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它飛過我的車頂

那是寒冬臘月的一個早晨

我駕車在高速路上

往南，奔赴工作崗位

它往北，去它想去的去處

那時天幕低垂寒雨淅淅

這只黑色的鳥羽毛一定濕透了

它逆風(fēng)飛翔

我的高速反襯它的慢

在車里，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

還開著暖氣

它在細雨中寒風(fēng)刺骨

還要逆風(fēng)飛翔

它小小的身軀到底有多少熱量

支撐著飛抵目的地

它起得那么早

或許還沒有進食

轆轆饑腸

如何能抵御這刀割一樣的朔風(fēng)？

2

它飛過我的車頂

卻飛進了我心里

它拍打翅膀的樣子是那樣執(zhí)著

它究竟有怎么樣要緊的事

為什么不找一棵樹避避雨歇歇腳？

為什么要冒死而行？

“為什么”盤旋于我的腦際——

它是盡責(zé)的丈夫

急回遠方看望巢穴中生病妻子？

它是慈母

惦念嗷嗷待哺的孩子？

它是剛失戀的孤芳

賭氣訣別？

它是傷病員

努力飛行可還是落伍？

3

我加速趕路

必須準時到崗

它奮力飛行

心中也有時間點嗎？

我寧愿相信

它胸中有個小小的發(fā)動機

我寧愿相信

它渾身裹著熊熊燃燒的火

或許這樣的飛翔

對一只鳥來說再平常不過

而我——

一個二十四小時都已預(yù)設(shè)好的人

面對低沉的天空

這樣的體恤會不會枉費徒勞？

【大朵，本名羅勛，壯族，生于20世紀60年代，廣西忻城縣人，畢業(yè)于中央民族大學(xué)，文學(xué)碩士。已出版詩集《等待鵲橋》《懷念狐》《痛苦之門》《床尾的蘭花》。曾獲第四屆廣西少數(shù)民族文學(xué)創(chuàng)作“花山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