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良海

一

夕風微撫的暮冬夜幕舒緩而闊綽

磨砂的河冰如同一幅精美的羊毛

纖維藝術畫，絮出海拉爾城冬日

夕陽光線留下的一縷余溫柔情

夜?jié)u漸爬上永不冰凍的河的岸沿

鐵青的月光，悄然穿過一座斷橋

我踱步聆聽佚名杜撰《往日時光》

復返的布魯斯旋律漫過岸堤樹林

綿延兩岸的松木棧道，飽含著

劫掠中年臉頰上暮冬的凜風足音

龐大的河風妥協(xié)在岸燈的煌煌下

我難以再尋的敘述袒露于河冰

北山蒼白寂靜塔下，不去拜神佛

但是相信神明持有的三尺高度

二

愛上年輕女子的白皙，竟如此憂傷

就像玫瑰色的腳印留下的空蕩蕩

風刺繡的暮霞，給海拉爾河冰披上

一件她永不合身的藍色絲綢長袍

愛上她，緣于冬天里的一次邂逅

透過蘇格蘭羊絨圍巾的赭色氣息

呼出海拉爾河冰上藍雪花的馨香

扣住玫瑰流云指尖上無法替換的夢

當夢幻不再復現(xiàn)夢幻的冬日邂逅

海拉爾河吹過的冬風是我的署名

像她穿玫瑰靴的纖細腳踝永久隱匿

我永記河岸青石上傾注的夏日語言

雪在霧凇里攀上白樺樹的額頭之際

藍絲綢長袍的霞光如星星般游蕩

三

目視旅店吊頂CFL燈飄落的塵埃

聽海拉爾冰河雪弦上懸停的寒風

白色窗欞玻璃的罅隙，顫抖釋放

風聲，像未名的名詞抵達心底

忽閃車燈，心療課上的聽覺枝椏

如河冰面的星星，每一回的旋轉

這座北方雪城的夜幕，是上古史

沉潛于漫長河床細嗅海拉爾冬天

爬上陡峭旋梯，單簿呼吸的窄床

分解海拉爾河水銀般的永久重力

兩岸的萬物就這樣竊取心的分行

籍此寫就海拉爾冰河的玉蘭花叢

而所有冰化的幻覺是空曠的寂寥

你知道嗎？你我不會永久的分離

四

無雪的冬季，俯臥海拉爾河

一落再落的是路人背走的白霜

不知疲倦地閱讀單純的白色

如薩日朗從夏季的契約中解脫

十一月多么適合去懷舊秋天

值得凌晨趕赴河岸逡巡青春

矮化的河堤長椅是惺忪的睡眼

又像她沉沁風霜的妖嬈本色

河洲倦鳥在晚睡的凌晨孤星下

不厭其煩復述著臨近的嚴冬

仿佛使海拉爾冬季更遠的位移

無雪河岸棧道叩響了誰的足音

萬物修葺了誰心靈的寂靜歸宿

是不是她的舒緩背影在走近

五

留戀不會刈斷愛的可能性，冬草

不會消亡于秋天執(zhí)著的幻覺魔術

盈虧一時的月光穿越海拉爾冰河

罅隙隱微潛藏著秋冬更迭的夜歌

海拉爾冬河樂隊奏響去往的未來

初冬晨光從東山卑微里冉冉升起

昨夜的月暈預兆今日白晝的陰晴

白蘆搖曳河冰暗流下的赭鐵砂床

我坐在岸堤長椅斑駁的清寒之上

淺唱斷橋與三只白天鵝的婚宴曲

讓永不凍河的北風寄送我的心聲

太陽開始蠶食起海拉爾河的褶皺

屬于我的長夜已掠過河冰的臉頰

涌動不息的暗流早已呈現(xiàn)玫瑰紅

責任編輯 烏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