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雄

（中共福建省委黨校 哲學教研部，福建 福州 350001）

一、司馬昭、鐘會其人

司馬昭（211—265），字子上，河內(nèi)溫縣人，三國時期曹魏權(quán)臣，西晉王朝的奠基人之一，先后協(xié)助司馬懿、司馬師征戰(zhàn)四方，在司馬炎代魏稱帝建立晉朝后，被追謚為文皇帝。

鐘會（225—264），字士季，潁川長社人，三國時魏國謀士、名將、書法名家。他精練名理，累官至司徒，封縣侯。

《世說新語》中涉及鐘會的篇目共11章，其中有3篇是作為輔助性人物出現(xiàn)的，屬于非直接性描寫，因此直接正面描寫鐘會的章目不過8章。這8章都處在各篇的靠前位置，足以表明鐘會這一人物在《世說新語》乃至整個魏晉時期中所占有的重要位置。這8章所處的篇名分別為言語、文學、賞譽、巧藝、簡傲、排調(diào)，從這些篇名的實質(zhì)內(nèi)涵出發(fā)，也基本上可以窺見鐘會這一人物的才能與性格特點，例如他善言談、有一定的文學修養(yǎng)、慣用技巧等等。至于陳壽所撰《三國志》的正文中，凡言“鐘會”“鐘士季”“會”與“士季”等字眼而涉及鐘會這一人物的記載共48處，裴松之為其所作的注則有31處。

鐘會父親是建安名士鐘繇，極有功于曹魏王朝，被曹操比作蕭何，曹丕譽其為“一代之偉人”①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95頁。?？梢婄娂遗c曹氏政權(quán)有著很深的關(guān)系。在魏晉時期的世家大族中盛行“家學”教育，具有儒道兼綜、古文經(jīng)學與黃老刑名之學相結(jié)合的特點。這種家庭背景、教育環(huán)境對日后鐘會的行為表現(xiàn)影響很大。鐘繇對鐘會寄予厚望，鐘會五歲時，鐘繇帶他拜見身為高官名士的蔣濟，蔣濟通過“占眸子”法，斷定他是個“非常人也”②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84頁。。確實，年少的鐘會表現(xiàn)出與平常人不一樣的膽識與眼界?！妒勒f新語》有載：“鐘毓、鐘會少有令譽，年十三，魏文帝聞之，語其父鐘繇曰：‘可令二子來?！谑请芬姟Ｘ姑嬗泻?，帝曰：‘卿面何以汗？’毓對曰：‘戰(zhàn)戰(zhàn)惶惶，汗出如漿。’復(fù)問會：‘卿何以不汗？’對曰：‘戰(zhàn)戰(zhàn)栗栗，汗不敢出?！雹蹌⒘x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4頁。在這一細節(jié)上，與其兄長相比，鐘會智謀略勝一籌，語言巧妙，膽識過人。

鐘會是荀勖的堂房舅父，兩人并不和睦，“荀有寶劍，可直百萬，常在母鐘夫人許。會善書，學荀手跡，作書與母取劍，仍竊去不還。荀勖知是鐘而無由得也，思所以報之”④劉義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21頁。。鐘會憑借自己高超的書法技藝，見機讓荀勖吃個啞巴虧。同樣，在壽春戰(zhàn)事上，“會建策，密為輝、儀作書，使輝、儀所親信赍入城告懌等，說吳中怒懌等不能拔壽春，欲盡誅諸將家，故逃來歸命”①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87頁。。依靠假書信，彈指間得以瞞天過海，輕易拿下固若金湯之城。再如后來起兵造反、急需凝聚人心之時，膽敢“矯太后遺詔，使會起兵廢文王，皆班示坐上人”②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92頁。，試圖能夠名正言順地去圖謀大業(yè)。如此看來，善學人書的鐘會屢試不爽，前后技法如出一轍。這種慣用小伎的風格在嵇康一事上依然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難以義合的關(guān)系

鐘會才華橫溢、足智多謀，朝廷上下對他都十分賞識。在征討毌丘儉、諸葛誕事上，他屢出奇謀。又曾為司馬昭獻策阻止了曹髦的奪權(quán)企圖，因此得以成為司馬氏的親信。鐘會權(quán)位日重，一方面為司馬氏政權(quán)帶來了可喜的勝利，另一方面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潛在的威脅。正是出于這種考慮，在事竟功成、朝廷給予封賞之時，鐘會屢屢推辭不接受，然“雖在外司，時政損益，當世與奪，無不綜典”③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87頁。。就是說雖然處在外任，沒有掌握實權(quán)，但朝廷大小事情，鐘會無不插手。對于鐘會來說，這是韜光養(yǎng)晦，等待時機；對于司馬氏來說（如果他看得出來的話），這是佯裝不居功自傲、不貪戀權(quán)位。

“壽春之破，（鐘）會謀居多，親待日隆”④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87頁。，言鐘會在攻破壽春事上，再立功勞，得到司馬昭的親近。史書所言固然不假，但以司馬昭為人，他并不能完全視鐘會為己之心腹。再者，司馬昭身邊不乏不信任鐘會者，這些人的看法對司馬昭不可能毫無影響。例如司馬昭夫人王元姬就曾多次對他說：“會見利忘義，好為事端，寵過必亂，不可大任。”⑤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950頁。后來賈充也對司馬昭表示過對鐘會的懷疑。這種猜疑與戒懼，難免會在司馬昭心中滋生。

以鐘會之見識，他未必毫無覺察，自己功高震主，不得不去提防司馬昭之心。我們在分析鐘會走上反司馬氏道路的原因時，不能忽視這一點——他明白自己終不能真正得到司馬昭的信任，且功多之后則司馬昭憂懼之心轉(zhuǎn)盛。當年在司馬昭下令把諸葛誕從揚州調(diào)到洛陽任司空一職時，鐘會雖居喪在家，預(yù)料到諸葛誕必不從命，于是特地趕去勸阻司馬昭，但后者并未改令。鐘會此行說明以前他對司馬昭的為人尚不了解，這件事更多的是讓他清醒地認識到司馬昭的手段。而此后他在討伐諸葛誕期間盡力出謀劃策，或是出于他力求消除司馬昭對他可能產(chǎn)生的猜疑心。在多年后的平蜀戰(zhàn)役上，眼見姜維倒戈投降，在對姜維的贊譽中一下子就提到：“以伯約比中土名士，公休、太初不能勝也?！雹揸悏郏骸度龂尽?，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067頁。諸葛誕（字公休）、夏侯玄（字太初）是中土名士，鐘會在他們被司馬氏殺害數(shù)年后仍未忘卻，由此可透露出他對諸葛誕等事情的深刻印象。

魏帝曹髦的被害，也給他很大的觸動。據(jù)《魏氏春秋》記載，司馬師廢魏帝曹芳迎立曹髦之初，鐘會在司馬師面前稱曹髦“才同陳思，武類太祖”⑦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32頁。，可見他是非?？春眠@位年輕皇帝的，而且曹髦后來經(jīng)常與他以及侍中王沈、散騎常侍裴秀等講宴。公元260年，這位皇帝被司馬昭手下賈充、成濟殺害，這無論如何對局中之人的鐘會都是一種刺激。此后，當“哭王經(jīng)于東市”⑧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335頁。的向雄下獄后（王經(jīng)因曹髦遇弒一事牽連而被殺），是鐘會從獄中提拔向雄為都官從事，這件事為后人了解當時鐘會的內(nèi)心變化提供了重要線索，可見他已表露出對司馬昭、賈充等人所作所為的不滿。

魏景元三年（262），也就是在曹髦去世兩年之后，司馬昭準備伐蜀，在眾臣一片反對聲浪中，唯獨鐘會大加贊同。鐘會抓住眾人反對伐蜀，司馬昭無他人可派遣之機，出任鎮(zhèn)西將軍、假節(jié)都督關(guān)中諸軍事。鐘會的這種單方面支持并不僅僅出于對自身作戰(zhàn)能力的自信，而是有更深層的用意。因為蜀地遠離政治中心，向來物產(chǎn)豐富、易守難攻，難說此時的鐘會不想借此機會奪取蜀國，據(jù)為己有，然后殺回洛陽。因此，這次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力辭官爵，而是主動請纓，以待大有作為。

鐘會率大軍驅(qū)進蜀地，盡管占據(jù)要地，但蜀漢政權(quán)最終還是亡于鄧艾之手，而此時的鄧艾、鐘會又分處蜀國兩地。在自己愿景可能落空之際，他與胡烈等人上書稱鄧艾欲反，于是司馬昭令其進軍成都收捕鄧艾。鏟除鄧艾后的鐘會重兵在握，不愿再臣服于人。在此過程中，他接到了司馬昭的書信，稱由于擔心鄧艾難以控制，專門派遣中護軍賈充率領(lǐng)軍馬入漢中支援，而他自己則親率十萬大軍駐守長安。此書信一到，則司馬昭對自己的猜疑之心立馬浮出水面。是立即起兵造反，還是溫順如故的按司馬氏的安排來進行？此時的鐘會毅然選擇了前者。輔佐司馬氏多年，號稱“子房”的他預(yù)料到此行出來再回魏國，不再可能得以保全自己，其所言“我自淮南以來，畫無遺策，四海所共知也，我欲持此安歸乎”①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92頁。中即有此意。他更愿意放手一搏，不再受迫于司馬氏，以伸己志。即便最后不能征服天下，也能保得蜀地一隅。其實，夏侯霸就是鐘會的前車之鑒，夏侯霸因為是魏國皇室宗親，在司馬氏執(zhí)掌魏國大權(quán)之后，擔心遭到司馬氏和郭淮的迫害，只得歸降蜀漢。所以，權(quán)位日重、易被兔死狗烹的自己何不主動出擊，占據(jù)一隅，不必像夏侯霸那樣落魄逃亡。

從打敗諸葛誕后的功成不居，到平蜀之后的謀反自立，對于他來說，這前后所作所為的邏輯是一貫的，鐘會終非甘于屈居人下之輩，其志不在一時之成。而司馬昭對于鐘會可能據(jù)蜀反叛的局面若隔岸觀火，當邵悌表示出自己的擔心時，司馬昭則明言：“凡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心膽以破故也。若蜀以破，遺民震恐，不足與圖事；中國將士各自思歸，不肯與同也。若作惡，只自滅族耳?！雹陉悏郏骸度龂尽?，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94頁。他對蜀亡之后蜀民與中原將士的各自心理狀態(tài)了然于胸，斷言鐘會若反必不能全身而退。由此可見，司馬昭和鐘會兩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其所形成的茍合關(guān)系之下，始終有一股潛在的洪流在翻騰，隨時都有可能迸出你死我活的對峙局面。

三、嵇康之死

漢末以來盛行人物品評，此風逐漸發(fā)展成一種崇尚由內(nèi)在德性、智慧生發(fā)出的氣質(zhì)、風度的風氣，以期能夠“言為士則，行為世范”③劉義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頁。，而“自我標榜則是名士對自我價值的肯定和個性的充分表現(xiàn)”④姚維：《才性之辨——人格主題與魏晉玄學》，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7頁。。作為名士的鐘會也甚是重視自己的名聲以及其他名士對自己的評價，在《夫人張氏傳》中他不惜借母親之口標榜自己有德：“汝居心正，吾知免矣?！雹蓐悏郏骸度龂尽?，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786頁。同時，又與當時的名士群體體現(xiàn)著一種本能上欲與之親狎但又遭拒的尷尬境地。目前見諸典籍的他與嵇康的兩次交往就體現(xiàn)了這一點。第一次：“鐘會撰《四本論》，始畢，甚欲使嵇公一見，置懷中，既定，畏其難，懷不敢出，于戶外遙擲，便回急走。”⑥劉義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170頁。此時的鐘會剛由太學生轉(zhuǎn)入仕途，初出茅廬，身微名輕，只是常跟在何晏、王弼等大名士后面，復(fù)述其言論，以求何、王等人的注目與贊賞，以便提高自己的聲譽。時嵇康官拜中散大夫，以《養(yǎng)生論》《難自然好學論》和《釋私論》等論難文章聞名朝野，實乃竹林名士之翹楚，影響力甚大。鐘會想把自己辛辛苦苦寫就的《四本論》一書拿給嵇康過目，其間不乏敬畏之心。他無非就是想得到嵇康的好評，以廣己之聲譽，在竹林世界里找到一塊立足之地。嵇康的倨傲之氣鐘會自然知曉，故不敢貿(mào)然入見，更怕受到嵇康當面詰難，所以只好“遙擲后急走”。由此可知，這一次兩人并未謀面，而鐘會此時的忐忑心情畢現(xiàn)無遺。

另一次是在司馬氏掌權(quán)、鐘會得勢之后，而嵇康則因曹魏政權(quán)的崩塌而連受挫敗。那么這一次會面時的鐘會已經(jīng)和隔墻擲書時的景況不可同日而語了?！扮娛考揪胁爬?，先不識嵇康，鐘要于時賢俊者之士，俱往尋康?？捣酱髽湎洛懀蜃悠跒樽艄呐?。康揚槌不輟，旁若無人，移時不交以言。鐘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雹賱⒘x慶著，劉孝標注，余嘉錫箋疏：《世說新語箋疏》，中華書局2011年版，第662頁。這次的鐘會不再像上次那樣忐忑躊躇，而是自信滿滿，意氣風發(fā)，并有賢俊之士陪同。然而到了嵇康住所，情況卻出乎其意料。嵇康的抵拒讓鐘會大為頓挫，不得認可，反而在眾賓客面前大失威嚴。從敬慕之切，急轉(zhuǎn)直下為嫉恨之深。從鐘會的回答語氣看來，這次他也狠下心來，沒有白白地讓嵇康干煸一番，而是斬釘截鐵地回敬了一句，實與嵇康不相上下。如此的一問一答，實際上已經(jīng)表明嵇康與鐘會從此再也沒有交好的可能性了。因為嵇康的抵拒與羞辱，此次的會面草草結(jié)束，很難說悻悻而歸的鐘會不會心生報復(fù)嵇康的想法，置嵇康于死地方快其心。

我們知道，嵇康與曹魏長樂公主締結(jié)姻緣，并曾先后官拜郎中、中散大夫，雖不算高官顯職，但讓嵇康與曹魏政權(quán)掛上了關(guān)系。嵇康歸隱的一個原因在于曹魏政權(quán)被篡，然自己欲寄情山水而不能，婚姻和曾經(jīng)的仕宦經(jīng)歷讓他難以完全脫離政治。征討毌丘儉之叛是司馬昭與鐘會一同謀劃進行的，在這里嵇康與他們再次狹路相逢。有史料表明嵇康與毌丘儉起兵反司馬氏有著某種牽連：“毌丘儉反，康有力，且欲起兵應(yīng)之，以問山濤，濤曰：‘不可。’”②陳壽：《三國志》，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607頁。表明嵇康與反司馬氏勢力有著一定的聯(lián)系，這讓他與司馬昭、鐘會之政治打了摩擦。

《晉書·嵇康傳》詳細記載了鐘會對司馬昭所進的讒言：“嵇康，臥龍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雹鄯啃g：《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373頁。他還進一步說嵇康、呂安等人“言論放蕩，非毀典謨，帝王者所不宜容”④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373頁。。如果說嵇康這種“越名教而任自然”⑤嵇康撰，戴明揚校注：《嵇康集校注》，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368頁。的風度對于司馬氏來說是眼中的沙子，那么其所張揚的“非湯武而薄周孔”⑥嵇康撰，戴明揚校注：《嵇康集校注》，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179頁。觀念對司馬氏政權(quán)來說劉是心腹之患。眾所周知，儒家是肯定湯武革命的，而實力日增的司馬昭漸有改朝換代之心。嵇康的“非湯武”，言下之意就是反對改朝換代，維護曹魏政權(quán)，這肯定為司馬昭所不喜。

作為司馬昭姻親的山濤本是嵇康的好友，也正因為如此，司馬昭對嵇康早有所聞。而更是大犯司馬昭忌諱的是：在山濤向司馬昭舉薦嵇康到吏部任職的時候，他明確地去信拒絕。置吏部大權(quán)于不屑之地，清楚地表明他不愿與司馬氏建立任何政治關(guān)系。對于司馬昭來說，不能為己所利用的賢才都是敵人。在他看來，嵇康并不是真正去歸隱，而是扮作隱士的政治反對派，是司馬氏政權(quán)的隱患。

從名氣大振的嵇康與初出茅廬的鐘會，到春風得意的鐘會與失意退隱的嵇康，前后兩人地位的不對稱以及各自品性的執(zhí)拗，使得兩人始終無法協(xié)好。在呂安事件上，嵇康最終引禍上身。另一方的司馬昭欲除嵇康之后患，卻苦于沒有借口，呂安事件讓司馬昭與鐘會之關(guān)系茍合得綿密無縫。當私怨與公仇相互走近，同惡會相濟，但把嵇康之死的責任單單歸結(jié)于司馬昭或鐘會一人，似乎都是一種片面；但嵇康與司馬昭、鐘會中任何一人的任何一事攤上干系，都足以置其于死地。

嵇康曾追隨孫登游歷近三年，臨別之際，孫登告誡道：“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于今之世矣！”⑦房玄齡：《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426頁。從后來嵇康被殺的遭遇來看，所謂的“識寡”正是嵇康對司馬昭之心、鐘會之心機以及司馬昭與鐘會茍合之關(guān)系的不了解。

嵇康死于司馬昭與鐘會茍合之不正義，死于政治之合謀，他是政治上的犧牲品。不正義的政治秩序只會產(chǎn)生人道悲劇，容納不下“任自然”的自由，也容納不下刺耳的反對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