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

像悶進(jìn)了湖底屏住

一口氣

終于冒出了尖

深深地吐出長達(dá)半世紀(jì)

或許更久的一口氣

空氣新鮮是因?yàn)?/p>

感受到時間還鮮活著

燕子在這個冬天是否飛得過

向往的南方

也許南方此刻正飄舞鵝毛大雪

也許它的目的地并非都是四季如春

也許悶在湖底的時候

我在思考：待冒出尖時

眼前的光景或許

是時候開墾另一片陸地

這一切又結(jié)束了，這一切

又開始了

來來往往，黑暗也存在

黑的光

你得承認(rèn)，過去的都很糟糕

你得承認(rèn)，將來的未必會太好

你得承認(rèn)，云朵遲早會幻化成水

墜入鐵一般，清冷的柏油馬路

馬路上，依然有人穿行

有人哀愁，有人喜悅

有人繼續(xù)流浪

流浪，是每個靈魂最終的宿命

宿命，正是

此刻，墜地的葉

不小心踩著了你的影子

你會感到疼痛嗎？

還是已經(jīng)停止了心跳

很早以前以為你

已經(jīng)跳出了黑夜

不會再有陰影存在

但也不覺你已走進(jìn)太陽下

周遭的人都認(rèn)為你是

一個堅(jiān)硬的物體

除了生死沒有什么能夠打動你

直到你將生死也置之度外

直到你談起去年夏天

直到你一直存在一個虛無的空間

如果做的不是噩夢

你是不是早就能夠預(yù)測至今天

一個人對一個人的絕望

絕不只是一個噩夢那么偶然

婚姻也不過是戲劇一場

你的影子并非奢求寬廣

也并非求得了余生

陰影的面積

千里之外

希望你走到太陽下

看一看比絕望更深刻的方向

很久以前

總習(xí)慣將你鎖在抽屜里

以為你也把我遺忘在角落里

因?yàn)槲沂悄敲疵煨?/p>

那么暗淡無光

我曾認(rèn)為，這世上永遠(yuǎn)都不會再有

屬于我的那一片光

我曾認(rèn)為，華麗都是健全人的衣裳

而自己僅有一身倔強(qiáng)的皮囊

可是有一天

當(dāng)拉開緊閉的抽屜

忽然里面不再是漆黑

它心里一直住著光芒

原來你就是被我鎖住的光

原來你也并沒有將我遺忘

人，付出畢生的努力

為換得一次對的相逢

當(dāng)打開黑暗的一瞬間

只愿你是我此生最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