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碩士研究生/陳依楊

沃倫·巴菲特是蜚聲中外的投資家，他的投資領域包括股權、債券、石油、黃金、期貨等，由他掌管的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是當今世界最著名也是最成功的資產(chǎn)管理公司之一。巴菲特之所以能夠在數(shù)十年的投資中取得高收益，與他的投資理念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雖然屬于不同領域，但他的有關理念對書畫投資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競爭優(yōu)勢和內(nèi)在價值理念

巴菲特認為，只有具有競爭優(yōu)勢的公司才有投資價值。投資者在投資某一股票前，要對該公司的價值進行評估，確定其價值后才能確定自己支付的價格。

就書畫投資而言，作品的內(nèi)在價值大略包含兩個方面的內(nèi)涵，一是作品本身的藝術價值，二是作品的價格，而這兩者都對作品在市場中的競爭優(yōu)勢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什么樣的書畫家和作品具有競爭優(yōu)勢？對于已經(jīng)被學術界充分認可、在美術史上具有影響力的古代書畫名家大師的作品，只要真?zhèn)螞]有問題，價格合適，自然值得投資。毋庸置疑，作品的真?zhèn)螌τ谄渫顿Y價值有著決定性的意義。古代名家書畫作品一般具有高投資高收益的特點，或許也正是因為有利可圖，古往今來的書畫造假者數(shù)不勝數(shù)，且各顯其能，導致贗品充斥市場，給投資帶來了極大的潛在風險。書畫交易史上因購買贗品遭受損失的事例難以計數(shù)，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六《舊畫款識》中，就記載了馮長君雇高手在舊絹上臨摹其家藏王維《江干雪意圖》，又割董其昌原跋文裝裱于后，徽州商人不辨真假花800金購買蒙受巨大損失一事。張大千是摹古的頂級高手，據(jù)說他精研過的古代名家有150多位，據(jù)有關學者研究，今天一些世界知名博物館里收藏的某些中國“古畫”很多出自他手。他曾用自己畫的“石濤”，換了黃賓虹的真石濤，而癡迷石濤的上海程姓地產(chǎn)大亨曾經(jīng)花了13000大洋買了他畫的“石濤”。古書畫的真?zhèn)螌τ谕顿Y來說至關重要，購買現(xiàn)當代名家的作品也必須辨明真?zhèn)?，書畫市場里因購入現(xiàn)當代名家贗品遭受損失的例子也比比皆是。據(jù)有關媒體披露，北京曾經(jīng)有一位商人，花了一個多億買進的名家作品經(jīng)鑒定幾乎全是假畫。

對于古今名家書畫作品而言，真，是其最重要的價值所在，也是其最大的競爭優(yōu)勢所在。

當然，價格也是投資者必須考慮的重要因素。巴菲特的投資，強調(diào)“安全邊際原則”，他認為，買入股票價格的安全邊際是投資成功的基石。什么是安全邊際？簡單說就是購買價格與商品價值之間有很大的差價，用他舉的例子來說，就是“用40美分的價格購買一美元的資產(chǎn)”。如果一件書畫作品的價格已經(jīng)和預估的價值相當接近或幾乎沒有差價，那么這時候再購進就已經(jīng)失去了投資意義。

對于還沒有獲得市場充分認可的書畫家可能存在的價值優(yōu)勢，則需要從多個維度進行分析判斷。首先是對其學術性的考察，所謂學術性主要指的是創(chuàng)作者有對畫面的獨立藝術思考，從題材的選擇到畫面的表達都有獨特的視角，不人云亦云。藝術創(chuàng)作之所以能夠被稱為創(chuàng)作而不是技術性的重復勞動，是由于其具有創(chuàng)造性，這種創(chuàng)造性不是簡單的從無到有，而是獨具個體學術價值的視覺呈現(xiàn)。無論是書法史上蘇東坡的豐腴跌宕、天真率性，黃庭堅的縱橫奇崛、雄強逸蕩，米芾的風檣陣馬、沉著痛快，還是繪畫史上趙佶的富麗、牧溪的極簡、倪瓚的脫塵、八大的夸張、石濤的恣意，凡是能夠被書畫史記住的藝術家，對藝術無不有著自己獨立的審美思考，作品無不有著強烈的個性語言特征，具有顯著的識別性。齊白石“衰年變法”之前的作品個人特質(zhì)不夠明確，沒有獲得學界和市場的肯定。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他“從此決定大變”，并謂“不欲人知，即餓死京華，公等勿憐”。后來，他找到了紅花墨葉、工細草蟲與大寫意花卉結(jié)合等極具個人意趣的表現(xiàn)方式，獲得了學界和市場的雙重高度認可，成為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大家之一。一般來說，在成熟的書畫市場體系內(nèi)，具有較高學術價值的作品同時也會受到市場的關注。

毫無疑問，對書畫作品價值、價格的預判有很大的挑戰(zhàn)性，再權威的專家也有“走眼”誤判的時候，但巴菲特說得好：“模糊的準確遠好過精確的錯誤。”

書畫創(chuàng)作離不開技術，一件優(yōu)秀的書畫作品必須同時是一件技術精湛的作品。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技術是一個書畫家最基本的素養(yǎng)，再好的思想也必須通過技術來表現(xiàn)，技術自由是創(chuàng)作成功的重要保證。上佳的技術性，是書畫作品市場競爭力的另一重要考察指標。

書畫創(chuàng)作所用的有關材料，雖然不屬于純粹意義上的“技法”，但對創(chuàng)作者技法的運用乃至個人語言的構(gòu)建，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絹上可能出現(xiàn)的畫面效果，紙上很可能就難以出現(xiàn)；生宣上有的筆墨趣味，熟宣上往往就沒有；松煙可以染出的墨韻，油煙可能就做不到，而油煙可以染出的黑與透亮，松煙就難以做到。此外，材料的選擇對于作品的長期保存，具有更為重要的意義，比如宣紙中有沒有檀皮、檀皮量的多少等等，都對其存世時間的長短起著關鍵作用。

（二）集中投資和長期投資理念

巴菲特認為，只要社會和市場總的趨勢是向好的方面發(fā)展,就可以選擇績優(yōu)企業(yè)長期投資，“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書畫作品投資的時長究竟是長期好還是短期好，抑或是中期好？很難概而論之，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受諸多因素的影響，書畫市場會出現(xiàn)起伏。一件在社會繁榮穩(wěn)定時價值連城的作品，遇到戰(zhàn)亂、饑荒，或者是因其他原因?qū)е碌牟痪皻饽甏?，短期之?nèi)就有可能大幅貶值，但當社會再度昌盛時，其價格可能就會回歸其原有的價值；一個在特定社會文化語境中受到追捧的書畫家，換到另外環(huán)境中可能會受到冷遇。不過，如果“社會和市場總的趨勢是向好的方面發(fā)展”，高品質(zhì)、“績優(yōu)”的書畫作品，一般來說值得長期或中長期投資。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黃賓虹、傅抱石等20世紀大家的作品，20世紀六七十年代價格都非常低，50年后，他們的單件作品都有過億的成交記錄。20世紀90年代投資那些其時尚處于初出茅廬階段，而今已成為書畫領域頂級名家的機構(gòu)和投資人，倘若今天作品尚在手里，投資的收益是可以想象的。20世紀70年代，英國統(tǒng)計學家列文（Lewin）通過對1920年至1970年間英國藝術品市場的研究發(fā)現(xiàn)，25年是藝術品市場比較適當?shù)耐顿Y周期，他將這一研究結(jié)果應用于英國鐵路局員工退休金藝術品投資實踐，取得了比較理想的投資回報。只是，根據(jù)其時市場的變化，部分藏品的出售時間與預期的25年相比有些調(diào)整。事實上，在藝術品市場處于持續(xù)上升期時，短中期甚至短期投資也完全有可能獲得較好收益。齊白石的山水冊頁《朝陽十二斗方》1994年在嘉德拍賣會上以517萬元成交，2003年在中貿(mào)圣佳以1450萬元成交，2011年在嘉德拍出了1.94億元的天價，時隔17年增值將近40倍。

書畫作品的投資是不是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這個問題同樣不能一概而論。雖然分散投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分散風險，但同時也有可能降低投資收益。對于財力相對有限的個人投資者來說，集中資金購買少量優(yōu)秀書畫家的作品，不失為一種較好的投資策略。買的少就必須買得準，只有買入真品、精品，投資回報才有保證。石魯?shù)摹陡呱窖鲋埂吩?989年的蘇富比拍賣會上，被一位藏家以46萬港元買走，2010年這幅作品在嘉德的拍賣會上拍出了3192萬元，增值了60倍。即便是經(jīng)濟實力雄厚的機構(gòu)投資者，倘若對作品的質(zhì)量有把握，集中資金購入個人投資者無力購買的名家大師的精品力作，同樣是一種優(yōu)質(zhì)投資。

作為一位成功的投資家，巴菲特的另外一些投資策略同樣值得書畫投資人借鑒，比如他的不被市場情緒影響、不跟風、堅持自己獨立思考的策略，他的保持現(xiàn)金流的策略等等。當然，這種借鑒不是盲目照搬，必須因時而化、因地而化、因事而化、因人而化，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抓住市場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