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蘭卡在遭遇70 多年來最嚴重經濟危機、示威者沖擊行政官邸之后,該國總統(tǒng)離境、總理辭職。斯里蘭卡國家破產,為其他陷入困境的新興經濟體敲響警鐘。
近日,在物價飛漲、物資枯竭的狀態(tài)里掙扎徘徊了幾個月的斯里蘭卡爆發(fā)大規(guī)模示威。總理拉尼爾·維克拉馬辛哈說,斯里蘭卡已經破產。7 月9 日,維克拉馬辛哈表示自己將辭職。7 月14 日,總統(tǒng)拉賈帕克薩已入境新加坡。一個主權國家,怎么突然就破產了?
如果讓時間倒流4 年,外界或許不會想到,斯里蘭卡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2018 年,作為南亞地區(qū)具有活力的新興經濟體,斯里蘭卡表現令人側目。該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約4100 美元,比印度還高出一倍。就業(yè)率和銀行穩(wěn)健性指標也都可圈可點。然而,昔日欣欣向榮的國家現在“畫風突變”,不能不讓人感到錯愕。
“當下的斯里蘭卡,是一個陷入70 多年最嚴重經濟危機的國家?!泵绹斀浢襟wCNBC指出,通脹升至創(chuàng)紀錄水平,食品價格飆升,外匯日漸枯竭,供電供油緊張……該國總理更是宣布“國家已經破產”。
“吃不好”“動不了”……生活受限的老百姓怨氣不斷上升,把矛頭直指領導層。憤怒的示威者先后占據總統(tǒng)官邸、總統(tǒng)辦公區(qū)和總理府。他們跳入總統(tǒng)府邸游泳池游泳、焚燒總理府以宣泄不滿。
面對強大的民意壓力,總統(tǒng)離境、總理辭職。根據憲法,議會議長將代行總統(tǒng)職務,時間不超過30 天。在30 天內,議會將選舉議員作為總統(tǒng),完成剩下的任期。
斯里蘭卡何以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南亞所所長胡仕勝認為,這其中既有國際形勢深刻演變的外部原因,也有政府施政欠妥的內部因素。
胡仕勝認為,以下幾件事對現政權的經濟治理帶來直接影響。
一是2019 年的斯里蘭卡連環(huán)爆炸案,這一造成約800人死傷的重大事件,沉重打擊該國旅游業(yè)。
二是2020 年新冠疫情暴發(fā),從多個維度打擊該國經濟——不僅傷及旅游業(yè),也使大量外國務工者回到國內,導致僑匯收入銳減。疫情還引發(fā)產業(yè)鏈“斷檔”,該國經濟賴以生存的茶葉出口、中高端紡織業(yè)大受影響。
三是俄烏沖突以來,全球通脹加劇、糧價油價飆升,對于需要進口物資以滿足國民需求的斯里蘭卡來說,這意味著外匯將被急劇消耗。此外,美聯(lián)儲收緊貨幣政策引發(fā)的資本外流也使形勢更趨嚴峻。
此外,不當的經濟決策和遲緩的調整,也使危機雪上加霜。2019 年掌權后,拉賈帕克薩政府實施了大規(guī)模減稅,導致國家每年損失收入超過14 億美元。另一項備受爭議的政策是試圖禁止進口化肥。據專家測算,該禁令使其水稻年產量減少約43%,橡膠、椰子和茶葉等經濟作物出口減少40%。隨著2021 年水稻大面積歉收,斯里蘭卡不得不花血本從海外購糧。去年11 月,化肥禁令雖被撤銷,但已對糧食、茶葉、橡膠生產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復旦大學南亞研究中心副主任林民旺指出,斯里蘭卡的經濟結構以及“舉債發(fā)展”的政策偏好,也是此次危機的誘因。
從經濟結構上看,斯里蘭卡以農業(yè)(漁業(yè))、初級加工業(yè)、普通服務業(yè)為主,在經濟面臨大風浪的情況下騰挪空間有限,十分依賴外部市場。而當風險敞口打開時,積累的債務往往會成為壓垮該國的最后一根稻草。隨著其主權信用評級被下調,斯里蘭卡在國際市場上更難“化緣”,由此導致其匯率、外匯等方面的惡性循環(huán)。
斯里蘭卡的危機,也為其他陷入困境的經濟體敲響警鐘。
3 月以來,土耳其、埃及、突尼斯等國通脹高企,匯率暴跌,面臨債務違約。4 月初,黎巴嫩宣布其央行和中央政府破產。拉美國家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厄瓜多爾、烏拉圭等眾多地區(qū)國家的外債負債率均遠超20%的國際安全線水平。美聯(lián)社列舉的其他風險國家還包括緬甸、老撾、巴基斯坦等。
聯(lián)合國全球危機應對小組近日發(fā)布的一份報告顯示,94個國家中約有16 億人至少面臨糧食、能源和金融體系中一個方面的危機,其中約有12 億人身處“完美風暴”國家,極易受到生活成本危機和其他長期壓力的影響。
“遭受高糧價和供應短缺之苦的人口可能成為政治不穩(wěn)定的火藥桶。”彭博社表示。那么,斯里蘭卡會引發(fā)多米諾骨牌效應嗎?
胡仕勝認為,一些規(guī)模較小的經濟體,經濟結構單一。如果政府本身的穩(wěn)定性和控制力比較差,就容易在國際大風大浪之下顯示脆弱性。從這個意義上說,斯里蘭卡的遭遇應該不會是一個孤例,今年僅僅在南亞地區(qū),就有多國出現內政不穩(wěn)的現象。再發(fā)展下去,恐怕歐洲都會出現類似局面。不過同樣要看到的是,如果一個國家所處的地區(qū),其產業(yè)鏈相對完整,那么該國遇到風險仍有望通過援助得到化解。
有分析指出,針對各項系統(tǒng)性風險,新興經濟體應調整經濟結構,提振國內需求,健全宏觀審慎政策調控。同時應充分發(fā)揮二十國集團等多邊平臺作用,加強宏觀經濟政策協(xié)調,為政治經濟穩(wěn)定筑牢防波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