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機器化生產與資產階級社會的經濟與現實

        2022-03-22 16:35:36張一兵
        社會科學研究 2022年1期
        關鍵詞:馬克思

        〔摘要〕 在馬克思第二次經濟學研究中,通過對“機器和制造問題”的專題研究,生產方式問題的思考在機器化生產構序與制造構式的深入構境層面上被打開了,他對將在歷史唯物主義構境中啟用的物質生產概念,特別是工業(yè)生產中的機器化階段的歷史內涵,有了更豐富的理解。在這里,馬克思對經濟學文獻的態(tài)度,已經不再僅僅是簡單的道德義憤,而更多出一些冷靜的客觀觀察。所以,經濟學文獻出現的資產階級社會的各種深層次問題,會時時引起他的關注和思考。這些思考,也必然會成為他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一書中對現代資產階級社會進行全面批判的歷史性參照。

        〔關鍵詞〕 馬克思;《布魯塞爾筆記》;《曼徹斯特筆記》;生產話語;資產階級社會

        〔中圖分類號〕B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22)01-0136-14

        〔基金項目〕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數字化馬藏工程”(18JJD710003)

        〔作者簡介〕張一兵,南京大學文科資深教授,馬克思主義社會理論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江蘇 南京 210023。

        ① 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Berlin: Akademie Verlag GmbH, 1998.

        ② 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Berlin: Dietz Verlag, 1988; 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EGA2),Ⅳ/5,Text,Berlin: Walter de Gruyter GmbH,2015.

        ③ 恩格斯的《曼徹斯特筆記》,收錄在MEGA2第4部分第4卷馬克思的《曼徹斯特筆記》前五本筆記的后面。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 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EGA2),Ⅳ/5,Text.

        1845年2月起,馬克思開始了第二次經濟學研究,寫下《布魯塞爾筆記》(Brüsseler Hefte,6冊)①和《曼徹斯特筆記》(Manchester-Hefte,9冊)。②在曼徹斯特期間,恩格斯也記有三個筆記本的經濟學摘錄。③此后,馬克思恩格斯開始寫作著名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有理由推斷,馬克思第二次經濟學研究中對資產階級社會中機器化生產的關注,正是《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歷史唯物主義生產話語構境生成的重要學術背景,也是他們批判資產階級社會的歷史思考緣起處。

        一、機器化大生產與歷史唯物主義中“怎樣生產”的生產方式

        我認為,《布魯塞爾筆記》中最重要的內容,是第5筆記本中馬克思的“機器和制造筆記”。其中,他分別摘錄了奧古斯特·德·加斯帕蘭(Auguste de Gasparin)[奧古斯特·德·加斯帕蘭(Auguste de Gasparin,1787—1857):法國農場主、政治家。1830年七月革命后,當選他的家鄉(xiāng)奧朗日市(Orange)的市長。1837—1842年,擔任眾議院議員。他撰寫了一系列研究農業(yè)問題和經濟問題的著述。代表作有:《論機器》(Considérations sur les machines,1834),《斜面和大農業(yè)機器》(Plan incliné, Comme Grande Machine Agricole, 1835)等。 ]的《論機器》(Considérations sur les machines)、查理·拜比吉(Charles Babbage)[拜比吉(Charles Babbage,1792—1871年):英國數學家和早期機器計算機專家。1814年畢業(yè)于英國劍橋大學,1828—1839年任劍橋大學教授。主要論著有:《論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On the Economy of Machinery and Manufactures,1832)等。此外還有一些數學手稿。]的《關于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Traité sur l’économie des machines et des manufactures,1833)[馬克思在此閱讀的是此書法文譯本,原書為英文版。Charles Babbage, On the Economy of Machinery and Manufactures, London:Charles Knight, Pall Mall East, 1833.]和安德魯·尤爾(Andrew Ure)[烏爾(Andrew Ure, 1778—1857):英國科學家。烏爾出生于英國的格拉斯哥,先后在愛丁堡大學和格拉斯哥大學學習,從1804年起,烏爾成為格拉斯哥大學安德遜學院的教授,從事化學及自然哲學的教學和研究工作,開始了他的學術生涯。主要代表作為:《制造的哲學》(The Philosophy of Manufactures,1835)等。]的《制造哲學,棉花、羊毛、麻、絲制造工業(yè)的經濟學研究,附英國工場中使用不同機器的描寫》(Philosophie des manufactures,ou, Economie industrielle de la fabrication du coton, de la laine, du lin et de la soie: avec la description des diverses machines employees dans les ateliers anglais,1836)。[馬克思在引閱讀的是此書1836年法文譯本,原書為英文版。Andrew Ure, The Philosophy of Manufactures, or, An Exposition of the Scientific, Moral, and Commercial Economy of the Factory System of Great Britain, London: C. Knight, 1835.]這些筆記構成了馬克思對機器和工業(yè)制造問題的一個專題性研究。馬克思關注這三位思想家的著作,可能是受到了恩格斯和布朗基[杰羅姆·阿道夫·布朗基(Jérme-Adolphe Blanqui,1798—1854):法國經濟學家,法國無產階級革命家和空想社會主義者路易-奧古斯特·布朗基(Louis -Auguste Blanqui,1805—1881)的兄長。從1830年直至去世,他一直擔任巴黎商業(yè)??茖W校(Pariser cole spéciale du commerce)的校長。布朗基撰寫了一系列關于商業(yè)史、工業(yè)和政治經濟學的著作。1837年,他的《歐洲從古代到現代的政治經濟學史》(Histoire de l’économie politique en Europe, depuis les anciens jusqu’à nos jours)在巴黎首次出版,并在1842年和1843年出版兩個巴黎版,該書被后世稱為經濟思想史的開山之作。]的影響。[在《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一文中,恩格斯第一次引述了烏爾的《制造哲學》一書。這篇文章系恩格斯1843年9月底或10月至1844年1月中旬撰寫,并于1844年2月發(fā)表在《德法年鑒》上。參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72頁。另外,依MEGA2第4部分第3卷編者的看法,馬克思應該是在巴黎時通過布朗基的《歐洲從古代到現代的政治經濟學史》一書,了解到三位學者的相關機器和制造問題的研究論著的。并且,馬克思自己的《1843-1947年記事筆記本》中的“需要購買”的書目中,就記錄了這三部重要論著。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IV/3, s.8-10.]在這里,馬克思集中思考的問題不僅是機器化大生產本身在資產階級社會發(fā)展中的地位,而且對機器化生產過程中“怎樣生產”的構序方式——狹義的物質生產方式問題也生成了更深刻的理解。其實,一般的廣義生產方式的概念,不僅出現在前述歐文的文本中,也出現在其他經濟學家的文獻中,比如,《曼徹斯特筆記》第2筆記本中馬克思對托馬斯·圖克(Thomas Tooke)的《關于價格和貨幣流通狀況的歷史:1793-1837》(A History of Prices and of the State of the Circulation 1793-1837)摘錄中,馬克思也專門標識了“生產方式”(Productionsweisen)概念。[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151.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馬克思這里是英德混寫的,德文應是die Produktionsweise。但是,他們都沒有對生產方式概念本身進行過仔細的分析。而在馬克思這一“機器和制造問題”的專題研究中,生產方式問題的思考則在機器化生產構序與制造構式的深入構境層面上被完完全全地打開了,雖然,這只是狹義的“怎樣生產”的方式。

        實際上,在《布魯塞爾筆記》前面的摘錄中,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已經不斷看到其他經濟學家對機器化生產的關注,比如,在對西斯蒙第的《政治經濟學研究》(tudes sur l’économie politique)一書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機器和自然科學在資產階級生產過程所發(fā)揮出來的越來越大的作用,一改過去工場手工業(yè)生產的基本狀況,現在科學家的發(fā)明卻成了資本驅使的力量,機器化大生產將“在不需要人的才智和技能的情況下,由機器人來完成所有工作”。[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s.132.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會使得資產階級社會中的物質生產構序和塑形對象的主導力量開始發(fā)生深刻的變化。當然,這并不是資產階級社會中的現實,而只是對機器化生產發(fā)展趨勢的一種理想化的預測。在畢萊的摘錄中,馬克思則看到了“機器……無處不在,可以替代進行大規(guī)模生產(production en grand),以龐大車間取代小型工業(yè)”。[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49.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些直接來自工業(yè)生產現實中的機器與科學技術的應用,使馬克思對自己將在歷史唯物主義構境中啟用的物質生產概念,特別是工業(yè)生產中的機器化階段的歷史內涵,有了更豐富的理解??陀^上,這也必然驅動馬克思的經濟學觀念開始從斯密轉向李嘉圖,這種轉變是在《哲學的貧困》中完成的。

        在第5筆記本對加斯帕蘭的《論機器》一書摘錄中,馬克思注意到他將工業(yè)生產中出現的機器的地位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指出,今天“建立在事實和幸福之上的自由就是人類通過發(fā)明機器,利用自己的智力……使用自然力所獲得的自由”。[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22.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里的自由,并非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中的政治自由,而是人對自然關系上的創(chuàng)造性空間的開拓。并且,這種創(chuàng)造了“自由”的機器生產的本質,主要不是工場手工業(yè)生產中人的體力勞作,而是人通過自己的智力利用自然力的機器生產過程。加斯帕蘭認為,機器生產通過“科學的努力(efforts scientifiques)創(chuàng)造出了不同于自然構序的“新的社會構序”(le nouvel ordre social)。這個ordre social(社會構序=社會負熵)的觀點是深刻的。因為這是一種“怎樣生產”的新方式。如果說,在農耕生產中,人的勞作并不改變自然構序,畜牧業(yè)和種植業(yè)生產的實質都是自然構序的選擇性輔助塑形,而工場手工業(yè)生產中的勞動開始改變對象的自然構序,自然構序的礦石和原料在工人的鐵錘和剪刀下的勞動塑形中構序為新的工業(yè)產品,那么,機器生產的實質就是利用科學技術創(chuàng)造物質存在全新的“社會構序”方式。這是三種完全不同的“怎樣生產”的構序方式。加斯帕蘭預言,不久之后,“機器-人(machine-homme)將會取代人-機器(l’homme-machine)”。[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22.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一邏輯構式關系的顛倒,預示著機器化大生產進程中人駕馭機器到人從屬于機器的轉換。對此,馬克思的評論為,加斯帕蘭是“機器的絕對崇拜者”,因為他并沒有意識到人的地位本身的改變。也是在這個意義上,加斯帕蘭說,“人類的解放正由工業(yè)機器的轟鳴聲所宣告著(Die Emancipation d Menschengeschlechts se proclame au bruit des machines industrielles)。[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22.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他的觀點,更像一種宏觀的宣言和口號。

        馬克思對拜比吉《關于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一書的摘錄,是“機器與制造專題”中的重點內容。馬克思將拜比吉專門判定為“屬于李嘉圖學派”的學者,因為“他將勞動價格(Arbeitsprei)最終歸結為生產費用(Productionskosten)”。[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個判斷是準確的,但他并不是典型的經濟學家,而更像一位工科的科學家。我們看到,馬克思的摘錄是從此書的第十三章開始的,他一上來關注的問題就已經是機器生產中出現的比較微觀的討論。比如,他關注了拜比吉對物質生產活動中制作和制造之間的界劃,“‘制作’(faire)與‘制造’(fabriquer)之間的顯著區(qū)別在于:前者是與小生產(kleine Production)有關,而后者則與大生產(ausgedehnte Production)有關”。[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22.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據張福公博士的考證,在此書的英文原版中,這段文字為:“制作(making)和制造(manufacturing)這兩個概念之間存在顯著差別。前者指少數個人進行的生產(the production of a small number of individuals),后者指許多個人進行的生產。”參見Charles Babbage, On the Economy of Machinery and Manufactures, p.120.] 意思上說,“小生產”是工匠式的制作,這對應了手工業(yè)工場中的體力勞動構序和塑形對象為基礎的生產活動;而“大生產”的本質則是制造,這對應了由機器生產中的客觀工序為基礎的物質生產過程,這里的機器工序,已經是脫離了勞動構序的客觀工藝抽象之上科學技術構序的重新對象化。這是一種勞作負熵源向科學技術負熵源的根本轉換。我理解,這里的fabriquer是拜比吉此書書名中manufactures的本質,它不是物相化中的“工廠”,而是一種狹義的生產構序方式。[所以,拜比吉的On the Economy of Machinery and Manufactures一書不應該譯作《關于機器和工廠的經濟性質》,而應該譯作《關于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同理,烏爾的The Philosophy of Manufactures一書也不能譯作《工廠哲學》,而應該譯作《制造的哲學》。參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011、1105頁。]在此書中,拜比吉舉過一個銅制鎖扣生產中的實例:

        20年前,(即1812年)伯明翰的銅制鎖扣的價格是一打13 sh. 4 pence (15 fr. 50 cent.),現在相同的金屬制造的同一產品的價格是一打1 sh. 9 pence et 1/2。這種制造(Fabrikation)上的節(jié)約來自于生產這種鎖扣的車床現在是由蒸汽機(Dampfmaschine)推動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如果是在工場手工業(yè)“小生產”的銅制鎖扣“制作”中,工匠式制作的勞動生產率是低下的,而在蒸汽機推動的機床“大生產”中,大機器制造的效率會提高近13倍。請一定注意,拜比吉這里思考是有趣的,因為,他深入到物質生產構序方式的內部,手工業(yè)勞動中的“制作”,在工藝上還是與勞動者的主體構序和塑形相關,而機器化“大生產”的過程,則已經是非主體性的客觀生產構序和塑形對象了,這是兩種完全不同質性的勞作和生產構式。我覺得,這很可能會是后來馬克思恩格斯在歷史唯物主義構境中提出的突顯物質生產構序中“怎樣生產”的制造方式(Fabrikationsweisen)的思考基礎,也會是由此確立廣義的社會生產方式概念的前提。我猜想,在更大的思想史構境層面上,這也會是將來馬克思的經濟學視域的重心從基于工場手工業(yè)勞作“小生產”的斯密,徹底轉向反映機器化大生產時代精神的李嘉圖經濟學的根本動因。馬克思后來經常在物質生產斷代史意義上使用的“大生產”概念,多半緣起于此。

        在對此書第十九章“勞動分工”(de la division du travail)的摘錄中,馬克思更加深入地關注這種發(fā)生在資產階級社會物質生產進程中不同的“怎樣生產”的方式。這一次,是原先那種斯密已經指認的在勞動者之間的分工協(xié)作由機器生產中的客觀工序的取代過程。這又是從斯密到李嘉圖的思想邏輯遷移的重要支援背景。同樣是制針工廠(Nadelfabrikation)的例子,斯密所看到的勞動分工是“通過將工作(Machwerk)劃分為更多的不同操作,其中每一種操作需要不同程度的熟練技能(Gewandtheit)和力量(Kraft)”,拉絲、截斷和制針,這些分開的勞動行為中的技能和力量當然還是來自勞動者,可是現在,“當每一特殊的操作工序(opération)被簡化為使用一種簡單工具(instrument simple),由一個發(fā)動機(moteur)驅動的所有這些工具的集合(réunion)就構成了……一臺機器(une machine)”。[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1.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是在機器化大生產中,原來勞動者在分工中被確定的那種直接塑形原料的特定的主體性操作手藝,現在已經經過工藝學的客觀抽象,直接變成了機器運作中的一道外在于勞動主體活動的客觀工序,原先勞動分工的小生產制作中“產品所需要的原料必然要經過一些工序(Atelier),從一個工人轉到另一個連續(xù)的工人手中……為了減少這種不便,工廠主(Fabrikeigenthümer)就會致力于將所有操作聚集到同一個建筑物中,從而實現最低的損失” [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2.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而現在的機器化制造大生產中,則會是一臺機器上發(fā)生的非主體的工序操作鏈(l’échelle de ses opérations)。這樣,生產中的構序和塑形都不再與主體活動直接相關,而成了黑格爾所講的“理性的狡計”讓自然擺弄自然的過程,當然,這種特殊的狡計的本質還是實現了主體性的構序,但這種構序變成了純粹理念的反向操作,即科學技術的操作。在認識論構境中,這恰恰說明了黑格爾唯心主義“自然哲學”中理性先驗構架的一個現實來源。原先手工業(yè)生產中的“怎樣生產”的勞作方式,現在成了機器運作中無人的“操作方式”(Operationsweise)。這是一種科學技術中純粹構序和創(chuàng)造負熵的“精神操作(Operationen d[er] Geistes)代替勞動者具象塑形和構序的“身體操作”(Operationen d[er] Krpers)過程。機器化物質生產的過程,變成了這種精神操作重新對象化的過程。當然,這也是生產勞動中勞動者的技能從生產過程中被工藝學客觀抽象和分離出來的知識和技術獨立的過程。也可以說,這是相對于個人經驗統(tǒng)覺和觀念運作的“先天綜合判斷”的一個重要現實基礎,即機器化大生產中勞作技能的工藝學客觀抽象所生成的技術先驗構架。而之后,這種客觀抽象越來越多地由脫離了生產過程的科學實驗來完成,并在科學研究中以知識的一般智力方式反哺生產過程。在后面的《曼徹斯特筆記》第4筆記本對湯普遜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這樣的分析,湯普遜認為,“在社會的早期階段,勞動和知識/科學(Arbeit und Kenntni\\Wissenschaft)是相互伴隨的,因為兩者都很簡單”,只是到了資產階級創(chuàng)造的機器化大生產的“復雜社會”中,勞動與知識才變得如此分離(so separated)。湯普遜認為,“在一個更為完美的文明里,它們將再次團結起來”。[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43.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

        在此,馬克思必然會看到一種新的生產力發(fā)展可能,這就是科學技術條件下不斷改進的機器化大生產所實現的巨大生產力,在此書第三十二章中,馬克思摘錄了拜比吉這樣的表述,“機械制造(Maschinenbau)的細微改進(Detailvervollkommnungen)只有在擁有大量已投入使用的機器的國家中才能實現,而這些機器改良將對總體生產力(pouvoir total de production)產生巨大影響”。[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也意味著,機器化制造業(yè)中“怎樣生產”的方式本身也會發(fā)生歷史性的變革,這種變革將是新型生產力發(fā)展的內部動力。從勞動主體方面來看,機器改良(mechanischen Perfectionnemens)的最終結果幾乎總是需要更多合適的勞動者(geeigneten Arbeitern)進行生產。新的操作方式(operationsweise)通常需要具備比以前更高的靈活性(gewandtheit)和熟練性(geschicklichkeit),但是,那些熟悉舊的操作方式的工人(ouvriers)并不總是具備新工作所要求的能力。[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9.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機器的改良,必然在“新的操作方式”中塑形新的勞動者,他們必須具有更高的靈活反應能力和熟練的操作技巧。從客體方面看,由于我們上面已經討論過機器化生產與科學技術的內在關聯(lián),機器改良的背后,無疑離不開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在拜比吉看來,“英國在工業(yè)(Industrie)和技藝(Künste)上的進步是同各種崇高科學(sciences les plus élevées)的進步緊密相聯(lián)的。而且,在工業(yè)發(fā)展道路的每一新的步伐都需要這種聯(lián)系越來越緊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我推測,拜比吉這里關于科學技術與機器化生產的具體討論內容,未必會直接影響到馬克思,但必定強化了他對物質生產中必須關注“怎樣生產”的不同方式的觀念。馬克思關于機器化生產與科學技術的關系問題的理解,會在之后的《1857-1858年經濟學》和《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里對相對剩余價值的討論中得到具體的討論。

        顯然,拜比吉《關于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一書中對機器化大生產構序的“制造”分析,給馬克思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他在進入烏爾的《制造的哲學》一書時,直接跳到此書的第二卷的第一章中關于“制造系統(tǒng)”的討論,這說明,馬克思此時關注的焦點,正是物質生產過程中“怎樣生產”的構序方式。[這里還有一個文獻學上的細節(jié),即馬克思在1845年3月寫下的《評李斯特》一文中,直接引述了烏爾《制造哲學》中的一段表述(《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262頁)。仔細看,馬克思所引述的這段話,幾乎完全是恩格斯《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中的觀點。這并不能說明,《評李斯特》一文完成于1845年5月的《布魯塞爾筆記》之后。我的推測為,1844年馬克思已經按書單買到了烏爾這本書,并在評論李斯特的時候摘選了這段表述。這與第5筆記本中的機器和制造問題的研究并非同一個摘錄。]在后來的《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雖然將烏爾稱之為資產階級體制的 “無恥辯護士(schamloser Apologet)”,但還是承認他“第一個正確地理解了工廠體系(Fabriksystems)的精神”。[《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55頁。]這里,我們看到他摘錄了烏爾以下的文字,“無需耗費很大的勞力(Arbeitsanstrengung)而對各種自然產物(Naturprodukte)進行無限地改善,使它們轉變成滿足人類便利(Nutzen)和享受(Luxu)的對象(Gegenstnde),這構成了我們制造系統(tǒng)(Manufactursystem)的基礎”。 [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2.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很像教科書上給出的定義。這是表征機器化生產的制造系統(tǒng)的特點,同樣是面對自然對象,不同于工場手工業(yè)生產中基于勞動者體力勞作的勞力,機器化大生產過程主要不是來自勞動者的直接構序和塑形,機器生產超出了人的體力勞動塑形和構序限度,創(chuàng)造了一種“無限地改善”自然產品的可能性。

        烏爾這里的觀點,是要強調人們怎樣生產的方式在工業(yè)生產的制造體系中的根本改變,這與上述拜比吉的觀點是基本一致的。不過,馬克思發(fā)現,烏爾還在更宏觀的尺度上分析了機器生產的制造系統(tǒng)。從摘錄中我們看到:

        在工藝學(technologie)上,英語中的工廠制度(factory système)這個術語是指,各種工人即成年工人和未成年工人的協(xié)作(coopération),這些工人熟練地、勤勉地看管著由一個中心動力不斷推動的、進行生產的機器體系(système de mécaniques)……這個術語的準確意思使人想到一個由無數機械的和智能的器官(organes mécaniques et intellectuels)組成的龐大的自動機,這些器官為了生產同一個物品而協(xié)調地不間斷地活動,并且它們都受一個自行發(fā)動的動力的支配。[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8.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烏爾所依托的工藝學,正是關于“怎樣生產”的學問,這門學問的本質,是對勞動者勞作塑形和構序外部存在的技能在生產操作活動中不斷客觀抽象為技術構序歷史進程的邏輯映現。工藝學在后來馬克思第三次經濟學研究和自己的經濟學理論探索中,逐漸成為一個新的聚焦點,它主要與狹義歷史唯物主義中的客體向度的思考相關。[關于馬克思工藝學理論的研究,我指導張福公博士完成的博士論文《重讀馬克思——工藝學語境中的哲學話語》,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學術界在這一研究領域中的補白性成果。參見張福公:《重讀馬克思——工藝學語境中的哲學話語》,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21年。]這里我們也可以看到,烏爾所面對的“工廠制度”已經明顯不同于斯密的工場手工業(yè)作坊,他也不是著眼于斯密強調的工人之間在生產中的勞動分工,他在“工廠制度”中首先關注的是“協(xié)作”,而且,這里的協(xié)作已經是機器化大生產中工人看管機器之間的協(xié)作關系。他認為,與傳統(tǒng)手工業(yè)工場中工人之間的勞動行為協(xié)作關系不同,機器化大生產本身就像一個“龐大的自動機”,原先勞動者體力和智力活動表現出來的工藝技能,在機器體系中變成了鋼鐵器官的物性功能,而工人的勞動和相互之間的關系,從原先斯密看到的勞動分工中直接改變對象的勞動塑形和構序,變成了這里大機器生產中“看管”機器中的協(xié)作。他說,“在自動工廠(système automatique,自動體系)中,熟練工人逐漸被簡單的看管機器的工人所取代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9.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所謂“熟練工人”,就是在手工業(yè)生產中還是以勞動者自己的手藝直接塑形對象的異質性構序,而烏爾認為,在“自動機器體系(système automatique)”為主體的大機器生產過程中,工人的主體性勞動被夷平為一種喪失了異質性手藝技能的“均質勞動(égaliser le travail):

        在自動機器體系(système automatique)的均等化原則(principe d’égalisation)下,工人的能力(facultés de l’ouvrier)只是進行輕松的操練。……由于他的業(yè)務只限于看管極其規(guī)律地運轉的機器,所以他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學會這種業(yè)務;而當他從這一臺機器(machine)調去看管另一臺機器時,他的工作就多樣化了,并且由于他要考慮自己和同伴們的勞動所產生的共同結合(combinaisons générales),因而眼界也擴大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5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這是一個重要的質性判斷。馬克思后來在《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直接引述了這一觀點。[《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第153頁。]顯然,與上述拜比吉討論機器改良中勞動者會增加“靈活性和熟練性”不同,烏爾這里所說的“均質化勞動”,其實也是工人從傳統(tǒng)手工業(yè)生產過程的主體轉變?yōu)闄C器生產的附庸的歷史變化。實際上,這里省略了一個十分復雜的歷史進程:一是在農耕時代中,工匠式生產勞動是主體性活動的完整實現;二是到了工場手工業(yè)生產時期,勞動分工下的勞動已經開始碎片化為簡單的動作;三是機器化大生產中工人看管機器的勞動,已經完全喪失了任何主體性質性,成為“均質化的勞動”。在這一點上,烏爾是有高度自覺歷史感的,他說, “當亞當·斯密寫下他的著名的政治經濟學原理(élémens de l’économie politique)的時候,工業(yè)中自動體系(système automatique d’industrie)還幾乎無人知曉,因此他將分工(division du travail)視為工業(yè)發(fā)展的重要原則是合理的”,然而,他明確宣稱,“在亞當·斯密時代作為有用說明的原則就不適用于我們的時代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8-249.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因為,工場手工業(yè)生產中的勞動分工與機器化大生產中分工與協(xié)作方式已經發(fā)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顯然,烏爾關于怎樣生產的不同生產方式的轉換的這些討論,對馬克思之后在歷史唯物主義構境中思考的生產方式的歷史轉換問題,必定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也會是后來歷史認識論構式中的一個重要支撐點。

        一個需要特別指出的方面,馬克思關于機器與制造問題的研究,反映了他遭遇資產階級社會工業(yè)生產中的機器化大生產階段上出現的許多新問題。一方面,這些機器生產客體構序和科學技術的對象化應用,會堅定他所創(chuàng)立歷史唯物主義構境中廣義物質生產方式這一核心范疇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會是他徹底放棄人本主義勞動異化構式的最終抉擇條件。這其中的深層次原因可能會是:作為《1844年手稿》經濟學基礎的斯密時代的手工業(yè)生產中的主體性勞動,在機器生產中客體工序的下降地位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所以,從斯密方法論的主體向度轉向李嘉圖方法論的客體向度已成必然。

        二、資產階級社會中的經濟與社會現實

        與《巴黎筆記》時的人本主義構式的方法論統(tǒng)攝不同,馬克思進入第二次經濟學研究的思想構境,從現實出發(fā)的理論邏輯已經開始占了上風。特別是《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生成“新世界觀的萌芽”之后,馬克思在《布魯塞爾筆記》和《曼徹斯特筆記》中對經濟學文獻的態(tài)度,已經不再僅僅是簡單的道德義憤,而更多出一些冷靜的客觀觀察。所以,經濟學文獻出現的資產階級社會中的各種深層次的問題,會時時引起他的關注和思考。這些思考,也必然會成為他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一書中對現代資產階級社會進行全面批判的歷史性參照。

        首先,資產階級社會的歷史性出場。在《布魯塞爾筆記》第3筆記本對1842年《經濟學家雜志》(Journal des Economistes)中一篇文章的摘錄中,馬克思記錄了這樣一段話:“勞動通過各種方式組織起來(Le travail a été organisé de toutes les faons):我們有奴隸制、農奴制、家長制的剝削、公司、壟斷;一切都經過嘗試、使用;一切都消失了,我們將無法抵抗勞動的絕對自由,即每個人能自由支配自己的力量和才能?!?[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31.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意思是,在歷史上,勞動曾經以不同方式組織起來,有奴隸制下的奴隸的勞動,也有農奴制下農奴的勞動等等,那都是一種直接的強暴式的剝削,而今天資產階級創(chuàng)造的勞動形式是“勞動的絕對自由”,工人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勞動活動。這里的觀點,顯然不是上述我們看到的一般社會唯物主義視域中的經濟學描述,而是明顯帶有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的政治判斷。羅西就說,“自由勞動(le travail libre)是現代的事實,是我們文明的結果”。[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70.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真是一種好聽的話。因為,資產階級永遠不會說,這種自由只是工人可以出賣自己勞動的自由。在恩格斯《曼徹斯特筆記》第1筆記本中對伊登(Frederic Morton Eden)的《貧民的狀況》(The state of the poor)一書摘錄中,他也看到了伊登將資產階級社會“歸因于文明(der Civilisation)和秩序(Ordnung),它們是文明制度(civilen Institutionen)”。并且,這種制度的本質,已經“不是對土地或貨幣的占有(der Besitz des Landes oder Geldes),而是對勞動的掌控(the command of labour)將富人和窮人區(qū)分開來”。[F.Engels, Manchester-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365.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后一個判斷是有一定道理的,所謂資產階級的文明統(tǒng)治,已經不再是通過一般的占有財富,而是對土地上解放出來的自由勞動本身的“掌控”來實現的。

        在《曼徹斯特筆記》第7筆記本對《都會百科全書》(Encyclopaedia Metropolitana)里的一篇《西尼爾的政治經濟學》(Political Economy von Senior)論文的摘錄中,馬克思很精細地記下了這樣一種觀點,即資產階級社會中自由的勞動者與奴隸的差異,“自由人總是出賣自己,而且只有在一定的時期和程度上(für eine Periode und zu einem gewissen Umfang),奴隸可以被別人出賣,而且絕對可以”。[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33.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這是說,過去奴隸制下人身不自由的奴隸,通常是被一次性地賣給奴隸主,而資產階級社會中的自由勞動者,其“優(yōu)越性”在于可以自由地定時定點地出賣自己。這當然還是一種新型的文明的奴隸。馬克思后來在自己的經濟學研究中間接引述過這一觀點。在《曼徹斯特筆記》第6筆記本對羅伯特·歐文(Robert Owen)的《曼徹斯特的六個演講》(Six lectures delivered in Manchester)的摘錄中,馬克思摘錄下了這樣的表述:“大資本家現在被提升為權威君主的地位(Position eines gebieterischen Lords),間接地擁有自己奴隸(Sklaven)的健康,生與死。他通過與其他與自己利益相同的偉大資本家的聯(lián)合而獲得了這種權力,從而有效地強迫了那些根據他的意圖運用它們的人”。[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114.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封建暴君不在了,但大資本家占據了暴君死去留下的空位,新型的統(tǒng)治者并非直接強暴奴隸,而是通過文明的“平等交換”間接地擁有自由的雇傭勞動者,資本家之間的聯(lián)合鞏固了這種統(tǒng)治。

        對弗朗西斯·費里埃的《政府在貿易關系問題上的考慮》一書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資產階級登場的政治前提,這就是封建專制制度的歷史性終結,這為資產階級創(chuàng)造了工業(yè)生產所需要的自由的勞動力、貿易競爭和海外市場的自由空間。一是費里埃認為,“封建政府的倒臺為工業(yè)提供了一直被剝奪的行動自由(une liberté de mouvement)”。[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s.21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是前面我們提及的自由勞動力和貿易自由。并且他樂觀地看到,“在工業(yè)蓬勃發(fā)展的地方,農業(yè)得到發(fā)展”,資產階級社會中工業(yè)生產的發(fā)展,反過來促進了農業(yè)的進步。二是在資產階級社會中,“存在一種普遍的競爭,它使社會受益”,因為競爭使社會充滿活力。然而,他卻回避了這種盲目的競爭將為社會經濟生活帶來的無序熵增的混亂,甚至出現可怕的經濟危機。三是資產階級社會中工業(yè)化大生產發(fā)展,會在人的生存空間上創(chuàng)造一個超出本國疆域的新的世界關聯(lián)。

        馬克思當然注意到,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通常并不會說明這種“新大陸”的開拓是以殘酷的殖民主義奴役關系為背景的。比如亞歷山大·德·拉博德在他的《共同體全部利益中的協(xié)作精神》(Le comte Alexandre de Laborde: De l’esprit d’association dans tous les intérêts de la communauté)中,只是輕描淡寫地談及英國的“海外貿易”:

        政府可以在戰(zhàn)爭發(fā)生地的非洲海岸上建立其他機構;他們前往大西洋,發(fā)現了新的國家,并像所羅門的艦隊一樣,從漫長而又未知的航程中獲得了豐厚的利潤(南海公司,其交易與密西西比州的交易類似);這些是為了居住在美國的沙漠中創(chuàng)建新世界的命運做準備。[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24.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

        在拉博德的眼里,英國人占領和掠奪非洲和美洲的殖民主義惡行,變成了為資產階級謀利所需要的“新世界的命運做準備”。而羅西也認為,“殖民勞動可以被稱為文明勞動,它不僅要產生道德和政治影響,而且還要產生非常重要的經濟結果。任何大民族、強大文明移到國外并與其它并不發(fā)達的民族交流的趨勢”。[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88.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殖民的奴役和殘暴統(tǒng)治,在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眼里就是“文明勞動”,似乎這種殖民統(tǒng)治除去獲得財富之外還會產生提升“野蠻民族”生存的道德和政治文明。這真是厚顏無恥。

        其次,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眼中的“市民社會”。在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那里,資產階級社會雇傭制度下的總體圖景為,作為基本社會主體的地主、資本家和工人后面,是“生產性”的土地、資本和勞動,地租、利潤和工資分別代表了三種合法收入。這應該是馬克思在《巴黎筆記》中就已經十分熟悉的東西。這一次,在對羅西的《政治經濟學教程》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這樣的說法,“人在外部世界中發(fā)現一種具有生產性的、可應用性的力量(force productive et appropriée),就是土地。人從自己身上發(fā)現的生產力量就是勞動。既不是土地也不是勞動的其它生產力(force productive),就是資本。它包括所有用于再生產(reproduction)的、全部或部分產生的這些力量。資本是一種自身產生的生產力”。 [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67-36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可能是馬克思第一次遇到的說法。勞動的生產不需要討論,而土地的生產是重農學派開始突顯的方面,這里的關鍵,是對資本的定義,因為利潤正是這種特殊生產力的回報。羅西特意說明,“地球和勞動力量是自然(nature)的恩賜,資本是人為創(chuàng)造的(le fait de l’homme)”。[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67.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資本家拿錢,就是對這種人為創(chuàng)造的獎勵。馬克思當然知道,這是資產階級遮蔽剝削關系的謊言,但是,支撐這一謊言背后資本家用金錢買來的機器和技術在物質生產中的作用問題,會是馬克思轉向李嘉圖經濟學之后思考的重要方面。

        在《布魯塞爾筆記》第6筆記本對麥克庫洛赫(John Ramsay MacCulloch)的《關于政治經濟學的演講》(Discours sur l’économie politique)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資產階級的經濟學學說史的發(fā)展線索,其中也反映出資產階級社會經濟活動的歷史性軌跡。在麥克庫洛赫看來,早期資產階級經濟理論是從貨幣主義的貨幣體系(Das Monetati system)和重商主義的商業(yè)體系(Das Merkantilsystem)開始的,它們反映資產階級社會發(fā)展的最初狀態(tài),即將貨幣和金銀等貴金屬當作財富,“他們混淆了自己關于財富的觀念,因此沒有尋求國家財富的來源或資源”。[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407.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上面已經提及的之后的重農學派(Physiokraten),開始探究現代資產階級社會中財富的源泉。麥克庫洛赫認為,應該是配第,第一次將財富來源的討論引向了現實土地, 他將地球視為唯一的財富來源,因為商品所包含的所有物質(Materie)最初都必須來自地球。因此,他假設財富是由物質組成的,而處于自然狀態(tài)(natürlichen Zustand)的物質很少具有直接和非間接的有用性(Nützlichkeit),而在這種狀態(tài)下,它總是被剝奪其價值。只有通過施加勞動(Arbeit),它才能獲得交換價值(Tauschwerth)并成為財富的要素。[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410.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

        這也許是最早的勞動價值論的萌芽。只是,與所有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一樣,配第認為,勞動者通過在土地上勞作得到工資,地主通過擁有土地獲得地租,而資本家則是通過資本投入機器在土地上的生產而拿回利潤。麥克庫洛赫說,依配第的觀點,“自然-風力和水能使機器運轉,使船舶暢游,大氣壓力和蒸汽的彈性與世界上的植物生長力一樣,是對商業(yè)和工業(yè)自然的良好主動饋贈(freiwillige Geschenke der Natur für Commerce u. Industrie)”。[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410.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與上述羅西的故意遮蔽經濟剝削的謊言幾乎完全一致。所以,在后來的《曼徹斯特筆記》第1筆記本中,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配第通過使人們的收入變?yōu)橘Y本的方式,來評估人的價值,就像土地的價值一樣”。[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2.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

        如上面麥克庫洛赫所言,在資產階級社會中財富的來源問題上,資產階級經濟學可以承認勞動在產品價值形成中的作用,但通常他們還會強調財富的交換價值。前面我們看到薩伊一方面承認勞動創(chuàng)造事物的有用性,但另一方面他同時說,商業(yè)交換也生成事物的有用性。并且,“商業(yè)增加了物品的效用,不是因為它們的運輸成本,而是因為新主人手中事物的效用比在原主人那里更大”。[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21.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是另一種不同于勞動價值的物品稀有性的商品交換價值。在《曼徹斯特筆記》第5筆記本對麥克庫洛赫《政治經濟學原理》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麥克庫洛赫自己也承認,“勞動是財富的唯一來源”“每一件具有交換價值的東西,人都需要付出勞動,而且只有勞動”[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68.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但他又說,“一種商品的價值要考慮兩次:1)相對于其交換力,或一定數量的勞動力或其他商品的購買力,相對價值或交換價值(relativer oder Tauschwerth);或2)相對于在其占有或生產過程中所花費的勞動的量——實際價值(Realwerth)”。[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76.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這種勞動塑形和構序之外出現的交換價值論, 嚴重模糊了勞動價值論的邊界,為資產階級掩蓋經濟剝削關系提供了某種經濟學理論根據。

        馬克思看到,斯托奇也認為交換必然來源于“供應和需求”,但是,正是“交換使事物成為商品”,而“當同一種商品出現了更多的供應和需求時,就形成了競爭。[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8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個市場交換中生成的競爭,正是資產階級社會經濟生活中自由貿易的根本內驅力。他還說:

        只要交換被建立起來,有用性的事物或價值(nützlichen Sachen oder Werthe)就以雙重方式服務于我們:要么直接被我們使用;要么當我們使用它們的時候,是為了間接將它們交換為其他的價值。[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36.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

        這還是上述那個雙重價值說,勞動創(chuàng)造有用,交換滿足需求。而西斯蒙第似乎從反面也支持了這一點,他認為,“從人與人之間引入貿易,職業(yè)分化,每個人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社會工作的那一刻起,他對工作的補償,對事物欣賞的有用性概念就被交換的概念所取代”。[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8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他看來,由交換關系而來的“價值是一種社會性觀念(sociale Idee)”,它代表了“所有人的需求與所有人的生產之間的關系(Verhltni)”。[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8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而當人們用貨幣來代表價值時,有用性就徹底被取代了。

        在西尼爾那里, 他直接指認“價值……賦予或接受某事物以交換另一事物的能力”[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5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而貨幣(Geld)則是這種由交換關系而來的價值的代表:

        由于各種物(Ding)的價值都在一定的時期內變動,所以在可能發(fā)生變化的原因中,人們需要將其價值似乎最不可能改變的事物(Sache)作為支付手段,這種事物(Sache)似乎可以保持最長時間的一般價值(allgemeinen Werth),從而用來購買其他具有相等水平的事物(Sache)。金錢用來表達或者代表價值。[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60.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

        這也就是說,物的價值在交換關系中是可變的,而需要一種不變的“一般價值”,貨幣是一種從外部代表一般價值的支付手段。于是,貨幣就成了一般財富的代表,“金錢似乎是唯一具有普遍性的欲望,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金錢是抽象的財富,并且因為人們擁有了金錢就可以滿足他們的所有欲望和需求。——無論其性質如何,他們所有的需求”。[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6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這個意義上,費里埃甚至更夸張地說,正是“貨幣創(chuàng)造了價值(l’argent crée les valeurs),因為沒有貨幣,我們將既沒有價值,也沒有工業(yè),也沒有貿易”。[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41.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慢慢地,金錢就演變?yōu)橹湫缘臋嗔?,或者說,“金錢是所有權或有價值的東西的代表或象征”[Money ist der representative oder token (Zeichen) des Eigenthums oder things of value,科貝特語,Cobbett]。[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10.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這樣,在今天的資產階級社會中,“對金錢的熱愛成為統(tǒng)治思想的主要激情”(the love of money becoming the ruling predominant passion of the mind,埃德蒙茲語)。[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181.]

        馬克思在摘錄中看到,在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那里,當貨幣投入到生產過程時,也就生成了資本。斯托奇就認為,“當資金(fonds)專門用于物質生產(la production matérielle)時,它就是資本(capital)的名稱”,并且,“資本與消費資金一樣被消耗;但是通過消費,它可以自我復制。資本是用于工業(yè)消費的大量財富,即再生產”。[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6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也意味著,資本的本質特性就是再生產和增殖。在斯托奇的眼里,資產階級國家手中的資本表現為:“1)土壤改良; 2)建設; 3)工具或貿易工具;4)物質;5)材料;6)完成的工程?!?[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6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完全是物相化視域下的資本。馬克思也注意到,在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這里,資本的來源是資本家的禁欲和對財富節(jié)約的產物,西尼爾就認為,“‘資本’一詞(當被視為生產工具時)用節(jié)制(abstinence)代替”,如果“工資是工作的報酬,利潤是禁欲的報酬(les profits la récompense de l’abstinence)”。[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s.169-170.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真是一派胡言。

        在《曼徹斯特筆記》第4筆記本中對湯普遜(William Thompson)的《最能促進人類幸福的財富分配原理的研究》(An inquiry into the principles of the distribution of wealth)一書摘錄中,馬克思也記下了社會主義者湯普遜對資產階級經濟學家的反駁,湯普遜說,“勞動是財富唯一的父親(Arbeit ist der einzige Vater des Reichthums)”,如果說,“一塊富裕的土地,幾年前沒有價值的土地現在變成了財富的對象。自然對這種轉換做了什么?沒有。人做了什么,他的勞動是什么?一切(Alles)?!痹跍者d看來,“勞動是將其轉化為財富的對象所必需的唯一要素”。[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237.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馬克思當然會贊成湯普遜的觀點。

        其三,資產階級社會內嵌的深刻社會危機。在對拜比吉的《論機器和制造的經濟性質》的摘錄中,馬克思首先看到了資產階級社會生產中的過剩危機。拜比吉說,資產階級社會經濟生活中出現的盲目競爭(Konkurrenz)所帶來的一個自然而幾乎不可避免的結果就是相對于消費者的需求,一種遠遠超出的生產(Natürliches u. vollstndig unvermeidliches Resultat der Konkurrenz ist eine die Bedürfnisse der Consummenten weit übersteigende Production)。這個結果通常都是周期性發(fā)生的。[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4.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

        發(fā)生生產過剩通常的原因,是盲目競爭中出現的商品生產遠遠超出市場“消費者的需求”,這在資產階級社會的經濟發(fā)展中已經成為一種周期性發(fā)作的經濟危機。一方面,拜比吉明確指認,資產階級社會中出現的這種“工業(yè)中的生產過剩(Ueberproduktion)并不總是導致新的機械改進(perfectionnemens mécaniques)的發(fā)明,或者新的制造方式(Fabrikationsweisen)的產生”。[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35.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也就是說,這種生產過剩危機是對生產力的直接破壞。另一方面,拜比吉還指認了這種生產過剩的兩種結果:一是減少工人的工資;二是減少生產時間,這二者都是對勞動者利益的直接損害。

        而在對畢萊的著作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這種生產過剩的危機在商品流通領域里的表現。畢萊認為,在資產階級社會中商品-市場經濟的盲目熵增運動中,“特別是在交換功能(la fonction des échanges)里,經濟的無政府狀態(tài)(l’anarchie économique)表現為更具災難性的后果”。[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56.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恩格斯的《曼徹斯特筆記》第3筆記本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對馬克思同時摘錄過的托馬斯·圖克(Thomas Tooke)的《關于價格和貨幣流通狀況的歷史:1793-1837》(A History of Prices and of the State of the Circulation 1793-1837)的摘錄,恩格斯記錄了發(fā)生于1819年的英國經濟危機史實,“特別是對棉花的過度進口已經發(fā)生,因此導致衰落和破產達到最嚴重的地步。……特別是1819年上半年,出現了非常嚴重的破產(Bankrotte)、普遍的信貸缺失(Creditlosigkeit)和甜香檳貿易(doux commerce)蕭條”。[F.Engels,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528.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這種經濟危機,周期性地又出現于1824年和1837年。

        三、現代無產階級的悲慘命運

        在整個《布魯塞爾筆記》和《曼徹斯特筆記》中,馬克思關心的一個重要的方面,是無產階級在資產階級社會中的悲苦現狀和命運問題。在對西斯蒙第的《政治經濟學研究》摘錄中,馬克思看到西斯蒙第將資產階級經濟學指認為一種庸俗“物殖主義學派”(chrematistische Schule),他們的眼中只有對象性的財富,“這個學派是抽象地追求財富的增長,而不問為誰的利益來積累這些財富”。[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2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這個物殖主義,是對資產階級瘋狂追逐財富增長的形象說明,其實,這已經是第二層級經濟物相化的結果,此時,馬克思還不能透視這一特定的經濟現象。在西斯蒙第眼里,無產階級是一個“全新的存在”(existence toute nouvelle),按照物殖主義的觀點,通過勞動創(chuàng)造了一切財富的“無產階級的效力必須獨自承擔所有社會工作的負擔,與所有財產保持異樣,僅靠其工資生活”。[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24.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而在畢萊的《英國和法國工人階級的貧困》一書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這樣的觀點,“工廠工人永遠無法獲得勞動工具的所有權(la propriété des instrumens du travail)”,即后來馬克思所指認的無產階級與生產資料所有權的分離。畢萊認為,“工人階級最致命的經濟事實將是絕對分離(la separation absolue),越來越完全的分離。這種絕對分離發(fā)生在生產的兩個元素之間,即資本和勞動(le capital et le travail)之間,從而構成了永久的敵對、利益的爭奪”。[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48.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這種對立中,一無所有的工人只能出賣自己的勞動,如果他不到資本家的工廠中接受盤剝,他就沒有活路。并且,“從資本的角度來看,工人只是生產的代理人(un agent de production),與機械代理人(agents mécaniques)沒有什么區(qū)別”。[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145.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資本家看來,工人與生產過程中出現的原料和工具一樣,都不過是物的存在。這倒是資產階級社會機器時代經濟學家李嘉圖的口號。

        在對烏爾的著作的摘錄中,馬克思進一步看到資產階級社會機器化大生產對工人主體性的剝奪。烏爾十分技術性地分析道:

        人類天賦的弱點就是如此:工人越是熟練,他就越是有主見,越是難于駕馭,因而對機械體系(système de mécanique)說來也就越不適用,因為他的任意妄動會給整個機械體系帶來莫大的損失。因此,制造業(yè)(manufacturier)的最大目標,就是通過科學(science)和資本(capitaux)的結合,將工人的作用降低到僅僅使用他們的注意力(vigilance)和靈敏性(dextérité)。[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9.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其實,這是一個比較性的說明,如果在傳統(tǒng)的手工業(yè)生產中,勞動者的手藝越熟練,那么他就越有創(chuàng)造性的“主見”,而進入“科學與資本的結合”后的機器化生產過程,工人的主體性恰恰是要被消除的東西,面對機器生產的“看管”,工人不需要什么“熟練”的技能,只要有“注意力和靈敏性”就行了。烏爾說,在資本家看來:

        在勞動分成各種等級(gradation de travail)的制度下,要使眼和手的技藝達到可以完成一些特別困難的機械操作,必須經過多年的訓練;而在某種操作分解為自動機器(machine automatique)來完成的各個組成部分的制度下,這些基本組成部分的操作可以委托給一個只經過短期訓練的普通工人;在必要的時候企業(yè)主甚至還可以任意把他從這一臺機器調到另一臺機器。[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50.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這意味著,機器化大生產已經不再需要有技能的工人,一個短期培訓過的工人,只要能夠“看管”機器就可以勝任工作,因為“他的業(yè)務只限于看管極其規(guī)律地運轉的機器,所以他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學會這種業(yè)務”,這正是前述烏爾所說的“均質勞動”。此時,工人可以像一個機器上的螺絲釘,“任意把他從這臺機器調到另一臺機器”。這正是李嘉圖等人將工人只是作為機器附庸的物性對象的直接現實生產基礎。

        在對斯托奇的《政治經濟學教程》一書的摘錄中,馬克思讀到他對工人擁有的勞動的看法:“勞動能提供賺取收入的可能,另一種則是直接地為其(即其擁有者)提供收入;擁有財富并不意味著逃脫被餓死的命運,勞動卻能使人免受苦難;擁有財富,還需要花費力氣讓它帶來收入,勞動不需任何理由,就能提供收入。” [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76.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馬克思對這一說法的評論是,“斯多赫的討論把勞動看作‘窮人的財富’;實際上,不動產(bien-fonds)、還有資本(capital)和勞動之間的差別非常之大”。[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276.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馬克思看來,勞動是工人的財富,用勞動可以獲取收入,可是與資本的增殖相比,工人的勞動收入僅僅是維持“不被餓死”的悲慘情境之中。對于工人階級的低下的生活狀態(tài),一些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也是承認的。在對柴爾德《論商業(yè)及其益處》的摘錄中,馬克思讀到,“在英國,窮苦人的生活非常窘迫,一些人被餓死,一些人被冷死,還有一些家族生活在大英王國大城市周邊,他們在不幸的生活中茍延殘喘,無法改變自身,不能改變自己的處境”,窮人家的很多孩子“不僅病懨懨的,還容易染上各種病,許多人在年紀很輕的時候就死掉了”。[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01.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由于機器生產的勞動均質化,資本家開始在生產過程中大量使用婦女和童工。在對烏爾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機器技術方面一切改進的一貫目的和趨勢,都是為了完全取消人類勞動(travail de l’homme)或通過以女工和童工的勞動代替男工的勞動,以未經訓練的工人的勞動代替熟練手藝工人的勞動等辦法來降低工人勞動的價格”。[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51.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英格蘭棉紡廠中,資本家雇用了大量女工,“紡織機完全由16歲及其以上的少女來看管”,她們的平均周工資則少得可憐;而“在美國的工業(yè)區(qū),有超過4000名12歲以下的童工(Kinder unter dem Alter ν. 12 J. p.)”。[Karl Marx, Brüsseler 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3, s.343. 中譯文參見劉冰菁、孔偉宇、付可禎譯稿。]在恩格斯《曼徹斯特筆記》第2筆記本中對伊登(F. M. Eden)的《勞動階級的歷史》(History of the Labouring Classes)一書摘錄中,他記下了曼徹斯特棉紡廠中這樣的歷史情境,“—年齡很小的孩童被棉紡廠所雇傭,很多孩子是從倫敦和威斯敏斯特的濟貧院(workhouses)搜集而來。他們成群地被送到100多英里之外的師傅手下做學徒……這些孩子通常被長時間地限制在工作中,關在封閉的房間里,經常通宵工作,空氣污濁有害,衣衫單薄破爛”。[F.Engels,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4,s.17. 中譯文參見張福公譯稿。]

        在對布雷的摘錄中,馬克思看到了這樣的文字:“ 難道每一個國家的勞動階級不是像牛馬一樣,非但沒有心臟,而且沒有靈魂,只是聽天由命一直工作到死為止么!”[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10.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布雷認為,資本家手中的資本的本質正是過去工人的勞動成果,所謂“積累就是過去勞動的產物而尚未消費掉的——無論房屋、機器、船舶,以及其他任何有用的東西”。[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17.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布雷甚至透視到,資產階級手中的利息,“乃是他們通過不平等的交換,預先就已從勞動階級那里所得來的財富”![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45.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無產階級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種悲慘的境地,當然是資本家殘酷剝削工人的結果。布雷認為,被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遮蔽起來的事實是:

        工人們一直都是拿一整年的勞動(Arbeit eines ganzen Jahres)去向資本家換取僅僅半年勞動的價值(Werth von einem halben Jahr Arbeit),這就是我們一直所實行的不公平的交換制度,并且從中產生了現在存在于我們之間的財富與權力的不平等。這是交換的不平等必然的結果,——買進是一個價格,賣出是另一個價格——資本家繼續(xù)是資本家,工人繼續(xù)是工人,一個是統(tǒng)治階級,一個是奴隸階級。[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18.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

        這也就是說,資本家與工人之間表面上的平等交換其實是不平等的,因為資本家是用“半年勞動”的工資換走了工人“一整年的勞動”,所以,“在生產者和資本家之間的一切交易,都是一場顯而易見的詐騙,一場徹底的鬧劇”。[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18.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不僅如此,那些看起來遠離工人的銀行家和高利貸者獲得的利息,也都是這種掠奪財富的分贓游戲。布雷深刻地指出:

        銀行家、資本家(Bankiers, Kapitalisten)以及其他寄生于勞動階級的血汗的人們——并沒有拿出實在的等價物,而只憑他們自己的媒介(Medium),在交換中取得各種商品,而且這種媒介的借用者,大半都是也像這種媒介的制造者一樣,同時屬于不生產的階級(unproduktiven Klasse)。可是他們所要的利息,或稱之為借用貨幣的代價,乃是他們通過不平等的交換,預先就已從勞動階級那里所得來的財富![Karl Marx, Manchester-Hefte,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2),Ⅳ/5,Text,s.45. 中譯文參見李乾坤、李亞熙、吳婷譯稿。]

        這也就是說,不僅資本家通過虛假的平等交換騙走了工人的血汗,那些銀行家和食利者也都利用手中的“媒介”在復雜的金融交換游戲中騙取了原本屬于工人的財富。這種對資產階級經濟剝削關系本質的揭露,雖然是不科學的,但當然會得到馬克思的肯定,并直接成為他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等文本中批判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的參照。在后來的《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和《1861-1863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才科學地說明了發(fā)生在生產過程中的資本家對工人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以及地租、利息等剩余價值的二級分有形式。

        (責任編輯:顏 沖)

        sdjzdx202203231635

        猜你喜歡
        馬克思
        論馬克思對“治理的貧困”的批判與超越
        馬克思像
        寶藏(2022年1期)2022-08-01 02:12:28
        馬克思人的解放思想的萌芽——重讀馬克思的博士論文
        論馬克思哲學的“形式指引”
        論馬克思《黑格爾法哲學批判》的三大層次
        一個半世紀后的卡爾·馬克思
        論馬克思的存在論
        在馬克思故鄉(xiāng)探討環(huán)保立法
        人大建設(2019年2期)2019-07-13 05:41:06
        習近平:馬克思是“千年第一思想家”
        當代陜西(2018年9期)2018-08-29 01:20:50
        廣元有條馬克思街
        久久成人精品国产免费网站| 国产成人亚洲精品青草天美| 婷婷五月婷婷五月| 肥臀熟女一区二区三区| 樱花草在线播放免费中文| 亚洲另类自拍丝袜第五页| 亚洲专区欧美| 亚洲国产精品午夜电影| 国产精品人成在线观看| 成人一区二区三区蜜桃| 极品少妇高潮在线观看| 性av一区二区三区免费| 国产乱子伦精品无码专区| 不卡一卡二卡三乱码免费网站| 亚洲色欲色欲www| 欧美三级乱人伦电影| 精品欧美久久99久久久另类专区| 亚洲国产日韩在线精品频道| 中文字幕精品乱码一二三区| 亚洲中文字幕久久精品品| 人人人妻人人澡人人爽欧美一区| 国产黄在线观看免费观看不卡|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vm| 亚洲成在人线电影天堂色| 精品一区二区三区长筒靴| 乳乱中文字幕熟女熟妇| 男人的天堂av网站| 东京无码熟妇人妻av在线网址| 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无码不卡| 日韩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 中文字幕亚洲高清精品一区在线| 亚洲综合第一页中文字幕| 久久人妻无码一区二区| 午夜亚洲www湿好爽| 手机看片1024精品国产| 亚欧同人精品天堂| 午夜视频手机在线免费观看| 手机在线观看日韩不卡av| aa片在线观看视频在线播放| 国产毛片网| 日本中文字幕一区二区高清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