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秋
當人們置身于博物館的展廳,面對陳列有序的展品,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里,就可以辨別出一種顏色,但辨認字體要花費很長時間,而看每一件展品的展示牌上的文字就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絕大多數人是靠色彩來分辨展品,“遠看顏色近看花”,因此,對于每一件展品來說,色彩是極其重要的,是吸引人們注意力的首要因素。
在中國陶瓷史上,隋唐五代是個輝煌時期,窯場數量眾多,分布在今天的陜西、山西、河北、河南、山東、安徽、江蘇、浙江、江西、湖南、廣東、福建、四川等地,其中以河南、河北及浙江最為密集,窯場規(guī)模相當大。越窯是傳統青瓷的典范,邢窯是北方白瓷的代表。今天我們常常以“南青北白”兩種最大量最普遍的陶瓷色彩來概括唐代陶瓷面貌,大致是準確不差的,然而除了這兩種釉色之外,實際情況要豐富很多,還有黑色、褐色、黃色、茶葉末色、綠色等單一色彩,更有白與黑、白與褐、白與藍、白與綠、花釉、絞胎、長沙窯等兩種色彩,以及三彩的斑駁淋漓、變化萬千,在技術、材料等工藝條件具備的前提下,借以天時與地利,滲透了唐代人對色彩的追求與熱愛。本文試圖通過河南地區(qū)出土與收藏的一些典型陶瓷器,展現這些不同色彩的陶瓷是如何施展釉色的魔力,在同一件器物上達成對比與和諧,以及本人的一些對陶瓷釉色的感覺,這些色彩的感覺雖然是主觀的、變化的,卻也是客觀存在,不容忽視的。
一、單色釉
1.白釉
白瓷在北朝時期產生,隋唐時期已經勃興、風靡,河南安陽、鶴壁、輝縣、滎陽、鞏義、新密、登封、禹州、鄭縣、魯山等地眾多窯場里,白瓷是最大宗的產品。《元和郡縣志》記載了唐開元二十五年(738)的土貢資料,其中有河南府貢白瓷器。這些白釉瓷器有的白中泛黃色,有的釉色潔白而勻凈。
白釉塔式蓋罐(圖1)通高36、口徑11厘米,1993年12月鞏義市食品廠工地出土,河南博物院藏。罐體近球形,上承塔式蓋,罐肩腹部等距離貼塑六個獅首,施白釉不到底,釉色白里泛黃。
白釉蓋罐(圖2)通高11.8、口徑6.8厘米,河南博物院舊藏。釉色潔白,質地瑩潤,而且施釉面積較大,已經到了器物底部。
白釉多足硯(圖3)高7、直徑25厘米,1981年鞏義市孝義鎮(zhèn)和義溝村出土,河南博物院藏。體為圓盤式,硯心未施釉,十八個泥珠足施白釉,白釉在水滴般的球體上顯得尤其光亮潤澤。
白釉塔式蓋罐比白釉蓋罐的體型大三倍,看起來高大雄偉,雖然施釉總面積大,但由于釉質地較薄,沒有白釉蓋罐純凈,所以從白色的程度來說,沒有白釉蓋罐顯白。但同樣的釉質,表現在多足硯的小小硯足上,仿佛多足硯的白色如同白熾燈泡一般,更晶瑩,更潔白。陸羽在《茶經》中形容邢窯白瓷的白時,有“類銀”的比喻,也是強調一種光澤感。
2.黑釉、褐釉
以上說的是白色,那么我們腦海里同時也會浮現白色的對立面,黑色。白色是肯定的顏色,黑色就是否定的顏色,對光的否定,黑與白的劃分清晰而明確。
黑釉雙龍柄尊(圖4),高50厘米,1985年8月出土自鶴壁市鶴壁集第六中學校園出土,河南博物院藏,墓主人卒于開元二十六年(738)。通體黑釉,因施釉不勻,腹部有的地方沒有釉,露褐色胎。
褐釉雙龍柄尊(圖5),洛陽紅旗縱隊采集,洛陽博物館藏。施褐色釉不到底。
雙龍柄尊除了黑釉之外,還有白釉(圖6)、醬褐色釉、藍釉(圖7)、棕黃釉(偏紅色,圖8)、青釉(圖9)及三彩(圖10)等其他釉色,雖然是大體一樣的器型,它們的龍柄都攀附在口部和肩腹部,但給人的觀感是不同的。與黑色相比,它們整體風格顯得比較溫和、有色彩甚至是華麗。而黑色有緊繃和收縮感,使得雙龍矯健有力、貪婪張狂,力量感更強,整體風格比較猙獰可怕,一眼望去,黑黑的釉色,冰冷地使人打寒顫,仿佛它從死寂和暗黑的地獄悄悄走來。如果說白色是對光的肯定,是對生命的肯定,黑色就是絕對的生命結束的顏色,是深埋于地下墓葬的顏色,處在其間的褐、藍、黃、青及三彩等,就是生活了。
3,黃釉
黃釉執(zhí)壺(圖11)高22、口徑6.8厘米,鶴壁窯遺址出土,河南博物院藏。施黃釉不及底部,淺淡的黃色釉下隱隱約約可見一圈圈的跳刀紋飾,胎體上的下凹處有積釉,釉色較深。
黃釉罐(圖12)高15.4、口徑6.4厘米,河南博物院藏。施釉不及下腹部,釉色瑩潤光亮,與唐恭陵哀皇后墓出土的棕黃釉雙龍柄尊釉色相似。
唐代人對黃色似乎有種偏好,單色的黃釉陶瓷器幾乎涵蓋了所有的生活用具如碗、盤、缽、杯等,茶具類如風爐、茶釜等,色淺淡有嬌媚感,色濃烈有灼熱感。黃色釉參與到花釉瓷中,作為底色釉,可以在黃釉上點褐彩,灑涂褐斑等。黃色釉也可以作為斑釉,灑涂在黑釉、褐釉等底色釉上,在襯托和被襯托的角色上自由切換。黃色釉更是唐三彩不可或缺的色彩之一,參與度極高,表現力極強,與綠色、白色、藍色等色一起,是溫暖、斑斕的色彩,是唐代色釉的再“創(chuàng)造”。
4,青釉、綠釉、茶葉末釉
越窯青釉四系劃花背壺(圖13)通高19、底徑9.4厘米,1985年河南省三門峽市出土,河南博物院藏。仿皮囊的形制,左右肩下兩對穿紐的設計則方便人們的背負攜帶。通體施淡青色釉,青釉瑩瑩,質地細潤,宛如碧玉。
綠釉罐(圖14)高21、口徑11厘米,1959年河南省文物隊在洛陽市磚瓦廠采集,河南博物院藏。通體施綠釉不到底,釉層較薄,與越窯的青釉釉色和質地是不同的。
茶葉末釉瓶(圖15)高23、底徑8厘米,1982年鞏義市賀窯村采集,河南博物院藏。通體施茶末釉,不到底。茶葉末釉起源于唐代,但大量考古資料表明,唐代的茶葉末釉,并非窯工有意為之,而是在燒制黑釉器時,因過火等原因產生的一個特殊品種。
越窯四系劃花背壺的青釉、綠釉罐的綠釉和茶葉末釉瓶的顏色,很容易讓人想到綠地、樹木和秧苗等等萬物的生長。我生于北方長于北方,這里四季分明,冬天大多數的落葉喬木都光禿禿的,雨水不多,空氣干燥。當我到南方讀書的時候,才第一次感知冬天,也可以是綠汪汪的、濕漉漉的。北方的春季春雨貴如油,夏季的暴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如風一般迅猛,很干脆。南方的梅雨季節(jié),雨是可以淋淋漓漓下個不停的,很纏綿。唐代的器物也隨地域差別而氣質迥異,綠釉罐的形體是敦實樸素的,越窯壺的形體是秀氣優(yōu)雅的,綠釉罐的綠色是明快干爽的,越窯壺的青色是恬靜內斂的,更像南方多雨迷蒙的湖山之色。茶葉末的顏色仿佛是黃綠之間,清末寂園叟《陶雅》“茶葉末黃雜綠色,嬌嬈而不俗”,英語“teal”指的是青色、藍綠色、茶色,黃、綠是類似色,在一定條件下混合就會產生茶葉末色。CFFFCB14-91F4-4F58-9969-9D4B763F81DE
釉色不單是顏色,釉色與器物結合在一起,是有溫度、質量和味道的。唐代有的人以“邢州處越州上”,陸羽則不以為然。他在《茶經》中列舉三條理由:“若邢瓷類銀,越瓷類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類雪,則越瓷類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綠,邢不如越三也。"我們不妨這么理解:從顏色上來說,邢窯的白瓷是像銀子一樣的白度、光澤感和干燥感。而越窯青瓷如玉一樣的顏色,大體是碧玉一樣,光澤感不是閃光奪目的,而是溫潤柔和的。從質量上來說,邢窯白瓷的白色是像雪一樣白,膨脹的,體量是輕盈的。越窯的青瓷是像冰一樣,收縮的,體量是沉重的。雖然冰雪都是很冷的,但零下才能結冰,相比較來說,越窯青瓷是比邢窯白瓷更冰涼,釉色是能帶來冷暖對比的。陸羽的這兩條比較單單用眼睛觀碗的比較,而第三條的比較,則是從實際使用來說了。同樣的茶水,在白釉碗里,茶色是顯紅色的,而在青釉碗里,茶色是綠色的,茶水顯得更濃郁了,看起來好像更好喝了,這是最要緊的。無獨有偶,20世紀50年代,七喜給汽水包裝增添了15%的黃色(汽水本身沒有任何變化),但人們感覺更好喝了,因為好像檸檬味更濃了?,F在,很多研究都證明,好的鎮(zhèn)靜藥片多是藍色、白色及綠色,而絕對不能是橙色!而治療抑郁的藥片最好是橙色,因為人們覺得藥物的效力看起來似乎更好。色彩帶來的感覺好像古今中外,沒有什么差別。
二、復色釉
1.白與黑
雖然單色的白釉和單色的黑釉,對比是十分強烈的。但在同一件器物上,黑與白也是可以各司其職,在對立中以一定的形式達成一種和諧。
白釉點黑彩瓷兔(圖16)高6、長10.9厘米,1989年河南省三門峽市區(qū)唐墓出土,三門峽市博物館藏。白釉點黑彩瓷兔(圖17)高9.8厘米,河南博物院藏。兩只兔子分別呈俯臥姿、蹲姿,通體白釉,頭骨兩側的眼睛點黑彩。
2.白與褐
白釉點褐彩器蓋(IVT1118⑦:49,圖18)殘高5、直徑14.6厘米,2005~2008年河南鞏義白河窯出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蓋鈕殘缺,自蓋鈕以下到蓋邊緣,分別點四組褐色花朵、五枚類似云朵。褐色花朵由六枚褐色點組成,裝飾的手法簡單,但層次感很強。
白釉點褐彩盒蓋(圖19)盒高約4厘米,盒蓋上點褐彩,從褐彩的顏色和形態(tài),我們可以想象出陶工按順時針方向從外圈向內圈依次點彩,剛開始的褐彩顏色濃,形態(tài)是點狀的,慢慢地,形狀從點狀開始拖著尾巴了,褐彩也越來越淺,淺到幾乎透明了。
3.白與藍
青花套盒殘件(圖20左)殘高3.7厘米,青花枕殘件(圖20右)2005~2008年河南鞏義白河窯出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藏。套盒的外壁、枕面用藍色花卉裝飾。
4.白與綠
白釉綠彩瓷盒(圖21)高5.4、足徑5.8厘米,1985年河南省三門峽市剛玉砂廠工地出土,三門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白釉綠彩執(zhí)壺(圖22)高18.4、口徑7.7、足徑7.7厘米,1957年河南省安陽縣薛莊唐墓出土,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在白釉上間施黑彩,在隋張盛墓的白釉黑彩俑和鎮(zhèn)墓獸已經有出色的表現,如在俑的冠、發(fā)、須、眉、眼、裲襠鎧的皮襻聯綴處、腰部束帶、履、儀劍等部位,鎮(zhèn)墓獸的眼睛、鼻頭、關節(jié)和四肢等部位,都用黑彩。馮先銘認為這是北方白瓷使用黑彩裝飾的開始,白釉與黑釉同時使用,這與白釉點黑彩瓷兔的裝飾手法是相同的。適當位置的小面積黑釉,不僅使形象更加逼真,而且增添了藝術效果。每次看唐代白釉點黑彩瓷兔,真的像是現在的“熊貓兔”的化身,“熊貓兔”除了眼睛、耳朵是黑色的,身上有黑色的斑塊,其他的地方,跟白兔一模一樣,使人不禁發(fā)問,唐代已經有了“熊貓兔”了嗎?
白色是大面積的基礎色,黑彩、褐色、藍彩、綠彩等圖案就是小面積的點綴色,而且這些點綴的設計和位置恰如其分,黑彩、褐彩、藍彩和綠彩更加清晰、突出,讓人印象深刻。除了白色與其他各種顏色形成一定的對比和和諧,黑色也有跟白色一樣的釉色品質,謙虛溫和,與各種釉色都能相處。與黑色相鄰,其他任何顏色都表現得更為強烈。黑色提高了其他釉色的顏色和色度,讓彩色在他的旁邊熠熠發(fā)亮?;ㄓ跃褪呛谏c其他色結合后當仁不讓的典范之作。
5.花釉
花釉雙系罐(圖23)高16、口徑10、底徑10厘米,1987年河南禹州市淺井鄉(xiāng)橫山村唐元和五年(810)汝州節(jié)度先鋒兵馬使合浦郡王郭超岸墓出土,河南博物院藏。褐色底釉上有形狀隨意的四個灰白色彩斑。
花釉執(zhí)壺(圖24)高27.5、口徑6.5、底徑8.8厘米,1990年河南三門峽市出土,河南博物院藏。黑褐色釉上有藍灰或灰白色如瀑布一般的彩斑。
雙系罐、執(zhí)壺這兩件花釉瓷器,黑、褐色釉是底色,那些隨意涂灑的灰白色的斑塊,兩者相輔相成。如果僅僅只有單色的黑釉,那么就是普通的具有實用價值的容器。正是有這些貌似隨意流動的灰白色的彩斑塊,使普通的之前僅具有實用價值的容器瞬間擁有了個性,這種個性使得他能在強調實用性的共性中脫穎而出。
底色釉和彩斑釉兩者相對來說,黑色是退讓的沉穩(wěn)的,灰白色的彩斑是響亮的明快的,是首先映入眼簾的。此類花釉瓷器的底色釉也可以是黑褐釉、黃褐釉、茶葉末釉等,彩斑釉色也可以是月白色、乳白色、灰藍色、藍白色等,甚至有的顏色無法用文字描述,總之是底釉色深,斑釉色淺。也可以顛倒過來,底釉色淡,斑釉色深。這種通過兩種釉色的對比映襯,古板乏味的底釉與隨意散漫的斑釉集于一身,沉悶單調的底色與明亮多變的彩斑融為一體,這可以說是花釉瓷器最大的釉色魅力。用黑色等相對陰暗的釉色襯托其他各色,如與白釉上的綠彩組合是一樣的,綠彩在展廳里,一定是最先觸及我們眼睛的,也使我們能感受到大自然的安靜和斑斕。
6.絞胎
以上白與黑、白與褐、白與藍、白與綠、花釉等,是真真正正的復色釉。絞胎與以上五種比起來,是外表披著單色釉外衣的,實際上是玩弄胎色小把戲的,是看起來的復色釉,是視覺的。CFFFCB14-91F4-4F58-9969-9D4B763F81DE
綠釉絞胎枕(圖25)、黃釉絞胎枕(圖26),長約15、寬約11厘米左右,河南博物院藏。絞胎是通過深淺兩種不同顏色的胎泥絞揉、切片、疊摞、拼接或者貼合、模壓等工藝制作,表現出菱形、花瓣形、木紋、石紋、癭紋等奇妙的圖案,這些圖案是器物最主要的裝飾,放在器物的最顯眼位置,我們正常的視覺第一眼就能捕捉到,“好鋼用在刀刃上”。枕頭的四側枕墻部位,往往把絞胎主要花紋的邊角料之類的,繼續(xù)延展和補充,盡可能地多用絞胎裝飾,造成很多枕墻的絞胎圖案不完整,畫面裝飾也不完整。大概是制作起來工藝復雜,舍不得有絲毫浪費。再施透明釉、淺黃色、淺綠色釉等,雖然只施淺淡的單色釉,但釉下的胎泥卻不是單一的,所以呈現出深淺不同的釉色。所以,這類陶瓷的釉色雖然是單一的,但效果卻是復色的,在釉色表現上,可謂費盡心機。
與花釉瓷器相比,絞胎瓷器也給人以兩種色彩對比與和諧的視覺體驗。但花釉的彩斑是漫不經心的,粗糲自由的。絞胎的色彩,其實是通過兩種胎泥表現出來的,色彩隨著胎泥的轉折迂回似乎讓人走向無窮,走著走著,卻被擋住了?;ǘ漕惖膱D案的邊緣有更寬大的胎泥如城墻一樣框住,瞬間,色彩也深得像凝固一般,呈現出隱忍的瘋狂,除了有一定規(guī)律的螺旋、延展,這些色彩跟胎泥一樣,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公主形象了,想暗自成為擁有狂野之心的騎士?不可能了。若是真的穿越那堵厚厚的城墻,順著那些絞胎曲線向外、再向外,想象著天外天、山外山的美好景象,越往外越荒涼,越虛無,最后虛無的只有一色的釉色和一色的胎泥,那就是事實和真相。
7.青與綠、褐
長沙窯青釉綠彩執(zhí)壺(圖27)高19厘米,河南博物院藏。長沙窯青釉彩繪執(zhí)壺(圖28)高18.7厘米,河南省洛陽市出土,洛陽博物館藏。
這兩件執(zhí)壺來自南方的湖南長沙窯,底色釉為米褐色,綠色、褐色在釉下繪制圖案,用色活潑、豐富,表現了兩色的對比與和諧。這種釉色效果與北方窯場相呼應,北方窯場在用其他釉色點彩、灑涂,南方長沙窯用其他釉色來描繪圖案,殊途同歸,都在竭力擺脫單色釉的束縛。而這兩件執(zhí)壺的色彩僅僅是舉例,實際上色彩更多。
三、多色釉
三彩方形枕(圖29)高5.6、長12.5、寬10厘米。三彩象枕(圖30)高8、枕面最長處15、枕面最寬處9.3厘米,河南博物院藏。
方形枕面上白、藍、黃、橙紅等色規(guī)矩地施在花朵的界限內,最外面藍色安排在四角,與綠色相間隔。中間是橙色白色,最中心是白、黃、綠,色彩在斑斕中略有克制。三彩象枕就是另一種用色風格了,他主要用黃、綠、白三色,枕面上的色彩邊界模糊,大象身上的色彩更是互相彌漫浸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雖然我們習慣上稱之為三彩,其實遠遠不只是三種色彩,白、綠、黃、褐、藍等各種色彩,這是唐代人最直接的陶瓷色彩了,在工藝條件允許下,假以火候之深淺,絲毫不含蓄地,盡可能地用多種色彩,很任性也很自我。所以,唐三彩擁有撲面而來的熱烈的色彩追求,富麗堂皇的色彩效果,使人不由得心潮澎湃,對呈現出的絢麗多姿的藝術效果,發(fā)出至心的贊嘆!
如果說宋代的陶瓷是用格調講故事的藝術家,那么唐代的陶瓷就是用色彩講故事的導演,在他的鏡頭下,唐代陶瓷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調色盤,單色的、復色的、多色的陶瓷,擁有某種魔力。我們看到陶瓷釉色的美麗、從容、灑脫、斑斕與富麗,以及各色在相互襯托中相互成就。這些色彩隱藏著工藝上的心機和創(chuàng)造,綻放著裝飾上的儀態(tài)和風范,從古至今取悅著不同的觀眾。
注釋:
①王文強、霍保成《鶴壁市發(fā)現一座唐代墓葬》,《中原文物》1988年第2期。
圖18、圖20均來自: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日本奈良文化財研究所編著《鞏義白河窯考古新發(fā)現》,大象出版社,2009。
圖16、圖21、圖22、圖28均來自:張柏主編《中國出土瓷器全集·河南》,科學出版社,2008。CFFFCB14-91F4-4F58-9969-9D4B763F81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