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沙塵迷漫的天空,綠皮車嘶鳴
去往異鄉(xiāng)的車窗里人頭攢動
鐵軌震顫,模糊站臺上的父親
他黃土般堅硬的面容
玉米稈拔節(jié),丈量江南的杏花
被擠在你身體里的我,動彈不得
十八歲外出求學(xué)的我,和
現(xiàn)在出發(fā)的我,不是同一個我
這人生的正反兩面
青春離家,為愛離鄉(xiāng)
火車的另一頭,有
我夢寐中的戀人
大雪
從大雪到冬至
其過程不比,從
隴原到江南更為復(fù)雜
提起南方的熏臘肉,北方的燉羊湯
黃河的浪,太湖的波
何者更為溫柔些呢
這是我久久不能治愈的鄉(xiāng)愁
絕非寫幾首詩就可醫(yī)治
今日適逢冬至
一個手撫日歷竟然毫無寒意的日子
遠方,想必父親已經(jīng)給先人燒紙
圍坐的紙火旁,獨缺了我一人
此刻,我只想十年前的那鍋羊肉湯
除此之外,一無用處
而大雪,從無南北之分
同樣的冷,一樣的白
今日冬至
天是冷的,酒是熱的
公路之歌
西藏總是那么令人向往
開著卡車 在去往格爾木的路上
時光將顛沛磨成磁帶
迷茫的方向盤,無處???/p>
今夜的星光分外明亮
我想著南方心上的姑娘
夢想在車輪下滾動
今夜不愿沉醉,更不能入睡
在路的前方,黎明的
曙光已微微照亮
我似曾聞見格?;ㄔ谑⒎?/p>
那是星星燎原的光亮
清晨,卡車駛過霧色的蒼白
道旁,綠鐵皮開往上海
美麗的姑娘將要去往南方
收聽電臺上的情歌,只是
沒有抵達的存在
以父之名
晨曦微涼
一聲輕咳,驚醒我的初春
老舊二胡在墻角沉睡
父親輕撫琴弦的右手
粗糙如蟒蛇鼓皮
離開二十樓的臥室
我攙著父親并肩走著
卻沒有一句要說的話
經(jīng)年的長久生活
造成我們的沉默寡言
父親四十歲,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
使我不禁肅然起敬
我三十歲,對父親的恩情
只能藏匿在余生的陪伴
父親近來說起
他還能有多少年的活頭
沉重如履的話題
輕描如風(fēng)地脫口
小時候我走得很慢
如今連三歲的外孫女都跑得飛快
我只想多看一眼父親
真怕有一天,屋子里只剩下父親的照片
作者簡介:陶生峰,男,系白銀市作協(xié)會員。作品發(fā)表于《散文詩》《白銀文學(xué)》《白銀日報》等報刊。
(責(zé)任編輯 張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