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吉軍 祝曉燕
阿富汗地處中亞和南亞中間地帶,地理位置重要,幾個世紀以來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幾經轉手先后被英國、俄國、蘇聯(lián)、美國占領。由于不同民族歷史、宗教信仰與文化傳統(tǒng)的差異,阿富汗國內歷史積怨較深和矛盾沖突難解,其中主體民族普什圖族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之間的關系更成為國內政局長期不穩(wěn)定的重要影響因素。2021 年2 月,美國和阿富汗塔利班簽署和平協(xié)議,宣布將分兩個階段在14 月內撤軍,塔利班則作出承諾,保證恐怖組織不得將阿富汗作為攻擊美國及其盟友的場所。2021 年8月15 日,阿富汗塔利班經過10 天“摧枯拉朽”般的攻城略地,在20 年之后再次奪取阿富汗政權。阿富汗前總統(tǒng)加尼逃往他國,美國扶植的阿富汗前政府軍則不戰(zhàn)而潰,國際社會和阿富汗民眾再次見證了歷史的輪回。阿富汗塔利班宣布成立臨時政府,并推行了一系列新的改革措施。然而到目前為止,國際社會還沒有一個國家承認這一政權。阿富汗局勢依舊面臨政局走向塵埃未定、國內安全局勢暗流涌動、急需得到國際認可和經濟民生百廢待興等一系列難題,在考驗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的同時也為國際社會所密切關注。
政治信任問題牽涉心理學、社會學、經濟學、組織管理學、市場營銷學、博弈論等不同學科,是一個跨學科研究的主題。①國內關于政治信任的代表性成果如:上官酒瑞:《現(xiàn)代社會的政治信任邏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 年版;王正:《信任的求索:世界政治中的信任問題研究》,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7 年版;鄭也夫:《信任的求索:世界政治中的信任問題研究》,中信出版社2015 年版;韓冬臨、黃種濱:《政黨競爭、反腐敗與政治信任:基于東南亞四國的比較分析(2006—2014)》,《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21 年第2 期;馬得勇:《政治信任及其起源——對亞洲8 個國家和地區(qū)的比較研究》,《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07 年第5 期;梁紅祿、胡滌非:《印度政治信任的時代變遷及其影響因素研究——基于世界價值觀1989—2007年調查數(shù)據的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2014 年第4 期;胡象明:《政治信任風險視角下的政治安全邏輯》,《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 年第4 期。在國際關系研究領域,政治信任能帶來國內團體、國際社會行為體之間的和平與合作。
概念是分析和解決問題的基礎和前提,對政治信任進行研究的第一項任務是界定“信任”和“政治信任”的概念。因為在關于政治學理論的研究中,“要形成關于政治世界的知識,不能只靠觀察,還要開發(fā)和提煉可以幫助我們理解它的概念。概念,在此意義上,實際上是構建人類知識大廈的基石”。②安德魯·海伍德著,吳勇譯:《政治學核心概念》,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年版,第5 頁。
作為一種社會關系,信任從個體層面來講是對未來的預期和心理傾向。在宏觀層面,信任又具有社會整合功能和文化表征。信任一般發(fā)生在特定的社會關系結構中,受特定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等環(huán)境的制約和影響。信任通過特定媒介作用,信任主體通過信任來簡化事務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和風險,從而獲得某種安全感。
如果說信任是現(xiàn)代政治社會生活秩序有序運行的基礎,政治信任則是這一信任譜系中最為重要的一個維度。作為政治與信任的結合,關于“政治”與“信任”的內涵都會為理解政治信任奠定基礎。有學者認為,政治信任是民眾基于理性思考、實踐感知、心理預期等對政府及政府官員、政治制度等的信心和依賴,反映民眾在情感上對政府的好惡。
一般來說,政治信任包括內部信任和外部信任兩個方面:內部信任主要指政治系統(tǒng)內部組織體系各組成部分相互之間、組織與官員之間以及官員與官員之間的相互信任關系;外部信任主要指一個國家的公民及其他外部因素對其政治機構及其官員的信任。其中,內部信任是政治系統(tǒng)得以生存和發(fā)展的內在動因,外部信任是政治系統(tǒng)安全的重要保障。如果政治系統(tǒng)內部組織體系各要素之間失去互信,失去了公民及其他外部因素對政治系統(tǒng)及其官員的信任或信任度極大地下降,整個政治系統(tǒng)的信任就會面臨重大風險。①胡象明:《政治信任風險視角下的政治安全邏輯》,《武漢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 年第4 期,第140—141 頁。史天健認為,政治信任是一種信念:政治體系或體系的一部分會形成利好的結果,盡管會留下不如意。作為一種情感,政治信任在短期內獨立于政治產品和績效,是政體穩(wěn)定的重要決定因素之一。②Tianjian Shi,“Cultural Values and Political Trust:A Comparis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aiwan,”Comparative Political Science,Vol.46,No.2,April 2002,pp.401-419.轉引自上官酒瑞:《現(xiàn)代社會的政治信任邏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 年版,第39 頁。安東尼·吉登斯提出:“信任在本質上與現(xiàn)代性制度相連。信任在這里被賦予的,不是個人,而是抽象能力?!雹郯矕|尼·吉登斯著,田禾譯:《現(xiàn)代性的后果》,譯林出版社2000 年版,第23 頁。結合政治與信任的本義,我們可以將政治信任定義為:政治生活中的政治參與主體基于特定的文化背景,通過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表現(xiàn)出的政治行為方式,通常表現(xiàn)為政治系統(tǒng)對政治權威的積極的或可定性的政治態(tài)度、政治信念或政治評價等政治心理的總和。
綜合政治信任相關概念和研究框架可以發(fā)現(xiàn),影響政治信任形成與演變的前因變量因素主要包括傳統(tǒng)文化視角下的威權主義價值觀和社會制度視角下的政府政策評價、腐敗程度感知等方面。從傳統(tǒng)文化的視角看,政治信任不能簡單通過理性投資來獲得,只能從傳統(tǒng)、習俗和宗教中產生,是文化道德規(guī)范的產物??梢哉f,任何社會都有自己的文化密碼,類似于基因世代相承。政治信任具有遺傳性,是特定社會文化密碼的一部分。在不同文化道德規(guī)范的國家,如受儒家思想、基督教、伊斯蘭教等文化影響的國家,社會信任模式與水平就不盡相同。傳統(tǒng)文化會對政治信任的形成和發(fā)展產生影響,而且不同地域和人群之間還存在亞文化的影響,對于處于轉型期的國家而言,急劇的社會變革更容易放大社會的風險和競爭,在這一大背景下,民眾更加缺乏安全感,而作為威權體制下的政府推崇的文化價值理念便極易受到威權主義價值觀人群的依賴和崇拜。
制度主義者認為,政治信任具有內生性質的特征,源于政治領域,是民眾對政府績效的一種評價方式,即是對政治制度、政府制度的可信性和政府績效的理性評價。政治制度主要是指統(tǒng)治階級為了實現(xiàn)其統(tǒng)治而采取的方法、方式和相關規(guī)范的總和,包括國家結構形式(政體)、國家政權組織形式(國體)、公民的政治參與形式、政黨制度,以及官員的選拔、任命與監(jiān)督等制度,是一個包含范圍非常廣泛的詞匯。上述政治制度執(zhí)行的效果不僅取決于公民對該系統(tǒng)的親疏程度,也包括民眾在該系統(tǒng)中的地位問題,而且其執(zhí)行效果會影響到公民的實際利益。在制度主義者看來,一種優(yōu)良的政治制度及其帶來的優(yōu)良的政治績效也會對民眾的實際利益產生影響,這種制度必然會得到民眾的信任。而與之相反,一種制度如果不能適應時代的發(fā)展變化,則不能給民眾帶來實際利益,政治績效就會降低,該種政治制度的信任度也就會減低,并且會帶來政治不信任現(xiàn)象及政治風險的出現(xiàn)。從政治制度的維度來講,政治信任可以基于社會民眾與威權政府之間的間接或直接合作的方式進行,是兩者之間形成的某種相互支持或不支持的關系。
政治信任的形成和演變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政治文化影響政治信任的形成。從政治心理的角度來講,政治信任是一種基于特定社會歷史、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相聯(lián)系的未來預期或判斷,是社會個體在社會化過程中不斷形成和塑造的社會規(guī)范和價值觀。從這個層面上來講,政治信任是形成于政治體系之外,具有外生性質,是人們通過長期的社會化過程形成的一種根深蒂固的信念或文化規(guī)范。例如文化主義理論就認為,政治信任就是公民對政府的信任或不信任,或是信任度的上升或下降,主要是由文化因素所決定的。特定時代的國家公民所形成的價值觀、世界觀、價值信仰、風俗、習慣、道德水準、法治水平、藝術鑒賞能力等都會對所處時代政治體系的政治信任程度產生影響。蘇珊·葛羅貝蒂和馬克·赫瑟林頓就認為:“政治信任是對政府的一般取向,這種取向預示著人們對政府運作的規(guī)范性預期。這種總體取向會影響政策偏好?!雹費arc J.Hetherington and Suzanne Globetti,“Itical,Trust and Racial Policy Preferences”,America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Vol,46,No.2,April 2002,pp.253-275.轉引自上官酒瑞:《現(xiàn)代社會的政治信任邏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12 年版,第39 頁。
從文化主義和社會制度的視角討論“政治信任”問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就是兩者分別是從公民個體的視角和政治系統(tǒng)的視角來探討政治信任,這樣得出的結論是不全面的,對政治信任問題的探討不應將文化和政治系統(tǒng)兩者割裂開來,因為政治信任的形成和發(fā)展既受到政治文化的影響,又與政治系統(tǒng)有關。政治信任形成的原因和基礎主要源于政治文化與政治系統(tǒng)之間的相關交往關系,包括政治信仰、政治心理、政治態(tài)度、政治認同、國家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等政治文化因素都會對政治信任的形成產生影響。國家往往通過加強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工作來加強民眾對政府的政治信任度,并防范政治風險。包括國家歷史記憶在內的國家獨特的文化傳統(tǒng)會影響組織系統(tǒng)內部各成員之間的信任程度,而且也會影響公民對政治系統(tǒng)的信任水平。與文化相關的因素對政治信任的形成、發(fā)展及其風險的產生也會產生影響,例如政治系統(tǒng)內部的個人與個人、組織與組織、個人與組織之間的交流都會借助于信息作為中介。信息的傳遞渠道的暢通、信息的準確可靠性等都能確保政治系統(tǒng)發(fā)出的信息及時、可靠地傳遞給公民,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公民對政治系統(tǒng)或公民之間的相互信任,也可以更好地規(guī)避政治風險。
2.政治合法性影響政治信任建設。政治合法性是指以自愿而非強制的方式實現(xiàn)合法權利的過程。政治合法性對政權執(zhí)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國家維持非法統(tǒng)治的成本巨大,故而其合法性必須為所在社會認可。①弗蘭西斯·福山著,郭華譯:《國家構建:21 世紀的國家治理和世界秩序》,學林出版社2017 年版,第37 頁。對國家建構進程中出現(xiàn)的信任危機問題應該通過信任修復和信任建立的手段或策略來避免政治信任危機造成的負面影響。政治信任分為感性或理性信任、感性或理性不信任等類型,而政治信任或不信任則源于對國內國際政治行為體利益或相互關系的認知,以及對國內外政治風險的認知。所以政治信任的建立和修復需要從認識政治信任建立和修復的路徑入手,不僅要從建立國內外政治行為體相互關系和利益認知出發(fā),還需降低政治不信任生成的邏輯基礎,同時需要有效掌控內外政治風險對政治不信任生成的支配和影響。如果不消除政治不信任的認知來源,就會影響政治信任的培育和發(fā)展。在培育和建立政治信任的過程中也需要開展消除政治不信任的根源,兩者是一個同步的過程。對政治信任問題不僅應該從認知路徑的維度展開信任建立與修復活動,還應該對政治行為體展開多層次、多維度的政治信任建設。
3.政治制度的制定和運行影響政治信任的程度。良好的政治制度對政治系統(tǒng)產生政治績效會帶來直接的影響,會給政治系統(tǒng)中的公民帶來直接的經濟、政治和社會利益,這樣公民對給自己帶來直接利益的政治系統(tǒng)也會產生更多的政治信任。與之相反,如果一個社會的政治制度存在嚴重的問題,其產生的政治績效則不能滿足民眾的需求,這樣民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信任度也會下降。個體的經歷、所處的社會境遇不僅會影響個體對政治體系成員特別是擔任公職人員的信任,也會影響對政治系統(tǒng)的信任度。同樣,良好的社會制度也會有利于公民之間政治信任的形成,有利于促進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
從上述論述我們可以看出,作為政治與信任的結合物,一方面,政治信任首先是公民的一種積極心理,表現(xiàn)為政治參與主體對政治系統(tǒng)的相信、托付和支持。政治信任的核心要義是相信并敢于托付和期待。政治主體與政治系統(tǒng)之間的委托與代理關系是政治生活的主體即政治系統(tǒng)產生政治信任的前提和基礎。政府組建和施政是因為得到了民眾的授權,如果政府不能保持民眾對其的信任和托付,民眾則可能收回對政府的授權。另一方面,政治信任是公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肯定或對其進行支持的行為。政治信任的形成與演變以社會大眾與政府系統(tǒng)之間的良性互動為基礎,通過這種互動將社會大眾對政府政治系統(tǒng)的價值取向和需求導向進行有效捕捉,由此也可以奠定政治信任的深層次心理基礎。同時,通過互動,政治系統(tǒng)可以有效捕捉到公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需求和價值取向,這樣也可以為奠定政治信任的深層基礎服務。當然這種互動是積極的和建設性的互動,而不是消極的和破壞性的互動,后者只會帶來公眾對政治系統(tǒng)的困惑和疑慮。
政治信任是衡量民眾與政府之間關系的重要指標,是政府需要正視并加以解決的公共管理問題。本部分將以阿富汗為個案分析政治信任問題,其中有兩個至關重要的邏輯問題需要解決,一是何種因素決定阿富汗民眾的政治信任?二是政治信任或不信任帶來的后果是什么?
政治信任已經成為當代世界政治圖景中普遍存在的一種政治現(xiàn)象,反映了國內行為體和國際社會行為體關系的變化和發(fā)展,對阿富汗而言,政治信任早已經在國家建構之中,它既是一種行為體統(tǒng)治得以繼續(xù)的方式,也是影響政權是否穩(wěn)定甚或是引發(fā)社會抗爭的政治統(tǒng)治形式。在阿富汗國家建構中,政治信任扮演著建構秩序、固化秩序和維護統(tǒng)治等不同角色。
阿富汗是一個高度分裂的社會,不同的家族、部落、教派和族群等在國家建構進程中發(fā)揮著不同的作用,形成了同心圓的結構,屬于典型的“部落社會”。在這一社會中,個體具有多重身份,而且在不同時代這些個體身份的重要性也各有差異。在阿富汗社會中,從部落到族群等不同層次和不同規(guī)模的社會組織都屬于特定的宗派。部落和宗派力量處于高度自治的狀態(tài),中央政府控制的區(qū)域非常有限,形成了獨具一格的“央弱地強”的統(tǒng)治模式。
在阿富汗社會中,部落是維系社會運行和建構國家統(tǒng)治的重要形式。部落社會在維持自治的同時,逐漸形成了等級化體制,部落身份也成為決定政治權力和行為的關鍵要素。在特定時期,阿富汗的族群認同要弱于部落身份認同,后者基于特定血緣關系和地域,在國家建構中處于主導地位。這種社會結構模式對阿富汗現(xiàn)代民族國家建構產生了一定影響:一方面,部落社會政治中等級化的宗派群體成為政治參與的最主要單位,社會個體基本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這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社會的分裂;另一方面威權國家對部落社會的依賴和部落社會的分裂使得阿富汗國家建構中無法形成強大的中央集權制,由此形成了阿富汗社會強烈的部落身份認同。
部落文化與現(xiàn)代世俗文化存在的結構性矛盾是影響阿富汗國家建構的主要問題。自從杜蘭尼王朝時起的歷代統(tǒng)治者一直在探索和克服的一道難題,阿富汗歷代統(tǒng)治者的國家建構需要超越部落社會,但是又無法脫離部落政治文化的影響。從19 世紀中后期到20 世紀70 年代,阿富汗的歷代統(tǒng)治者們嘗試了兩種超越部落政治的模式:一是“強整合”,即完全擺脫部落政治,以民主政治、伊斯蘭政治等為基礎構建現(xiàn)代國家;二是“弱整合”,即在部落身份與現(xiàn)代政治身份之間尋求平衡,在延續(xù)部落社會的基礎上推進國家建構。這兩種模式均試圖通過引入外力打破“強社會——弱國家”的格局,也都試圖利用新的身份稀釋部落政治文化。①閆偉:《身份政治與阿富汗國家建構的難題》,《當代世界》,2021 年第10 期,第32—33 頁?!? ·11”事件后,美國發(fā)動阿富汗戰(zhàn)爭推翻了塔利班政權,建立了民主政府。得到美國等西方國家支持的阿富汗政府移植了西式的選舉制度和代議制度,并嘗試進行了官僚體制改革、三權分立制度和加強民主教育等多項改革措施,但是長期受制于阿富汗部落文化影響,在缺乏現(xiàn)代民主國家支撐和建構的條件下引入現(xiàn)代西方式的民族文化很難改變阿富汗部落文化影響和部落政治建構的現(xiàn)實。西方式的民主制度雖然經過了精心的設計,但是在阿富汗社會生根發(fā)芽還需要與傳統(tǒng)政治文化相結合。
20 世紀90 年代,塔利班政權被美國推翻以后在美國的支持下建立了西方式的總統(tǒng)內閣制政府,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權分立,總統(tǒng)掌握高層人事大權和軍事決策權,議會和總統(tǒng)選舉分別舉行,這種看似完整的政治制度完全是按照西方國家的政治思維建立的。但是20 多年的實踐表明,這種西方式的民主制度表面上建立了統(tǒng)一的、基礎廣泛的和體現(xiàn)各民族利益的國家政權,但是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卻未能推動阿富汗經濟社會的健康、持續(xù)發(fā)展,未能化解社會危機,最終被之前嚴格禁止參與各種政治活動的塔利班所推翻。
雖然外界都預判到美國撤軍會給阿富汗政府帶來巨大的影響,但是阿富汗政府垮臺之迅速,塔利班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再次掌握了阿富汗國家政權依舊為外界所驚訝。阿富汗政府迅速垮臺有美國撤軍的原因,但其根源在于其缺乏民眾的政治信任,由此也破壞了阿富汗政府的政治合法性。2021 年2 月,美國特朗普政府與阿富汗塔利班簽署協(xié)議,而阿富汗塔利班則啟動與阿富汗政府的談判。美國繞開阿富汗問題當事方阿富汗政府而與阿富汗塔利班談判,使后者以“勝利者”姿態(tài)出現(xiàn)在阿富汗民眾面前,給阿富汗政府的政治合法性造成了嚴重的危害。
2001 年后,在美國等西方國家支持下建立的阿富汗政府采取了西方式的民主選舉制度,這也成為其政治合法化的來源,因為這種民主選舉實現(xiàn)了阿富汗社會從暴力沖突到和平穩(wěn)定的過渡,也被認為是該國實現(xiàn)戰(zhàn)后重建的必由之路,因為選舉機制改變了之前的惡性競爭,并由此重新建立了政治秩序的合法化。但是,選舉產生的阿富汗民主政府無法被所有國民認同,政治合法性難以維系。②劉務:《阿富汗塔利班的崛起及其前景——基于部落政治文化視角的解讀》,《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22 年第3 期,第115—116 頁。阿富汗政府曾嘗試通過傳統(tǒng)部落大會制度即緊急支爾格大會和制憲支爾格大會的形式探索政治合法化的途徑,但是這種政治合法化的實踐脫離了阿富汗社會部落政治文化的大環(huán)境,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
政治高度碎片化是現(xiàn)代阿富汗的重要特征。從封建王朝開始,阿富汗就面臨著中央地方存在隔閡和嚴重的地區(qū)城鄉(xiāng)差異,由此導致的結果就是中央政府的權威很難建立。在國家治理方面,部落是更為有效的治理單元。在大多數(shù)時候,中央權威政府需要保證部落首領一定的利益才能維護其統(tǒng)治。這一特點在阿富汗歷史上總會表現(xiàn)出來,軍閥混戰(zhàn)、地方割據也成為阿富汗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政治的常態(tài)。無論是卡爾扎伊還是加尼政府雖然得到了美國的扶持,但是缺乏基層部落的支持,在阿富汗塔利班的強大攻勢面前迅速垮臺。阿富汗塔利班能夠迅速掌權,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政治攻心戰(zhàn)”,也即通過前期努力,與各派政治力量達成妥協(xié),最終贏得民眾的政治信任的結果。
一國制定和實行的政治制度會對政治信任的形成和發(fā)展演變過程產生一定的影響。當人們對政治信任的評價更多地依賴于政府的表現(xiàn)時,政府如何以提高其執(zhí)政能力來避免政治信任不至于過快下降將是今后需要持續(xù)加以關注的事情。個體的主觀幸福感、民眾的政治態(tài)度、非制度化的政治參與和國民教育背景等變量深刻影響著民眾對政府的政治信任,但是其結果也隨時代變遷而發(fā)生變化。
阿富汗是恐怖主義活動較為密集的地區(qū),境內的恐怖組織有20 多個,例如“基地”組織、“伊斯蘭國呼羅珊省分支”、“真主旅”、“伊斯蘭軍”、“虔誠軍”和烏茲別克伊斯蘭運動等。阿富汗塔利班不允許恐怖組織利用該國領土發(fā)動恐怖襲擊活動的承諾能否真正得到履行還需靜觀其變。阿富汗長期以來一直是全球反恐和地緣政治的熱點地區(qū),境內活動的恐怖組織利用該國復雜地形的掩護來開展活動,并且與阿富汗傳統(tǒng)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力量部族之間也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阿富汗國內及安全局勢的變化可能交織升級,也可能會引發(fā)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在美國等西方國家的主導下,阿富汗先后建立了以卡爾扎伊和加尼為總統(tǒng)的新政府,但是最終卻在背后的支持力量撤離該國后迅速地失去了政權,在美軍撤離和塔利班再次奪取政權的過程中,國內民眾幾乎是以默許的方式接納了塔利班。從2001 年以來,阿富汗的經濟雖然有所發(fā)展,但據世界銀行統(tǒng)計,阿富汗經濟的發(fā)展主要依賴國外的援助,是典型的“外援依賴性”經濟。更為嚴重的是外部經濟援助大多數(shù)被收入了外國駐軍及相關服務業(yè)者囊中,對提高阿富汗人民生活水平和提高該國生產力的發(fā)展水平幫助并不大。數(shù)據顯示,如果考慮通脹因素,2020 年阿富汗的人均GDP 仍位居全球倒數(shù)第八。阿富汗政府不僅在國內沒有得到民眾的政治信任,更是沒有贏得美國等國外政治行為體的政治信任。塔利班政權再次掌控該國政權是因為得到了國內絕大多數(shù)政治力量的信任,而在奪取政權后能否繼續(xù)得到國內民眾的政治信任、得到國際社會的支持仍為外界觀望。政治信任與不信任問題是盤旋在阿富汗上空的一道難題,而如何破解則是該國政治發(fā)展的關鍵。
阿富汗塔利班能夠再度崛起并奪取政權,加尼政府幾近不戰(zhàn)而潰,在一定程度上是因為前者得到了民眾的政治信任,后者失去了民眾的政治信任。阿富汗塔利班上臺后能否得到民眾的信任則取決于該政權能否構筑其統(tǒng)治的合法性和社會基礎。政治信任也將影響阿富汗塔利班奪取政權后的政治穩(wěn)定性,同時外界對阿富汗塔利班的政治信任也是衡量阿塔能否更好融入國際社會的重要因素。根據本文提出的理論假設以及對阿富汗問題所做的案例分析和假設驗證所獲得的啟示,本文嘗試從政治信任結合阿富汗現(xiàn)實政治的角度,對阿塔的政治信任和國家構建進行探究。
在2001 年失去政權以后,塔利班并沒有徹底離開阿富汗政治舞臺,反而是以家族、家庭和部落為單元開展動員和整合民眾的活動,在將個人行為轉變?yōu)榧w行動的同時,也使得該組織擁有了“死灰復燃”的可能。從塔利班被推翻至重新掌權的歷史過往可以發(fā)現(xiàn),塔利班利用該國特有的部落政治文化,一方面在組織成員間鞏固宗教意識形態(tài)基礎,增強了組織的強大凝聚力,另一方面,塔利班利用部落政治文化將共同的部落、家族與社會網絡凝結在一起。塔利班利用阿富汗社會根深蒂固的自治傳統(tǒng),反對阿富汗政府西方式政治架構下的集權化努力,將自身打造為阿富汗部落尊嚴與榮譽的堅決捍衛(wèi)者,由此也贏得了部落的支持。根據民調顯示,2019 年,在以普什圖人為主的扎布爾和烏魯茲甘省,超過半數(shù)的民眾同情塔利班。①劉務:《阿富汗塔利班的崛起及其前景——基于部落政治文化視角的解讀》,《印度洋經濟體研究》,2022 年第3 期,第118 頁。
阿富汗塔利班再度掌握政權后秉持的思想也是不致重蹈20年前歷史覆轍的關鍵。掌握政權以后,塔利班宣布組建阿富汗新政府,但是給外界傳遞出的信息還是該政權的施政舉措依舊體現(xiàn)出某種神權組織的跡象。2021 年9 月7 日,阿洪扎達以“埃米爾”的身份領導國家,他發(fā)布的命令和聲明即相當于伊斯蘭教法。阿富汗臨時政府還發(fā)表聲明稱,伊斯蘭教法將在國家事務中占據重要的地位,塔利班政府將嚴格遵守伊斯蘭教法和伊斯蘭準則,國家事務治理和涉及民眾的生活都將會依據伊斯蘭教法實施管理。阿富汗塔利班秉持的意識形態(tài)理念更趨復雜和溫和,其中阿富汗普什圖族的傳統(tǒng)習慣法、南亞德奧班德學派思想和薩拉菲主義、瓦哈比主義思想等混合組成,能否返歸真正的伊斯蘭教,正本清源,清除伊斯蘭教中的非伊斯蘭教因素,也是阿富汗塔利班能否贏得國內外政治信任的重要變量。
在未來國家構建中,阿富汗塔利班能否緩和國家政治碎片化和軍事割據化的局面,能否照顧到其他政治力量的利益訴求,對該政權能否順利執(zhí)政至關重要。阿富汗塔利班的主體由普什圖人組成,作為該國的主體民族,在阿富汗政治發(fā)展中發(fā)揮著主導性的作用。但是,阿富汗民族狀況復雜,塔吉克族、烏孜別克族等民族的勢力都有所上升??栐?、加尼領導的政治力量能夠成功組建政府,都是與其他少數(shù)民族妥協(xié)的結果。另外,在宗教信仰方面,以阿富汗塔利班為代表的遜尼派和以哈扎拉人為代表的什葉派隸屬于不同的宗教派別。更為重要的是,阿富汗的主要民族與鄰國的民族是同根同源的跨界民族,抑或是信仰同一宗教,與鄰國民族之間關系密切。在未來阿富汗國家構建中,能否真正推動構建開放包容性的政治架構,贏得除主體民族之外其他民族的政治信任,同時處理好與鄰國之間關系,將是阿富汗政權穩(wěn)定的基礎和關鍵。因為到目前為止,國際社會還沒有一個國家承認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包括塔吉克斯坦在內,部分周邊國家甚至跟該政權處于敵對狀態(tài)。
阿富汗內部的政治派別不僅有普什圖人和哈扎拉人、塔吉克人等不同民族,有阿富汗前政府和阿富汗塔利班等政治團體,還有不同部落團體等,不同民族、部落和團體之間的民眾的整體民意和政策偏好對國家建構過程中的政治和解和重建進程的影響作用非常強大。因此在阿富汗的政治進程中如何從頂層設計的層面有效增進不同民族特別是政治領導人之間的政治信任,特別是不同民族之間總體的安全信任就關系到政治和解進程能否取得實效。政治信任包括政治行為體之間、行為體內部民眾之間的安全互信、政治互信和社會互信。建立政治信任還包括政治權威主體能采取有效措施,促進不同民族和部落民眾之間的社會信任,其中既有內部因素也有外部因素,還包括成員之間的互動因素。在未來的阿富汗政治發(fā)展中如何強化國家認同,推動構建開放包容的政治架構將是修復和建立政治信任的關鍵。20 世紀90 年代,阿富汗塔利班在軍閥混戰(zhàn)中最終勝出,在一定程度上是民眾對于該國長期處于戰(zhàn)亂狀態(tài)的厭倦,希望建立一種正常的穩(wěn)定的秩序。但是塔利班上臺以后對伊斯蘭教法進行極端解釋,對民眾實行嚴刑峻法和高壓統(tǒng)治,包括對信仰其他宗教信仰者和少數(shù)民族的殘暴打壓,使得其統(tǒng)治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都飽受詬病。在此次接管政權以后,阿富汗塔利班在教育、婦女和藝術等領域都釋放出了許多積極和溫和的信號,并承諾不會報復前政府的官員,但能否真正實現(xiàn)其做出的承諾也有待關注。
和“9 ·11”事件后的政治結構不同,阿富汗塔利班已經由單一組織結構向多中心組織結構轉變,繼本·拉登和曼蘇爾第一、第二代領導人后形成了以阿洪扎達為領導人的第三代領導集體。阿洪扎達是一位宗教學者,掌握塔利班的宗教、政治和軍事大權。塔利班組織呈現(xiàn)多中心態(tài)勢,主要由6 個“舒拉”①“舒拉”意為協(xié)商委員會,是實際掌握阿富汗大權的軍事政治單位。組成,包括奎達舒拉、白沙瓦舒拉、米蘭沙舒拉、馬什哈德舒拉、北方舒拉、格迪江噶爾舒拉等,舒拉之間相互協(xié)調開展活動。其中奎達舒拉是阿富汗塔利班的核心組織機構,也是舒拉當中影響力最大的全國性組織??_舒拉下設中央、省級和市區(qū)級等三級領導層??_舒拉中央領導層設有相當于部委的各級委員會,分別主管全國的政治、軍事、情報等各項事務。米蘭舒拉是其中軍事力量最強的組織,該組織還有一個名字為外界所熟知即“哈卡尼網絡”,組織領導人西拉杰丁·哈卡尼是阿富汗塔利班現(xiàn)任領導人阿洪扎達的副手。阿塔組織結構的轉變能否帶來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不致出現(xiàn)內部分歧,甚至導致政權的分裂,能最終保障阿富汗社會的政局穩(wěn)定,并贏得阿富汗國內民眾的政治信任也是衡量現(xiàn)政權能否履行承諾的重要變量。
如何保持塔利班內部的團結,實現(xiàn)各派系之間的和解,是實現(xiàn)政治和解,贏得國內民眾和國外政治力量政治信任的重要保障。塔利班內部各派系之間能否就權力分配和國家體系建構方案達成基本的共識,形成較為統(tǒng)一的核心執(zhí)政力量,繼而統(tǒng)合和整編前政權的安全力量仍需持續(xù)關注。迄今為止,塔利班政權已經形成第三代領導集體,阿洪扎達掌握政治、宗教和軍事大權。毛拉阿卜杜勒·加尼·巴拉達爾負責塔利班政治事務。毛拉穆罕默德·雅庫布是第一代領導人奧馬爾之子,掌握軍事指揮權。西拉杰丁·哈卡尼負責“哈卡尼網絡”。此外,還有毛拉阿卜杜勒·哈基姆負責司法事務。阿富汗塔利班設有領導委員會,由26 名成員組成,稱拉赫巴里舒拉,是最高咨詢及決策權威機構。
塔利班奪取政權后為體現(xiàn)開放、溫和和寬容,采取了一系列積極的措施,向外界釋放出了善意和積極的政策信號。一是與阿富汗國內其他派別實現(xiàn)民族和解,建立包容性的政府。塔利班一方面宣布對阿富汗前總統(tǒng)加尼、前副總統(tǒng)薩利赫特赦,對前政府官員和安全部隊人員大赦。塔利班還宣布對所有阿富汗人的過往行為將不再追究,無論是普通民眾還是之前曾反對過阿塔的軍事人員;二是阿塔提出一系列頗具包容性和開放性的社會政策,例如允許女性外出工作和學習,可以在伊斯蘭教的范圍內行使各項權利;三是和國際社會開展良性互動,表示將積極開展反恐合作。阿富汗塔利班在美國等駐軍撤離阿富汗的最后階段給予協(xié)助。阿富汗塔利班對美國及西方盟友表示將信守2021 年2 月與美國簽署的《和平協(xié)議》,配合他們反恐。阿富汗塔利班向國際社會表示絕不允許任何組織或個人利用阿富汗領土危害別國安全,希望其他國家和政府能為阿富汗經濟發(fā)展提供幫助。假如其他國家有安全方面的關切,可以通過雙邊多邊機制或外交渠道來提出和解決。阿富汗塔利班向外界表達了反恐的誠意,發(fā)言人沙欣表示“東伊運”成員已經離開阿富汗,對剩余人員進行“堅決警告”,并且塔利班不允許該組織在阿富汗募集資金和保留訓練場所。
信任修復和信任建立不僅應該從國內民眾對威權政體的認知、國內外政治行為體之間的關系入手,還應該從國內行為體以及不同層次的因素入手開展信任治理。在阿富汗的案例中,40 多年的戰(zhàn)火在把阿富汗變成恐怖主義勢力和跨國極端主義及國際毒品走私犯罪的避風港的同時,也使得這個國家的經濟幾近癱瘓。多年來的政局不穩(wěn)更是在阿富汗制造了深刻的政治對立,不僅是政治組織之間的互相不信任,更有民眾對政治威權機構的不信任。從2021 年8 月份美軍撤離阿富汗起,就有相當數(shù)量的該國民眾想離開這個國家??Σ紶柹暾堊o照的人數(shù)從9 月中旬開始增多。選擇離開的民眾既不是移民也不是難民,離國的動機各不相同,有的是擔心塔利班掌權后會遭到報復,有的是想去其他國家過上“更加穩(wěn)定美好的生活”,也有人對塔利班政策表示懷疑。無論是何種原因,最主要還是對這個20 年后重新掌權的阿富汗政權表示不滿意和不信任。阿富汗新政權采取何種措施解決好社會問題和民生問題,實現(xiàn)經濟社會的平穩(wěn)發(fā)展是修復和建立政治信任的重要方面。
自從阿塔再次掌權以來,阿富汗的人道主義危機引發(fā)了外界擔憂和關注,特別是近兩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和阿富汗干旱加劇了危機的劇烈程度。自塔利班接管政權以來,聯(lián)合國和多個國際組織一再警告阿富汗經濟正處于崩潰的邊緣,這可能會進一步加劇人道主義危機。阿富汗今年的GDP 可能下降40%。預計小麥將比去年減產31%,小麥短缺246萬噸。阿富汗的電力缺口也在進一步擴大,并且由于長期拖欠電費,正面臨著中亞國家切斷電力供應的問題。①朱永彪、劉彥彤:《美國是阿富汗系統(tǒng)性危機的根源》,《環(huán)球時報》,2021 年11 月29 日,第15 版。據聯(lián)合國阿富汗援助團2022 年7 月20 日發(fā)布的《阿富汗2021 年8 月15 日至2022 年6 月15 日的人權報告》稱,在此期間有2106 名平民傷亡,其中700 死亡,1406 人受傷。監(jiān)測數(shù)據顯示,盡管自2021 年8 月15 日以來,國內安全局勢有所改善,但阿富汗人民,特別是婦女和兒童,仍被剝奪了充分享受人權的權利。阿富汗史無前例的全國性經濟、金融和人道主義危機惡化了人權狀況。至少59%的人口現(xiàn)在需要人道主義援助,比2021 年初增加了600萬人。②“聯(lián)合國發(fā)布塔利班接管阿富汗以來阿富汗人權狀況報告”,《阿富汗資訊》,2022 年7 月23 日。亦可參閱https://k.sina.cn/article_1643971635_m61fd043303300y4mh.html。在面臨一系列經濟發(fā)展困境的情況下,阿富汗能否恢復國家和社會秩序,贏得國內民眾的支持,將之前取得的軍事勝利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執(zhí)政成果并鞏固政權這是考驗塔利班政權的一個重要方面。阿富汗塔利班政權能否獲得更多的國際援助,實現(xiàn)化解國內包括人道主義危機在內的各種危機,對贏得民眾的信任都極為重要。
阿富汗正面臨從戰(zhàn)爭到和平的轉折,未來發(fā)展趨勢難以預料。長期的戰(zhàn)亂、經濟發(fā)展不前、國內外地緣政治復雜性的博弈等都決定了阿富汗未來的和平建設進程將是一個艱難和曲折的過程。阿富汗能否實現(xiàn)政治穩(wěn)定關系到地區(qū)和國際社會的安全穩(wěn)定,對于阿富汗塔利班而言,如何贏得國內民眾、各組織和國際社會的政治信任,是其面臨的切實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