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潔
小時候,曬干菜是老媽農(nóng)閑時的一件大事。
春天,老媽要做馬齒莧干。馬齒莧富含葡萄糖、脂肪酸、粗纖維、鈣磷鐵、維生素等,為蔬菜中的上品。綠油油的馬齒莧長老了之后,老媽將它一一用線串起,懸掛在晾衣服的竹竿上風干。晾曬中的馬齒莧,看上去很像某個森林之神的加冕王冠,或者燃燒綠色火焰的風火輪。
夏秋之交,老媽更忙了,長瘋了的豇豆要做豇豆干;萵筍要砍回來,削皮切長條,做萵筍干;快拉秧的毛豆,要連枝帶葉砍回來,準備做毛豆干。萵筍在晾干時散發(fā)著清香,我趁老媽不注意,扯下兩根來嘗,比鮮萵筍好吃多了,韌中有脆,脆中有韌,真是妙絕。
干菜需要“曬”,蘿卜是主角。每到初冬時節(jié),老媽總會選擇一個晴好的午后,叫我們姊妹將已經(jīng)窖藏的蘿卜小心地掏出來,一籮筐一籮筐地抬到庭院向陽的檐前。老媽拿來小木凳,倚墻而坐,左手拿著蘿卜,右手持一把鋒利的菜刀,將蘿卜的葉子削下來,這個過程就叫“除纓”,“纓”便是蘿卜的梗葉。剔除下來的蘿卜纓子并不扔掉,而是叫我和姐姐一點點耐心地拾掇在一起。之后,順著庭院的走向拉幾根鐵絲,再將蘿卜纓子搭在鐵絲上,讓陽光曬,自然風干。若是起風了,蘿卜纓子就順著風向颯颯作響,獵獵如旗,極具風致。
老媽風干的菜,也曾撐起過我們家不少面子。有客登門,新鮮蔬菜不足,老媽就會用風干菜來彌補。家里兄姐娶嫁,殺年豬辦喜事,總是有幾個風干菜做配角、湊碗頭,擺得桌子滿滿的,辦得有臉有面兒。按照鄉(xiāng)村的風俗,不論是誰家辦紅白喜事,既要互相幫忙籌備,又要互相送菜,把一家人的事當做大家的事辦,老媽有時送新鮮蔬菜,有時送風干菜,總會盡力協(xié)助人家圓滿完事,有口皆碑。
尋常日子,我時常吃到老媽做的干菜。這些干菜雖不顯得高檔,但對我而言,差不多可算做“山珍海味”了。美味地道的干菜吃了一年又一年,干菜返璞歸真的田園幽香越飄越近,越吃越香。這干菜里,有親情的味道,有母愛的味道。
(摘自《旅游》,本刊有刪節(jié))(責任編輯 王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