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柯
21年間,葉連平把節(jié)衣縮食省下的退休金和30多萬元積蓄,都用在了他的“留守未成年人之家”里,教出了1000多個孩子。
93歲老人葉連平站在講臺上,給滿滿一屋子的孩子講授英語。他口音標準,聲音洪亮,話語鏗鏘有力,旁人實在看不出這位耄耋老人已這樣站著講了近3小時。這里是安徽省馬鞍山市和縣烏江鎮(zhèn)卜陳村“留守未成年人之家”,臺下聽葉老講課的,多是村子和鎮(zhèn)里的留守兒童。
花盡一生積蓄,義務教出千名留守兒童
村里的青壯年大多在外打工,留下的主要是孩子和老人。
孩子們放了學,漫山遍野地跑,學習難以精進,也容易有危險。已退休10年的教師葉連平就把孩子們叫到家里來,免費給他們輔導學習。
這一教,就是21年,到今天,仍在繼續(xù)。
2000年,葉連平在簡陋的家里擺了幾張高矮不齊的舊書桌,從四處湊了些椅子板凳,開始輔導村里孩子的課后學習。到周末了,他就給孩子補習英語。鄉(xiāng)村教育力量本就不強,英語教學更是薄弱項。
“葉老師教得好,還不收費?!备浇迕窨诳谙鄠鳎瑏韺W習的孩子越來越多。每天放學后,葉連平的家里擠滿了孩子。每個周末,他上午一口氣講3小時,下午2小時,中間不休息,有時候連口水都不喝,寒暑假也這么講。他說,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要跟時間賽跑,“今天還講著,明天還在不在了都不知道”。
有的孩子住得遠,路不好走,就被葉連平留在家里吃住。這些年來,無兒無女的葉連平老兩口家里總有吃飯留宿的孩子。
孩子的吃住,葉連平不收錢。買教材、練習冊,打印試卷,用的是他每個月3000多元的退休金。此外,他還時不時給這個孩子籌點學費,給那個孩子添點學習用品。有個學生考上了南京理工大學研究生,學費不夠,也沒有錢買學習必須用的電腦。葉連平就直接給了她1萬元。
20多年下來,哪里來這么多錢呢?
葉連平有個秘訣:省
葉連平和老伴,除了最基本生活開銷,其他地方幾乎不花錢。葉連平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吃零食。家是30多年前蓋的兩間舊平房,家具不管多舊,能用就絕不添新的。他穿了60年的破棉衣,窟窿連窟窿的內(nèi)衣,打了補丁的褲子都是平常生活的一部分。
快90歲時,葉連平騎了70多公里自行車去南京給孩子們買書。為了省錢,“我自己帶干糧和火腿腸,一碗陽春面、一瓶礦泉水我都不買”。
有個叫楊鴻雁的學生,她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自己初中3年都住在葉連平家里,直到考上高中。3年的生活費,楊鴻雁父母給了幾次,都被葉連平拒絕了。楊鴻雁上大學那天,是葉連平送她去外地的學校。沒趕上回程的車,葉連平不舍得住旅館,在橋洞下熬了一宿,當時他已是80多歲的老人。
21年間,葉連平把節(jié)衣縮食省下的退休金和30多萬元積蓄,都用在了他的“留守未成年人之家”里,教出了1000多個孩子。卜陳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他的學生。
教書育人,薪火傳承
葉連平不止教書,也育人。用他的話說:“教書,就是為了育人?!?/p>
2018年8月,90歲的他,為了省點錢,騎車去7公里外的菜場買菜,被一輛電動三輪車撞倒在地,導致腰椎脫節(jié),軟組織挫傷。手術后,醫(yī)生要求他臥床100天。
100天,他等不了。過去的歲月錯過了太多,他著急補回來。
手術后4天,葉連平堅決回了家,回家歇了不到3天,他就重新站上了講臺,下面的孩子們感動不已。他覺得安慰:“這也是教育。教書僅僅是一個手段,教書的目的是什么?育人啊!”
為了育人,過去十幾年間,葉連平每年春秋各一次,自費包車,帶孩子們前往南京、合肥,參觀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南京雨花臺、安徽省科技館、安徽博物院。親自經(jīng)歷過抗日戰(zhàn)爭的葉連平,帶孩子學歷史,學科技,長見識。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葉連平的“留守未成年人之家”引起了當?shù)卣蜕鐣年P注。2012年,葉連平拿出自己的2.1萬元積蓄,連同當?shù)卣蜕鐣喾降木柚?,成立了葉連平獎學金基金,用于資助困難學生,獎勵優(yōu)秀學生。
自成立起,這筆獎學金每年發(fā)放從未中斷,獎勵、資助了超過150個孩子。
香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負責人在看到葉連平的報道后,派了研究員來到卜陳村實地考察。考察后,他們決定從2010年暑假開始,連續(xù)2年派出援教隊與葉連平一起進行“活學英語”活動。
近幾年,葉連平教過的孩子陸續(xù)有人上了大學,畢了業(yè)。每逢暑假和節(jié)假日,他們就自發(fā)到“留守未成年人之家”做志愿者,為孩子們輔導、補課。
這個大家庭里,因為志愿者們的到來,在教語文、英語之外,也教起了物理、數(shù)字,還有繪畫、音樂、書法等等。
曾經(jīng)被葉連平送去大學報到的楊鴻雁,如今已經(jīng)畢業(yè),回到馬鞍山市工作。節(jié)假日,她?;厝椭~老干活。不管是輔導孩子學習,還是葉老家里的活,她能干的,都幫著干。
“如果沒有葉爺爺,我可能跟我大部分同學一樣,初中就輟學,出去打工,甚至可能就誤入歧途了?!?/p>
央視記者問楊鴻雁:“如果老人家干不動了或者有一天沒了,攤子散了,他不是白忙活嗎?”
“我不會讓它散。我現(xiàn)在是獎學基金的法人代表,我會繼續(xù)把它辦好?!?/p>
村里的宣傳欄上,對葉連平報道的標題是:“生命不息,戰(zhàn)斗不止,鞠躬盡瘁,死而不已。”這也是他的口號。
“我不同意諸葛亮的話。他是死而后已,我是死而不已?!比~連平說。
2019年9月,葉連平獲得第七屆全國道德模范“全國助人為樂模范”“最美奮斗者”稱號。2021年6月28日,他被中共中央授予“全國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稱號。
李鐵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