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亞戈 鄭蓓蓓 陳少虞
(中國科學技術館,北京 100012)
科學家精神是科技工作者在長期科學實踐中積累的寶貴精神財富。2019年6月,《關于進一步弘揚科學家精神加強作風和學風建設的意見》對科學家精神作出全面概括,要求大力弘揚胸懷祖國、服務人民的愛國精神,勇攀高峰、敢為人先的創(chuàng)新精神,追求真理、嚴謹治學的求實精神,淡泊名利、潛心研究的奉獻精神,集智攻關、團結協(xié)作的協(xié)同精神,甘為人梯、獎掖后學的育人精神?!冬F(xiàn)代科技館體系發(fā)展“十四五規(guī)劃”(2021—2025)》明確提出,將科技館打造成為“科學家精神教育基地”。
弘揚科學家精神是科技館的職責所在。科技館在開展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時,具有多方面的優(yōu)勢。
一是科技館觀眾量可觀。中國科技館開館30多年來,累計接待觀眾5000多萬人次,其中2019年觀眾量440萬人次,單日觀眾量最高達57382人次。即使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2021年中國科技館觀眾量也達235萬人次??萍拣^所擁有龐大的觀眾量,為舉辦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提供了堅實的觀眾基礎。
二是科技館具有豐富的展覽展示和活動開展經(jīng)驗,以及豐厚的人才資源儲備。相較之下,一些社會機構可能具有與弘揚科學家精神有關的優(yōu)質科普資源,但組織開展相關活動的場地、人員和經(jīng)驗相對缺乏。
三是科技館在社會上有著良好的聲譽和影響力。科技館常常是當?shù)氐目萍嘉幕顒又行闹?,開展的活動容易獲得社會正向評價。
這些優(yōu)勢使得科技館策劃和實施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時更高于獲取社會資源支持。
科技館在開展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時,盡管有著多方面的優(yōu)勢,但也面臨著諸多困難。
一是科技館的資源有限。在開展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時,科技館相關科普資源有限,需采取大聯(lián)合大協(xié)作等方式爭取社會支持。在爭取社會支持的過程中,科技館并不居于優(yōu)勢地位。
二是科學家的社會關注度整體偏低。科技立則民族立,科技強則國家強。新中國成立以來,廣大科技工作者為我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和國防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科學家在社會上具有較高地位,受人尊敬。然而,相較于娛樂明星等群體,科學家受到的關注度整體偏低。此外,科學家離公眾較遠,與公眾接觸較少。
三是科學家精神較為抽象,不容易展現(xiàn)。以愛國、創(chuàng)新、求實、奉獻、協(xié)同、育人為內涵的科學家精神較為抽象,想要通過具體的方式展現(xiàn)出來并深入人心,進而傳承弘揚并不容易。
近年來,國內科技館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產(chǎn)生了《黨史里的科學家》等優(yōu)秀作品和活動,但公眾踴躍參與、媒體廣泛報道、在全社會產(chǎn)生廣泛影響力的活動偏少。如何發(fā)揮科技館觀眾基礎好、開展活動經(jīng)驗豐富、社會聲譽良好的優(yōu)勢,積極爭取社會支持,策劃和實施具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弘揚科學家精神主題活動,成為了一個挑戰(zhàn)。為破解這一難題,本文以中國科技館弘揚科學家精神的成功嘗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獎科學家手模(以下簡稱‘科學家手模’)”項目為例展開探討。
中國科技館始終高度重視弘揚科學家精神,將弘揚科學家精神作為重要使命和職責并貫穿于各項科普教育活動工作之中,每年都通過策劃和實施多個有影響力的科普展覽、教育活動等,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科學家手?!表椖坑?019年底開始醞釀,立項基于如下三個方面考慮。
一是適應近年來我國越來越重視宣傳科學家、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的科普形勢發(fā)展需要。2019年9月,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榮譽勛章的“共和國勛章”首次頒發(fā),8位“共和國勛章”獲得者中有5位是科學家,策劃和實施弘揚科學家精神的相關項目正當其時。
二是項目形式接地氣,公眾喜聞樂見。采集手模不用耽誤科學家太多時間和精力,容易獲得支持,且2020年時值“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評選20周年,實施此項目十分應景。此前我國也采集過科學家的手模,但如此高規(guī)格、大規(guī)模地采集科學家手模,還是第一次,具有創(chuàng)新和標桿意義。
三是“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獎科學家的社會關注度高,項目的成功實施將會產(chǎn)生重大的社會影響,有助于大力弘揚科學家精神。
項目啟動前,中國科技館邀請負責組織評審“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工作辦公室作為聯(lián)合主辦單位,得到對方積極響應和大力支持,與相關科學家的溝通也變得更為順暢。屠呦呦在采集手模時即表示:“這是國家任務,我會大力支持?!?/p>
2020年6—8月,相關科學家手模采集完畢,當時健在的19位獲獎科學家的手模全部成功采集。由于采集手模不會耽誤科學家太多時間和精力,在項目實施過程中容易獲得科學家支持,便于實施。
同時,將采集的手模放置在中國科技館顯著位置,制作成“國家最高科技獎獲獎科學家手模墻(以下簡稱‘科學家手模墻’)”進行集中展示,目的是打造一面“國家榮譽墻”。展墻以紅色和金黃色為主色調,展示內容包括科學家姓名、頭像、出生年月、研究領域和研究成就簡介、寄語、手模(去世科學家手模用簽名代替)、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介紹等。
每位科學家還分別提供了一句寄語,勉勵全國青少年熱愛科學、刻苦學習、茁壯成長、報效祖國。寄語力求簡潔、凝練,有特色、不重復,便于公眾記住和傳播。為此,以愛國、創(chuàng)新、求實、奉獻、協(xié)同、育人為內涵的科學家精神,通過簡短的、具象的科學家寄語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如張存浩的寄語“國家的需要,就是我的研究方向”體現(xiàn)了愛國精神;侯云德的寄語“寧靜才能致遠,嚴謹可以創(chuàng)新”體現(xiàn)了創(chuàng)新精神。為擴大傳播效果,利用短視頻便于傳播的特點,積極爭取相關科學家將寄語錄制成視頻,最終袁隆平、屠呦呦等13位科學家錄制了寄語視頻。
2020年9月19日,“科學家手模墻”正式揭幕,面向公眾開放,科學家寄語視頻也同時發(fā)布,產(chǎn)生了廣泛而持久的社會影響。
1.公眾踴躍參觀,媒體海量報道?!堆胍曅侣劇贰度嗣袢請蟆贰豆饷魅請蟆贰吨袊嗄陥蟆返戎鞒值南嚓P微博話題均登上熱搜榜,其中《光明日報》主持的“袁隆平屠呦呦等科學家寄語青少年”話題登上“微博熱搜榜”第8名,《央視新聞》主持的“袁隆平再秀英語”微博話題閱讀量超過1.4億,這是與中國科技館有關的微博話題閱讀量首次單條破億,首次進入微博熱搜榜前十。48小時之內,相關報道和信息達3.2萬條,僅微博瀏覽量就超過3.2億次。
2.報道滲透率高。西藏政府網(wǎng)、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少工委、重慶批發(fā)網(wǎng)等一些機構、組織和個人,也予以轉發(fā)或進行二次傳播。
3.公眾反響強烈?!耙幻鏉M是榮譽的墻。”“都是祖國的棟梁,少年強則國強?!薄拔乙蚕肴ッ幻薄案袆?,激動,驕傲”“說得好樸實,都是真知良言”“立馬給我九歲女兒、五歲兒子看,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偶像”“看了真想哭,我一定在自己的工作崗位勤勤懇懇教書育人”。項目實現(xiàn)了入腦入心的預期效果,科學家精神在潛移默化中得到了弘揚。
總之,項目取得巨大成功,可謂“一個項目,兩個爆款”,線下“科學家手模墻”成為打卡地,線上寄語視頻引發(fā)海量傳播,有力弘揚了科學家精神。項目從啟動到正式亮相歷時6個月,投入經(jīng)費50多萬元,投入產(chǎn)出比非常高。
“科學家手?!表椖坑辛己玫摹伴L尾效應”后續(xù)影響持久而廣泛,包括觀眾參觀、宣傳報道、展項復制、圖書出版、活動開展等,形式多樣,從不同角度有力弘揚了科學家精神,也豐富了項目的內涵。
第一,復制科學家手模。鑒于傳播效果良好,全國多個科技場館表達了復制科學家手模的愿望。為此,中國科技館特別制定了《科學家手模復制管理辦法》,并對科學家手模進行了數(shù)字化永久保存。2021年9月,黑龍江省黑河科技館和北安市科技館“國家最高科技獎獲獎科學家手?!睆椭祈椖客瓿?。2021年12月,復制的袁隆平、孫家棟、屠呦呦、黃旭華等8位科學家手模隨科普大篷車配發(fā)黑龍江、廣西、青海、新疆等省份。2021年6月,采集的袁隆平、屠呦呦、鐘南山3位科學家手模赴香港參加“‘時代精神耀香江’之百年中國科學家主題展”,受到香港民眾熱烈歡迎??茖W家手模還參加了中央電視臺“典贊·2020科普中國”盛典晚會等活動?!犊茖W家手模背后的故事》圖書也計劃于2022年底出版。
第二,傳播科學家寄語??茖W家寄語視頻被廣泛使用、傳播。如用于100多座全國農村中學科技館,以及“全國科技工作者日”“全國青少年科學節(jié)”等宣傳片中。2021年5月22日,袁隆平去世。媒體將袁隆平寄語青少年的視頻進行了再次傳播,網(wǎng)絡瀏覽量數(shù)以億計。其中,《央視新聞》主持的微博話題“袁隆平生前給青少年的寄語”累計閱讀量超3億次?!度嗣窬W(wǎng)》抖音、快手賬號相關視頻閱讀量合計超過1億次??茖W家寄語被網(wǎng)友自發(fā)傳播。
“科學家手?!表椖恳彩且豁棑尵裙こ獭J帜2杉瘯r相關科學家平均年齡90歲,最年長的99歲,有3位科學家的手模是在醫(yī)院采集的。手模采集后,袁隆平、吳孟超、鄭哲敏3位院士相繼去世。隨著時間的流逝,采集的科學家手模和錄制的寄語視頻顯得愈發(fā)珍貴。2022年1月,“國家最高科技獎獲獎科學家寄語青少年專題活動”被中央網(wǎng)信辦評為“百項精品網(wǎng)絡正能量專題活動”之一。
“科學家手?!表椖坑捎趯ο笫菄易罡呖茖W技術獎獲獎科學家,是中國當代科學家的杰出代表,因此項目本身是一個富含科學家精神的載體。無論是在活動、宣傳還是后續(xù)影響,都在不斷豐富著項目的內涵。形式多樣的活動持續(xù)開展,使得科學家精神得到不斷弘揚。
“科學家手模項目”之所以產(chǎn)生廣泛影響、取得良好社會效果,歸結起來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因素。
一是選題高度契合中央精神。項目策劃超前、敏銳,準確把握了中央精神。2020年9月1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科學家座談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要求自覺踐行、大力弘揚新時代科學家精神。8天后,以弘揚科學家精神為宗旨的“科學家手?!表椖空搅料唷R浴翱茖W家手?!眽夷粸槠鯔C,中國科技館也被中國科協(xié)授予“科學家精神培育基地”牌匾。中央對弘揚科學家精神的重視程度,上升到新的高度。此后,“科學家手?!表椖孔鳛楹霌P科學家精神的成功案例,被反復提起。
二是形式新穎,公眾參與度高。國家最高科技獎獲獎科學家是中國當代杰出科學家的代表,手模拉進了公眾與這些大科學家的距離,公眾樂于觸摸科學家手模并拍照分享。同時,科學家寄語視頻飽含人生哲理,蘊含著科學家精神內涵,公眾樂于觀看分享,這使得項目能夠吸引數(shù)以百萬計的公眾參與進來??萍拣^的觀眾基礎、展覽展示工作經(jīng)驗和相關機構的資源優(yōu)勢,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fā)揮,實現(xiàn)了合作共贏。
三是項目不僅適合社會推廣,也適合媒體傳播??茖W家手模不僅適合在中國科技館展出,也適合在其他場館、流動科技館、科普大篷車、學校等場所展出,展出形式靈活,參與方式多樣??茖W家寄語則順應時下短視頻的潮流趨勢,由于內容凝練、語言樸實、自帶傳播屬性,一經(jīng)推出即成爆品。線下的科學家手模和線上的視頻傳播,相輔相成,相得益彰。比如“科學家手?!眽夷粫r,媒體關于科學家手模墻的報道和轉載僅1000多條,而關于寄語視頻的報道和轉載高達3.1萬條。網(wǎng)絡的海量傳播,突破了科技館的時空限制,使得項目成功“出圈”,具有更廣泛的影響力。
四是持續(xù)影響時間長?!翱茖W家手模墻”作為一面國家榮譽墻,不斷有人參觀、打卡分享。此外,幾乎每年都會有新的科學家獲獎,科學家手模和寄語將不斷更新。如前所述,“科學家手模”項目本身是一個富含科學家精神的載體,無論是在活動、宣傳還是后續(xù)影響,可以不斷豐富項目內涵。對于一項科普活動來說,持續(xù)的曝光意味著影響力的不斷累積,有助于形成品牌。
五是良好的團隊運行機制。項目團隊匯聚了活動策劃、平面設計、展品制作、影像拍攝、新聞宣傳等方面的優(yōu)秀專業(yè)人才,實施過程中充分發(fā)揚民主,不斷吸收好的建議進而獲得新動能,使得最初一個小小的創(chuàng)意不斷發(fā)展壯大,最終獲得超出預料的效果。
總之,“科學家手?!表椖坑捎趧?chuàng)意新穎,推出時機適宜,在實施過程中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大力支持,并有效調動了社會各界的廣泛參與和關注,形成共振,最終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產(chǎn)生了廣泛持續(xù)的社會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