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8本消失的書》
作者:[意大利]喬治·凡·斯特拉坦
譯者:胡啟鵬
出版社:南方出版?zhèn)髅綇V東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1年1月
眾所周知,卡夫卡差一點就焚毀了卡夫卡;若不是馬克思·勃羅德的忤逆,卡夫卡就會得償所愿地成為灰燼。
作為技術(shù)哲學(xué)家的貝爾納·施蒂格勒認(rèn)為,火開啟了人類前所未有且不可挽回的命運?;鹱尣豢梢娭镲@現(xiàn),首先是黑暗,其次是內(nèi)心,最后是命運;毋寧說,火直接規(guī)定了黑暗、內(nèi)心和命運。那些原本處于燃點之下的可燃物被照耀、被喚醒、被灼燒,直至存在本身成為燃燒的充要條件——可燃之物通過燃燒變成易燃之物,燃燒由一種可能變?yōu)橐环N必然——存在即是燃燒。對于寫作者而言,書寫不過是可燃之物向易燃之物的轉(zhuǎn)化—— 一種驕傲的無畏的歷險,一種激情而無望的搏斗。
請再咀嚼凡·高的感喟: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團(tuán)火,路過的人只看到煙。世界因燃燒而變形、可怖;然后,卡夫卡以燃燒回應(yīng)世界;墨跡印在紙張上,不等它們自行褪色,曾經(jīng)帶來希望的火光就會災(zāi)難性地蝕盡它們??ǚ蚩ㄒ苍S是洞悉了燃燒的把戲,所以才會決然選擇“自焚”,但他依然——意味深長地——為燃燒本身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未能燃燒的遺囑誕生了卡夫卡,未能燃燒的火也誕生了無盡的轉(zhuǎn)述和想象。在此意義上,追溯亦是失落;失落意味著可能不可逆地實現(xiàn)為必然,而追溯意味著必然重新喚回了可能。只要月亮還在,太陽就沒有燃燒殆盡;月亮不是任何東西,而只是太陽消逝時留下的永不消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