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江
摘 要:鬻字是張謇運用個人的特長和名望,為公益慈善事業(yè)做貢獻的特殊方式。張謇鬻字在1908年之后系統(tǒng)進行,分為1908年至1909年、1915年至1919年、1922年至1924年三個階段。
關鍵詞:張謇;公益慈善事業(yè);書法作品
鬻字是張謇人生活動的重要一頁。帶著狀元的光環(huán),更因為興辦實業(yè)、投身教育和慈善事業(yè)而蜚聲全國,張謇鬻字吸引了很多人矚目。張謇1908年1月31日起草的《張謇鬻字字嬰啟》說,“仆字本不鬻錢,有時藉逃人役則鬻,有時營實業(yè)乏旅資則亦鬻,年來鮮暇,不復為。今發(fā)起通州新育嬰堂……而以鬻字之錢當所育嬰”。[1]張謇鬻字主要是解決其創(chuàng)辦的慈善機構經費不足問題。張孝若在《南通張季直先生傳記》中寫道:“關于地方慈善,我父又先后創(chuàng)辦殘廢院、盲啞校,經費艱難,沒有來路,于是我父自己賣力寫字,得錢就來維持這二處?!盵2]張謇批量鬻字一直持續(xù)到1924年,這年的9月29日,張謇“鬻字告終以詩記之”。[3]
本文根據(jù)南通市檔案館所藏大生駐滬事務所(簡稱“大生滬所”)張謇鬻字賬本、致濠南別業(yè)鬻字信底、會計檔案雜戶賬中的鬻字賬目,以及與鬻字相關的張謇文稿、日記、詩詞、報紙廣告等,分析張謇鬻字的原因、經過、資金流向及其運作管理。
鬻字原因
張謇鬻字以1908年為界,之前是零星而為,之后是系統(tǒng)進行。張謇的演說、日記和自訂年譜對鬻字情況有零星的記錄。較早的幾次鬻字都是為了解決旅費缺乏問題。其中最早的記載見1907年8月31日張謇在大生紗廠第一次股東常會上的報告:“旅滬不忍用公司錢,主于友人,賣字自給?!盵4]這是張謇集資遭遇困難,經濟拮據(jù)情況下的無奈之舉。根據(jù)這段文字在報告中的位置,這次鬻字發(fā)生在1897年8月16日張謇、盛宣懷和江寧商務局簽訂官商約款,約定分領官機,分設通、滬兩個紡紗廠之前。
張謇有確切時間記載的鬻字是在1897年11月8日。這天的日記記錄:“旅費不足,賣字?!盵5]《嗇翁自訂年譜》則記為:“十月,以通廠集資事至滬,旅費乏,鬻字?!盵6]張謇10月30日到上海,次日與盛宣懷會晤,大概是討論分機事宜。11月2日晚間上吐下瀉,直到11月5日才稍能進食。這次上海之行,主要是安排“威靖”兵輪把大生紗廠分得的官機運往南通,以及與曹協(xié)順木作議定大生紗廠建造費用。1898年6月21日,張謇在北京銷假,盤纏遇到尷尬,“為人作書。旅貲已竭,賴賣字得二百金”。[7]《嗇翁自訂年譜》則記為:“五月,旅費竭,賣字二百金即止。”[8]1908年2月15日,《張謇鬻字字嬰啟》在《時報》刊登。[9]《張謇鬻字字嬰啟》發(fā)表,標志著張謇開始以慈善為主要目的而鬻字。“鬻字字嬰”指通過鬻字,為南通新育嬰堂的嬰兒籌集資金。新育嬰堂是張謇在學習、借鑒上海土山灣孤兒院的慈善和半工半讀相結合模式基礎上,創(chuàng)辦的教養(yǎng)結合的新型慈善機構。1904年7月28日,張謇在考察新育嬰堂所選地址唐家閘魚池港后,集聯(lián)兩副題新育嬰堂,一副為“若保赤子,與為嬰兒”,分別來自《尚書》和《莊子》,另一副是“養(yǎng)幼少,作新民”,出自《禮記》。[10]大意是從嬰兒的身心出發(fā),去關愛這些孩子,把他們培養(yǎng)為自食其力、對社會有用的人。新育嬰堂購地、建屋、置具等開辦經費,共用銀2.34余萬兩,其中張謇、張詧兄弟捐助1/2。
《張謇鬻字字嬰啟》解釋鬻字的初衷在于解決新育嬰堂經費不足?!白匀昃旁麻_堂,至三十三年十二月初,收嬰逾千數(shù)。原有經費僅銀元四千,而用逾二萬”,為解決資金缺口,張謇決定“仆不自盡其力,無以對凡應募之人,而確為之所自盡者,惟有鬻字。擬自三十四年正月元旦始,凡欲仆作字者,請皆以錢。錢到登記,字成即交,按季鬻滿五百元即止。仆字不足道也,而以鬻字之錢當所育嬰,百余嬰之命繞于仆腕”。張謇希望能用自己的手藝為棄嬰求得生路。
張謇對于鬻字的態(tài)度,可以從1917年3月25日《通海新報》上刊登的張謇致黃炎培的信中進一步感知。[11]張謇在所鬻書法作品上加蓋“鬻字私印”,而且早在為南通新育嬰堂鬻字時就曾啟用。估計是引發(fā)了購買者的不滿,黃炎培寫信勸說張謇不再用這個印章,“以合社會心理”。對于黃炎培的善意提醒,張謇告訴黃炎培,他已經聽到這種說法好幾個月了,如果停用鬻字印章能夠換來更多的錢用于公益事業(yè),何樂不為呢?因此有兩三個月沒用了。借助這個話題,張謇闡述他對鬻字的認識,刊登在報紙上,也是廣而告之。
張謇認為人世間最坦蕩和正當?shù)摹叭∨c之道”即交換法則,是用勞力換取金錢。張謇舉了沈葆楨鬻字的例子。清末名臣沈葆楨以清廉著稱,1865年在江西巡撫任內因母親去世而丁憂。丁憂期間,沈葆楨“鬻字為生,每書一聯(lián),僅取潤資四百文。及起服后,升兩江督,始致書友人,謂今日皮衣方稍全備?!盵12]此舉后來遭到一位劉姓浙江巡撫的指責,認為沈葆楨故意通過鬻字來表現(xiàn)廉潔,博取名望,顯示朝廷對大臣照顧不周。那時劉某已經在官場羅致百萬多雪花銀。張謇諷刺劉某:如果按照這種邏輯,以當官致巨富就是忠于朝廷了。張謇評價說,鬻字就是通過自己的勞動換取錢財,買字的人是以金錢酬報勞動的價值。鬻字出力的人沒必要因為受雇傭而心生羞恥,出錢的人也沒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彼此各取所需而已。
張謇解釋鬻字的原因是通過勞作來換取別人的閑錢,累積起來幫助自己做一些有益于社會的事情。張謇自己覺得心安理得,給錢的人也能夠理所當然地獲取張謇的書法作品。對于這種公平交易,張謇保持著坦然的心態(tài),也堅持著一份傲骨,這一點可以從他的鬻字廣告中“折欠不書,劣紙不書,來文未盡善者不書”[13]體味到。張謇進而感慨,其他物品都可以購買,為什么有的人認為書畫作品“非買得為貴”?即使是用錢買來的,有的人也諱莫如深,難道不是自欺行為嗎?張謇覺得不蓋鬻字印章,雖然可以增加收入,但內心不安,不如實實在在地明確出力者和出錢者為好。
過程和資金主要流向
1908年后張謇鬻字總體為三個階段,分別是1908年至1909年、1915年至1919年、1922年至1924年。由于張謇在南通當?shù)劐髯炙脹]有留下原始檔案,因此本文對鬻字收支情況的分析,只能根據(jù)大生滬所留下的上海方面的賬目進行。
第一階段鬻字,主要是為新育嬰堂籌款?!稄堝厘髯肿謰雴ⅰ房遣痪?,1908年3月28日,張謇作《鬻字改例啟》[14],主要內容為:“鬻字字嬰,始意也。通州師范學校附屬之博物苑購求陳列品,亦苦無資,又有從求留學費者,不知仆負任之力固已盡也。無已,則倍鬻以濟之。春季所鬻,得已逾千,人事卒卒鮮暇,頃姑截收夏季?!痹谘a助新育嬰堂的同時,張謇又需要資助南通博物苑和幫助準備留學的學生籌措學費,無奈社會負擔太重,只能加倍鬻字,來應付各方面的求援。據(jù)大生滬所戊申年(1908)《同人雜戶》賬內“鬻字字嬰”分項,3月20日支付育嬰堂第一筆捐款500元,同一天“交博物苑修館舍洋200元”。[15]說明早在《鬻字改例啟》擬就之前,張謇已經把鬻字所得資助南通博物苑。
戊申年上半年張謇鬻字相對較多,共收入1570.2元,開支洋1750.45元,到六月底結欠180.25元。支出中,先后兩次交新育嬰堂500元,合計1000元;交南通博物苑246元。下半年鬻字收入明顯減少,僅410元,開支375.06元。從支出途徑看,石料款200元,黃砂、綠砂5噸10.8元,運輸砂的駁力、船力、小工費用5.5元,應該是支付南通博物苑建筑材料及運輸費。另有少量費用是張謇個人開支,如皮馬褂14元、珠皮袍22元。到戊申年除夕,張謇鬻字賬目結欠145.31元。張謇承諾每個季度捐助新育嬰堂500元,下半年的1000元尚未支付,賬上已經透支,只好向大生紗廠借款1000元,最終戊申年張謇鬻字賬目結欠1145.31元。
按照張謇的設想,“鬻字字嬰”戊申年冬季截止,但由于新育嬰堂本身沒有經費來源,作為發(fā)起人,張謇還得繼續(xù)鬻字?!澳四杲K決算,……負債二千余圓,乞靈縑素,尚不能已。今擬續(xù)鬻,一切仍照舊例,按交紙先后,挨號奉書”。[16]己酉年(1909)繼續(xù)鬻字,還跟上年鬻字收入不如預期有關,至少虧欠的錢需要補上。
1909年張謇鬻字收入2355.68元,支出1289.3元。支出包括“撥通廠洋壹千元”,按照張謇鬻字的本意,這筆款項應該是大生滬所將1000元撥付到大生紗廠賬戶,再由大生紗廠交給新育嬰堂。戊申年鬻字賬目里,大生紗廠1000元墊資,“由通廠撥育嬰堂”。己酉年的其他支出主要是鬻字所用磨墨費17元、登報費28.8元,以及少量其他費用,如資助圖畫學校50元、購物40.5元。年終結欠78.93元。[17]庚戌年(1910)張謇繼續(xù)鬻字,收入484.48元,支出153元(主要是磨墨費),年底積存252.55元。[18]從1908年到1910年,張謇先后分4次撥給新育嬰堂3000元。1911年至1914年,大生滬所張謇鬻字賬目未見收入和支出變動。
張謇鬻字第二階段,主要是為南通殘廢院、盲啞學校和其他公益事業(yè)籌款。殘廢院和盲啞學校是張謇在南通規(guī)劃的慈善公益事業(yè)的重要組成部分,選址于狼山東北麓,建筑為一個院落,南半部為殘廢院,北半部為盲啞學校。這個階段鬻字,從乙卯年(1915)開始,一直到己未年(1919),而登報則始于丙辰年(1916)。1916年1月8日起,張謇在南通《通海新報》連續(xù)刊登《張謇為殘廢院盲啞學校鬻字啟》:“仆于前清光緒三十二年,曾鬻字字嬰矣。鬻之二年,人事大冗乃輟。今殘廢院、盲啞學校,建筑甫竣而開辦費絀,豫計歲支前三年亦需五六千元,旦旦而救人之助,不足濟緩急也。而仆之力用于教育慈善事者,又以途多而分。無已,惟再鬻字?!盵19]1月24日《申報》刊登同名啟事,內容基本一致。1917年3月25日《通海新報》刊登《繼續(xù)鬻字啟》,收件處為上海的大生滬所和南通的濠南別業(yè)。[20]
張謇在鬻字的第二階段,遠比第一階段勞碌,收支也超過第一階段。其中,1916年鬻字收入5786.135元,用于慈善公益方面,主要為殘廢院2139.33元(通過通分銷撥付,通分銷即大生紗廠的南通分銷所)、商業(yè)學校1000元(通過源昌福)、上海啟明女校1000元(通過陸伯鴻)、南通貧民工場100元(通過朱珊源)等。[21]支出最多在丁巳年(1917),為10053.32元,其中分別于3月6、7、8日,通過通分銷撥付4000元、2000元、4000元,合計10000元。[22]由于1917年上半年鬻字收入僅為1002.26元,所以三次支出10000元,其實大都是大生紗廠的墊款。之后兩年鬻字收入主要用于歸還舊欠,至己未年結欠6828.39元。
第三階段鬻字,開始于1922年7月12日《申報》頭版刊登《張謇鬻字》。啟事提到:“南通前年歉,去年災,農饑商疲,而金融滯。下走歲入大觳,而所負地方慈善公益之責,年費累巨萬,無可解除,亦無旁貸也。求助于人必無濟,無已,惟求諸己。往者嘗以慈善事一再鬻字有例矣。鬻字猶勞工也,忽忽十余年,今政七十,寧復勝勞?然無如何!”1923年6月24日《申報》、1924年5月25日《通海新報》上鬻字廣告中注明的收件處為大生滬所,南通則在淮海實業(yè)銀行。
縱觀大生滬所張謇鬻字賬戶,壬戌年(1922)后竟然沒有體現(xiàn)任何收支情況,始終是結欠6828.39元,原因待考。癸亥年(1923)張謇鬻字賬戶改為規(guī)元計數(shù),為4916.441兩,最終在乙丑年八月廿八日(1925年10月15日)記載“六月底收轉一廠支銷”[23],即由大生紗廠承擔張謇的結欠。但鬻字事實上一直進行中,張謇日記、信件中有少量記載。1922年7月10日日記記載:“鬻字以是日始”,18日“始以鬻字作書,以后排日書必三十許件或二十余件”。[24]提到鬻字,張謇自覺苦中有樂。在1922年給諸宗元的信中說,“今年賣字一月,可得二萬余元。須寫三月方可竣事,亦頗覺苦。而支配各慈善、教育常支,尚虞不足。為此勞工,亦自樂也!”[25]1922年10月,張謇給張孝若的信提及:“賣字之書,二三日內可了,收入萬二三千,已用了,一笑。”[26]1924年9月29日張謇日記記載:“鬻字寫竟。鬻十五日,得直七千六百圓,寫六七十日?!盵27]從這些零星的記錄可知,張謇鬻字的工作量依然很大,收入依然可觀。
運作管理
1908年開始,張謇以類似公司運作的形式進行鬻字。主要是在上海刊登啟事,由大生滬所專人收取潤筆費后,根據(jù)客戶的要求,把所需撰寫的內容和紙張送到南通,張謇寫好后遞送到上海,再轉交客戶。張謇在南通也接受訂單,如1908年3月8日在《星報》刊登的《張謇鬻字字嬰啟》提到,“惠件請交翰墨林書局代收”。一方面由于相關資料極少,另一方面在南通的運作相對容易,本文對南通本地的鬻字運作情況不作討論。
上海是當時中國的經濟和文化中心,相對來說鬻字的市場空間比較大,鬻字的潛在客戶很多,價格也會比他處高。張謇把鬻字啟事主要在上海發(fā)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大生紗廠在上海設有辦事機構,其前身是1896年設立的大生上海公所。1897年大生上海公所更名大生滬帳房,1907年大生紗廠第一次股東會上改稱大生駐滬事務所。隨著大生紗廠的不斷發(fā)展,大生滬所業(yè)務日益繁忙,地位也不停提升,但其基本職能沒有大的變化。在張謇鬻字的過程中,大生滬所負責在上??菑V告、散發(fā)潤例、接收訂單、收取款項和提交作品。
1908年2月15日《張謇鬻字字嬰啟》的最后,告知有需要者“件交小東門外城河浜大生紗廠帳房”。這里所稱“大生紗廠帳房”即大生滬所。光緒三十年(1904)農歷四月,大生滬帳房與山協(xié)森木作簽訂合同,“在法界東城河浜建造住宅、帳房五間”,[28]這是大生滬所第一次在上海自建房屋。1904年11月15日至17日《申報》和《新聞報》刊登:“通州大生紗廠滬帳房遷移法界金利源后城河浜新屋”,也就是小東門外河浜。1908年大生滬所《同人雜戶》賬目的“鬻字字嬰”分項,是替張謇代收和撥付鬻字款項的記錄。大生滬所《雜戶》賬目,一直到1925年,始終保留有張謇鬻字款的分項。
大生滬所的《宣統(tǒng)二年嗇翁鬻字》[29],是該年(1910)大生滬所經手的鬻字細賬。開頭兩頁是“書例”,涵蓋楹聯(lián)、屏、堂軸、橫軸、榜書、冊頁、手卷、扇、名刺的潤例,此外志銘、碑表、蓋額另議。后面的11頁,記載每筆鬻字的形制、數(shù)量、書體、上款、交辦人、潤格,已經交款的加蓋“付訖”章并注明時間,共99號。其中8號為“換賠”,39號送給朵云軒老板,84號則“墨污減潤”。《宣統(tǒng)二年嗇翁鬻字》反映大生滬所在上海接受鬻字訂單的過程。
《丁巳滬帳房致濠南別業(yè)訊底(鬻字信底)》[30]提供更多的大生滬所與南通之間鬻字事宜的細節(jié)。盡管這本信底的封面寫為丁巳年(1917),其實內容還包括戊午年(1918),涉及己未年(1919)。訊底和信底,即號信的留底。號信是以年為時間單位的兩個通訊者之間的往來信件。大生滬所一般對來往的號信抄錄一份,作為留底。濠南別業(yè)是張謇在南通的住所之一,大生滬所把鬻字需求連同書寫的紙張一并寄到濠南別業(yè),由濠南別業(yè)的管家再具體安排。張謇寫好后,由濠南別業(yè)寄大生滬所轉交客戶。丁巳年的元號信是在1917年2月5日從上海寄出的,首先提到:“今寄上三百六十一號至三百六十四號對紙,并根條四紙,至祈詧收?!边@是上個農歷年度(丙辰)尚未及寄到南通的訂單。2月9日的第2號信揭示,滬所收到濠南別業(yè)寄來的號信以及隨信的一包鬻例。號信是一種雙向交流,濠南別業(yè)方面的信件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其內容只能從滬所的號信中體味。滬所在第2號信中提到:“鬻例當?shù)巧?、新報三天。前寄三百六十四號三尺屏四條,此屏乃東洋人所求,三月須應東京書畫展覽會之用,望早寄下為禱?!睖鶎υ栃偶娜サ牡?64號訂單做了說明,希望早日書寫寄發(fā),由客戶來源可見張謇書法的愛慕者不局限于國內。2月14日第3號信提及,大生滬所通過“大德”輪船把丁巳年的“元、二號對,根條二紙”帶到南通。
8月31日大生滬所發(fā)出第21號信,連同之前9封不列號信,至此1917年大生滬所共寄到南通30封號信。之后直到1919年4月15日最后一封,大生滬所所有給南通的鬻字信件均沒有編號,原因不明。
南通市檔案館保存著大生滬所代張謇收取鬻字潤金和墨費的印制的格式收條,落款是“上海九江路大生滬事務所黃光益代收”。收條寫明,錢款收清后,“俟南通挨號書成寄滬后憑條取件”。[31]所謂九江路大生滬事務所,在上海南通房產公司于1920年在九江路建成的南通大廈,大生滬所于5月18日遷入其中的二樓辦公。
1924年9月29日,71歲高齡的張謇終于放下鬻字之筆,并作詩一首紀念鬻字告終:“大熱何嘗困老夫,七旬千紙落江湖。墨池徑寸蛟龍澤,滿眼良苗濟得無?!盵32]此時大生集團實業(yè)在走下坡路,張謇親手建立的諸多公益慈善機構面臨困境,暮年的張謇已經有心無力,但無愧于心。
注釋與參考文獻
[1]張謇:《鬻字字嬰啟》,李明勛、尤世瑋主編:《張謇全集》(5),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年版,第114-115頁。
[2]張孝若:《南通張季直先生傳記》,中華書局1930年版,第225頁。
[3][32]張謇:《鬻字告終以詩記之》,《張謇全集》(7),第356頁。
[4]張謇:《總理報告經理本廠十二年歷史》,見《通州大生紗廠第一次股東會議事錄》,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2-111-470。大生紗廠為張謇在南通創(chuàng)辦的第一家企業(yè),名稱先后有變化,為行文方便,本文一律稱為大生紗廠。
[5][7][24][27]張謇:《柳西草堂日記》,《張謇全集》(8),第436、447、922、957-958頁。
[6][8]張謇:《嗇翁自訂年譜》,《張謇全集》(8),第1012、1013頁。
[9]《張謇鬻字字嬰啟》1908年2月16日起在上?!渡裰萑請蟆愤B續(xù)刊登,3月8日起在南通《星報》連續(xù)刊登。
[10]張謇:《題通州新育嬰堂》,《張謇全集》(7),第440頁。
[11]張謇:《致黃炎培函》,《張謇全集》(2),第625-626頁。
[12]何剛德:《春明夢錄·客座偶談》,上海古籍書店1983年影印。
[13]《張謇為殘廢院盲啞學校鬻字啟》,《申報》1916年1月24日,第2版。
[14]《張謇鬻字改例啟》,1908年3月28日起在上?!稌r報》《神州日報》連續(xù)刊登,5月10日起在《星報》連續(xù)刊登。見《張謇全集》(5),第115-116頁。
[15]《鬻字字嬰》,見《同人雜戶》,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120。
[16]張謇:《鬻字字嬰后啟》,《張謇全集》(5),第126頁。
[17]《鬻字》,見《雜戶》,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155。
[18]《鬻字》,見《雜戶》,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186。
[19]張謇:《為殘廢院盲啞學校鬻字啟》,《張謇全集》(5),第167-169頁。
[20]張謇:《繼續(xù)鬻字啟》,《張謇全集》(5),第180頁。
[21]《鬻字款》,見《雜戶》,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465。
[22]《鬻字款》,見《雜戶》,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531。
[23]《鬻字款》,見《雜欠》,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1-311-1158。
[25]張謇:《復諸宗元函》,《張謇全集》(3),第1087-1088頁。
[26]張謇:《致張孝若家書(民國十二年十月)》,《張謇全集》(3),第1563頁。
[28]《大生滬帳房與山協(xié)森木作簽訂的建造房屋的合同》,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B404-111-33。
[29][30]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F(xiàn)001-311-70。
[31]南通市檔案館館藏檔案,F(xiàn)001-311-70、F001-31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