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臻

(西藏民族大學外語學院，陜西 咸陽 712082)

引言

生成語法框架是二語習得研究領域中的主要理論之一。[1-4]這種屬性理論(Property Theory)能夠從語言內部視角分層解構語言習得者的形態(tài)-句法中介語發(fā)展過程。[5]自1980年代生成語法被應用于中介語研究以來[6]，以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7-8]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做出解釋的研究一直占據(jù)主導地位[2-4，9-13]。當前，僅有少數(shù)國內外學者著眼于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14](1)“分布形態(tài)學”(Distributed Morphology，簡稱DM)是在宏觀原則與參數(shù)框架下提出的。時至最簡方案時期，基于微觀參數(shù)化方案發(fā)展而來的分布形態(tài)學理論簡稱為“形態(tài)理論”(The Morpheme)。本文中的形態(tài)理論是在微觀詞匯化參數(shù)方案下 ，采用Embick & Noyer(2007)的解讀方式進行術語界定。來解讀中介語形態(tài)特征值的發(fā)展過程[15-19]。

(一)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

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為了降低語言官能運算負擔，將微觀參數(shù)設置外化于普遍語法核心句法-語義結構，在前句法詞庫里屈折化詞項(Lexical Item，簡稱LI)，由功能語類的不可解讀特征值(Uninterpretable Feature)驅動詞項的可解讀特征值(Interpretable Feature)進行特征核查，完成狹義句法運算[7](如圖1)。然而，強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以“原子式”詞項(Atomicity Thesis)[20]進入句法運算，主張詞項內部是一組無序特征值的集合，并且認為特征值應具有等值性[11]215(2)Lardiere(2009：215)指出：“我們的設想是形式特征作為原子式的初始要素(Atomically Primitive)是具有等值性的(Equivalent)，并以此作為最有效的跨語言間對比單元?！薄＿@一點使基于詞匯論視域的特征理論在實施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變異性的預測時陷入了困境。

圖1 詞匯論：特征理論的前句法屈折化示意圖[21]

(二)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

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采用分離主義假設(Separation Hypothesis)[22]，取消了前句法詞庫，將原本詞庫中的功能分布于語法各個模塊之中[23]。主張形態(tài)-句法具有同質性接口(Interface)，受制于同一個生成系統(tǒng)。在各個接口層面上的復合實體，包括語素、詞、短語結構的特征層級排序(Features Hierarchy)具有同質性[14]。普遍語法特征庫(Universal Features Inventory，簡稱UFI)中的句法-語義特征值在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構件)屈折化為標記性(Markedness)[24]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它具有非等值性[25]40，能夠為預測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的中介語變異性提供可行性的前提條件(如圖2)。

圖2 非詞匯論：形態(tài)理論的后句法屈折化示意圖[14]

通常情況下，有關中介語變異性現(xiàn)象的兩種解讀方式“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與“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26](3)Borer(2001：151-181)以“句法-形態(tài)同形模式” (Syntax- morphology Isomorphic Model)與“句法-形態(tài)非同性模式”(Syntax- morphology Non- isomorphic Model) 、White(2003： 182)以“形態(tài)先于句法(Morpheme- before- syntax)”及“句法先于形態(tài)(Syntax- before- morpheme)”命名兩派之爭。本研究認為“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與“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戴曼純、康悅，2009： 58)更加形象，在這里加以采用。是從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著眼的。兩派爭論焦點在于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的過程，究竟是由于可解讀特征與不可解讀特征的不充分核查導致的底層句法受損，還是核查過程實則滿足“充分解讀性原則”(Full Interpretability)[7]130(4)“充分解讀性原則”(Full Interpretability)主張在聚合送入PF、LF之前的句法運算過程中，所有的不可解讀特征與可解讀特征需要完全核查、刪除，否則運算崩潰(Chomsky，1995：130)。，僅僅是表層形態(tài)的變異性所致。

一、詞匯論視域下“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與“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兩派之爭

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通過詞項驅動核查機制是否完整來進一步詮釋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的理據(jù)是否充分？“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預設的底層句法受損是否會成為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的真實原因？“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能否以句法無損為前提條件，真正實現(xiàn)后句法的屈折化形態(tài)與狹義句法運算相互分離?[27]以下展開具體論證。

(一)基于特征理論的“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特征值同質化問題

以功能特征失效假說(Failed Functional Features Hypothesis)為典型代表的“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9，28-29]主張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是由于功能語類的不可解讀特征受損所致。然而，Lardiere援引Pesetsky & Torrego[30]的觀點，主張所有語法特征都有一些潛在語義值，進一步同質化了語言習得者在中介語發(fā)展過程中對不可解讀特征和可解讀特征的識別度，為從語義上強調一切特征皆可及提供了理論支持[12]669[31]91。換言之，對非母語習得者而言，不存在語言習得“關鍵期”以后[32]無法識別功能語類的不可解讀特征值問題?；谝陨险撟C，本文主張“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現(xiàn)象做出的解釋更為合理[26]。

(二)基于特征理論的“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理論構建的悖論現(xiàn)象

雖然以“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解讀中介語表征形態(tài)發(fā)展過程更為合理，但是以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作為前提條件，詮釋“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視角下的各個中介語理論假說卻存在理論構建方面的悖論問題。

以下有關中介語變異性現(xiàn)象的各個理論假說如果以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作為前提條件，就無法真正實現(xiàn)中介語表征發(fā)展過程中的“形態(tài)”與“句法”相互分離。同時，也面臨著習得者在經(jīng)歷從前句法算式庫中的默認詞項(Default Lexical Item)到屈折化詞項的學習過程時間較長[31]95，產生了在無法確保句法運算無損的前提條件下實施“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的尷尬局面[27]225。

1.表層屈折缺失假說(Missing Surface Inflection Hypothesis)

Prévost &White[33]主張中介語變異性成因并不是由于抽象句法受損，而是由于表層屈折形態(tài)缺失所致，該假說由此得名。研究發(fā)現(xiàn)在有定子句語境下，二語習得者出現(xiàn)了用默認無定形式(Non- finite Form)替代有定形式(Finite)的有序、單向規(guī)律性產出現(xiàn)象。Prévost &White[33]127指出如果功能語類上的抽象形式特征缺失，致使特征核查機制受損，那么，表層形態(tài)的變異性則會以無序形式產出。Prévost &White[33]用分布形態(tài)學理論[23]對此做出解釋，認為二語習得者在自然產出性任務中(Spontaneous Production Task)更傾向于從詞庫中提取沒有被充分標注的默認詞項(Default Form)，對句法終端功能語類進行詞項插入(Lexical Insertion)[33]127-129，中介語變異性的原因僅僅來自于認知壓力。然而，按照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觀點，二語習得者獲取的詞項內部是無序排列的特征集合[20]，這與分布形態(tài)學在同質化形態(tài)-句法接口下，詞匯項內部(Vocabulary Item)是由具有層級性結構的(Hierarchical)特征集合排列組成的規(guī)則相互矛盾。以特征理論作為前提條件解讀“表層屈折缺失假說”[33]，存在著無序詞項特征集合與有序詞匯項特征排序之間相互矛盾的現(xiàn)象。

2.形態(tài)-句法分離假說(Morphology- Syntax Separation Hypothesis)

Lardiere[34-36]描述了二語習得者Patty中介語英語語法的終極狀態(tài)。功能語類的形式特征賦值完整，而Patty的屈折形態(tài)產出卻發(fā)生了石化現(xiàn)象(Fossilization)。例如：Patty在過去式屈折形態(tài)的產出中，平均產出率只有34%。然而，其功能語類T- EPP允準DP主語的發(fā)生率卻是100%。這說明Patty定式功能語類T的形式特征已經(jīng)賦值完整。Lardiere主張在中介語語法終極狀態(tài)下，普遍語法特征庫可以被再次激活，中介語語法的功能語類形式特征可以被完全賦值。但是，在后句法的形態(tài)層面，形態(tài)-語音(Morpho- phonology)卻發(fā)生了石化現(xiàn)象。然而，我們發(fā)現(xiàn)Lardiere在統(tǒng)計AGR功能語類顯性形態(tài)石化現(xiàn)象時刨除了be動詞。如果在包含be動詞的情況下，Patty三次歷時錄音的形態(tài)特征值產出率呈現(xiàn)漸進式增長趨勢，分別是48.8%、86.44%、71.26%。換言之，Patty的顯性屈折化形態(tài)并沒有石化。異干互補語素變體(Suppletive Allomorphs)be(am、is、are)的產出率實際上呈現(xiàn)增長趨勢。由于刨除了be動詞形態(tài)-語音屈折化，Lardiere在這里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形態(tài)-句法”相互分離。Lardiere所分離出來的僅僅是“(形態(tài))語音語素變體”(Morpho- phonological Allomorph)[25]170。正如Lardiere自己感到的困惑一樣，“在抽象特征驅動句法運算之后，形態(tài)拼讀不明原因地絕緣于句法運算”[34]20。Lardiere指出這種“不明原因”的形態(tài)-語音映射過程很容易“出軌”到句法的外部因素上(Extra- syntactic Factors)，如：L1語音遷移[37]或者非規(guī)則性元音替換形式等等。而前者屬于外化于語言官能的發(fā)音-感知系統(tǒng)外接口問題，后者則是屬于外化于語法列表式的“形態(tài)-語音語素變體”現(xiàn)象。綜上所述，Lardiere在“形態(tài)-句法分離假說”中提倡的形態(tài)-句法“分離”式發(fā)展[35]370并沒有真正實現(xiàn)兩者相互分離(5)Franceschina(2001： 224)指出：“Lardiere(2000)在最簡方案框架下(Chomsky 1995)采用分布形態(tài)學理論(Halle，Marantz 1993)解讀形態(tài)與句法的‘接口’問題，顯得十分奇怪(at odds)。因為，在形態(tài)理論中，后句法PF構件上的形態(tài)結構(Morphological Structure)經(jīng)由一系列復雜操作才形成了處于句法與語音的‘接口’，不同于最簡方案下PF，LF兩個接口這么簡單?！?，而僅僅是“形態(tài)-句法”與“形態(tài)-語音”的相互分離。

3.組合可變性假說(Combinatorial Variation Hypothesis)

Slabakova[38]遵循系統(tǒng)性融合原則(Systematic Syncretism)，通過引入“最小化生成，最大化表達”的方式[39]，完成詞庫最小化。進一步基于普遍性句法-語義特征幾何結構在屈折形態(tài)上的節(jié)點計數(shù)分布[40]對不可解讀特征進行不充分標注，提出了該假說。當詞項LI有三個可解讀特征[F1]、[F2]、[F3]時，LI1與LI2、LI3、LI4……的不可解讀特征子集[uF1]、[uF2]、[uF3]相互結合，分別產出語音屈折形態(tài)LI1{F1， F2， F3}…LI2{uF1}→PF(LI2)=x；LI3{uF2}→PF(LI3)=x；LI4{uF3}→PF(LI4)=y[39]。當有兩種語法方式可以產出屈折語音形態(tài)PF-x時，也就是說，在x產出頻率是y的兩倍時，x、y的產出比率則分別為66%、33%。根據(jù)這一比率可以對中介語變異性進行理論預測。

然而，在詞匯論視域下，基于特征理論視角的“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主張詞庫中的功能語類應該是充分標注的抽象形式特征集合。真正驅動句法運算的不可解讀形式特征不可能是抽象特征的子集部分。功能語類根本不具備擁有非對稱性(Asymmetric)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的先決條件。在詞匯論視域的特征理論下，該假說實施預測力時并不存在相應的前提條件。

4.形態(tài)不充分標注假說(Morphological Underspecification Hypothesis)

McCarthy[15-16]主張中介語形態(tài)變異性具有持續(xù)性、系統(tǒng)性、替換性等特點。根據(jù)特征的表征狀態(tài)(Representation of Features)，McCarthy把標注性不充分的特征(Underspecified Feature)界定為無標記性特征(Unmarked Feature)，也稱為默認形態(tài)特征(Default Feature)。據(jù)此進一步提出了“形態(tài)不充分標注性假說”。假說主張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產出的是不充分標注性錯誤，而非特征沖撞式錯誤(Feature Crash)[15]68[16]467。也就是說，在默認無標記性句法語境下，二語習得者并不產出標記性形態(tài)變異錯誤。相比之下，在標記性句法語境下，二語習得者的錯誤產出則是由于使用無標記性形態(tài)特征值對標記性特征值進行替換所產生的。McCarthy進一步指出：“以下列表中，二語習得者在各語類上‘不充分標注’的默認形態(tài)特征并不是在詞項或詞匯項上獲取的”[15]36(表1)。

表1 功能語類的默認無標記性形態(tài)特征

如果像McCarthy所說，不充分標注的默認形態(tài)特征，如：[3]、[sg]不在詞項或詞匯項上獲取，并且習得者在時態(tài)、一致性方面的形態(tài)錯誤都是以默認形式(Default)出現(xiàn)的，那么說明系統(tǒng)性錯誤發(fā)生之處為狹義句法運算部分。若以特征理論視角出發(fā)，在句法運算受損的條件下，則更無法在后句法階段預測不充分標注形態(tài)特征的中介語變異性規(guī)律了。實際上，該假說預測力實施的前提條件無法在特征理論下實現(xiàn)。

5.語境復雜度假說(Contextual Complexity Hypothesis)

Hawkins & Casillas[17]602認為從先天論(Nativism)角度考慮，二語習得者早期的心理語法(Mental Grammar)跟本族語者的沒有差異，都是受制于語言官能的。兩者僅僅在獲取詞匯序列(Vocabulary entry)的方式上存在區(qū)別。

(1)(非)本族語者的詞匯序列

a./s/←→ [V， -past， +sg， 3p] ______本族語習得者的詞匯序列

b./s/←→/[V]+______/[T， -past]______/[N， +sing， 3person]______非本族語習得者的詞匯序列

本族語者依賴語境敏感度(Contextual Sensitivity)，一次性地完成句法終端(Terminal Nodes)特征束的詞匯項序列標注。相比之下，非本族語習得者在處于中介語早期發(fā)展階段時，語法中并不存在不可解讀特征，他們的詞匯序列語音實現(xiàn)與不可解讀特征具有相互依存關系。受到語境敏感度影響，詞匯序列依據(jù)所需標注的句法終端逐漸增加的姊妹節(jié)點數(shù)量，與之共現(xiàn)產生(Co- occur)。對非母語語言習得者而言，從詞庫中獲取詞匯項序列的難易程度取決于所需標注的句法終端姊妹節(jié)點的數(shù)量。

從理論上講，該假說屬于“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然而，Hawkins & Casillas[17]提出該假說的方式是依托不可解讀特征與形態(tài)層面詞匯序列的依存關系。在考察非母語習得者掌握屈折特征值的方式時，實際上并沒有采用特征核查驅動狹義句法運算的手段。在特征理論視角下，如果無法保證狹義句法運算，何談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顯性詞匯序列的呈現(xiàn)？如果采用形態(tài)理論視角[14，23]，則可以在確保UG核心句法自治的條件下，在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論及句法終端功能語素(Functional Morpheme)的屈折化，以及詞匯項后插入的漸進性生長過程。

以上論述表明，在詞匯論視域下，通過特征理論實現(xiàn)“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的中介語各個假說存在理論構建的悖論現(xiàn)象。在前句法詞庫中的詞項無法充分屈折化，就會導致“標記性值缺乏”(Paucity of Marked Value)問題(6)“標記性值缺乏”問題(Paucity of Marked Value)：依據(jù)詞匯論視角下的詞匯完整假說(Lexical Integrity Hypothesis)(Di Sciullo，Williams，1987)，句法僅對特征矩陣組裝完整的復合符號詞項可見(Complex Symbol)。也就是說，這些在前句法構形而成的復合符號必須包含所有與句法相關的信息。那么，在這種方式下，當語音詞綴值發(fā)生滲透(Percolation of Values From The Affixes)，并伴有替代冗余規(guī)則的無標記性值出現(xiàn)時，則無法提供足夠的特征值來確保句子中正確形式的分布。我們將其稱之為“標記性值缺乏問題”(Paucity of Marked Values Problem)(Noyer 1998： 266)。的產生[41]266。換言之，會出現(xiàn)在無法確保句法運算無損的情況下，談論形態(tài)-句法分離的現(xiàn)象[27]225。詞項上無序的特征集合與形態(tài)理論視角下的特征有序排列相悖，屈折化詞項不具備附帶非對稱性形態(tài)特征值的能力，也就無法對分離出來的變異性形態(tài)特征值產生預測力。

二、非詞匯論視域下“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理論構建可行性分析

通過以上論證，本文主張著眼于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14]解讀“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各假說的立場是具有必然性的。Chomsky[8]37在以生物語言學優(yōu)化語言官能為目標的前提下，主張中心詞移動操作隸屬于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操作。也就是說，這一操作并非狹義句法運算的一部分，而僅僅是受制于語音詞綴驅動的操作。換言之，在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屈折化形態(tài)-句法是具有可行性的。本文主張解構詞項，在非詞匯論視域的形態(tài)理論視角下[14]，以語音詞綴作為唯一必要語境因素，對外化于句法運算的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構件)屈折化形態(tài)-句法中介語變異性進行理論預測。

(一)形態(tài)理論視角下建構中介語變異性各假說的理論推導

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視角取消了詞項，形態(tài)-句法接口同質化，兩者均為具有相同結構的復合句法實體[14]。根據(jù)“特征斷裂假說(Feature Disjointness)”[42](7)特征斷裂假說(Feature Disjointness)：詞匯項的語音特征、形態(tài)特征屬性(Properties)不出現(xiàn)在句法中。也就是說，在形態(tài)層面上，沒有句法-語義特征值插入。(Embick 2000： 188)，UG原則轄域的自治性句法-語義結構無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屈折化發(fā)生在后句法階段的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中介語屈折化變異性存在于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的兩個位置：第一個位置是由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組成的具有層級性結構的句法終端屈折化功能語素，是充分標注的；第二個位置是由非對稱性的普遍語法句法-語義特征值編碼而成的層級性結構化詞匯項，是被屈折化的形態(tài)-語音特征值，它具有不充分標注性。[14]302

(二)基于語言官能運算程序的中介語變異性各假說再分界

我們依據(jù)McCarthy[15-16]基于語言官能運算程序的不同處理方式，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進行區(qū)分，進一步對各個假說的屬性再分界為表征變異性描述(Representational Account of Variability)與運算變異性描述(Computational Account of Variability)。前者主張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存在于語言官能的句法表征當中(Syntactic Representation)；后者主張這種變異性本質上是受制于語言官能運算壓力的處理過程，屬于產出性中介語變異性(Production- nature)。[16]460-461

從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著手，按照McCarthy[15-16]基于語言官能運算程序的不同處理方式，再分界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各個假說。這樣一來，能夠確保UG核心句法-語義結構無損，同時進一步將中介語變異性現(xiàn)象視為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具有層級性特征的功能語素上句法性質的損傷，以及詞匯項上的形態(tài)-語音性質損傷(如圖3、表2所示)。規(guī)避了詞匯論視域下的特征理論視角在爭論“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與“形式-形態(tài)聯(lián)系觀”中介語形態(tài)變異性現(xiàn)象時，既無法保障句法運算完整性，又由于不可解讀特征值與可解讀特征值同質化，導致兩派之爭無意義的尷尬局面。正如McCarthy主張的，“我們的研究目的并不是要爭論在中介語語法變異性過程中，不存在句法缺陷(Syntactic Deficient)，而是主張它是一種存在于層級性結構上的形態(tài)層面的句法性質損傷”[15]53。

圖3 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性質損傷

表2 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屬性再分界：“表征變異性描述”與“運算變異性描述”

(三)非詞匯論視域下再分界中介語變異性各個假說的理論優(yōu)勢

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解構了詞項。[14]在微觀詞匯化參數(shù)方案下，形態(tài)理論在解讀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現(xiàn)象時具有以下理論優(yōu)勢：首先，屈折化詞項不復存在，形態(tài)-句法同質化。如此一來，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現(xiàn)象全部轉換成了系統(tǒng)性變異[43]，理論預測全程具有了預測力。其次，外化于句法運算的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在后句法的功能語素及詞匯項上[44](8)Cowper(2005：19)指出：“我們并不期待詞項能夠帶來跨語言間變異性。語言間的變異性可能是由于(后句法)詞匯項帶有與狹義句法無關的語音、句法信息所引起的。并且‘詞匯項’(Vocabulary Items)而非‘詞項’(Lexical Items)才是習得者能夠直接觀察得到的東西。”發(fā)生屈折化，確保了UG轄域的核心句法-語義結構無損。二語習得者僅需從UFI特征庫中獲取特征值，在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進行形態(tài)特征組裝(Feature- assembly)[10]。換言之，L1形態(tài)特征值遷移問題不復存在，進一步和解了歸納式學習(Inductive Learning)與演繹性習得(Deductive Acquiring)之間非此即彼的矛盾。也就是說，二語習得者在L1形態(tài)特征值遷移問題與獲取UFI特征值之間的爭論不復存在[11][45-46]。在外化于UG原則的具體語法中，進一步實現(xiàn)了將特征選擇(Feature- choosing)與特征組裝(Feature- assembling)均納入到參數(shù)框架下的構想[46]299，最終，統(tǒng)一了微觀參數(shù)化方案的理論框架。最后，標記性大小不同的非對稱性形態(tài)特征值排序方式可以作為判別UFI可及性的量化標準，成為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發(fā)展規(guī)律實施理論預測的工具和手段(如表3)。

表3 “特征理論”與 “形態(tài)理論”：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理論建構與預測力對照表

三、結語

本文主張根據(jù)語言官能運算程序的不同處理方式，采用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視角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各個假說進行再分界，規(guī)避了詞匯論視域下特征理論在解讀中介語變異性各假說時的悖論現(xiàn)象。優(yōu)勢在于能夠在確保UG核心句法-語義無損的前提條件下，在后句法形態(tài)層面(PF語音式)屈折化形態(tài)-句法特征值，真正實現(xiàn)句法-語義與形態(tài)-句法相互分離的“形式-形態(tài)分離觀”。非詞匯論視域下的形態(tài)理論以非對稱性的形態(tài)特征值做出標記性，進一步對中介語形態(tài)-句法變異性發(fā)展過程做出理論預測，重拾生成語法基于屬性理論，分級解構語言，從語言內部視角揭示語言習得發(fā)展規(guī)律的理論優(yōu)勢[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