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駿瑤

《雷雨》是曹禺先生的處女作，與之后創(chuàng)作的《日出》《原野》合稱“生命三部曲”。與其他兩部作品相比較，《雷雨》在社會以及文學(xué)界掀起了巨大的影響，并被選入語文課本中，還被多次改編演繹，成為了曹禺的代表作和成名作。在《雷雨》中，曹禺慣用通過悲劇來揭示人性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將大家庭的悲劇映射在人物個體之上，揭露人物命運悲劇的性格以及背后的社會原因。

首先，這部話劇中人物的關(guān)系十分復(fù)雜，單看他們之間的情感線索可以用“亂倫”來形容。其中最具有代表的就是周萍與兩個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他的妹妹和他的后母。這兩個女人與他并非只是簡單純粹的親屬關(guān)系，他們之間還存有曖昧之情。這兩個女人他都愛著，但周萍對她們之間的愛是有所不同的。有人認為他對后母蘩漪更多的是一種對母親的依戀，對于他的妹妹魯四鳳才是真摯的愛情。因此，周萍這個人物在《雷雨》當(dāng)中是充滿著矛盾性，悲劇性。本文基于在當(dāng)時思想守舊、封閉與新時代思想開放的社會下，分析周萍與自己有復(fù)雜關(guān)系兩位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探索他“悲劇性”的命運。

周萍，一張眉清目秀的臉蛋，看著憨厚，淳樸，但時間長了，便知道這也是一個美麗的空殼，如“花瓶”一般。他虛偽、猶疑、膽怯、懦弱。常常對自己進行內(nèi)心反省，卻又怕人窺探出他的無能，只能活在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里，他看起來做不出驚人的事情，沒有男子的膽量，潮涌來的時候，他會沖動地做出自己終身詛咒的事情，就是個蘩漪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

蘩漪，是有新時代思想、美麗野性、聰慧膽大，敢愛敢恨、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她為了愛情敢于同封建社會的倫理作斗爭，奮力去爭取、捍衛(wèi)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希望。

繁漪是周家的太太，大戶人家出身，受過高等教育。周樸園為了自己的權(quán)利舍棄了身為丫鬟的侍萍，迎娶了繁漪，顯然這場婚姻是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因此，繁漪被周樸園說有病，必須喝藥，樓上待著不許下樓，就連跟她說話的語氣都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情，嚴(yán)厲的就像是一位大家長在教訓(xùn)自家的孩子。在周公館的繁漪可以說沒有生活只有生存，她得不到丈夫的關(guān)懷和愛護，她的世界陰郁、灰暗，是個缺乏愛的女性。其實，繁漪的心里有著對自由的向往與追求、想要突破傳統(tǒng)的束縛，她也渴望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但周公館于她而言就是一所牢籠，將她牢牢地束縛住，她壓根就逃不出去?？伤欠变舭?！越是被束縛，就越是想追求。直到她等到了周萍的出現(xiàn)。周萍作為周家的大少爺，本以為是周公館眾人寵愛于一身的大少爺，實際的成長經(jīng)歷苦不堪言，令人憐惜。他從小缺乏家人的關(guān)愛。剛滿周歲，他的親生母親就被生父周樸園殘忍地拋棄，后來又因為丫鬟的私生子的身世不受周樸園喜歡被送到鄉(xiāng)下生活。他失去了母親的疼愛，又沒有得到父親的關(guān)懷。在這種缺乏關(guān)愛的環(huán)境下成長迫使他周萍對家里唯一的家長周樸園更多是敬畏，不敢違背父親的任何一個決定，極力維護周樸園的權(quán)威。一個從小“缺愛”的孩子，使周萍對 “愛”的渴望極其強烈。然而，周萍一直想念著自己的生母，他對母親的關(guān)愛也十分強烈?！独子辍分袑懙溃寒?dāng)風(fēng)華正茂的周萍來到周公館時，給如一潭死水的周公館帶來了活力。給如死灰般的蘩漪帶來了新的希望。美麗聰慧的蘩漪，有著新時代的思想。這位富有魅力的女人深深吸引著情竇初開的周萍。幼年時，周萍的母親就不在身邊。如今有著這樣美麗的母親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和疼愛，使他對于蘩漪的情感開始變得模糊?？墒?，父親周樸園的大男子主義，不能忍受聰慧的蘩漪對自己地位有威脅，要蘩漪得順從他?？傉f蘩漪身體不好，有病。無時無刻不讓她喝藥，每天讓她待在樓上養(yǎng)病，不得下樓、出門。由于周樸園時常不在公館，蘩漪也會向周萍訴說自己的苦楚，周萍對于這樣一位本該有著美好未來的病態(tài)的女子，心生憐憫。蘩漪見周萍對自己遭遇心生同情的情景，就認定周萍是她在這個死水般的家里唯一能吐露心聲的人。因此，他們常常私會，周萍得知父親對待周萍的行為，心中滿是怒火，對蘩漪說要殺父娶母。就這句話使得蘩漪深陷在這份感情中，就這樣他們上演了一段“亂倫”之戀。

繁漪和周萍這段母子亂倫的愛情，成為全劇沖突的“焦點”，為故事下文的發(fā)展奠定了悲劇基調(diào)。繁漪作為周萍的繼母，周萍作為繁漪的繼子，兩人在身份上的沖突就決定了這段感情以悲劇而收尾的結(jié)局。在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念下，母親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違背常理的行為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也是絕不能出現(xiàn)的。然而，曹禺在《雷雨》中將繁漪和周萍的關(guān)系確定為母子“亂倫”之戀的做法是借鑒了莎士比亞《哈姆雷特》中“弒父娶母”的經(jīng)典元素，并且以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結(jié)”為心理元素支撐。這種戀母情結(jié)的心理為周萍矛盾性的性格和“悲劇性”埋下了伏筆。

魯四鳳是周公館的一位仆人。她天真善良，雖然沒有受過太高的教育，但是她懂得人與人之間要真誠相待。她性格單純、對甜蜜的愛情那么憧憬，對未來充滿了熱情。她充滿青春與活力。

當(dāng)沉默的公館來了個可愛單純、青春活力的女仆。讓周萍似乎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面對這樣一位天真爛漫的少女，周萍情不自禁產(chǎn)生好感，對四鳳有了愛慕之情。周萍認為他的愛情應(yīng)該是如四鳳一樣的充滿青春與活力的。在周萍的堅持不懈追求下，她感受到周萍對她深切的愛意，她自己漸漸的也愛上了周萍。所以答應(yīng)周萍的追求。四鳳并非貪圖周萍的身份家世，才選擇和周萍在一起。她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少女。她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社會地位，也從沒想攀高枝或追求不可及的目標(biāo)，她只是單純想與所愛之人過安穩(wěn)的日子?？墒?，他倆卻不知道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然而，在這兩個女人之間他之所以痛苦、難以抉擇。是因為他的懦弱、無能、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帶給這兩個女人悲慘的命運。周萍在與蘩漪發(fā)生關(guān)系后，他意識到自己沖動犯下的錯很崩潰。他開始害怕、恐懼周樸園以及世人知道他和蘩漪的情感，試圖要擺脫蘩漪。但是，蘩漪在這次感情中付出了太多，她已經(jīng)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這使得蘩漪一直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公館里慢慢消磨掉她的青春年華。在周樸園逼迫蘩漪喝藥的時候，周萍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眼睛都不敢直視蘩漪，只能蘩漪一人孤獨地在與周樸園做反抗。當(dāng)周樸園下命令要求周萍勸蘩漪喝藥時，周萍不知所措，顫抖著拿著接過藥碗。周樸園要求周萍跪在蘩漪面前，讓蘩漪把藥喝了。周萍就聽從父親周樸園的話，跪下，祈求著蘩漪把藥喝了。蘩漪看著周萍端著藥碗，跪在自己面前，馬上就把藥喝了。此刻，蘩漪內(nèi)心是悲痛的。她對周萍的懦弱感到痛心、對他跪在自己面前感到痛心。蘩漪感受到了周萍把她還是放在“母親”的地位，這讓蘩漪又掉進了無盡的黑暗中。對于蘩漪的當(dāng)時的情景，周萍也并非無一絲的同情，他也想把這個女人從黑暗中拉出來。但是，他膽怯、懦弱、無能讓他的腳步無法勇敢地踏出去，不敢為蘩漪求情，只能眼看著蘩漪又墜入黑暗中。

當(dāng)四鳳得知周萍要去礦山后，偷偷在花園里與周萍約會。當(dāng)時，四鳳希望周萍能帶她走，希望他倆一起去過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墒?，周萍是個懦夫。他支支吾吾，告訴四鳳他們現(xiàn)在還不能走。周萍還說：“我先一個人出去，到時跟父親說清楚情況再把你接出去”。當(dāng)時的周萍雖說已經(jīng)長大成人，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墒?，他骨子里還是有些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思想，就是“服從”“順從”。導(dǎo)致他不敢同自己的父親做出反抗。加上他虛榮的心里讓他不得不考慮到四鳳的身份。如果就這樣帶著一個仆人跑出去。不得不讓其他人看笑話。所以，他沒有勇氣帶四鳳逃離那個牢籠，與四鳳一直都是在發(fā)展“地下情”。之后，魯侍萍和周樸園見面了。魯侍萍知道周萍和四鳳的感情，就把四鳳拉了回去。在那個暴風(fēng)雨的夜晚，周萍終于決定要主動去找四鳳帶她逃跑。可是，這時蘩漪又出現(xiàn)，祈求周萍帶她一起走。周萍看到蘩漪可憐地祈求他時很同情，但也很無奈。當(dāng)周萍帶著四鳳從她家里逃了出來，帶回周公館時。這時，蘩漪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了周萍和她之前的關(guān)系。當(dāng)周樸園出現(xiàn)時，所有的謎團即將解開。周萍那一刻也知道了和四鳳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后，他崩潰了。

周萍對四鳳是真摯的愛情，對于蘩漪只是青年的沖動，對她有些愧疚。對于這兩個女人，周萍就是因為他軟弱。要是在和蘩漪發(fā)生關(guān)系后，能帶著蘩漪離開周公館?；蛟S，就不會讓蘩漪一直過在黑暗中。要是當(dāng)時聽從四鳳的提議，帶她走?；蛟S，他們已經(jīng)過上了自己的生活，就不會有四鳳的悲劇。對于周萍就是一個現(xiàn)代版的“渣男”。因為，他的一時沖動和一個女人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之后，卻又不敢承擔(dān)后果。在與后母沒有真正的劃清界限時，卻又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因為他的一時沖動，毀掉了一個女人的青春。因為他的懦弱，又毀掉了另一個年輕女孩的青春。

重審周萍的一生，他從鄉(xiāng)下來到周公館，在內(nèi)心的沖動和反抗的沖擊下展開了一段亂倫之戀，之后突然清醒，想徹底擺脫這段關(guān)系，于是緊緊依靠“四鳳”，渴望得到精神的解脫，并打算與四鳳離家出走。故事在循序漸進地推動，在“雷雨”的晚上，一切真相全部傾瀉涌出。周萍發(fā)現(xiàn)四鳳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再次的“亂倫之戀”讓他徹底精神崩潰，最終選擇自殺的方式來解脫自己。不難看出，周萍懦弱的性格致使他在面對任何問題是首先想到的不是直面解決而是退縮逃避。這樣的性格擺脫不了他命運的悲劇，注定他最后的結(jié)局只有死亡。

他的“悲劇性”命運是有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主觀因素是他的性格中膽怯、軟弱、虛偽、猶疑和優(yōu)柔寡斷原因。在我看來，周萍的一生就是由一個又一個錯誤構(gòu)成。他從生下來就被當(dāng)成周樸園風(fēng)流快活的“錯誤”，他是丫鬟的私生子，不僅被下人說三道四，還被父親嫌棄。失去雙親的關(guān)愛，又讓他“知法犯法”，再次釀成了錯誤，與自己的繼母繁漪存在著不符合道德倫理的愛情關(guān)系。想要逃離道德的約束，并遇到了四鳳?？擅\總是與他的想法相悖，四鳳竟然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一步錯步步錯。面對重重的打擊和家族的壓迫，他懦弱膽怯的性格讓他走上了自殺的道路?？陀^因素是當(dāng)時社會處于新思想和舊思想的交鋒時刻，周萍無法擺脫舊思想的束縛，但又渴望新時代的到來。蘩漪與四鳳就是新思想的化身。所以當(dāng)遇到這兩個都有著自己沒有卻又渴望得到的東西的女人，要他選一個女人為自己獨有，他該怎么選。就好比“如果蘩漪作為母親，四鳳是愛人。她們都不會游泳，卻又同時落水，他要先救哪一個”。周萍面對的兩難的選擇可以認為他太貪心，希望都可以將這兩個女人占為己有。也可以映射出當(dāng)時社會下，人們飽受了封建思想的壓迫，致使家庭、社會關(guān)系的混亂，導(dǎo)致了《雷雨》中最后的悲劇。在新時代來臨之前，人們要有勇氣同仇敵愾同黑暗的舊社會作斗爭。那樣才能踏進新的社會，才能獲得自由，才能減少《雷雨》中的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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