烏鳥圖騰，這不僅僅是裝飾而且還是太陽的象征及太陽部落的族徽之意。

具體制作方法是，先取小塊白陶泥料壓成泥餅，待略干后，蘸泥漿粘于器身，輕輕按壓，毛筆沾水抹掉乳釘周圍多余泥漿，之后再根據(jù)具體情況略做調(diào)整。乳釘突出于表面，易受到磨損，因此出土陶鬶乳釘多被打磨圓滑，邊沿模糊。復制時，可待干透之后根據(jù)原物磨損情況，用工具打磨。

乳釘

4.鋬手的類型與附加

白陶鬶具有儲水與燒水的功能，而鋬手的設計讓陶鬶使用時提放更為方便。陶鬶的鋬手因著它的實用功能，基本形制沒有太大的改變——半環(huán)形鋬手，但在細節(jié)審美上東夷工匠卻賦予了豐富的變化。

鋬手是白陶鬶在裝飾上的一大亮點，其造型變化及比例對陶鬶的整體美感有很大影響。典型的有疊帶狀、絞索狀、花邊狀、辮狀、素面帶狀、扭凸紋狀、條齒狀、繩狀、折邊槽狀、凹凸斜紋狀、凹凸豎紋狀、刻劃豎紋狀、刻劃斜紋狀等。另外還有單鋬手、對稱雙鋬手、不對稱大小雙鋬手之分。紋飾與造型的變化為陶鬶的審美效果增添了色彩，同時也體現(xiàn)出原始先民對藝術的追求。

鋬 手

復制陶鬶時，對于鋬手的制作需要仔細觀察其原件特點，用心體會推敲其制作方法，以及使用何種工具，只有了解了原始先民的制作手法，才能復制出最接近原物神韻的作品。如果直接在軀干上做出鋬手，會因缺乏支撐力而坍塌，因此本次制作時采用鋬手分制成型后粘貼。

以刻畫豎紋狀鋬手為例，首先在光滑的木板上，將泥料揉制成條狀，中間略細兩頭稍粗。取報紙半張附在上面，使用報紙是為了快速吸水減少陰干時間，用陶拍輕而均勻的拍打，中間至合適厚度且兩頭略厚停止，取下報紙，以竹刀修繕邊緣，陰涼處自然晾一會。待泥片略干就可以根據(jù)器身整體比例截取合適長度，定好弧度，鋬手初步成型。蜷曲到合適弧度的豎把側(cè)臥木板上靜置二十分鐘左右，等待定型有了一定支撐力后，取濕潤的泥料于鋬手兩頭，以手按壓與器身粘接牢固，有時鋬手下端還會向兩側(cè)延伸弘紋以加固鬶鋬及裝飾，讓鋬手與器身完美的結合在一起。

鋬 手

至于附加弘文與刻畫，據(jù)筆者查看大量出土文物推測，原始先民多使用木質(zhì)、骨質(zhì)、石質(zhì)工具，且筆法淳樸自然，一氣呵成，如果使用一般復制方法一點一點復制描繪修改，就會失去其筆法神韻。所以復制的時候，先反復觀察原作，再下刻刀，要做到胸有成竹，下刀干脆利落一氣呵成，避免失誤與修改，若反復修改的作品只怕就只有形似而神韻氣息不對。而且制作過程中經(jīng)過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所有白陶鬶需鋬手兩頭粘接處相比中間部位都略厚，體現(xiàn)了原始先民制作的巧思，為了使把手更牢固方便使用。這是復制過程中的收獲，通過制作和使用才能體會的工藝巧思。

5.修整與拋光

修整與拋光

如果說陶器的成型是核心，那么白陶鬶修整過程就是陶坯優(yōu)美弧線的完善和延續(xù)。對陶坯進行修整是一件陶器制作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應當把修整工藝擺在一個與制作工藝相當?shù)牡匚簧希张鞯男拚ㄅ?、刮、拋光等手法。具體來說，這一過程是對白陶鬶進行最后的加工，對白陶鬶表面不平的地方或過厚的地方進行修整，以拍和刮的過程修整不滿意的地方。這個過程要在坯體半干時進行。過濕時修整坯體會變形，過干會開裂。最后在陶坯幾乎全干的情況下用工具打磨器物的表面，即拋光。在早期的盤、豆、碗、缽、盒等器物中的內(nèi)外兩壁都有進行打磨的痕跡，這或許跟器物的實用性及禮器的嚴肅性有關。由于當時的白陶泥燒制溫度不高，密度相對較低，而經(jīng)過磨光后的器物表面更加細膩、防水且美觀，整個修整拋光過程要求所有位置都打磨到位，直至達到滿意效果。

第三節(jié) 燒成工藝

山東史前陶器的燒制，基本上是以穴窯為主的直煙式窯爐，所燒制的陶器陶色豐富，有青、紅、黃、橙、灰黑、白等陶色，或有的陶器由于窯內(nèi)氣氛氧化還原不均，同一件陶器上會出現(xiàn)多種陶色，俗稱花皮陶。另外出土白陶器經(jīng)過地下五千年的氧化和地下土質(zhì)的侵蝕，會出現(xiàn)燒制過程中無法燒成雅致柔和的陶色，這種感覺及神韻被賦予了五千年的歷史。這種陶色在復制過程中是最難把握的。

本課題的燒成是在山東傳統(tǒng)的直煙窯中燒制，這種窯爐平時以燒花盆、蛐蛐罐、快燒壺、黑陶為主，這是山東地區(qū)延續(xù)了幾千年的燒制低溫陶的窯爐，其燒成工藝幾千年基本沒有改變。燒成的第一道工序是裝窯，有專門的師傅在里面，以坯壓坯，將窯裝得滿滿的，以充分利用空間，裝完便用磚頭和稀泥封好窯門，只留火膛和出煙孔。

傳統(tǒng)燒制

傳統(tǒng)燒窯用山松枝等木柴，現(xiàn)代則用煤炭點火后，先用小火燒，逐步升溫，當?shù)胤Q為通火，也叫“小黑悶”。然后火勢逐漸加大，使窯內(nèi)溫度達700～900℃，稱“大黑悶”。從“小黑悶”到“大黑悶”前后需要24～30個小時，時間長短根據(jù)窯的大小不太一樣，多是以燒窯師傅用眼觀察燒“熟”為宜。如是黑陶則后為窯內(nèi)滲碳工藝，而本次燒成溫度達到700℃時轉(zhuǎn)成還原燒，達到900℃前則還需氧化還原交替進行，以求達到五千年前氧化還原不均的燒成效果，后續(xù)出窯后效果較為理想，基本達到本課題燒成目的。

傳統(tǒng)燒制

四、結語

山東史前白陶是山東東夷先民重要的文化遺產(chǎn)，制陶工匠使用當?shù)嘏紶柊l(fā)現(xiàn)的白陶泥料，利用其可塑性，加之他們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在當時有限的條件下將白陶泥、石英砂、白陶干料顆粒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燒造了完美的白陶器。今天我們利用手中優(yōu)越的制陶手段探索先民的制陶心路，研究古代工匠的加工手法及宗教信仰，以及總結東夷部落在制陶及燒成工藝的地區(qū)及時代特征，從而將山東史前文明基礎下的制陶研究系統(tǒng)化、科學化。

山東史前白陶制陶工藝是中國文化史、科技史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和組成部分，今后要繼續(xù)深入研究，使其系統(tǒng)化，爭取在制陶、物理、礦物、歷史、宗教等方面有綜合的研究成果。

復制及做舊完成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