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川

4月18日，比特幣的價格跌至一個月來的最低水平，為38696.19美元，相比3月底48000 美元的高位，下跌約20%。而另一種加密貨幣，以太坊 （ETH）也出現了同樣的暴跌，在過去3周內已下跌近20%，并在4月19日觸及2900美元的月度低點。因“俄烏沖突”而預估“有行情”的加密貨幣炒家們，再次被狠狠割了韭菜。

俄烏沖突剛開始時，在各種經濟制裁層出不窮之后，比特幣曾被某些西方媒體大肆吹捧為便于攜帶的“避險資產”，部分歐洲熱錢也因高預期而進入市場，但短暫的上漲后卻并未迎來持續(xù)的單邊行情，反而是反復橫跳被這些熱錢割了“韭菜”。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比特幣可能不僅僅是個投機市場。而比特幣自詡“去中心化”概念的真?zhèn)闻c否，將決定著它在地緣政治沖突中是否還扮演了其他角色。

2月24日，歐盟27國領導人在布魯塞爾召開特別峰會，對俄烏沖突局勢進行磋商。各方一致同意對俄羅斯采取進一步的“重大”制裁措施。同一天，美國總統拜登宣布以美國為首的G7一致同意對俄羅斯采取“毀滅性的制裁”。該制裁主要有4個層面，限制俄羅斯用美元、日元和歐元進行國際交易的能力;封鎖俄羅斯擴張軍力的能力;設法限制俄羅斯在高新科技領域的競爭力;對俄羅斯銀行持有的約1萬億美元的資產展開全面制裁，并凍結包括俄羅斯第二大銀行VTB資產在內的全部在美資產。

近兩年投身外匯市場的楊曄方看到這個消息后，迅速進入歐元市場。這種行情對楊曄方這樣的外匯炒家來說，是難得的賺錢機會。用他的話來說，地緣政治沖突的發(fā)生都伴隨背后利益的掠奪，所以總能帶來一些賺錢的機會。

除了外匯的單邊行情，當天黃金現貨價格最高飆升至1974.27美元/盎司，最高上漲幅度達3.4%。在境外從事金融行業(yè)的南迪本來預期俄烏沖突對歐洲的負面影響以及俄羅斯在受到制裁后資金的避險需求，會有大量資金像買入黃金一樣買入比特幣，但這次讓南迪失望了，比特幣的走勢幾乎與黃金脫鉤，數十萬美元的損失讓南迪一時有點恍惚?！昂髞砦也榱讼嚓P數據，俄羅斯國內買入比特幣的量確實不大，都是我們這些人在買入，我只有愿賭服輸了?！蹦系险f。

據BBC報道，當地時間3月24日，俄羅斯國家杜馬能源委員會主席帕維爾·扎瓦爾尼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表示，俄羅斯正考慮接受比特幣作為其石油和天然氣出口的付款方式。這條消息被解讀為，俄羅斯試圖利用虛擬貨幣突破經濟封鎖。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研究員李長安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感慨道：“這次俄烏沖突背后的金融戰(zhàn)爭打得確實慘烈。美元霸權被表現得淋漓盡致，俄羅斯在如何擺脫美元這個系統上花了不少功夫，但要說試圖利用比特幣突破經濟封鎖，還是不大可能的。畢竟比特幣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p>

2008年爆發(fā)全球金融危機，同年11月1日，一個自稱中本聰 （Satoshi Nakamoto）的人在P2P foundation網站上發(fā)布了比特幣白皮書。2009年1月3日，比特幣創(chuàng)世區(qū)塊誕生。這個故事在比特幣的圈子里，早已耳熟能詳。在2008年金融危機背景下誕生的比特幣也被“幣圈”定義為對央行隨意發(fā)幣造成通貨膨脹的技術反抗。

比特幣等虛擬幣最初能大行其道，在于其去中心化以及總量一定的設定。主流虛擬幣交易所目前在市場上掛牌交易的虛擬幣品種已經超過4000種，而類似一些較大的“鏈”，更有諸多分叉，例如比特幣分叉出的比特黃金、比特現金等幣種。總量一定的設定正在變味。

另一個去中心化的特點也成為比特幣的信仰者們奉為至寶的 “萬靈藥”。但虛擬幣真的“去中心化”了嗎？陜西省高校工程研究中心區(qū)塊鏈關鍵技術首席專家南友明對《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表示，這還真不一定。從技術上來說，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發(fā)幣方，看似沒有中心。但這并不代表比特幣這類虛擬幣“去中心化”了。“要成為一種貨幣，那就一定有中心，因為需要有力量為其兜底，不然最多充其量就是有投機屬性的商品?！?/p>

曾經創(chuàng)業(yè)時做過ICO項目的楊曄方也透露，在幾年前區(qū)塊鏈泛濫成災的年代，誰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沒點區(qū)塊鏈元素，都不敢去喝創(chuàng)業(yè)咖啡。也是那個時期，楊曄方見識了大量代幣，“什么lovecoin、popcoin等，各種花里胡哨的代幣，但我見識過的這些代幣，無一例外要么白皮書來自美國硅谷，要么一開始的資方來自美國?！彼坪跸啾戎苯咏?，美國更愿意通過市場手段來控制比特幣。

灰度基金是美國數字貨幣投資集團于2013年開設的子公司，成立之初該公司便聲稱是為了對加密資產進行管理，實際上就是管理該公司所擁有的加密數字貨幣資產?；叶然鸬倪\作方式并不復雜但目的性很強，例如其推出的基金產品GBTC。GBTC在2015年登陸美國場外交易市場，灰度基金借此創(chuàng)造出了一條合規(guī)且門檻遠低于直接投資加密數字貨幣的投資渠道。GBTC存在一個特殊的設定，GBTC的股份不能轉換為比特幣的原始頭寸，即可以用現金或比特幣換GBTC的份額，或者在二級市場對GBTC進行交易，但不能拿GBTC份額贖回現金或比特幣。這樣的運作方式造成了灰度基金持有的虛擬幣將只增不減，灰度基金買入的比特幣將直接鎖倉。一邊用合規(guī)的低門檻渠道吸引投資，另一邊只進不出，據公開數據顯示，灰度基金所持有的虛擬幣早已超過65萬枚，這個數量還在不停增長。

另外去年，著名投資人“木頭姐”Cathie Wood也曾申請設立比特幣ETF，而今年其方舟投資再次被傳大量購買比特幣。

除此之外，交易所也幾乎全權掌控著虛擬幣的流動。交易所是否暗藏后門一直被詬病，其中最有名的便是Mt.Gox（門頭溝）破產事件?！伴T頭溝”曾經是全球比特幣交易服務的絕對霸主，巔峰時期全球八成以上的比特幣交易均在“門頭溝”平臺進行，而就是如此巨量的交易，卻存在著巨大的安全漏洞。2014年“門頭溝”宣稱由于黑客攻擊造成平臺上的錢無法提現，并最終宣布破產。而這次因黑客攻擊造成的破產，也讓平臺上85萬枚比特幣下落不明。直至今日這85萬枚丟失的比特幣依然無法追回。

3月8日，據彭博社報道，Coinbase首席法律官保羅·格雷瓦在公司博客中表示，美國最大的虛擬幣交易所，已禁止俄羅斯受制裁的個人訪問，并且他們正在使用區(qū)塊鏈分析，來識別可能相關的地址，并將其添加到內部阻止列表中?！敖裉?，Coinbase 阻止了超過25000個與我們認為從事非法活動的俄羅斯個人或實體有關的地址，其中許多是我們主動調查發(fā)現的。我們與政府分享了這些信息，以進一步支持制裁執(zhí)法。”格雷瓦寫道。

很難不去想象，如果比特幣價格脫離控制，是否會出現“拔網線”的操作。

一位資深境外投資者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最近大部分虛擬貨幣的漲跌是跟納指同步的，二者的相同之處是流動性溢價，風險同樣在于美元加息縮表，區(qū)別在于幣圈造血能力更弱，納指的“FANNMG”（納斯達克幾家頭部科技公司簡稱）還有比較強的現金流能力。而由于主流的穩(wěn)定幣（例如USDT）幾乎都基于美金，所以虛擬貨幣跟美股指數相關度數很高。

不難看出在掌控了足夠數量的比特幣同時有交易所配合的情況下，比特幣這類虛擬貨幣實際上也存在收割其他資本的可能，如果此時有國家愿意以比特幣進行結算，尤其是與關鍵資源（如石油等）掛鉤。掌握了大量比特幣資源的一方，便可以在虛擬幣建立的貨幣體系里占據主動權?！啊ブ行幕母拍钤谶@些金融手段面前，顯得非常脆弱?！蹦嫌衙髡f。

其中虛擬幣的狂熱粉絲、特斯拉創(chuàng)始人馬斯克對狗狗幣站臺的炒作最為經典。馬斯克在美國社交媒體發(fā)布狗狗幣相關言論后，狗狗幣隨即大漲。而在一檔脫口秀節(jié)目中，馬斯克用玩笑的口吻說，狗狗幣是一場騙局，節(jié)目播出后狗狗幣則直接大跌。

由此來看，俄羅斯若開放比特幣結算或許是從虎口脫險后又跳入火坑。李長安認為，西方在虛擬幣定價權方面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力，去美元化的俄羅斯不大可能在國際貿易領域開放比特幣結算，這背后隱藏了巨大的風險。

（應受訪者需求，文中南迪為化名）

責編：郭霽瑤? guojiyao@ceweekly.cn

美編：孫珍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