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滿根
(韶關學院 政法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我國人民陪審員制度萌芽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時期。新中國成立之后,該制度得到了長足發(fā)展——在立法上,《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共同綱領》、1954 年《憲法》、1978 年《憲法》,以及《人民法院暫行組織條例》《人民法院組織法》和三大訴訟法,都先后對其作出了明確規(guī)定。在司法中,各級人民法院適用該制度審理了一大批有較大社會影響的案件,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由于長期以來立法對其只有綱目性規(guī)定,缺乏具體的操作性規(guī)則,因此,毋庸諱言,在一定時期一定地方人民陪審員制度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情形,實踐中適用產生了諸多異化[1],理論上也存在一些質疑甚至主張廢除的聲音[2]。為了回應社會關切、強化制度的自我革新,2004 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制定頒布了《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開啟了人民陪審員制度大改革周期。經過“人民陪審員倍增計劃”“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等一系列改革舉措,最終于2018 年4 月形成了《人民陪審員法》的立法。該法修改了人民陪審員制度中一些不合適的規(guī)定、細化了操作規(guī)則、堵塞了制度中的漏洞,但還存在一些疏漏。如,立法和司法解釋對人民陪審員參審的啟動、個案人民陪審員的選任、法官對人民陪審員的指示、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的評議等問題,只有原則性規(guī)定,缺乏具體、細化的規(guī)則。因此,有必要對人民陪審員的參審規(guī)則作進一步研究,探索構建人民陪審員參審的相應規(guī)則,以保障人民陪審員的獨立性、提高人民陪審員參與審判的有效性。
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規(guī)則是指人民陪審員通過什么程序和方式參與案件的審判。其與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的范圍有一定交叉,但兩者側重點不一樣:前者側重于人民陪審員進入個案合議庭的程序和方式,后者側重于人民陪審員應當或者可以參與審理哪些案件?
對于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規(guī)則,相關法律沒有直接作出規(guī)定,而是滲透在關于參審案件范圍的法條中。《人民陪審員法》第十五條規(guī)定三類一審案件由法官與人民陪審員三人組成合議庭審理,第十六條規(guī)定四類一審案件由法官與人民陪審員七人組成合議庭審理,第十七條規(guī)定第一審刑事案件被告、民事案件原告或者被告、行政案件原告申請由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審判的,人民法院可以決定由人民陪審員和法官組成合議庭審判。由上述規(guī)定可以看出,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的方式有“人民法院依職權決定”和“當事人申請”兩種。對于后者,《人民陪審員法》將《關于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決定》中“當事人申請人民陪審員審判,應當由人民陪審員與法官組成合議庭審判”修改為“當事人申請人民陪審員審判,人民法院可以決定由人民陪審員和法官組成合議庭審判”。
法律將“當事人申請”作為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的一種方式,彰顯了對當事人訴訟主體地位的尊重,也體現了與訴訟結局有直接利害關系的當事人有權選擇審判方式的訴訟原理。但是,由于《人民陪審員法》和司法解釋均無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的程序規(guī)定,這就使得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帶有較大的隨意性,當事人在該環(huán)節(jié)應當享有的訴訟權利無法得到有效保障。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建立如下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程序規(guī)則:
第一,審查決定規(guī)則。按照《人民陪審員法》的精神,不管是依職權還是依當事人申請,人民法院在決定啟動人民陪審員參審之前均需要進行審查。故而,這涉及審查主體、審查標準、審查程序三個問題需要進一步明確。由于是否吸收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的審判所涉事項重大,因此其審查主體應當是特定的組織,該組織具體可由案件一審法院各業(yè)務庭抽取本庭的員額法官組成。就審查標準而言,《人民陪審員法》第十五條、第十六條規(guī)定的“人民法院依職權決定”參審啟動方式的審查標準相對比較明確(“社會影響較大”和“社會影響重大”比較含混,需要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但對“當事人申請”人民陪審員參審啟動方式,立法沒有規(guī)定任何審查標準。對此,筆者認為,從擴大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范圍和保障當事人申請權實現的角度考慮,只要不是適用簡易程序、速裁程序、特別程序審理的案件,對當事人提出的由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判的申請都應予應允。具體的審查決定程序可設計為:三名員額法官組成的上述特定組織閱卷、評議后,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作出決定。
第二,通知規(guī)則。人民法院作出由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判的決定后,應當在3 日之內將決定的內容和需要選任人民陪審員的人數、選任的時間地點等通知雙方當事人及提起公訴的人民檢察院,以便后者行使異議權以及參與人民陪審員的選任。對當事人申請人民陪審員參與審判的案件,人民法院駁回當事人的申請后,也應將駁回的決定書及其理由通知申請人,以便申請人行使申請復議權。
第三,異議、復議規(guī)則。當事人和提起公訴的人民檢察院對人民法院作出的由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判的決定有權在收到決定書3 日之內提出異議,申請人民陪審員參與案件審判的當事人在收到人民法院駁回申請的決定書后3 日之內有權申請復議。對異議和復議申請,人民法院應另行組成上述特定組織進行復查,在5 天之內將復查結果通知申請人。
對人民陪審員的遴選,《人民陪審員法》在試點的基礎上確立了“三個隨機抽選”機制,即候選人民陪審員的隨機抽取、人民陪審員庫的隨機抽取和個案參審人民陪審員的隨機抽?。?]。這種機制規(guī)范了人民陪審員的選任,保障了人民陪審員的廣泛代表性,較大程度地遏制了一直飽受詬病的人民陪審員成為“編外法官”的弊端。
在人民陪審員遴選的三個環(huán)節(jié)中,本文重點關注的是第三個環(huán)節(jié),即人民法院決定由人民陪審員參與某一具體案件審判后從人民陪審員庫中抽取人民陪審員。對此,《人民陪審員法》僅規(guī)定了“在人民陪審員名單中隨機抽取確定”,對其操作規(guī)則均未涉及。個案人民陪審員的確定是審判程序的重要一環(huán),其應當遵循審判的一般原理、規(guī)律,突出訴訟性。筆者就確定個案人民陪審員的原則、主持抽取的主體、抽取的具體程序及其權利保障等問題,對個案選任人民陪審員的程序提出建議如下:
首先,個案選任人民陪審員的原則。作為人民陪審員遴選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和審判程序的重要組成部分,個案選任人民陪審員既要遵守《人民陪審員法》規(guī)定的隨機抽取的原則,又要遵循訴訟法確定的審判公開原則、參與性原則,以確保各方當事人參與到決定其前途命運的審判活動中去,實現程序公正和保障當事人訴訟權利的訴訟目標。
其次,主持抽取個案人民陪審員的主體。抽取個案人民陪審員并與法官組成合議庭是人民法院開庭前的一項準備活動,因而抽取行為應在人民法院工作人員的主持下進行。不過,需要注意兩點:一是應避免由擬審理該案業(yè)務庭的審判人員主持抽取活動。因為審判人員往往傾向于選取與法官配合良好的人民陪審員與其一起辦案,由持有這種心理傾向的人員主持抽取活動,難以保證不將“隨機抽取”變?yōu)椤翱桃膺x定”,從而使得一些人民陪審員又走向“駐庭法官”的老路。二是主持抽取的人員應具備應變及解決相應法律問題的能力?;谏鲜隹紤],抽取個案人民陪審員的活動最好由人民法院對外服務部門如訴訟服務中心配備的員額法官主持進行。
第三,具體的抽取程序和抽取過程中的權利保障。按照公開、參與性原則的要求,抽取個案人民陪審員的程序可設計為:人民法院決定由人民陪審員參與審判并確定參審人民陪審員的具體人數后,應通知雙方當事人(或其委托的人)及提起公訴的人民檢察院于某日某時到本院的某場所參與抽取人民陪審員的活動;抽取活動當時,主持抽取的法官應先核實雙方當事人(或其委托的人)是否到場(對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場的,視為放棄了相關權利),宣讀人民法院的決定和抽取的規(guī)則,然后指示工作人員在雙方當事人在場監(jiān)督的情況下從人民陪審員庫中抽取等額的人民陪審員;對抽取的人民陪審員雙方當事人(或其委托的人)有權提出附理由的異議,異議成立的,應補充抽取更換人民陪審員;為防止日后在訴訟過程中當事人申請人民陪審員回避導致合議庭中人民陪審員的人數不足,在抽取參審人民陪審員后,還應從人民陪審員庫中抽取一定比例的人民陪審員作為該案備用的參審人民陪審員(小合議庭的,備用人民陪審員可以是實際參審人民陪審員的2 倍;大合議庭的,備用人民陪審員可以是實際參審人民陪審員的1 倍);對抽取的參審人民陪審員和備用人民陪審員名單,應由雙方當事人(或其委托的人)和參加抽取的檢察員簽名確認。
因欠缺法律專業(yè)知識而導致的不自信心理以及由此形成的對職業(yè)法官的專業(yè)依附性,可能是人民陪審員“陪而不審”“審而不議”弊端產生的主要原因。為了應對此問題,我國最初借鑒大陸法系參審制的慣常做法,建立了人民陪審員的職前培訓和履職培訓制度——關于印發(fā)《關于人民陪審員的管理辦法(試行)》第二十條要求“初任人民陪審員上崗前應當接受履行職責所必備的審判業(yè)務知識和技能培訓”,“人民陪審員在任職期間應當根據陪審工作的實際需要接受審判業(yè)務專項培訓”①參見:2005 年1 月6 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印發(f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陪審員管理辦法(試行)》的通知(法發(fā)1 號)。。設立這一制度的初衷在于提升人民陪審員的履職能力和水平,但對人民陪審員開展短期的法律知識和技能培訓,既可能難以達到理想的效果,也會使得人民陪審員的思維與職業(yè)法官的思維趨同,從而違背人民陪審員制度的價值追求,因而該制度并非最佳的解決方案。鑒于此,我國后期又吸收英美法系陪審制的成功經驗,引入了法官指示制度,從而形成了履職培訓與法官指示并重的運行模式。
法官指示意指在陪審員與法官組成的混合合議庭時,承辦法官就案件涉及的相關法律、審查判斷證據的相關規(guī)則等對陪審員的指引、提示[4]。我國的規(guī)范性法律文件對法官指示制度的規(guī)定最早于2010年1 月14 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陪審員參加審判活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八條②該條規(guī)定:合議庭評議案件時,先由承辦法官介紹案件涉及的相關法律、審查判斷證據的有關規(guī)則,后由人民陪審員及合議庭其他成員充分發(fā)表意見,審判長最后發(fā)表意見并總結合議庭意見。。之后的《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方案》及《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試點實施辦法》對上述內容基本進行了復述,《人民陪審員法》最終以立法的形式將該制度固定下來并首次使用了“指引、提示”的提法?!度嗣衽銓弳T法》第二十條規(guī)定:審判長應當履行與案件審判相關的指引、提示義務,但不得妨礙人民陪審員對案件的獨立判斷。合議庭評議案件,審判長應當對本案中涉及的事實認定、證據規(guī)則、法律規(guī)定等事項及應當注意的問題,向人民陪審員進行必要的解釋和說明。顯然,立法和司法解釋對法官指示制度的規(guī)定均相當原則,缺乏具體操作性規(guī)定。筆者以為,惟有建立完整、合理的規(guī)則體系,才能規(guī)范操作,切實發(fā)揮制度應有的作用。為此,特就我國法官指示制度規(guī)則體系的建構進行如下探討:
關于法官指示的內容。法官指示指向的肯定是法律問題。按照《人民陪審員法》第二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法官指示的內容基本包括三部分:一是實體法律問題,即個案涉及的實體法律規(guī)定及其涵義、原理。二是程序法律問題,包括審判的程序、規(guī)則和制度,重點是證據制度和規(guī)則,如證據資格、證據相關性規(guī)則、證據可采性規(guī)則、非法證據排除規(guī)則、證明責任、證明標準等。三是應當注意的問題,主要是職業(yè)紀律、職業(yè)倫理和審判職責性規(guī)定,如平等對待雙方當事人、不得違反規(guī)定會見當事人及其委托人、不得與任何人談論該案件、應避免接觸對該案件的新聞報道等。對于是否將職業(yè)紀律、職業(yè)倫理納入法官指示的范圍,建立該制度的日本和美國存在分歧——前者持否定態(tài)度,后者持肯定態(tài)度。為了提高人民陪審員履職的規(guī)范性、廉潔性,確保程序公正和提高裁判的可接受性,我國有必要將職業(yè)紀律、職業(yè)倫理納入法官指示的范疇。
關于法官指示的環(huán)節(jié)。根據上述司法解釋及《人民陪審員法》第二十條第二款的規(guī)定,有人認為我國的法官指示只適用于合議庭評議環(huán)節(jié)。其實,這種觀點是值得商榷的。首先,從法律規(guī)定的邏輯關系上看,《人民陪審員法》第二十條第一款與第二款是總、分的關系——第一款是對法官指示的總括性規(guī)定,其內在包含著“指示”適用于人民陪審員參與的所有活動環(huán)節(jié);第二款是法官指示的具體、特殊規(guī)定,其強調的是合議庭評議環(huán)節(jié)必須進行法官指示。其次,從履職的實際情況看,人民陪審員不僅要參加開庭后的評議活動,還要參與開庭前的閱卷、庭前會議等活動,更要在庭審過程中進行提問、認證、調解等[5]。其在履行這些職責的過程中遇到疑惑的法律問題,肯定需要法官進行指示。因此,法官指示應當適用于人民陪審員參與的全部審判環(huán)節(jié)。對于職業(yè)紀律、職業(yè)倫理等一般應在個案人民陪審員確定后即進行警示性指示。
關于法官指示的啟動。法官指示活動直接涉及兩方主體——作出指示的法官和接受指示的人民陪審員。基于雙方對指示內容的理解和感受可能存在的不一致性,因而法官指示通常是由法官依職權或者應人民陪審員的要求而啟動的,即法官認為人民陪審員對某些內容可能不清楚或難以理解時依職權主動對其進行指示,或是人民陪審員對某些內容理解不透或把握不準時要求法官對其進行指示。不過,由于指示的內容涉及人民陪審員對法律問題的理解、判斷和對事實的認定并最終關系到當事人的根本利益,因此立法應當賦予當事人及提起公訴的人民檢察院在認為人民陪審員對某些內容不清楚或難以理解時申請法官對其作出指示的權利。對于當事人等的申請,法官應在征求人民陪審員的意見后相應作出準許或不準許的決定。
關于法官指示的限度和方法。適度的指示有助于人民陪審員正確理解法律的規(guī)定并運用法律規(guī)則對案件事實作出準確的認定;過度的指示卻無異于法官將自己的意見、判斷強加于人民陪審員?!度嗣衽銓弳T法》基于防止過度指示對人民陪審員獨立履職造成不利影響的目的,在其第二十條第一款給法官指示設定了“不得妨礙人民陪審員對案件的獨立判斷”這一限制性標準。因此,為了實現既取得良好的指示效果又避免觸犯限制性紅線這樣的目標,法官在履行指示職責時應采取適當的方法。這些方法包括但不限于:使用人民陪審員容易理解的大眾化口頭語言;既要告知案件所涉及的法律規(guī)定,又要對法律規(guī)定的內涵及原理進行釋明(單純地告知法律規(guī)定可能會使作為法律“門外漢”的人民陪審員因欠缺法律解讀能力而變得無所適從并進而錯誤地判斷案件事實);禁止將法律規(guī)定運用于正在審理的個案對人民陪審員進行適用與否性質的指示[6]。
評議是合議庭成員間各種觀點溝通、交流、碰撞后形成實質結論的審判關鍵環(huán)節(jié)。由于大陸法系參審制實行專職法官與參審員組成“混合合議庭”、兩者共同對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負責的機制,因而在案件評議時,保證參審員不受來自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專職法官的有形干擾和無形影響、保障合議庭每一位成員真實充分闡述自己對案件的看法和意見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為此,許多國家設立了技術性規(guī)則對參審員評議的獨立性予以保障,如德國法規(guī)定了參審員評議投票優(yōu)先規(guī)則,法國法設立了禁止審判長向參審員總結控辯要點規(guī)則。我國雖然強調了人民陪審員評議的獨立性,但由于受“宜粗不宜細”立法傳統(tǒng)的影響,法律和司法解釋很少有人民陪審員參與評議的規(guī)則性規(guī)定。筆者以為,為了使原則性規(guī)定落到實處,切實保障人民陪審員評議的獨立性,我國應考慮建立如下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的評議規(guī)則:
一是禁止棄權和簡單表示異同規(guī)則。審判權是一種公權力,其行使的目的在于公共利益,因而審判權具有不可放棄的屬性。對評議而言意味著所有合議庭成員都必須參加案件的評議和表決,不得以任何理由放棄這一權力。作為普通社會公眾的人民陪審員對審判權性質的認識肯定沒有專職法官深刻,因而其更應被強調或明示不得放棄評議的權力和義務。另外,立法和司法解釋還應禁止合議庭成員特別是人民陪審員僅僅發(fā)表結論性意見或者簡單地對其他成員的意見表示同意或者否定。這是因為,合議庭成員充分展示心證形成的過程既是為自己的意見提供支撐以及與其他成員形成溝通的有效方式,也是提升裁判的說理性并進而增強裁判的可接受性的重要途徑。二是表達意見“雙優(yōu)先”規(guī)則。即人民陪審員先于專職法官發(fā)言,在人民陪審員或專職法官有多人時,資歷淺、年輕的人民陪審員或專職法官先于資歷深、年長的人民陪審員或專職法官發(fā)言。強調上述發(fā)言順序意在防止專職法官或資歷深、年長的合議庭成員有意、無意對人民陪審員或資歷淺、年輕的合議庭成員發(fā)表意見施加不當影響,或是人民陪審員、資歷淺年輕的合議庭成員基于顧慮、迎合等各種心理,不敢、不愿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從而盲從專職法官或資歷深、年長的合議庭成員的意見。我國現有的司法解釋注意到了人民陪審員參審案件合議庭評議發(fā)言的順序要加以區(qū)分,見《關于人民陪審員參加審判活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八條,但現有的規(guī)定還不夠細致、深入,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三是,對爭議的事項逐項評議、表決規(guī)則。審判長應將案件爭議焦點問題(如被告是否有過失、被害人是否有過錯、被告是否構成犯罪、被告是否具有法定或酌定量刑情節(jié)、對被告應如何量刑等)分解、理順后按照一定的邏輯順序逐項先讓合議庭成員充分發(fā)表意見和看法,再進行無記名投票表決。各項問題的表決結果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處理;后一事項評議須受前一事項表決結果的約束,即在前一事項表決中持異議的合議庭成員不得以持有不同意見為由在后一事項評議中繼續(xù)堅持自己的意見或者拒絕評議;遇到量刑、賠償數額等事項因意見分散而無法形成多數意見時,按照票數順次遞加方法處理[7]。四是分歧解決規(guī)則。即立法或司法解釋確立規(guī)則,允許人民陪審員在專職法官無理壓制其意見并意圖控制合議庭評議結果時或者在其與專職法官的意見存在重大分歧時,將案件通過院長提交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同時建立面向人民陪審員的合理的反饋和救濟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