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雷

高中語文統(tǒng)編教材必修上冊第一單元選編了聞一多的詩《紅燭》?！都t燭》是該單元的精讀課文，一線教師只有在深入理解這首詩的基礎上，才能更好地設置基于學習任務群的專題學習，促進學生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構建。

然而，根據筆者的調查，一線教師對這首詩把握得還不夠。原因一：這首詩以前沒有入選人教版高中語文教材，教師對這首詩比較陌生。原因二：目前比較少關于這首詩方面的文本解讀論文?；诖?，筆者嘗試解讀聞一多的《紅燭》，希望能讓一線語文教師更加深入地把握這首詩。人們認識事物的過程往往是“總分總”的過程。下面，筆者先初步總體對《紅燭》進行解讀，再逐節(jié)進行解讀，最后再次進行總體解讀。

一、初步總體解讀

要想初步總體解讀一篇文章，最好的方法是先研讀標題。四川師范大學的李華平教授提出了“打開天窗法”，指“讀文先讀題”。把握標題有利于把握文章。李華平教授認為，標題作用之一就是幫助讀者“知體裁”。體裁就是文體。讀者可以根據標題以及閱讀經驗去推斷文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結合原文進行判斷。把握文體非常重要。王榮生教授認為：“閱讀教學要以文體為終點?！碑斎?，把握文體不僅僅要把握“一類”文體，更要把握“二類”文體(亞文體)。

從標題和內容來看，《紅燭》是一首詩。詩歌的特點是抒發(fā)情感，讀者要注意作者運用意象去抒發(fā)情感，還要注意意脈(作者情感的變化)。但僅僅看出《紅燭》屬于詩歌是不夠的。事實上，《紅燭》是屬于詩歌中的二類”文體——詠物詩。詠物詩最大的特點是托物言志，或者借物抒情。作者往往融情于物。詠物詩的標題往往是所詠嘆之物，比如虞世南的《詠蟬》、賀知章的《詠柳》。從標題來看，“紅燭”就是詩人所詠嘆之物?！凹t燭”其實就是“火紅的蠟燭”。標題的表面含義是寫“火紅的蠟燭”，深層的含義是描寫具備“紅燭精神”的自己。寫“紅燭”就是寫自己。讀者在閱讀這首詩的時候，要由物及人。

二、逐節(jié)解讀

《紅燭》共九節(jié)，在詩歌的前面還有一個引子，引用了李商隱的“蠟炬成灰淚始干”。李商隱的原意是表達對愛情的忠貞。詩人給它賦予了新的含義，奠定了不惜犧牲、無私奉獻的感情基調。

第一節(jié)使用了呼告這一修辭手法，具體說來，是比擬呼告，詩人把“紅燭”當成人，直接與它對話。詩人強烈地抒發(fā)了對“紅燭”赤誠精神的感嘆，并且反思自己是否也具有這樣一種品質。

第二節(jié)，作者提出了一個疑問：“紅燭為何要犧牲自己的軀體，才能發(fā)出光芒？”詩人一開始覺得紅燭耽誤了自己，實質是自己青春時期的困惑，“小我”與“大我”之間的掙扎，選擇個人利益還是國家利益的內心矛盾與掙扎。

第三節(jié)，作者經過反思，推翻了原來自己的第一個回答。作者認為：紅燭并沒有耽誤自己。因為紅燭生存的價值本來就是為了燃燒。詩人認為，“大我”比“小我”更重要。國家利益比個人利益更重要。

第四節(jié)運用了排比的修辭手法，并且使用了五個感嘆號，抒發(fā)了強烈的感情。紅燭燃燒的價值在于：燒破夢、燒沸血、救出靈魂、搗破監(jiān)獄。這里有四個意象，分別是夢、血、靈魂、監(jiān)獄。世人在沉睡，詩人獨醒，詩人要喚醒人們的愛國意識。世人雖然有血，但并不熱血，所以詩人要燒沸他們的血，讓他們不再冷漠。世人雖然還有靈魂，但靈魂被禁錮，所以詩人要救出他們的靈魂。監(jiān)獄的特點是陰冷、骯臟、封閉、殘酷、禁錮，正如當時的社會，所以詩人要搗破監(jiān)獄。

第五節(jié)，從第四節(jié)的熱烈轉為憂傷。詩人感嘆紅燭發(fā)光的時候，就是淚流的開始。比喻詩人要為國家做出貢獻，要犧牲自我利益甚至生命。

第六節(jié)，詩人自問自答，詢問紅燭為何傷心流淚。在這個設問句中，包含了詩人的同情、驚疑、思索。“哦！我知道了！”詩人經過思索后得出了答案，連用兩個感嘆號，表達出明白紅燭傷心原因后的喜悅。這里如果換成句號，則少了這種強烈的情感?！笆菤堬L來侵你的光芒”。閱讀詩歌不僅僅看詩人寫了什么，還要看詩人是怎么寫的，為什么這樣寫，為什么不那樣寫，這樣寫有什么好處。從語義的角度來看，這句也可以表達為“是風來吹你的光芒”。但是改句的表達效果比不上原句?！皻堬L”“侵”帶有詩人的主觀色彩，風是殘忍的風，“侵”是侵犯、侵害、侵襲、侵占、入侵、侵虐，都帶有貶義的感情色彩。由物及人，這里比喻黑暗勢力對詩人的侵害?！澳銦貌环€(wěn)時，才著急得流淚”。紅燭流淚是結果，但是原因不是因為個人的得失，而是擔心不能為世間創(chuàng)造光明。正如詩人擔心的不是個人利益的得失，而是擔心不能為民族、國家做出貢獻。

第七節(jié)，詩人運用聯(lián)想，由紅燭的淚聯(lián)想到脂膏。紅燭的淚不會白流，有助于培育出花兒，結成果子。正如詩人的努力不會白費，會有機會獲得新生的力量、革命的成果。

第八節(jié)，“灰心流淚你的果，創(chuàng)造光明你的因”。有教師以為這里的“因”是“因為”的含義，其實這樣的理解是不符合語境的?！耙驗槟銊?chuàng)造光明，所以你灰心流淚”，兩者之間并不構成因果關系。其實這里的“因”是“動因”的含義?！皠右颉本褪莿訖C，也就是做某種事情希望達到的目的。這句詩應該理解為“給世界創(chuàng)造光明是你的目的，灰心流淚卻是你的結果”。詩人先說結果，強調紅燭的偉大。紅燭是因為高尚的目的去燃燒自己，卻得到了灰心流淚的結果。可是，即使是這樣，紅燭依然燃燒自己。比喻詩人犧牲自我的精神，是詩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擔當。

最后一節(jié)，詩人再次引用，和前面的第一節(jié)的引用相照應。“莫問收獲，但問耕耘”。紅燭燃燒自己，不計較收獲，只是默默地實干。只要去干，就有希望。詩人也沒有把握戰(zhàn)勝黑暗勢力，但詩人并不屈服。詩人無法把握結果，但是可以把握自己的努力。這也是詩人的自我勉勵。

三、再次總體解讀

闡釋循環(huán)理論認為，“整體與局部的理解存在相互促進的關系”。第一部分只是初步總體解讀《紅燭》。逐節(jié)解讀有利于讀者更加深入地總體解讀《紅燭》。

首先，這首詩中出現了大量的意象。這些意象包括詩人的心、火、灰、光、夢、血、靈魂、監(jiān)獄、淚、殘風、脂膏、果子、花兒、紅燭等，但其核心意象還是紅燭。詩人托物言志，紅燭就是詩人，詩人就是紅燭。其次，這首詩運用了大量的表現手法。這些手法包括引用、呼告、托物言志、設問、排比、反復、比喻、倒裝等。這些手法有助于詩人感情的表達。最后，詩歌的感情并非一成不變，而是在不斷變化。意脈是贊嘆、困惑、明白、感傷、困惑、明白、安慰，經歷了“四揚三抑”。

文章先是借助“打開天窗法”初步總體解讀《紅燭》，然后逐節(jié)解讀《紅燭》，最后再次總體解讀《紅燭》。經過這樣“總分總”的解讀，希望幫助一線教師更好地把握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