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簫

像一滴海水那樣

像一滴海水

想著長大

成為它的遼闊

像一滴海水

想著沉默

成為不咆哮的暗濤

像一滴海水

想著奔跑

成為人類的物種

像一滴海水

又一滴海水那樣

一滴連著一滴，再連著一滴

殞沒在胸懷的深處

醞釀著

不曾見光的翅膀

樹和天空

總是感覺

冬天的一棵樹就是天空的肺葉

呼吸一次就可以撼動整個的天空

但一群一群的樹

卻動不了。應該是

天空有了那么多樹根的支點

在地下相互擁抱著

可以抵御任何的狂風暴雨

最大的風

我預感它馬上會來

或許還在聚集

或許被不知怎樣的宿命擋住了

或許

在計謀

用怎樣的方式刮過來

我開始憂慮、驚恐

向四下張望

甚至躲進一個遮蔽風寒的角落

用手遮擋一下燃燒正旺的油燈

還是不夠放心。我舉起斧子

砍伐掉一棵棵樹木

圍成高大的籬笆

我看見一只只鳥飛臨了籬笆

它們強大的心臟

還在跳動的暗影以及求愛般的鳴叫

都讓我憂慮

那時黑越來越濃

最大的風

卻還沒有來

拴住風的人

沒有影子了

他把影子當作繩索

拴住了風

這一刻，他劇烈抖動

似乎影子正從他身體里抽出靈魂

他沒有倒下

他咬牙，蹙眉，瞪眼

儼然一根被雷電劈中即將炸裂的樹

他的枝條抓著天空

把最后一絲的風拉了進來

他為它祈禱，用影子高筑祭臺

他念念有詞

目睹著最后的陽光落入了山梁

在風的額頭

掠過一道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