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是否正走向內戰(zhàn)?”英國《金融時報》近日討論了這個話題。
該報表示,2015 年夏天,美國瞥見了其未來可能會如何發(fā)展。美軍在南方進行的一次例行演習引發(fā)了一連串的陰謀論,尤其是在得克薩斯州。據右翼的一個黑色狂想網站報道,這次軍演的代號為“翡翠頭盔15”,代號意為“對地方好戰(zhàn)分子的本土滅絕”。得克薩斯州的共和黨州長格雷格·阿博特對這些胡言亂語信以為真。他讓得克薩斯國民警衛(wèi)隊密切監(jiān)視那1200 名全副武裝的聯邦士兵。這個荒誕的插曲發(fā)生在特朗普成為共和黨總統(tǒng)候選人一年前,我們從中看到了美國分裂的苗頭。
與任何關于內戰(zhàn)火燒眉毛的警告一樣,提及美國的內戰(zhàn)仿佛都是危言聳聽。
然而,《金融時報》的論述則有驚人的說服力,示警燈現在閃爍出1861 年以來最明亮的紅光。正如加利福尼亞大學的芭芭拉·沃爾特在其著作《內戰(zhàn)將如何開始》中所證明的,美國民主制度今天正在打開所有錯誤的盒子。
2021 年1 月6 日,美國國會山騷亂事件時的場景
甚至在特朗普2016 年贏得總統(tǒng)大選之前,政治分析人士就已發(fā)出有關民主受到侵蝕和走向獨裁的警告。2021 年1月6 日美國國會山的未遂暴動所導致的癱瘓性分裂使其進入了危險的新區(qū)域。民調顯示,大多數共和黨人相信選舉遭到了民主黨的竊取。
在《紐約時報》記者喬納森·馬丁和亞歷山大·伯恩斯所著的《這事不會過去》一書中,作者引述了美國現任總統(tǒng)拜登對一位資深民主黨人說的話:“我當然希望(我的總統(tǒng)任期)能夠圓滿結束。倘若不能,我不確定我們是否還會有一個國家?!币晃幻绹偨y(tǒng)說出如此具有世界末日意味的話,卻并沒有讓人大驚小怪,說明這樣的恐懼已經讓人司空見慣。
2022 年,美國的兩黨越來越多地按種族和身份劃分陣營。共和黨是白人和鄉(xiāng)鎮(zhèn)人——該黨如今只在紐約的斯塔滕島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城市國會選區(qū)。而民主黨現在幾乎完全是城市人和多種族人士。在正常民主制度下,敗選的政黨成為忠誠的反對黨的慣例正在消失。
如今,有超過1/3 的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認為,為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而采取暴力是正當的。而在特朗普上任的2017 年,這個比例不到1/10。特朗普的言論為分裂主義情緒打開了閘門。當一個政黨失敗時,其選民仿佛感覺到美國正在被某個外來大國占領。沃爾特指出,美國成為“派系化的無政府國家”,即介于獨裁和民主的中間狀態(tài),這個國家“正在迅速接近公開叛亂階段”,暴力將尾隨美國的政治語言。正如加拿大小說家斯蒂芬·馬爾什在《下一場內戰(zhàn)》一書中所寫的,“美國與發(fā)生全國性危機之間只差一場大暴動”。
美國是如何走到這一關口的?
選出你心目中的險惡里程碑——紐特·金里奇在20 世紀90 年代,用“焦土”策略來處理自己的極端化的眾議院議長的任期;最高法院以5 比4 的判決結果裁定喬治·W·布什贏得2000 年大選;美國對“9·11”恐怖襲擊的錯亂反應;聯邦調查局對希拉里·克林頓(美國前國務卿)事無巨細的電子郵件進行致命調查;民主黨人把特朗普的勝選歸功于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國會未能團結一致懲戒國會山暴力襲擊……美國的民主倒退就如同海明威(美國著名作家)對破產的著名描述:“逐漸地,然后突然地。”
伯恩斯和馬丁將美國近期的政治衰退歸結為失德。去年國會山暴力襲擊由幾乎是清一色的白人攜帶南方邦聯旗、絞索、手槍、電擊裝置等所實施的。隨著該事件塵埃落定,共和黨領導人松了一口氣。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說:“這個卑劣之徒終于名譽掃地?!北娮h院共和黨領袖凱文·麥卡錫說,特朗普的行為是“殘忍和完全錯誤的”。
然而,三周后,麥康奈爾投票支持特朗普,對于他曾經稱為“未遂暴動”沒有任何指責。麥卡錫甚至倒退得更厲害,他前往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休養(yǎng)地海湖莊園再次表忠心。在這幾周里,他已經斷定自己成為議長的唯一途徑就是得到不光彩的前總統(tǒng)的祝福。只有10 名共和黨人投票支持彈劾特朗普,其中之一的亞當·金津格說:“特朗普曾命懸一線。他(麥卡錫)把他(特朗普)救活了。”
21 世紀的美國內戰(zhàn)會如何發(fā)生?與第一次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與19 世紀60 年代不同,當時美國整齊地分裂為蓄奴的邦聯與北方兩部分,今天分裂主義的地理分布是犬牙交錯的。而今天的美國,武裝力量也是不可戰(zhàn)勝。在所有國家中,美國最明白不對稱戰(zhàn)爭(指用不對稱手段、不對等力量和非常規(guī)方法所進行的作戰(zhàn))是打不贏的。想一想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
同樣,想一想美國是如何誕生的——其革命軍幾乎輸掉了每一次與裝備遠為精良的英國軍隊的交戰(zhàn)。然而,在法國人的幫助下,美國的游擊軍取得了勝利。現在,美國軍隊在平息民眾騷亂方面表現劣跡斑斑。每一起傷亡都會額外催生10 個叛軍(他們會在暗處若隱若現,通過各種方式進行秘密聯絡)。
沒有人能為美國持續(xù)的民主衰落提供簡單的解藥。有人提出補救辦法——找到讓多種族民主運轉的途徑、讓金融遠離政治、向美國的孩子們講授公民課。這有一種事后諸葛的意味,而非嚴肅的策略籌劃。
雖然是加拿大人,但馬爾什敏銳地意識到美國發(fā)生的事情對全球自由的影響程度。盡管有其立國時的偽善,但美國的信條是與陌生人之間的根本差異共存,并因此而繁榮,沒有其他任何國家能建立在這樣的信條之上。
不過,警告信號已經無法忽視。伯恩斯和馬丁在他們著作的結尾援引了澳大利亞前總理馬爾科姆·特恩布爾的評論:“美國傾向于用熟悉的冗長說教來自我安慰。如今,這些說教已經不再有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