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付麒睿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乾隆三十七年(1772)四月的一份滿文檔案中,鈐蓋有“管理蒙古音律處”的圖記,滿漢文合璧,滿文居左,為“corci ?ibang be kadalara bai temgetu”①本文滿文均采用穆林德轉寫方案。,漢文居右,為“管理蒙古音律處記”。
對于清代重要的宮廷音樂機構“蒙古音律處”,目前相關著述中鮮有論述。②筆者所見,僅有兩文提及這一機構。參見崔曉娜《“十番”釋義》,《藝術探索》2018 年第2 期;王巖《清代宮廷弦索學研究》,《音樂探索》2021 年第3 期。五朝《大清會典》及其則例、事例,以及《皇朝文獻通考》《皇朝通典》《皇朝通志》等清朝典章制度文獻,皆未有蒙古音律處相關記載,目前筆者僅見到《清實錄》中有三條有關蒙古音律處的記載:
光緒二十七年六月,總管內(nèi)務府大臣世績奏,內(nèi)務府和聲署及蒙古音律處被洋兵占據(jù),現(xiàn)經(jīng)退出,查看文卷檔冊均行遺失,房間毀折無存。③《清德宗實錄》卷484“光緒二十七年六月丁未條”,中華書局1987 年影印本,第393——394 頁。
賞禮部、樂部、蒙古音律處、內(nèi)務府健銳營帶樂司員,帶技藝翼長、參領加一級,應差員役等銀。④《清德宗實錄》卷411“光緒二十三年十月辛未條”,第366 頁。
又諭:“朕起鑾后,樂部及蒙古音律處印鑰著訥勒赫,中正殿印鑰著意普,內(nèi)翻書房印鑰、鑲白旗蒙古都統(tǒng)印鑰著奕劻,正藍旗滿洲都統(tǒng)印鑰著敬信,鑲紅旗漢軍都統(tǒng)印鑰著溥良,暫行佩帶?!雹荨肚宓伦趯嶄洝肪?97“光緒二十八年三月辛酉條”,第558 頁。
這三條記載從不同角度說明,蒙古音律處為清代實體音樂機構。
蒙古音律處在清代的正式名稱為“管理蒙古音律處”,滿文為“corci ?ibang be kadalara ba”。值得注意的是,蒙古音律處滿漢名稱非為直接對譯:漢文名稱中表明音律民族屬性的“蒙古”一詞,在滿文名稱中并無直觀體現(xiàn),而這一點對于理解該機構的名稱乃至沿革甚為重要,有必要對之進行探討。
此問題的核心,在于準確理解滿文名稱中corci、?ibang 二詞的含義。查乾隆時期編修的《御制增訂清文鑒》,corci 與?ibang 并未收錄其中,故這兩個詞極有可能借自其他語言。
《欽定熱河志》中對“綽爾齊”(corci)一詞,作過解釋,與音律相關者有二:其一,“蒙古彈火不思、吹笳奏曲,謂之綽爾齊”⑥《欽定熱河志》卷18“巡典六”,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16b 頁。;其二,“蒙古謂胡笳奏曲人”⑦《欽定熱河志》卷48“圍場四”,第21a 頁。。該詞用于蒙古音律處滿文名中,當取前者之意,表示一種蒙古樂曲類型,因為唯取此意,“corci ?ibang be kadalara ba”才能在語義上與“管理蒙古音律處”互相呼應。
至于?ibang,乾隆初成書的《御制律呂正義后編》中載有該詞,是以“?ibang ni kumun”對譯漢文“番部合奏樂章”。其中,ni 為表示“的、之”之意的格助詞,kumun 為音樂之意,因此,?ibang 即意為“番部合奏”,漢文文獻多以“什幫”“什榜”對譯?!洞笄鍟鋭t例》載:“什幫為番部合奏”⑧《欽定大清會典則例》卷98“樂部”,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24b 頁。;《欽定熱河志》載:“什榜,蒙古樂名,用以侑食?!雹帷稓J定熱河志》卷48“圍場四”,第22b 頁。綜上可以確定,?ibang 指蒙古樂曲之一種————番部合奏。
概言之,corci、?ibang 都是蒙古樂曲名目,“corci ?ibang be kadalara ba”實即管理這兩個名目樂曲的機構之意,是故盡管蒙古音律處的滿文名稱中并未出現(xiàn)“蒙古”之名,但其實已經(jīng)蘊含民族來源,因此漢文總其大意,概稱為“蒙古音律”。嘉慶《大清會典》言,蒙古樂曲“有笳吹,有番部合奏”⑩《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臺灣文海出版社1990 年版,第1485 頁。,可與之印證。
需要指出的是,清人還常以corci 或?ibang 指代整個機構,“什幫處”即屬此種情形。例如,道光九年(1829)管理蒙古音律處事務的定親王,在文書內(nèi)即稱其所領機構為“本什幫處”。?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與之相類,史料中還有“corci ba”“corci yamun”和“掇爾契處”“掇爾契衙門”等名。?《滿漢工尺合璧笳吹大樂歌章(舊寫本)》,載中國科學院圖書館整理《續(xù)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稿本)》第5 冊,齊魯書社1996 年版,第716 頁。
囿于選用史料的影響,現(xiàn)有對于蒙古音律處的研究,多停留在基本建制層面,對于該機構的設立及其運行等問題仍有待進一步發(fā)掘。
滿清入關前,蒙古音樂已在盛京流傳,入關后滿清繼續(xù)延續(xù)這一傳統(tǒng)并發(fā)展出獨立的音樂機構。嘉慶《大清會典》記有蒙古樂進入清宮的具體時間:“太宗文皇帝平定察哈爾,獲其樂,列于燕樂,是曰蒙古樂曲?!?《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485——1486 頁。另據(jù)《滿文朱批奏折》記載,乾隆二十四年(1759)定邊將軍兆惠奏言:“查得,我朝自開基以來,若取一國,令獻一國之樂,若收一部,令呈一部之樂。是故,宴上除滿洲樂外,俾觀朝鮮國觔斗、瓦爾喀樂舞、蒙古綽爾齊、漢敲碟與登桿等諸國之樂、各部之戲?!?滿文朱批奏折,乾隆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1-000460-0059。這段話對清朝開國以降積極吸納進入其統(tǒng)治范圍的各人群舞樂文化之慣例進行了總結。需要指出的是,蒙古音律處作為一個機構出現(xiàn)的時間較晚,清代文獻不見其設置的具體時間,不過通過分析相關史料可以推測其成立的大致時間。
蒙古音律處作為實體機構,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大清會典》無載,嘉慶《大清會典》則記載了“蒙古樂曲由什榜處承應”?《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486 頁。。那么,該機構設置時間的區(qū)間范圍,應該在嘉慶會典編撰之前,乾隆會典編撰之后。乾隆《大清會典》的編纂,開始于乾隆十二年(1747),正式告竣時間是二十九年(1764);但乾隆《大清會典》除了理藩院部分和奉特旨增入者外,記事內(nèi)容時間下限為乾隆二十三年(1758)。?趙靜《乾隆〈大清會典〉研究》,河南師范大學2013 年碩士學位論文,第35 頁??梢酝浦?,蒙古音律處的設置,至少在乾隆二十三年之后。另,乾隆三十年(1765)的一份清宮滿文檔案中,有“掇爾契栢唐阿札西敦珠克(jasidunjuk)在掇爾契處(corci ba)行走年久”之語,?滿文明發(fā)上諭,乾隆三十年七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18-009-000038-0001-0006。由前文可知,“掇爾契處”即為蒙古音律處,這表明該機構在此數(shù)年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綜合以上兩點可以推知,蒙古音律處設置的時間,當在乾隆二十三年至三十年之間。
滿文《宣統(tǒng)起居注》“宣統(tǒng)元年三月十一日條”載:“geli hese wasimbuhangge kumun i jurgan corci ba i doron i anakū pu wei be taka kadalabu sehe”?《宣統(tǒng)起居注》(滿文)“宣統(tǒng)元年三月十一日條”,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漢文《宣統(tǒng)起居注》載:“諭旨樂部及音律處印鑰著溥偉暫行佩戴。”?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宣統(tǒng)帝起居注》,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年版,第79 頁。滿文本“corci ba”,對應漢文本“音律處”。結合上文,“綽爾齊處”即“蒙古音律處”,可見蒙古音律處機構運行的持續(xù)時間,應該一直到有清一代結束。
清代滿文檔案中,蒙古音律處的演樂人員,被稱為“corci baitangga”(掇爾契栢唐阿)。baitangga 漢語意為執(zhí)事人,清代漢文文獻還常將之音譯為“栢唐阿”“拜唐阿”等,“內(nèi)外衙門、部院管事無品級人,隨營聽用的各項匠人、醫(yī)生俱是”?[清]志寬、培寬編《清文總匯》卷4,中央民族大學圖書館藏刻本。?!癱orci baitangga”,也就是專門負責蒙古樂曲的栢唐阿,漢文文獻中常稱之為“什幫(榜)音樂人員”。例如,漢文本《清實錄》“道光九年二月甲戌條”記有“什榜音樂人員”,滿文本對應的即為“corci baitangga se”,其中se 表復數(shù)。又如,道光九年管理蒙古音律處事務的定親王在文書中所引皇帝諭旨,亦有“什幫音樂人員”,是為蒙古音律處之“corci baitangga”無疑。?? 參見《清宣宗實錄》卷151“道光九年二月甲戊條”,第325 頁;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然而,在康熙四十六年(1707)的內(nèi)務府滿文奏折中,已經(jīng)見有“corci baitangga”群體,唯未見有專門的分管機構。??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另外,《雍正起居注》載,雍正五年(1727),雍正帝寬宥失察偷鋸陵寢樹木的馬蘭鎮(zhèn)總兵官特恒,令其“仍在蒙古樂部執(zhí)事人員內(nèi)效力行走”??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懊晒艠凡繄?zhí)事人員”在滿文本中就是“corci baitangga”,??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因而此處所謂“蒙古樂部”,實為蒙古樂曲之意,而非機構名稱。通過對掇爾契栢唐阿的考察可以得知,在蒙古音律處正式設置以前,清宮就已有專人負責演奏蒙古樂曲;彼時對這一群體的管理方式尚不得知,但蒙古音律處的設置,顯然對其有加強管理,以及強化職能的目的。
大體來看,蒙古音律處的人員構成,并未發(fā)生過太大變化。據(jù)乾隆三十二年(1767)掇爾契達(corci da)??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扎什泰所奏,蒙古音律處行走的栢唐阿等向無定額,皆選自八旗滿洲、蒙古、漢軍與包衣佐領之官兵與閑散。選中者,官兵食原俸餉,閑散照諸栢唐阿例食二兩錢糧。具體而言,當時蒙古音律處的掇爾契栢唐阿,包括佐領1 人、驍騎校1 人、護軍校2 人、護軍26 人、披甲12 人、食二兩錢糧栢唐阿71 人,共計113 人。扎什泰奏請該機構以委達4 人、教習12 人、栢唐阿64 人,共計80 人為限額,其余人員退回原旗。??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不知是否與此請有關,嘉慶《大清會典》所記蒙古音律處的人員已有定額,且與此相差無多,具體為:“掇爾契達1 人(兼三等侍衛(wèi),隸侍衛(wèi)處),六品銜達2 人,七品銜達2 人,拜唐阿60 人。”??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這一建制一直保持到清末,光緒《大清會典》所記與之完全一致。??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
從檔案中的具體事例來看,被選為蒙古音律處的栢唐阿,首先要在該處學習樂器,接受考察,優(yōu)者留,停其原差,劣者退回。同治三年(1864)三月,蒙古音律處咨內(nèi)務府曰:“查得,本管領下蒙古音律處行走學習栢唐阿幼丁英綬,于同治三年二月二十四日挑得護軍等因前來。查咸豐八年七月初八日,本處行走之鑲黃旗滿洲瑞佐領下栢唐阿廣聯(lián)挑得馬甲,因該栢唐阿差勤藝精,經(jīng)本處保留在案。今新得護軍之學習栢唐阿英綬務勤慎藝精熟,例應仍留本處當差,并將護軍英綬該營差務概行停止。可也。”??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又如,咸豐十年(1860)十一月,蒙古音律處咨內(nèi)務府曰:“本處學習栢唐阿、內(nèi)務府正黃旗慶祿管領下護軍倭伸技藝生疏,相應駁回內(nèi)務府該營,仍食原餉當差??梢病!?? 滿文朱批奏折,康熙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4-02-002-000023-007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雍正朝起居注冊》,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華書局1993 年版,第3298 頁。? 《雍正起居注》(滿文),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da 為頭目之意。? 軍機處滿文錄副奏折,乾隆三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3-0182-2252-055。? 《欽定(嘉慶)大清會典》卷34“樂部”,第1509 頁。?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年版,第408 頁。? 內(nèi)務府來文,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同治三年三月十三日,檔號:05-13-002-000785-0095。? 內(nèi)務府來文,咸豐十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768-0154。
從嘉慶中后期開始,蒙古音律處長期都有宗室親王直接統(tǒng)領,可見其與清皇室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現(xiàn)據(jù)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內(nèi)務府來文》制表如下,通過考察相關文書的發(fā)文時間,足以反映出這一歷史事實的存在情況(見表1)。
表1 《內(nèi)務府來文》中的相關文書
滿文本《雍正起居注》“雍正五年正月十六日條”記載:
hūwaliyasun tob i sunjaci aniya fulahūn honin aniya biyai juwan ninggun de sahahūn glmahūn inenggi.morin erinde dele.fung je yuwan de genefi amba monggo booi soorin de wesifi.aniya doroi hengkilenjihe tulergi monggoi geren wang.beile beise.gung.efu.taijisa be sarilaha.corci sa cordoho.
其中corci(綽爾齊),體現(xiàn)出奏樂人身份。漢文本《起居注》記錄言雍正五年,“上幸豐澤園,陛黃幄御座,賜朝正外藩諸王、貝勒、貝子、公、額附、臺吉等宴,奏蒙古樂”,僅記奏蒙古樂,無奏樂人具體內(nèi)容。對于蒙古音律處的職能,嘉慶《大清會典》與光緒《大清會典》所述一致:“掌奏掇爾多密之樂,燕饗則列之。大狝,燕蒙古王公于帳殿亦如之,燕于山莊亦如之?!眱刹俊稌洹愤€注曰:“笳吹樂、番部合奏樂二部,皆為掇爾多密樂”;“每歲,皇帝巡幸熱河,什榜處掇爾契達一人,達、拜唐阿十二人隨行木蘭行圍。蒙古王公進燕于帳殿及駐蹕避暑山莊,燕蒙古王公于萬樹園以達、拜唐阿每四人為一班,凡三班,執(zhí)樂器奏曲?!?/p>
蒙古音律處演奏的曲目,原是蒙古文樂曲,乾隆十四年進行了滿文翻譯,樂曲有滿文、蒙古文兩種文字:“乾隆十四年,詔以各蒙古樂曲皆增制滿洲曲文。嗣后,每用樂擇其曲名之佳者,或滿洲曲二、蒙古曲二,或滿洲曲一、蒙古曲一,先期奏聞,至時承應。”??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235。?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十五年十月初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47-0002。?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稓J定大清會典事例》有載:“道光二年,諭自本年起,十二月二十三日,西廠子蒙古包筵宴,著什幫預備滿蒙曲,外將清音各曲亦著一并預備,著為例欽此。”??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235。?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十五年十月初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47-0002。?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以上記載,對蒙古音律處的職能進行了精辟概括,但細節(jié)方面仍可給予進一步補充。茲舉一份檔案進行說明:
典禮院為咨行事。蒙古音律處呈本處,向例十二月三日在乾清宮承應滿蒙樂曲、清音套曲,承差備差栢唐阿三十名;十二月二十九、三十日在保和殿承應滿蒙樂曲,承差備差栢唐阿二十名;次年正月初二日在紫光閣承應滿蒙樂曲,承差備差栢唐阿二十名;正月十三、十四日在保和殿承應滿蒙樂曲,承差備差栢唐阿二十名,以及平日進內(nèi)當差等項本處相應呈明??偣軆?nèi)務府將本處達他五名辦理,承差栢唐阿三十名,制造腰牌三十面,并將達他、栢唐阿年貌花名清冊一并咨行內(nèi)務府照數(shù)發(fā)給樂者。須至咨者。??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235。?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十五年十月初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47-0002。?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由此可見,清宮演樂時,在該處所習曲目中選取優(yōu)異的滿洲、蒙古樂曲目以備承應。此檔案中體現(xiàn)出自乾隆后歷朝蒙古音律處的演樂傳統(tǒng),即每年十二月到正月十五間頻繁演出,演出場所為紫禁城內(nèi)的乾清宮、保和殿、紫光閣等處,演樂栢唐阿的人數(shù)二三十名。栢唐阿的演奏形式為器樂合奏,演出曲目為滿蒙樂曲、清音套曲。在一些特定場合,也能見到栢唐阿的身影。例如,道光十五年(1835)十月初一日,“管理蒙古音律處事務和碩定親王恭照,本年十月初十日,皇太后六旬萬壽在慈寧宮筵宴,應行預備滿蒙樂曲。本處派出栢唐阿預備滿蒙樂曲及清音套曲之處,相應知照內(nèi)務府可也”。??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235。?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十五年十月初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47-0002。?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蒙古音律處的栢唐阿,不僅在北京紫禁城內(nèi)奏樂,清帝謁陵盛京時亦會被帶往奏樂。例如,道光九年(1829),以“本年恭遇皇上駕詣盛京謁陵,禮成后升大政殿延宴時,應行帶往人員預備蒙古樂曲”具奏,二月初十日道光帝旨:“什幫音樂人員亦著該衙門照例帶往?!彪S后“今本處派出隨往盛京之委用達……”??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42。? 《欽定(光緒)大清會典》卷235。?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十五年十月初一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47-0002。? 內(nèi)務府來文,道光九年六月,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檔號05-13-002-000132-0138。
上文綜合考證了清代滿漢文檔案及相關史料,梳理出清宮內(nèi)專司蒙古樂的機構蒙古音律處,即“什傍處”。因前學述及蒙古樂機構時,多使用漢文史料而較少涉及清宮檔案,故而對“什傍處”這一名稱較熟知,且考證維度集中在漢文,缺少滿文檔案。清代音樂檔案記錄的蒙古音律處,體現(xiàn)出統(tǒng)治者重視蒙古音樂,將其作為近侍演樂機構,負責承應清宮各處重要禮儀場合的演樂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