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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房清玩史考

        2022-03-07 05:40:52中田勇次郎
        新美術 2022年6期

        [日]中田勇次郎

        按:中田勇次郎先生,號有廬,日本京都人,書齋稱心花室,生于1905年1月7日,卒于1999年10月23日。中田勇次郎的中國文化研究主要包括:詞學、書法史、文房清玩、文人畫與文人畫論、篆刻等。其主要著作、論文收錄于《中田勇次郎著作集:心花室集》(二玄社,1985)。本文〈文房清玩史考〉譯自《大手前女子大學論集4》(1970),第157—193 頁。早在1961年,他已經(jīng)編撰《文房清玩》(三卷本,二玄社),至1975年,再版《文房清玩》(五卷本,二玄社)。

        本篇文章已距今半世紀,今天看來雖是些通識,但中田勇次郎先生在其中透露出其個人熱烈的意趣與愛好。文章縱橫千載,博古通今,以文人、文房、清玩為主旨,爬梳整理,分門別類,為我們展現(xiàn)出一條清晰且完備的中國幾千年來文人文玩發(fā)展的歷史脈絡,當是中田勇次郎先生的力作。譯文本身涵載宏大,還需另撰文補之。需要聲明的是,本文的翻譯多賴畢雪飛、李勤璞兩位老師的指點與鼎力相助。

        說起書齋,我們常常會聽到“明窗凈幾”這個詞。明亮的窗戶、整潔的書桌是對書齋理想狀態(tài)的象征性表達。宋代歐陽修曾在隨筆中引詩人蘇舜欽言:“筆硯紙墨,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

        明末著名的公安派文學家袁中郎曾因插花之趣作《瓶史》一書。其中,專設一節(jié)列出鑒賞插花時的環(huán)境條件?!盎煲夥彩臈l:明窗,凈幾,古鼎,宋硯,松濤,溪聲,主人好事能詩,門僧解烹茶,蘇州人送酒,座客工畫,花卉盛開,快心友臨門,手抄藝花書,夜深爐鳴,妻妾?;ü蕦?。”說明鑒賞插花時,上述種種條件缺一不可。這其中,明窗與凈室為位居首位的條件。

        在中國,以書齋為中心的文化曾經(jīng)頗為興盛。書齋中的人,通常被稱為“文人”。因為這些文人甘于清貧,往往不容易得到這種理想的書齋環(huán)境。然而,我認為如果可能,應盡量擁有滿足那樣條件的書齋,只有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中,才能創(chuàng)造出更好的文化。

        那么,首先有必要探討一下我們平時常常用的“文人”之意。在中國古代,“文人”一詞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尚書》《詩經(jīng)》等經(jīng)典中。《周書·文侯之命》中載有“追孝于前文人”,同書疏中又有“使追孝于前世文德之人”“追行孝道于前世文德之人”等內(nèi)容?!对娊?jīng)·江漢》稱“告于文人”,唐孔穎達注疏曰:“汝當受之,以告祭于汝先祖有文德之人”?!睹珎鳌吩疲骸拔娜?,文德之人也?!编嵭疲骸案嫫湎茸嬷T有德美見記也?!蔽牡轮艘埠茫旅乐艘擦T,都是指學問、德行卓越之人。其后,翻檢漢末至魏兩三例文獻可知,“文人”是被當作文學家來使用的。如魏文帝在《典論·論文》中提到“文人相輕”“今之文人”等,便是非常典型的例子。自此以后,“文人”多有常寫文章之人、文學者之意。不過,無論文章,還是文學,就中國古典文學而言,其中所包含的歷史、哲學、奏疏書啟等非常廣泛意義的文章,并非今天所指的文學概念之意。在今日的文學之中,戲曲、小說等文體占相當大的比例,但在中國的古典中,此番通俗文學還未發(fā)展起來。因此,文章、文學等具有這樣的古典意義,也僅限于有某種實際目的的特有文體。一般來說,最具有文學性的詩、賦等文體,也不過只占其中一部分。因此,即使“文人”并非意指所謂的文學家,而是與知識分子、學者的意思相當。

        據(jù)《唐國史補》所載,唐代稱進士及第之人為文人。宋代稱有才干的人、學問見識廣博的人為文人,其例可見《宋史·劉摯傳》。這些都意指有學識的優(yōu)秀之人。在中國經(jīng)常使用的士大夫這個稱號,雖然包括有知識的官職人員、將士、士族這三類人,但一般多指第一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文人實質上幾乎等同于士大夫之意。

        總之,從上述所舉的古代若干例子來看,“文人”一詞雖然多少都有些意義與內(nèi)容上的不同,但用以指代具備學識之人這一點是不變的。

        不過,從唐代開始,“文人”又被賦予了新的意義。對此,明代董其昌在其《畫禪室隨筆》中指出“文人之畫,自王右丞始”,他的文人畫起源說頗受世人關注。王右丞,即唐代的王維,作為詩人而廣為人知,作為畫家卻鮮為人知。今天我們可以通過他的繪畫作品來了解他的生活。他曾在陜西藍田縣的輞川開辟副業(yè),將幽邃的景色畫入《名勝二十境》,還同詩友裴迪唱和,歌詠其情趣。董其昌所說的文人畫,想必不過是指詩文皆佳的有教養(yǎng)人之意。實際上,以王維為例,從生活內(nèi)容和人品來看,其能作詩、工書法、會作畫,因而此處的“文人”應該是指在這種極致的風雅環(huán)境中具備教養(yǎng)之人的意思。這一點,董其昌偶爾在其畫作上也有所表述。至此以后,史上多將王維這類能夠創(chuàng)作出豐富文學藝術的人稱為“文人”。就此意而言,王維這樣的人物可謂是文人中的典型。

        這種類型的文人于宋代越來越多地涌現(xiàn)出來。宋初,他們隱居于西子湖畔,種梅養(yǎng)鶴,這其中有據(jù)說三十年未進城的林逋(和靖),可算做繼王維之后典型的文人。

        至宋代,天下太平,伴隨著平民文化的繁榮,各種學問蓬勃興起。文人學者以書齋為中心大力推進文學文化,也將多樣化的趣味帶入書齋之中。

        文人學者起居的書齋在古代被稱為“文房”,文房就成為了文化發(fā)展的搖籃。

        那么,在此不妨探討一下文房的意義。“文房”一詞自六朝就開始出現(xiàn)。彼時,《南史·江華傳》載有“任防與華書云:‘比聞雍府妙選英才,文房之職,總卿昆弟’”,《北史·柳慶傳》載有“時北雍州獻白鹿,群臣欲賀,蘇綽謂慶曰:‘君職典文房,宜制此表’”等內(nèi)容。這些文獻中的“文房”指掌管公文書信的場所,相當于文書科。唐代文獻中,陸龜蒙的《石筆架子賦》中談到“叨居談柄之列,辱在文房之里”,比起文書掌管之所,這里提到的“文房”,或許應該更接近書畫鑒賞之所。五代南唐的李煜,在所藏的書畫上鈐有“建業(yè)文房之印”,此印當作為鑒賞收藏的印記使用。很明顯,這里出現(xiàn)的“文房”,是書畫收藏鑒賞室之意。自此開始,“文房”這個詞從最初的文書掌管所轉變?yōu)檫@樣的意義來使用。

        宋初著名的書畫收藏鑒賞家蘇易簡著有《文房四譜》一書,據(jù)說原本名為《文房四寶錄》,但在《直齋書錄解題》等宋代的著錄中將其寫成《文房四譜》?,F(xiàn)在的刊本也稱其為《文房四譜》。無論哪一個,這時“文房”已有書齋之意。其中,筆、墨、紙、硯陳設其內(nèi),更加清楚地顯示出那里是書齋?!段姆克淖V》時期的“文房”是在文房中使用的工具,主要指筆、墨、紙、硯,進一步指明其意是具體的器具。

        宋代米芾的《畫史》中載有“大年(趙氏)收得南唐集賢院御書印,用于文房書畫者”等內(nèi)容,更加證明了文房是書畫鑒賞之所。

        就這樣,從宋代開始,文人起居的書齋就被稱為“文房”,并以此為中心展開了多種多樣的文人趣味。從書、畫開始,金石碑帖、古銅器、筆、墨、紙、硯這樣的文房用具,到隨身的器玩、服飾以及室內(nèi)的各種設施,再到茶、花、香、園藝等,文人生活各個方面的種種趣味都得到了發(fā)揮。這個恰似日本的茶道,以點茶為中心逐漸擴展開來,從建筑、庭院開始,到書畫、美術工藝以及生活方面等廣泛領域。從這一點來說,文人趣味與茶道在形態(tài)上有共通之處。但從年代而言,文人趣味早早先行在前。再有,文人趣味是以文事為中心的,具有學識的士大夫階層之人品玩之事,在性質上與點茶相差也非常大,此外,其范圍之廣也非點茶能比。因此,文人趣味的呈現(xiàn)與點茶有很大的不同。

        接下來,我想探討一下文房用具里最重要的東西——文房四寶,即筆、墨、紙、硯的各自起源。

        目前存世最古老的筆于1953年在長沙郊外左家公山戰(zhàn)國時代的楚墓里發(fā)掘。長五寸五分,由兔毫所制。一眼看去與現(xiàn)在的毛筆并無二異?!抖Y記·曲禮》中有“史載筆,士載言”之語,據(jù)此可知,彼時確有筆的存在。不過,俗傳筆是秦代的蒙恬將軍發(fā)明的。因此,筆又別名為“蒙恬將軍”。然而,長沙出土的這只筆使這一傳說無法繼續(xù)讓人信服。在長沙出土的筆被稱為“長沙筆”。后在漢代的居延(今內(nèi)蒙古額濟納旗東南)也發(fā)現(xiàn)了毛筆,后被稱為“居延筆”(參見《國學季刊》1932年第3 卷第1 號),今日仍可見到實物。居延筆與長沙筆這兩種筆,顯示了古代實物的形態(tài)。長沙筆毛是兔毫,由此用兔毫做毛筆可以追溯至戰(zhàn)國時期。

        另有一件樂浪出土的漢代遺物,由小石板和撮壓子構成,是一只中心凹陷的平板盤子,上面放置用來研磨黑色粉末的器物。據(jù)此可以看出,漢代的墨僅是粉末程度,并非是后世那樣制作精美的墨塊。與之相應,硯臺也就是為將黑色粉末研磨成墨汁的用具,當然也就沒有超出它實際使用功能的范圍。

        硯臺的起源當不晚于漢代,然而從書寫的必要性考慮,硯臺以及那些原始形式的用具會不會追溯到更早呢?

        (最早的)紙是從甘肅省居延出土,當?shù)爻鐾亮艘槐編в杏涝迥辏?3)至七年(95)年號的紙質兵器賬,和一本帶有永元十年(98)年號的紙文書,證明當時已經(jīng)開始使用紙了(《世界文化史大系·中國(一)》)。隨后不久,元興元年(105)蔡倫以樹皮碎屑為原料設計制作出紙張,改善了之前的制造方法。漢代有個叫路溫舒的鉅鹿人,字長君,父親命其牧羊。因為家里窮,他將河邊的一種蒲草截斷制成冊子,在上面寫字,最后因為字寫得好當上了獄吏??梢韵胂螅@是從木簡到紙的過渡時期。據(jù)《文房四譜》所載,幡紙的使用自漢代興起并開始代替木簡,但還遠未達到通用的程度。此外,漢成帝(前32—7)時出現(xiàn)了一種叫做“赫蹏”的東西,用來寫詔書。應劭注釋中說這是一種小幅的薄紙(《漢書·外戚傳》)?!短接[》引晉代王隱的《晉書》,認為三國魏張揖的《古今字詁》中提到的“帋”就是現(xiàn)在的紙,其字從巾,古代取縑帛,依書寫長短截取,因枚數(shù)重沓,得名“幡紙”,據(jù)此,字從系。從諸多學說來看,紙是從依據(jù)尺寸裁切縑帛疊在一起使用的習慣中產(chǎn)生的,隨后歷經(jīng)材料變化,終于蔡倫在元興元年從改善制作方法入手,形成如今日使用的紙張,其后逐漸取代簡牘。

        自古以來,墨以煤或天然石墨為材料,將這些材料摻上膠,混合漆來使用。如今所發(fā)現(xiàn)最早用墨書寫的記錄出現(xiàn)在湖南長沙仰天湖出土的木簡上。前文提到的河北望都漢墓壁畫中繪有目前發(fā)現(xiàn)最早的成形墨塊:圓板形的硯臺上面放著的圓錐形墨塊。由此可知,東漢時期已經(jīng)有固體墨塊,此墨塊可能是煤加膠凝固形成的。古代將墨稱為“墨丸”,可知墨的古老形式還有球形的?!稏|宮舊事》里有“皇太子初拜,給香墨四丸”“陶侃獻晉帝箋三千枚,墨二十丸,皆極精良”等內(nèi)容。趙一的《非草書》里記有“十日一筆,月數(shù)丸墨”。此外,從“汲太子妻與夫書曰,并致上墨十螺”來看,螺是從墨的形狀而得名的。

        以上,從初期文獻入手,梳理了筆墨紙硯產(chǎn)生的起源。總之,這四種用具從古代產(chǎn)生,其后逐步改善并趨向精良。然而,文房用具的賞玩,應該是隨其形式內(nèi)容得到充分發(fā)展后才開始的。伴隨其發(fā)展,對其鑒賞的程度也漸次提高。

        接下來,我們要了解歷史上人們?nèi)绾钨p玩文房用具的。從有關題材入手,翻檢古代文學作品,或許從中能夠想象當時的實際情景。

        車間里很吵,只有轟轟的機器聲,說話特費勁。雨落扯開嗓門問一個員工,許老板呢?員工沒說話,用手往里面一指。雨落和玉敏進去了。

        東漢和帝至安帝時期(89—125),官員李尤以寫作聞名,其人撰有《筆銘》《硯銘》《墨銘》等短文。

        《筆銘》云:“筆之強志,庶事分別,七術雖眾,猶可解說,口無擇言,駟不及舌。筆之過誤,愆尤不滅。”

        《硯銘》云:“書契既造,硯墨乃陳。篇籍永垂,記志功勛。”

        《墨銘》云:“書契既造,研墨乃陳,煙石相附,筆疏以申?!?/p>

        此后,就像(銅)鏡銘文被寫在鏡中某部分并被鑄造出來一樣,筆軸上、硯板上,也或寫或雕刻上銘文。這些銘文一般說明該用具的性能,為其稱贊而作。如此一來,在某種程度上,文房用具可以看作放在座右作為玩賞的器物來對待。

        東漢靈帝時期的蔡邕以善撰書聞名,曾在太學門外修建石經(jīng),撰有《筆賦》。其中,“惟其翰之所生,于季冬之狡兔,性精亟以悍,體遄迅以騁步。削文竹以為管,加漆絲之纏束”,是說,削精美斑紋的竹子為筆桿,將取自冬季動作矯健的兔子的兔毛嵌入,再纏繞漆絲。據(jù)此可知,筆已經(jīng)超出了其實用性,制作方法也愈發(fā)精巧,并有了裝飾,筆的美觀性已經(jīng)趨于玩賞。

        至三國魏時代,繁欽以詩文見長而聞名,建安末年卒,所撰的《硯頌》與《硯贊》均被收錄于《文房四譜》。此外,魏王璨以詩文聞名,其《登樓賦》廣為人知,他的《硯銘》也被收錄在《文房四譜》中。其文中有以下內(nèi)容:

        爰初書契,以代結繩。人察官理,庶績誕興。在世季末,華藻流淫。文不為行,書不盡心。淳樸澆散,俗以崩沉。墨連翰染,榮辱是懲。念茲念茲,唯玄是征。

        在硯臺上刻這一銘文,意在感懷寫文章的人已失去古代人的淳樸??梢姺菍⒊幣_置于座右賞玩之人是不能做到的。

        魏曹植的《樂府》中有“墨出青松煙,筆出狡兔翰”一句,由此可知當時已用松煙墨與兔毫筆。

        至晉代,傅玄(217—278)著有《筆賦》《筆銘》《鷹兔賦》,以筆作為題材。

        《筆賦》云:“簡修毫之奇兔,選珍皮之上翰。濯之以清水,芬之以幽蘭。嘉竹挺翠,彤管含丹。于是班匠竭巧,良工逞術。纏以素枲,納以玄漆。豐約得中,不文不質。爾乃染芳松之淳煙兮,寫文象于紈素。動應手以從心,渙光流兮星布。柔不絲屈,剛不玉折。鋒鍔淋漓,芒跱針列?!?/p>

        據(jù)此可知,兔毫筆的筆軸是凝練了制作技巧的精美物品,將毫插入筆軸中,再用白色的麻絲纏綁,黑漆固定。然后,用松煙墨在絹書上寫出好字,便可描繪出美文。這是以筆作為題材所做的賦,其形容之美,完全成為賞玩的對象。

        除此之外,晉代的郭璞著有《筆贊》,嵇含著有《試筆賦》,成公綏還有《棄故筆賦》。

        《棄故筆賦》云:

        序曰:治世之功,莫尚于筆。筆者,畢也,能畢具萬物之形,序自然之情也。力未盡而棄之糞掃,有似古賢之不遇。于是收取,洗而棄之,用其力而殘其身焉。有蒼頡之奇生,列四目而兼明;慕羲氏之畫卦,載萬物于五行。乃發(fā)慮于書契,采秋毫之穎芒,加膠漆之綢繆,結三束而五重。建犀角之元管,屬象齒于纖鋒。

        作者尊重筆之功勞,不忍輕率地將其丟棄到污物之中,而是將其鄭重清洗后丟掉。這件事成為后世筆冢之故事源流?;蛟S是筆的使用增多的緣故,重視筆體現(xiàn)了人們愛筆之心愈加深厚。文中“建犀角之元管,屬象齒于纖鋒”,是吟詠筆桿用犀牛角或象牙來裝飾之意,說明當時已經(jīng)使用工藝精巧的筆了??上攵?,在著述盛行的晉代,相關用具已經(jīng)得到長足的發(fā)展。

        傅玄《硯賦》云:“采陰山之潛璞,簡眾材之攸宜,節(jié)方圓以定形,鍛金鐵而為池,設上下肢剖判,配法象乎二儀,木貴其能軟,石美其潤堅,加朱漆之膠固,含沖德之清玄?!闭f到硯臺,要“采陰山之潛璞,簡眾材之攸宜”,要“木貴其能軟,石美其潤堅”。其意為制硯要用玉石,而以木材配以臺座。從“鍛金鐵而為池,設上下肢剖判”的內(nèi)容來看,硯池的制作需用金屬。從中可以看出晉代制作硯臺的材料和形狀應該都得到了很大的發(fā)展。

        此外,晉王羲之所著的《書經(jīng)》尚留存于世,書中也敘述了筆毛用兔毫的內(nèi)容。不過,兔毫在王羲之出世之前早已使用。

        傅玄之子傅咸著有〈紙賦〉曰:“蓋世有質文,則治有損益。故禮隨時變,而器與事易。既作契以代繩兮,又造紙以當策。夫其為物,厥美可珍,廉方有則,體潔性貞。含章蘊藻,實好斯文。取彼之弊,以此為新。攬之則舒,舍之則卷。可屈可伸,能幽能顯。”紙代替了自古使用的木簡,說明其珍貴以及展卷自如的便利,其意尤在關注紙之性能優(yōu)良。

        南朝齊蕭子良答王僧虔書云:“子邑之紙,妍妙輝光;仲將之墨,一點如漆;伯英之筆,窮聲盡思?!边@是感嘆誰做的紙、墨、筆最好,充分顯示了對于文房用具優(yōu)劣的鑒賞已經(jīng)成熟。這里出現(xiàn)的這些文房用具制作者,并非匠人,而是當時出現(xiàn)的一流名家。當然名家們不可能自己制作這些文房用具,而是命令手下專職匠人來制作。

        根據(jù)以上文獻可知,從東漢至魏晉,在書法發(fā)展的同時,筆墨紙硯之類的鑒賞也隨之興盛,其品質自然也漸次提升。

        關于晉代的硯臺,宋代米芾在其《硯史》中對硯臺發(fā)展史專設一章論述。對于晉代的硯臺,他以晉代著名畫家顧愷之畫作為例進行說明。據(jù)說晉代的硯臺被稱為“風字硯”,是取“風”字的外形,背面有兩個小支架。這個支架被稱為“鳳足”。

        從古代流傳于世的硯臺里,有名為“右軍硯”者,其形狀類似于“風”字,據(jù)說這是王右軍也就是王羲之曾經(jīng)擁有的硯臺。右軍硯即為風字硯的一類,其中心部稍稍凹陷,正對面是硯海,整體微微前傾,這是古老的硯臺的形態(tài)。

        古老的硯臺表面不是水平的,而是稍微傾斜的,原因在于,古人席地曲膝而坐,不是將硯放在桌上,而是放在地上研墨,自然呈現(xiàn)前傾的姿勢。這是最好的解釋說明,非常說得通的道理。然而,米芾在其《畫史》中,論述了晉唐時代的鳳池硯,即風字硯類似于“風”字形態(tài)的原因。因為硯臺中心凹陷呈現(xiàn)傾斜的形態(tài),筆鋒蘸墨時,墨汁能夠充分浸潤筆鋒使其飽滿,用此筆鋒所作的書畫呈現(xiàn)出來的墨跡也十分圓潤飽滿,不偏斜于任何一方。米芾這一說法也非常有道理。古代的墨是松煙墨,質軟,與其說是將墨放在硯臺上研磨,倒不如說是將墨粉溶于水制成墨汁積蓄在凹槽中。

        風字硯之外,米芾還記載了一種圓形銅硯。中心如鍋,周邊有十個支腳。除了剛才提到的風字硯之外,還有剛才提到的這種圓形硯,被稱為“圓面硯”。古代的硯臺主要以這兩種為主。漢代望都壁畫中描繪的硯臺也是圓形的,圓形硯臺古時應該有其源流。

        曾有說法,石硯即石材制成的硯臺,在唐代以前未曾出現(xiàn)出現(xiàn)(《避暑錄話》)。但是,檢索文獻發(fā)現(xiàn)實際上并非如此。南宋虞蘇的《論書表》云:“吳興郡作青石圓硯,質滑而停墨,殊勝南方瓦石之器?!闭f明南宋時期,已經(jīng)使用青石制作圓形的硯臺了。這里提到的青石不是青州的石頭,而是青色的石頭之意。據(jù)說因為這種石材優(yōu)于南方的瓦石,不滲墨汁,故而制作出來的硯臺備受矚目。南朝梁庚肩吾《書啟》中的“煙磨青石”,就是記述用墨研磨青石硯臺的情形,說明石材之硯在南朝梁就已經(jīng)使用。此外,《南齊書·王慈傳》中記載了“(慈)年八歲,外祖宋太宰江夏王義恭迎之內(nèi)宅,施寶物恣聽所取,慈取素琴石硯,義恭善之”,其中也記載了石硯。

        古代硯臺的材料還有摶土造型再燒制成陶硯的,這一類型的硯臺使用也比較普遍,被稱為“瓦硯”,唐代又稱其為“硯瓦”(米芾《畫史》)。這里的瓦是指陶制器具,與后世用于制作古瓦所做出來的瓦硯意思不同。陶硯有六朝時期出土的實物。

        此外,從一些詩文等文獻中發(fā)現(xiàn)還有銅、鐵、玉等為原材料的硯臺,可見硯臺的材料種類繁多。

        齊梁時代是六朝文化最繁榮的時期。文學流行華麗的駢文,書法喜好融入自然的雜體書法。文房用具同樣喜用華美的東西,這一點在文獻中有所體現(xiàn)。例如,梁簡文帝的《謝宣賜白牙管啟》、吳均的《筆格啟》、庾肩吾的《謝賚銅硯筆格啟》等,其中的題材細小至筆格、牙制筆管這樣的文房用具。其言“雕鐫精巧,鏤東山之人物,圖寫奇麗,笑蜀郡之儒生”,形容牙管是極具精巧華美之物?!豆P格啟》云“煙磨青石,已踐孔鯉之壇;管插銅龍,還笑王生之壁”,是指將松煙墨放入青石硯,將筆管插入銅龍之筆格。此外還有梁徐摛的詠筆詩等,由此可知那個時期文房用具的多樣化,以及對其獨出心裁的華美設計。

        將筆、墨、紙、硯作為文房用具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的觀念,從古至今都未曾改變。唐初開始,文房四寶成為系列用具,兼具形式之美與實用之利,其制作越來越精良,當時的文獻已然清晰地合稱“筆墨紙硯”。例如,唐初著書名家虞世南的《北堂書鈔》,是百科全書性質的著述。在第一百零四卷〈藝文部〉中,專設“筆”“墨”“紙”“硯”四條,收錄與之相關的故事。歐陽詢《藝文類聚》第五十八卷〈雜文部〉中,設有“紙”“筆”“硯”三條,列舉與之相關的詩賦、贊銘與書啟。不過,唯一沒有提及墨。唐代中期,徐堅奉玄宗勅編輯的《初學記》第二十一卷〈文部〉中,設有“筆”“墨”“紙”“硯”條目,并收錄與之相關的故事、遺文,內(nèi)容較之前的二書更多。后至宋初,蘇易簡在編纂《文房四譜》時,大概多借助于唐代這些類書。

        翻閱《文房四譜》,可見唐代涉及文房四寶的文學作品非常多。選擇其中一些列舉如下:

        賈耽 虞書歌

        張碧 答張郎中分寄翰林貢余筆歌

        白樂天 雞距筆賦

        竇紃 五色筆賦

        僧貫休 詠筆詩

        白樂天 紫毫筆樂府詞

        韋充 筆賦

        衛(wèi)公李徳裕 斑竹管賦

        韓愈 毛穎傳

        魏傳公 選筆銘

        周樸 謝有人贈箋紙并書

        段成式 寄溫飛卿葫蘆管筆往復二首

        陸龜蒙 石筆架子賦

        陸龜蒙 哀茹筆工辭

        段成式 寄余知古秀才散卓筆十管軟健筆十管書

        余知古 謝段公二色筆狀

        殷元 筆銘

        孔璠 筆贊

        文嵩 四侯傳 管城侯毛元銳傳

        楊師道 詠硯詩

        李賀 青花紫硯歌

        韓愈 瘞硯文

        張少府 石硯賦

        黎逢 石硯賦

        吳融(字子華) 古瓦硯賦

        王嵩岳 孔子石硯歌

        李琪 謝朱梁祖大硯瓦狀

        僧貫休 詠硯詩

        劉禹錫 贈唐秀才紫石硯詩

        文嵩 石墨侯石虛中傳

        薛道衡 詠苔紙詩

        韋莊 乞彩箋歌

        僧齊己 謝人贈棊子彩箋詩

        舒元興 悲剡溪古藤文

        周樸 謝友人惠箋紙并筆

        段成式 與溫庭筠云藍紙絕句并序

        文嵩 好畤侯楮知白傳

        張仲素 墨池賦

        李白 酬張司戶贈墨歌

        僧齊己 謝友惠墨詩

        段成式 送溫飛卿墨 往復書十五首

        文嵩 松滋侯易玄光傳

        這些作品多為題詠、贈送所作的詩賦歌贊。其中,韓愈的《毛穎傳》、文嵩的《四侯傳》等作品中,將文房用具擬作人,以傳記體的形式、詼諧的口吻為文房四寶作傳,引人注目。將文房用具當作人一樣來對待,不禁讓人想到這樣的鑒賞方法已然深入人心。

        考察硯臺發(fā)現(xiàn),唐代承襲了六朝之風,居多的仍是風字硯與圓面硯這兩種。日本正倉院珍藏有一塊青斑石風字硯,是用精美的青斑石做成六角形狀,中心嵌入陶瓷的風字硯。很明顯,這是唐代風字瓦硯,也是作為實物能夠眼見確認的一例。米芾《硯史》中提到的晉人風字硯,想必就是這樣的??梢赃@樣認為,風字硯一直到唐代都沿用了同樣的樣式。在日本國內(nèi),風字硯從奈良時代至平安時代皆有,可能其他時期也有傳存。

        圓面硯也有實物流傳。一塊唐三彩的圓面硯,舊藏于橫河民輔氏,今藏在東京國立博物館內(nèi)。這塊硯臺表面圓形,周邊圍繞著溝槽,在中心處放上墨汁后,墨汁會流入周邊的溝槽。下部是臺座,有多個支腳。米芾曾提到過十蹄圓硯,一般會想到指十個支腿的圓面硯,但或許就是這樣多個支腳的呢。這樣的硯臺在新羅燒陶硯中也曾出現(xiàn)過,不過,新羅燒中是有蓋子的(原總督府博物館藏品,參照《硯墨新語》)。像這樣中心部做凸起、墨汁流入表面周邊的溝槽內(nèi)的硯臺,也被稱為“辟雍硯”(米芾《硯史》)。中國古代學校(稱為“辟雍”)建筑的樣式是將水引入周圍,此硯因此而得名。這種形式的硯臺,在清乾隆時期又被稱為“石渠硯”。

        有一塊傳入日本的圓面硯,非常有名,即河內(nèi)道明寺所藏的天滿宮白磁圓面硯。其狀大小適中值得稱贊,據(jù)傳是菅原道真用過的硯臺。此硯并非日本制造,而是唐朝的舶來品。這塊硯臺的確呈現(xiàn)唐代十蹄圓面硯的形態(tài),然而遺憾的是硯臺底部有所磨損。

        可見,至唐代,大致流行風字硯與圓面硯這兩種硯臺。日本也深受影響,從奈良至平安時代留存下來的只有風字硯與圓面硯。

        然而,除卻以上兩種,唐代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形態(tài)。其中,有一種唐三彩仿山硯(《人民中國》1963年第2 期)。據(jù)說,這塊硯臺是從陜西省唐代墓中發(fā)掘出來的。此硯仿山岳之狀,山頂上有一只鳥,山麓有蓄水的小池,其形類似宋代流行的硯山。將硯臺作成立體山水的形式在宋代被米芾等大家所喜,然而事實上,其形式在唐代就已經(jīng)開始發(fā)展。

        據(jù)米芾《硯史》記載,唐代墓中曾出土一方蓮葉形的硯臺,取蓮葉之形而作,中心呈凹陷的形狀。由此顯示出唐代已經(jīng)開始制作形式多樣的硯臺。

        唐代另有名為“澄泥硯”的硯臺,以河中沉淀的細粘土精制其形,再放入陶窯內(nèi)燒制而成。無論材料還是制造方法都比石硯更加精巧細致,而且更容易出墨色。在古代因被視為良硯而備受珍重。關于制造方法,蘇易簡的《文房四譜》與米芾《硯史》中,都有非常詳細的解說。因為產(chǎn)自河南省靈寶縣?州的澄泥硯質地優(yōu)良,因此,唐人將?州的澄泥硯視為硯品第一(《硯箋》卷三,引自歐公語)。日本著名文房用具收藏家湯川玄洋七石翁藏有一方伏地虎形狀的澄泥硯,作為名品而廣為人知。

        澄泥硯被做成多種樣式,在好事人之間流傳,模仿漢瓦形式的瓦形硯樣式在唐代也很流行(《硯箋》)?!段髑宄幾V》中,收錄了屬陶硯類的澄泥硯的石渠、虎符以及其他形制的作品。

        將古瓦直接做成硯臺,以及模仿古瓦的形狀做成的硯臺,皆被載入《文房四譜》中。據(jù)此可以推斷,大概唐代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使用這類硯,其中一例為未央宮瓦頭硯。未央宮是丞相蕭何于漢高祖七年(前200)在長安主持修建的壯麗無比的宮殿。宮殿瓦上刻有銘文“漢屏天下”“長樂未央”“長生無極”“萬壽無疆”“太極未央”等句。用這些瓦當銘文作為硯臺的裝飾,頗為增添古雅的情趣。因為原瓦稀缺,多數(shù)都為仿制品。近旁的藤田美術館中有兩面硯臺,分別刻有“永受嘉福”與“漢屏天下”。圖錄如欽定《西清硯譜》卷首,載有漢未央宮東閣瓦硯與漢末未央宮北溫室殿瓦硯。一個是中央稍高的平瓦上刻有硯池,一個是筩形瓦的表面上作硯池,筩頭有半瓦當?shù)牡窦y,背面刻有“蕭何監(jiān)造”字樣。二者都不是圓硯。

        古瓦硯中有方名為“銅雀臺硯”的,很有名。銅雀臺是三國魏曹操修建的臺子,建于漢建安十五年(210)河北鄴城。銅雀臺硯就是用其瓦所制,藤田美術館收藏有此種硯臺?!段髑宄幾V》卷一〈漢未央宮東閣瓦硯說〉后,記載了六面銅雀瓦硯。這個也是在中間高的平瓦表面上雕制硯池的形式。背面無一例外刻有“建安十五年”的印記。古瓦硯是硯臺中最古老的材料,被世人推崇為絕品。

        關于唐墨,日本正倉院收藏有唐墨十六梃,為松煙墨。其中有的帶有開元四年丙辰(716)的款印,刻有“華煙飛龍鳳,皇極貞家墨”的銘文;另有刻“新羅楊家上墨”“新羅武家上墨”等銘文。如果想了解唐墨的形質,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

        再說唐紙,正倉院的墨跡中可見色麻紙與白麻紙,還有白麻紙上用毛刷刷出來的彩色飛云,以及飛云間飛翔的燕子、鳳凰、麒麟等圖案,背面繪制著白色飛云圖案的繪紙。飛云是根據(jù)飛白的書法筆法制作。這些也是唐紙的制法,非常罕見。

        在日本,蜀妓薛濤制作的深紅薛濤箋很有名。蜀地益州地方還盛產(chǎn)十樣蠻箋。被稱為“謝公十色箋”的,有深紅、粉紅、杏紅、明黃、深青、淺青、深綠、淺綠、銅綠、淺云這十種顏色。蜀地自古就是造紙的有名產(chǎn)地,元代費著遺世《蜀箋譜》《箋紙譜》兩部著述。

        概而言之,唐代皆用加工過的色箋書寫。至五代,南唐天子李煜十分愛好書畫,他在收集之時,對書法用具也頗有興趣。他的收藏品上都鈐有“建業(yè)文房之印”的鑒藏印?,F(xiàn)在,在書畫藏品中還會看到這個印。例如,唐代懷素《自敘貼》的騎縫也蓋有這方印。在其他現(xiàn)存的法貼中,也能看到這個印文。這個印文中的“文房”,如前所述,已經(jīng)不是掌管文書處的意思了,而是書畫、藝術品的收藏鑒賞之地。

        李煜特別留心于文房用具,其文房之中用澄心堂紙、李廷珪墨與龍尾硯。澄心堂是南唐烈祖李升的書齋名,可見李煜承襲了書齋名,并將制成的紙以此來命名。這種紙宛如雞蛋殼內(nèi)的薄皮一樣,品質優(yōu)良,被視為紙中絕品。宋代開始,極為珍視這種紙。曾見過書畫中用過這種紙。明代文房書《考槃余事》中有使用宋版澄心堂紙的記載,據(jù)說十分精美。從清代開始,乾隆皇帝制作了這種紙的仿制品,現(xiàn)在有時還能見到。用泥金在澄心堂紙上畫出山水、花木等底樣,非常精美。墨工李廷珪是南唐易水人,后移居至安徽歙州。原名奚庭珪,奚鼐之孫,后被賜姓李,改名為廷珪。他家世代制墨,至廷珪這一代名氣大振,被推崇為宋代以來第一制墨高手。所制的墨堅如玉,有犀角般的紋理。署名印有“邽”字則為最上品,印有“圭”次之,印有“珪”再次之。宋代李孝美的《墨譜》中,用圖譜對李廷珪制作的墨進行了說明,其中有一個表面為龍的圖案,署名為“歙州李廷珪造”。

        所謂的“龍尾硯”,是用江西省婺源縣龍尾山產(chǎn)的石頭制造的,屬于歙硯中品質最好的,又被稱作“南唐硯”,作為硯中名品而備受珍視。

        以上,澄心堂紙、李廷珪墨、龍尾硯這三種文房用具,自古因為品質優(yōu)良而被稱為文房用具中的絕品。

        至宋代,伴隨著文學的發(fā)展,自唐五代培養(yǎng)起來的欣賞文房用具的趣味愈加濃厚。

        宋初,蘇易簡撰寫的《文房四譜》于986年成書。蘇易簡出身名門,其家族四代連任宰相,并且還因其豐富的書畫收藏而聞名。其家族收藏的書畫名品,有不少至今仍為人熟知。這些收藏在宋代米芾的《書史》中有非常詳細的記載?!段姆克淖V》最初名為《文房四寶譜》,后改為《文房四譜》。其中,將筆、墨、紙、硯分為四寶,將各自相關的敘事、制造、雜說、辭賦,分成歷史上的片段記錄、制作方法、故事逸話類、文學作品等四個部分,詳細列舉相關文獻。這四種文房用具各自的發(fā)展歷史怎樣,制作方法如何,古代人的故事逸話中記載了哪些有趣的事情,以文房用具為題材的詩文、贊銘、表啟等是怎樣表達的,所有這些全部可以通過這本書得以概觀??梢哉f,這正是鑒賞文房用具首先應該閱讀的書。

        宋代是文學藝術勃發(fā)時期。這一時期興起了金石學,對鐘鼎彝器等古器物的研究興盛并出現(xiàn)了相關專門著作。此外,同時期還出現(xiàn)了玉器等專門著作。以文房,即書齋為中心,文人學者將這些研究與趣味進行了充分發(fā)揮,又多用譜錄的形式記述傳世。文房用具的相關研究自然不言而喻。

        有關硯臺的著述如:歐陽修的《硯錄》、米芾的《硯史》、唐詢的《硯譜》、唐積的《歙州硯譜》、無名氏的《端溪硯譜》、高似孫的《硯箋》、無名氏的《硯譜》、李之彥的《硯譜》、無名氏的《歙硯說》、無名氏的《弁歙石說》等,多為譜錄的形式,其中一些后以圖譜的形式成為插圖類著述。文房用具的鑒賞經(jīng)這批譜錄而流行開來。

        文房用具中,最受到重視的是硯臺,據(jù)說硯中上品為宋硯。在此再次回顧硯臺相關的內(nèi)容。

        用石材制作硯臺,如前所述在六朝已經(jīng)出現(xiàn),廣泛普及卻是在唐中期之后。在此之前,或許沒有發(fā)現(xiàn)能夠普遍使用的石材,這段時間主要使用陶制的風字硯或圓面硯。唐玄宗開元年間,江西婺源縣歙州的硯臺問世,首次將優(yōu)質的石材用于硯臺制作上。另有一說,制硯使用的優(yōu)良石材是始于唐初武德年間(618—626)的端溪(廣東省高要縣)。此說法根據(jù)宋代蘇東坡之言而來,被載于清代計楠的《石隱硯談》中,然不知其確切與否。從文獻記載可知,唐代中期,端硯已然開始使用(參照下文),因此能夠確認唐代已有端硯??傊?,歙州與端溪的兩種石材至唐代已經(jīng)面世,石硯終于作為正式的硯臺材料開始發(fā)展起來。

        歙州和端溪的兩種石材比較起來,歙州的較早受到重視。南唐時期李后主設置制作官硯的官吏,即硯務官,采用歙州的龍尾石制造其喜歡的硯臺,所用石材想必十分精優(yōu)。至宋代,在歐陽修珍藏的硯臺里就有南唐的官硯。一塊呈四方形的淺平硯臺,石質非常優(yōu)良。于是,歐陽修云,硯之石材歙州較之端溪更勝一籌。然而,《文房四譜》載,歙州山有石,俗稱“龍尾石”,匠人用此制硯,還說次于端溪,將端硯置于上位。據(jù)此可知,端溪和歙州硯臺之優(yōu)劣難以判定。

        歙硯多姿多彩的石理紋樣也值得稱贊,如金星、銀星、螺紋、絲刷等紋理。對此,米芾在《硯史》中有所提及,唐積在其專門著作《歙州硯譜》中也有說明,南宋末年趙希鵠所著的《洞天清祿集》中亦有詳細的記述。

        對于硯臺的石理紋樣,從原本被視為石之瑕疵,到現(xiàn)在因石材的紋理而被人稱贊,多是因匠人借助嫻熟的手工藝技巧,巧妙地將石理紋樣納入硯臺的景色之中。

        試舉一例,如左近能見的“七襄報章硯”(藤田美術館藏),就是歙硯中較好的一例。石硯中間有兩根銀線延伸,兩顆金星閃耀其上,底紋上還有閃閃發(fā)光如星星樣的紋理。如以水濡濕,剛才的風景則更加清晰。此硯的石紋簡直像事先設定好的,其紋理恰如七夕銀河星空。《詩經(jīng)·小雅大東》云“跂彼織女,終日七襄”,意思是七夕織女用七襄織布機在織布,“雖則七襄,不成報章”,說織女雖用七襄織布機織布,卻織不出布的紋樣,此硯之名由此而來。這是巧妙地利用了歙州石質紋理以及顏色而制成的一塊名硯。據(jù)說是江戶時代從中國傳入日本的,原本由池大雅珍藏,他出門旅行也要隨身攜帶。關于這塊硯臺,在鳥羽希聰?shù)摹逗蜐h研譜》卷三中也有記述,被提名為“銀河研”,這是一塊自古流傳下來為數(shù)不多的名硯。明治十年(1877)二月十五日,天皇巡幸京都大阪鐵路開通儀式,彼時恰逢西南戰(zhàn)爭,這塊硯臺被放置在大阪的內(nèi)閣行署內(nèi)。據(jù)說當時被放在大阪府廳,附加當時的名家如長三洲、小林卓齋、谷鐵臣、田能村之人、山中信天翁、妻鹿友樵等所寫的題跋,供天皇御覽。此硯臺時由內(nèi)海有竹收藏。

        接下來看一下端硯。唐中期人李賀(791—817),在其《青花紫石硯歌》中有“端州石工巧妙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一句,明確記載了端州之名。另外,在與白樂天齊名的詩人劉禹錫(772—842)的《贈唐秀才紫石歌》中亦有“端溪石硯人間重,贈我應知正草玄”。這就證明端硯的使用在唐代中期也就是9世紀初期之前就開始了?!冻螒唁洝分杏涊d了楊雄草玄硯,“正草玄”即為所指。

        其后,端溪石逐漸受到重視。宋初,將此地硯臺作為貢品獻給宮中成為慣例,被稱為“貢硯”?!段姆克淖V》中詳細記述了端溪石產(chǎn)出的狀況,連石中之眼、金線文等都進行了敘述。

        此外,歐陽修《硯譜》載“今見官府典史,以破盆甕片研墨作文書尤也”,記錄了官署的役人將陶器破片充當硯臺寫文書的情形。與此相對,仁宗以前的史院役則被賜予用端溪石制作的官硯。這些官硯是由當時被視為端溪坑中最高級的下巖坑里采集的上等石材制作而成。其形從“風”字變化而來,下部做成幅度稍寬的鳳池硯型,無支腳,有的邊上有刻花紋,中心雕刻著魚、龜?shù)燃y樣。這種硯臺在米芾的《硯史》中有所記載。

        端硯盛行始于北宋末年徽宗皇帝時期。據(jù)趙希鵠《洞天清祿集》所載,與歙硯相比,端硯居于上位。南宋以后,端硯愈加流行,至明代,新坑的開發(fā)進一步推進。

        實際上,硯之石材不僅限于端、歙兩種,其他還有很多種類。米芾的《硯史》中記錄了各處利用珍貴的石材制成的硯臺。其中,青州的紅絲石、洮河(陜西省臨洮縣)的綠石、淄州(山東)石硯等,這些聞名天下的石材,產(chǎn)地范圍之廣甚至輻射了全國各地。也有用玉制作的硯臺,前文出現(xiàn)的《古玉圖譜》中刊載了不少自古以來玉制的硯臺。

        至宋代,風字硯也從開始流行的形態(tài)逐漸演化出多種形式。最初風字的腰部稍稍變細。隨后,下部更加開闊,呈現(xiàn)斧頭的形態(tài)。同樣被稱作“風字硯”,隨著時代的變遷其外形也隨之變化。圓面硯也同樣如此,至宋代雖作為硯臺的一種,但外形也發(fā)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與圓面硯一樣,但周圍變成蓄水的形式被稱為“辟雍硯”,一般還有四個角,也有八個角的,不過普通的硯臺采用長方形的平面樣式。風字硯中向前微傾的種類逐漸消失,這是因為人們開始把硯臺放在書齋的桌子上使用了,人們寫字的習慣從席地而坐逐漸演變成坐在凳子上進行。長方形的硯臺成為最基本的形式,一般流通的硯臺,有墨道與硯池之形,其上刻有銘文或雕刻紋理加以修飾。

        宋硯的裝飾硯中最有名的是蘭亭硯。其正面、側面及背面都細致地雕刻著蘭亭曲水宴的情景和詩文,有的還在背面雕刻王羲之《蘭亭序》全文。在日本有多處收藏此種形制(藤井有鄰館、藤田美術館、綿貫氏藏)。

        除此以外,米芾的《硯史》中,還列舉了硯臺的許多種變化形式。在硯臺上鉆孔能將筆立其上,還有上面帶著刻著鳳凰的蓋子,硯臺表面雕刻著雜花,并施以金泥、紅漆的色彩精美的硯臺。據(jù)說這是五代蜀國王衍的遺物。此外,米芾自己設計了一款硯臺,在上面鑲嵌像屋頂一樣的石頭制作出層次,水從這層自動落入硯池,可見其精心鉆研。據(jù)說,在當時的硯臺名產(chǎn)地,精巧雕制的硯臺多數(shù)都能賣個好價錢。關于硯臺形狀的名稱,宋人撰述的《端溪硯譜》中記載如下:

        硯之形制:曰平底風字,曰有腳風字,曰垂裙風字,曰古樣風字,曰鳯池,曰四直,曰古樣四直,曰雙錦四直,曰合歡四直,曰箕樣,曰斧樣,曰瓜樣,曰卵樣,曰壁樣。

        風字硯底部呈扁平的樣式,有支腳,另從風字硯的變形、以及類似形式的硯臺等占硯臺總數(shù)的一半左右來看,想必宋代還是相當流行帶有古風的風字硯臺。

        對于宋代硯臺鑒賞而言,以尊重所思所想為主流,也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特色。思想、文藝在所有的領域內(nèi)均被認可。關于硯臺,從六朝至唐代一直重視其工藝上的美感,至宋代,石材本身的材質才得到深層鑒賞。石材的鑒賞,首先要抓住其本質,才能品味其天性之美。如歙硯的石理紋樣、端硯的眼等,都是深入觀察石材特有性質的結果,這也充分體現(xiàn)出這個時代鑒賞的特質。

        接下來談一談墨。與硯臺相比,以墨為題材的著述較少。不過,還是出現(xiàn)了如潘谷這樣的制墨名工,也出現(xiàn)了鑒賞水平達到了一定境界的人。

        《墨經(jīng)》,如同唐代陸羽《茶經(jīng)》記述茶那樣,對墨從各個方面進行記錄,是一部體制完備的著述。制造法、鑒定法,及其相關的故事、保存法、作者等這些內(nèi)容都按照體裁分類整理,有條不紊。有這樣一本書在手,關于墨的任何內(nèi)容基本都能完全理解了。

        從墨的材料而言,有松煙墨與油煙之別,一般認為,松煙古老,而油煙較之出現(xiàn)稍晚。據(jù)說油煙墨起始于南唐李廷珪,也有人說是后人所做,未有定論?!段姆克淖V》還記載了一種墨叫“麻子墨”,大概是用胡麻油制成的。若是這樣,那么可以判斷宋初已有油煙墨了,或許還可以追溯到更早。在北宋紹圣時期李孝美完成的《墨譜》中,記載著松煙與油煙兩種墨的制法。宋代晁說之的《墨經(jīng)》中記載了松煙墨的制法,但未提及油煙墨。明代沈繼孫的《墨法集要》成書于明初洪武戊寅三十一年(1398),記載了古法只用松燒油,至近代開始燒桐油、麻子油取煙,其他還有皂青油、菜籽油。相比之下,據(jù)說桐油所取顏色最好。油煙起源眾說紛紜,但即便是在唐宋時代開始使用的,其普及也應該是到了明代才開始。

        宋代關于這些趣味性題材的專著涉及各個領域,問世作品莫可指數(shù),例如以石為題材的杜綰的《石譜》,以香為題材的有洪芻的《香譜》、葉廷圭的《名香譜》、陳敬的《新纂香譜》,以酒為題材的有竇蘋的《酒譜》、蘇軾的《酒經(jīng)》、朱肱的《酒經(jīng)》,以茶為題材的有蔡襄的《茶錄》、徽宗皇帝的《大觀茶論》等小品文,其他如梅、牡丹、芍藥、蘭花等花木相關著述也不在少數(shù)。以文房為中心的趣味生活,伴隨著文人學者的深入研究,相關專著陸續(xù)面世,可以看出,這個時代的深刻物質本質沉潛于文人學者內(nèi)心的特質。

        宋代著名文人學者中,不乏精于文房用具品鑒之人。作為歷史學、金石學的大家,又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歐陽修著有《試筆》和《筆說》短篇隨筆集(參見拙著《中國書論集》),還出了一本專寫硯臺的書,名為《硯錄》。

        歐陽修門下的蘇軾曾多次為文房用具作跋,后輯名為《東坡題跋》,列舉其中一二如下:

        余蓄墨數(shù)百挺,暇日輒出品試之,終無黑者,其間不過一二可人意。以此知世間佳物,自是難得。茶欲其白,墨欲其黑;方求黑時嫌漆白,方求白時嫌雪黑,自是人不會事也。

        近時士大夫多造墨,墨工亦盡其技,然皆不逮張李古劑,獨二谷亂真,蓋亦竊取其形制而已。吳子野出此墨,云是孫準所遺,李承晏真物也,當以色考之,仍以數(shù)品比較,乃定真?zhèn)味?。紹圣丙子十二月二十一日書。

        石昌言蓄廷珪墨,不許人磨?;驊蛑?“子不磨墨,墨當磨子?!苯癫阅鼓竟耙?而墨故無恙,可以為好事者之戒。

        這些記述耐人尋味。從北宋文人學者的題跋集中可以了解到當時士人對文房用具的嗜好以及這些文房用品的制造方法與品質,甚至能知道那些作為制造者的名工巧匠。

        米芾是中國極具有代表性的文人之一。他書畫收藏甚豐,并長于鑒賞,其書法追慕晉人風格而自成一家,繪畫因創(chuàng)新筆法而揚名在外。文房用具自不必說,他對其他方面也顯示出極大的興趣:他將書畫古董搬到船上,陳列在身邊,一邊賞玩一邊游玩,世人將此船稱為“米家書畫舫”,一時傳為佳話;他喜石成癖,但凡遇到佳石必定禮拜,因此又有“米芾拜石”的故事流傳于世,單從一件事就可以看出他的嗜好非比尋常。他所著的《書史》與《寶章待訪錄》分別是研究書法與繪畫史的著述,文集有《寶晉英光集》。除此以外,還有《海岳名言》《海岳題跋》等。與文房用具相關的研究有《評紙?zhí)泛汀冻幨贰?,他的石之趣味在《硯史》中可以得到詳細了解?/p>

        米芾收藏了一塊非常有名的硯山,被稱作“寶晉齋硯山”,取自米芾書齋之名,陶宗儀的《輟耕錄》中有相關記載。這塊石硯原本為南唐李氏所藏,米芾一直將其置于案頭賞玩。其形態(tài)呈峰巒起伏狀,不事雕琢,渾然天成。中有龍池,逢天雨潤澤,一滴水入池,十天不枯竭。石之最高峰為華蓋峰,下有月巖、翠巒、方譚、玉荀等,匯聚了各種天然景色,極盡盆景石之妙。另外,他還收藏有蟾蜍水注。將這個水注里蓄滿水后放在硯臺一邊,不需借助人力,蟾蜍的嘴里就會吐出水泡,水泡滿溢后就會滴到硯臺上,如此往復,蟾蜍腹中水盡后便會停止(參照拙著《文房清玩》卷二)。

        米芾亦對紙有所精研,《書史》中詳細記述了古法用紙。他自己還推出“十紙之說”,即福州紙、越陶竹紙、六合紙、無為紙、河北桑皮紙、六合慢麻紙、饒州竹紙、川麻紙、康王紙、冷金紙,并且對每種紙都嘗試著作了評論。此說被刻成書帖,稱作《評紙?zhí)?。與對石硯一樣,他也努力致力于探求紙之本質。單從這些例子就能看出,宋人對文房用具是如何費盡心思來賞玩的。

        北宋最后一位皇帝徽宗,是僅次于前文提及的南唐李后主的風流天子,在對書畫古器物的愛好上,超越以往。端硯之取材即來自徽宗在端王時期的封地廣州端州。端溪石自唐以來就作為硯之良石而廣為人知,端王來到這里后命人發(fā)掘良石,做成精優(yōu)的端硯,其硯臺樣式被稱為“宣和式”。之后,端硯就作為硯臺中的最上等品級而受到人們高度評價。

        歐陽修的《集古錄》問世后,金石學隨之興起,古器的搜集鑒賞也隨之興盛,相關圖錄被大量刊印,例如薛尚功的《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呂大臨的《考古圖》(元祐七年,1092)等??紦?jù)研究在徽宗皇帝在位期間達到頂峰,最終王黼等人奉敕編撰的《宣和博古圖錄》面世。

        這一風尚延續(xù)至南宋,乾道元年(1165)龍大淵等編輯發(fā)行了《古玉圖譜》,這是一部玉器集成書,其中包含玉硯、筆管、筆床等各種文房用具,皆為流傳有序的物件。第二十至第二十三冊為〈文房部〉,收錄了硯、筆管、硯山、水丞、水注、水斗、書鎮(zhèn)、書尺、刀筆、貝光等各種文房用具。提起文房用具,一般無非列舉出筆、墨、紙、硯,其實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器物??吹竭@些精雕細琢的器物,不難想象當時的崇尚之風是多么高漲。

        宋代遷都至臨安之后,文學與藝術總體上繼承了前代的成就,并進一步呈現(xiàn)專門化的傾向,一直由士人支撐起來的文學藝術,逐漸擴展至無名人士之中。文房清玩方面,除了特定的一些人的專門研究以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傾向,是將這些趣味仔細整理并使之體系化,試圖將其歸整為一體,從而能從整體的趣味來看待文房。其中的代表作,是宋末面世的趙希鵠的《洞天清祿集》。

        趙希鵠未有詳細傳記記載,僅在其著作中得知,他為宋宗室出身,慶元年間(1195—1200)曾任湖南長沙太守,淳祐二年(1242)身在臨安,據(jù)此推斷成書時間應該是在此不久之后,大約可定為南宋末期。著書內(nèi)容包括:古琴、古硯、古鐘鼎彝器、怪石、硯屏、筆格、水滴、古翰墨真跡、古今石刻、古畫這十個門類,書中還對各個門類的鑒別方法進行了細致解說。這本書中除了琴、碑帖、畫幅之外,對硯、古銅器、怪石(盆石)、硯屏、筆格等文房用具也進行了引人注目的說明。序文中說“香茶紙墨之屬,既譜載而已,茲不復贅”,可知香茶紙墨也是鑒賞的對象。因此,文房中能鑒賞的物件全被囊括在這一本書中,作者將文房用具分門別類后再整理為一體,然后一一解說鑒別方法。換言之,這種做法是將文房清玩的趣味體系化,將其作為一個整體來對待。此前,雖然已有不少單個的譜錄面世,但是,囊括所有并加以體系化的,大概始于這本著作(參照拙著《文房清玩》卷一)。

        與上述所記幾乎同一時期,林洪的《山家清事》面世。林洪稱自己是宋初著名的隱逸詩人林逋(和靖)的第七世孫。在其著述中,為山林隱士提供了怡養(yǎng)飲饌、起居服器及其生活勸誡等方面的參考。其中,有梅花紙帳、打火石、山房三益(菊花、蒲縟、養(yǎng)和)詩筒等,涉及到室內(nèi)設施、用具等物品。還有鶴的挑選方法、竹的種植方法、插花的加水方法等解說??傊枥L了隱居山林的隱士的生活方法,在敘述相關設施與用具的同時,刻畫出文人作為山林隱士的性格,以仙人、道人的生活為基調(diào),進一步提高了文人的文雅趣味與清凈的精神追求(參考拙著《文房清玩》卷一)。林洪另有以食物趣味為主題的著作《山家清供》,他在日本作為饅頭的創(chuàng)始人而為人所知。

        宋代唐子西《家藏古硯銘序》曰:“筆之壽以日計,墨之壽以月計,硯之壽以世計。”雖說這只是說明筆、墨、紙、硯壽命的內(nèi)容,其思考的根源卻有玩賞文房用具是為了怡情養(yǎng)性之意。

        此外,宋代陳槱著有《負喧野錄》。這部著作從石刻碑帖到書法,再到筆墨紙硯都有詳細的記載,從中可以了解品種以及制作方法(參照拙著《文房清玩》一)。

        林洪還有一部著述《文房圖說》,書中以圖示的形式描繪文房用具,并且每個都做了題贊。他在題贊中將文房用具比擬作人,冠以姓名,授以官位,將其作為真人來看待,為其作小傳。這與前文列舉的唐代文嵩的《四侯傳》、韓愈的《毛穎傳》等用了同一種方法,但其所作中添加了圖示,內(nèi)容更加充實,整體更加完善,進一步推進了前人成果。此時,飽含愛意賞玩文房用具,簡直就像看見吾家之子與剛結交的朋友。

        品名目錄如下:

        元統(tǒng)二年(1334),羅先登作了續(xù)編,又增加了如下十八種:

        借由這些,可知作為書齋日常用品的文房用具的所有品種。一邊想象這些物品陳列在書齋中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景一邊閱讀此書,甚好。之后,明代顧元慶所著的《十友圖贊》繼承了這種著述的體例與內(nèi)容。

        宋代建立起來的系統(tǒng)性的文房用具趣味,歷經(jīng)元代,至明代,伴隨著這個時代的文化發(fā)展,時尚水準的提高,朝著更加繁榮的方向前進,鑒賞方法也隨之更加深入,更加詳細。正如明人有清供的嗜好那樣,這個時代的特色是文人的趣味性愈加顯著不同。于是,對各種事物的趣味,諸如文房用具中的各種器物、香茶花木等相關著作大量涌現(xiàn)。其中有數(shù)本總括文房清玩概說的著作,最能體現(xiàn)那個時代的研究盛況。

        其中之一是明初洪武二十一年(1388)曹昭所著的《格古要論》。分古銀器、古畫、古墨跡、古碑法帖、古琴、古硯、珍奇、金鐵、古窯器、古漆器、錦綺、異木、墨石等十三門,各部門下又細分條目,他還詳細論述了各種器物真贗優(yōu)劣的鑒賞知識。此后的天順三年(1459)他又有所增補,使內(nèi)容更加豐富。

        這個時代的文房清玩至末期的萬歷年間達到頂峰。萬歷十九年(1591)高濂作《遵生八箋》,成為最具代表性的著述。

        全書分為八箋:一、清修妙論箋,二、四時調(diào)攝箋,三、起居安樂箋,四、延年卻病箋,五、飲饌服食箋,六、燕閑清賞箋,七、靈秘丹藥箋,八、塵外遐舉箋。

        第一箋是列舉道釋二家格言從而解釋養(yǎng)生之道,第二箋是四季養(yǎng)生法,第三箋是以養(yǎng)生為目的的生活上的諸設施、器具,第四箋是健康長壽法,第五箋是飲食,第六箋是古器碑帖、文房用具等賞玩品以及花木,第七箋是服藥與處方,第八箋列舉歷代百位隱士事跡。文房清玩有助于怡情養(yǎng)性,光看條目就知道這些內(nèi)容皆為修身養(yǎng)性編纂的。與前文的《山家清事》描述仙家生活中伴隨著文房設施與各種用具相同,在這部著述的結尾中,高濂列舉了隱逸的仙家事跡,從中可以看出他的追求。

        萬歷三十四年(1606),陳繼儒刊發(fā)的《寶顏堂秘笈》中收錄了《考槃余事》,該書被認為是屠隆編纂,但查閱其內(nèi)容后發(fā)現(xiàn)該書以上述的《遵生八箋》與《格古要論》為基礎,借其文而作,題名為屠隆,實際并非是屠隆執(zhí)筆的著述,恐怕是賣書者假托屠隆之名而編纂的。

        其內(nèi)容由十六箋構成:一、書箋,二、帖箋,三、畫箋,四、紙箋,五、墨箋,六、筆箋,七、硯箋,八、琴箋,九、香箋,十、茶箋,十一、盆玩箋,十二、魚鶴箋,十三、山齋箋,十四、起居器眼箋,十五、文房器具箋,十六、游具箋。

        該書涉及文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就精選框架將其歸納成體系這一點而言,可謂在同類的著述中十分出色,故而自古至今都深受日本人喜愛(參考拙著《文房清玩》卷二)。

        該書列述了文房用具,包括筆格、硯山、筆床、筆屏、筆筒、筆船、筆洗、筆覘、水中丞、水注、硯匣、墨匣、印章、圖書匣、印色池、糊斗、蠟斗、鎮(zhèn)紙、壓尺、秘閣、貝光、叆叇、裁刀、剪刀、途利、書燈、香櫞盤、布泉、鉤、簫、麈 、如意、詩筒與葵箋、韻牌、五岳圖、花尊、鐘、磬、禪燈、韻譜、數(shù)珠、缽、番經(jīng)、鏡、軒轅鏡、劍等四十五種。

        文房用具包括的器物,幾乎在這里聚齊。其中有對這些器物好壞逐一鑒賞識別的內(nèi)容,關于文房用具也有深入涉及與細微解說。

        至明末,這些趣味愈加洗練。文徵明的曾孫文震亨著有《長物志》,是典型的代表作。

        內(nèi)容分為以下十二卷:一、室廬,二、花木,三、水石,四、禽魚,五、書畫,六、幾榻,七、器具,八、衣飾,九、舟車,十、位置,十一、蔬果,十二、香茗。

        文震亨不愧是從那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文人世家出身,該書在內(nèi)容上經(jīng)過精選和細致整理,興趣愛好更加講究,又能做到行文優(yōu)雅。若想了解明代文人理想的趣味生活狀態(tài),此書是不二之選。

        開篇〈室廬〉序中說:

        居山水間者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吾儕縱不能棲巖止谷,追綺園之蹤,而混跡廛市,要須門庭雅潔,室廬清靚,亭臺具曠士之懷,齋閣有幽人之致。又當種佳木怪籜,陳金石圖書,令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歸,游之者忘倦。蘊隆則颯然而寒,凜冽則煦然而燠。若徒侈土木,尚丹堊,真同桎梏樊檻而已。志《室廬》第一。

        然后分門、階、窗、欄桿、照壁、堂、山齋、丈室、佛堂、橋、茶寮、琴室、浴室、街徑庭除、樓閣、臺、總論等細目,解說其構想。居住山水之間最為理想,如果達不到,最低限度也要門庭雅潔、室廬清凈,以脫離俗世、進入清凈山水之境為宗旨。每個趣味的清雅,都有可取之處。清心、遠離奢侈、進入寡欲境地的清純,可以說除此再也沒有可以達到與之相稱的高尚趣味了。

        卷七〈器具〉這一章收錄了文房用具類內(nèi)容。其序云:

        古人制器尚用,不惜所費,故制作極備,非若后人茍且,上至鐘鼎、刀劍、盤匜之屬,下至隃糜側理,皆以精良爲樂,匪徒銘金石尚欵識而已,今人見聞不廣,又習見時世所尚,遂致雅俗莫辨,更有專事絢麗,目不識古,軒窗幾案,毫無韻物,而侈言陳設,未之敢輕許也。志《器具卷》第七。

        列舉了如下器物:

        香爐、香合、隔火、匙筋、筋瓶、袖爐、手爐、香筒(以上是香道具)。

        筆格、筆床、筆屏、筆筒、筆船、筆洗、筆覘、水中丞、水注、糊斗、蠟斗、鎮(zhèn)紙、壓尺、秘閣、貝光、裁刀、剪刀、書燈、燈、鏡、鉤、束腰、禪燈、香櫞盤、如意、麈、錢、瓢、鉢、花瓶、鐘罄、杖、坐墩、坐團、數(shù)珠、番經(jīng)、扇墜、枕、簟、琴、琴臺、研、筆、墨、紙、劍、印章、文具、梳具、銅玉雕刻窯器總論。

        文震亨認為器物制作上古人雅致,而現(xiàn)在衰退到華美通俗的地步。在品種上,與《考槃余事》相近,但整體上而言,這本書的趣味更高一籌。

        明末張應文撰文、其子張丑潤色的《清秘藏》,也是文房清玩鑒賞用的參考書,連同《考槃余事》一起,二者自古以來就被日本奉為至寶。

        文人趣味至明代達到鼎盛,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的小品文逐漸被人們接受。公安派三袁,即宗道、宏道、中道三兄弟及其相知好友的作品,被稱為“文房小品文”。其宗旨是從文人的文房生活中脫離出來。他們的學說尊重性靈,以妙悟為主,作品中洋溢著清雅與性情。

        袁宏道所撰的《瓶史》不僅解說了插花的技法,還從文人的立場出發(fā)發(fā)揚其高尚的精神,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代表作(參照拙著 《文房清玩》卷三)。張丑的《瓶花譜》也是一部關于插花的優(yōu)秀著作。

        明代文房清玩的特色在上述《格古要論》《遵生八箋》《考槃余事》《長物志》這些優(yōu)秀的著作中均有體現(xiàn),即廣泛收錄古人的著說,并將其按照同一個題材進行整理歸納,再加上那個時代的愛好,又顯示出一種整體意圖。同時代的書畫方面也一樣,著者在廣泛學習古人基礎上再提出本身的想法是非常普遍的傾向。書法方面,收集法帖的集帖也大量涌現(xiàn),藏家正是這樣從廣泛的好古趣味出發(fā),然后進一步加深鑒賞水平。從另一方面也說明,當時社會安定與經(jīng)濟繁榮正作為背后的巨大力量支撐著文化的發(fā)展。

        與宋代相比,明代專門性的文房小品比較少,但趣味性逐漸擴展加深。其中,與那個時代流行的茶相關的小品文數(shù)量最多,這是不遜于宋代的盛況。特別是隨著新興的煎茶的潮流,大量著述面世。諸如陸樹聲的《茶寮記》、田藝衡的《煮泉小品》、馮時可的《茶錄》、屠隆的《茶箋》、屠本畯的《茶笈》、許次紓的《茶疏》、顧元慶的《茶譜》、張丑的《茶經(jīng)》、毛一相的《茶具圖鑒》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

        文房用具里,《墨譜》的出現(xiàn)引人矚目。制墨有名的工匠,宋有潘谷,元有朱萬初,明有程君房、方于魯?shù)?。程、方兩家出了很多有名的工匠,制墨方法也逐漸趨于精良巧妙,兩家皆撰寫《墨譜》并作刻本于世,使墨的鑒賞也流行起來。

        說到墨譜,僅僅將墨的外形及其裝飾的匠心、銘文表現(xiàn)出來,很難顯示出墨的實質。發(fā)揮墨的商標的作用,將墨譜與實物互相對照,從而起到參考作用的,是比較少的。

        方于魯著有《方氏墨譜》,程大約著有《程氏墨苑》。程氏墨譜里因為含有基督圖像的部分而被列為禁書,傳世極少。除此以外,還有方瑞生所著的《墨海》,在這本書中,有關墨之故事的附圖較多,內(nèi)容也極其豐富。

        《墨譜》中載入較多名墨,有的至今仍傳存于世。據(jù)說宣德年間制造的墨品質最好,廣為人知的“龍香御墨”就是宣德年間制造的名品。方于魯?shù)摹赌V》中還記載了“瑞元妙品”,湯川七石翁收藏的就是這種。此外,現(xiàn)在也偶見方、程兩家的制墨遺珍。江戶幕府末期書法家市河米庵喜愛的收藏品中有“歙藩嘉客墨”,是明墨中比較有名的。集成制墨法的著述有如沈繼孫的《墨法集要》,該書著于洪武三十一年(1398),通過圖解的方式進行詳細記載,書中有很多地方值得參考。

        如同墨有墨譜,紙也有箋譜。胡正言所作的《十竹齋箋譜》成書于崇禎十七年(1644),是極其精美的彩色木刻本,魯迅于1934年12月翻刻。胡正言還作有《十竹齋書畫譜》,亦是出色的彩色木刻本,是藏書家愛不釋手的善本。通過箋譜,可以從中窺見明代文人的喜好。至清代,翁菘年的《羅軒變古箋譜》面世,繼承了胡氏刊本。

        關于建筑庭園,崇禎四年(1631),計成著有《園冶》。書中多以圖示表示窗格的匠心,格外引人注目。另有張丑的《殊砂魚譜》,敘述了金魚的飼養(yǎng)方法,是一篇體現(xiàn)明人豐富趣味的小品佳作。

        此外,著名的書畫收藏家項元汴著有《歷代名磁圖譜》,用圖示來解說磁制的花瓶、杯子、燈器等器物,通過這本書可以充分了解明人對工藝的喜好非凡。1908年,牛津出版了該書的英譯本。

        明代專門的文房書沒有宋代留存下來那么多,卻編集了不少古今文房小品的叢書。《群芳清玩》是明末李瑛(惠時)編集,毛氏汲古閣刊刻。內(nèi)容如下:

        [梁]虞荔《鼎錄》[梁]江淹《刀劍錄》

        [宋]米芾《硯史》[宋]湯垕《畫鑒》

        [宋]杜綰《石譜》[明]袁宏道《瓶史》

        [明]王思任《奕律》[明]張應文《蘭譜》

        [明]屠本畯《茗笈》[明]毛晉《香國》附《明香譜》

        [明]闕名《采菊雜詠》附《菊譜》[明]弋汕《碟兒譜》

        附編:

        [宋]范成大《梅譜》[宋]歐陽修《洛陽牡丹記》

        [宋]王觀《芍藥譜》[宋]陳思《海棠譜》

        [清]方絢《貫月查》[清]方絢《采蓮船》

        [宋]揚無咎(又名方絢撰)《響屧譜》

        還有,茅一相輯錄的〈欣賞篇〉(正續(xù)),內(nèi)容如下:

        [宋]王厚之《古玉圖》《古印譜》[宋]陳摶《希夷坐功圖》

        [明]高濂 《八段錦圖》[宋]林洪《文房圖贊》

        [元]羅先登 《續(xù)文房圖贊》[明]顧元慶《十友圖贊》

        [宋]審安老人 《茶具圖鑒》[宋]黃長?!堆鄡簣D》

        [明]屠隆 《游具圖》[明]汪汝謙《畫舫約》

        [明]沈仕《硯譜》[宋]晁氏《墨經(jīng)》

        [唐]司空圖《詩品》[明]王世貞《詞評》

        [明]王世貞《曲藻》[宋]張玉田(炎)《樂府指迷》

        [唐]武則天《廻文圖》[明]田藝衡《蘇蕙蘭圖》《陽關三疊》

        以下略。

        像這樣,喜好收集文房小品并著書,明顯體現(xiàn)了這個時代對藝術文化的廣泛涉獵。

        明末出現(xiàn)一個名為胡文煥的人,此人文房愛好廣泛,編集了《百名家書》叢書。其中收錄了《茶經(jīng)》《茶錄》《東溪試茶錄》《茶具圖贊》《文房清事》《文房圖贊》《續(xù)文房圖鑒》《山房十友圖贊》《洞天清祿》《香譜》《山家清事》等文房書。他自己撰寫的《文房清事》以及《墨蛾小錄》(原作者為胡文煥,學圃山農(nóng)???,光緒十年刊)等,都對實際制作方法作了解說。例如,記載了碑文的寫法、拓本的取法、紙的加工方法等各種各樣的方法,極為罕見。雖然解說文房用具的不少,但涉及到制造的工藝、技法等內(nèi)容的極少。從這一點來看,這部叢書具有極為珍貴的價值。

        其他如《居家用具》(至元己卯友于書堂刊本)、《居家必用事類全集》(明嘉靖復原本)、《居家必備》(明瞿祐序九十八種本)等,這些明代刊行的叢書中也收錄了大量的文房小品。

        董其昌撰寫的《骨董十三說》,是一篇對古董頗有見解的小文。文中提到古董就是今天的玩物,今天的古董是古人的用品(實用品),古董值得珍視的地方就是它的長壽之處。此外,董其昌認為古董是絕品,發(fā)掘出絕品的喜悅與賞玩古董皆有助于祛病延年。其思想的背景與宋以來的思考是一致的,能從中感受到所蘊含的道家思想。文房清玩趣味在整個明代都是頂峰時期,并在這個時代的文化中占據(jù)較高地位,從中強烈地反映了唐宋以來的文人性格,也正是這個時代文房清玩形成了整體性。

        至清代,政治體制完全改變,文化形態(tài)已與前朝有了較大背離。彼時開始興起傾向于以實證為主的考證學,明人清供趣味已不再占主要地位。然而,清初尚有明末余風,仍有文人出現(xiàn)。明末清初的李漁(笠翁)好戲曲小說,興趣愛好廣泛,具有優(yōu)秀的藝術涵養(yǎng)。其著作《閑情偶寄》分為詞曲、演習、聲容、居室、器玩、飲饌、種植、頤養(yǎng)八章,他用瀟灑的筆觸解說各個部分的文人趣味教養(yǎng)之路。其中,〈居室部〉與〈器玩部〉兩章列舉了起居室內(nèi)的設施與裝飾,尊重去陳腐而崇尚創(chuàng)新,極力主張從簡樸的生活中發(fā)現(xiàn)穩(wěn)健而簡素之美。他不落明人俗套,這在歷代文人中是一個罕見的存在。

        李漁之后,幾乎再無類似的著述出現(xiàn)。僅有陳淏子的《秘傳花鏡》,以園藝為主要內(nèi)容,亦廣泛涉及文房趣味。但也基本沿襲明人而了無新意。沈復《浮生六記》出現(xiàn)得較晚,大約于嘉慶十三年(1808)成書,他對文房清玩飽含深厚感情并對其進行詳細描述,沈復寄情于花木園庭院,以清人中不多見的溫婉筆觸敘事。據(jù)此可知,這個時代仍有繼承明代文人心性的人。

        然而,大勢所趨,這個時代較多的仍是延續(xù)至明代的文化、重新積累學問的時期。如果翻閱乾隆敕撰的《西清古鑒》《西清硯譜》,就會感覺到這是作為一項國家事業(yè)來對待的。書中網(wǎng)羅了歷朝歷代的名器佳硯,無一遺漏,那種溫婉的文人趣味性并沒有怎么出現(xiàn)。

        這個時代的文房研究著作,因為朝代時間長而出現(xiàn)不少,學者在做學問的同時撰寫的小品文值得一讀。

        試舉硯臺一例。明萬歷年間開發(fā)了端溪的水巖后,端硯越來越受到人們珍視,清乾隆年間又開發(fā)了大西洞。坑中的石材除了現(xiàn)在所知的眼、青花以外,還發(fā)現(xiàn)了魚腦凍、冰紋、蕉葉白、天青、火捺、蟲蛙等各種各樣的石理紋樣。然而,端溪的開發(fā)是奉勅而為,民間入手很難。硯之名品大多進入了內(nèi)務府,收錄在《西清硯譜》中。盡管如此,硯臺的愛好者不斷,關于硯臺的硯譜以及研究者也不少。

        比如高鳳翰的《硯史》(道光王相刻拓本) ,紀昀《閱微草堂硯譜》,唐秉鈞的《文房肆考》,吳繩年的《端溪硯志》(乾隆二十二年,1757),何云瑤的《寶硯堂硯弁》(道光十年,1830),吳蘭修的《端溪硯史》,錢朝鼎的《水坑石記》,曹溶的《硯錄》,施潤章的《硯林拾遺》,朱彝尊的《說硯》,高兆的《端溪硯石考》,計楠的《端溪硯坑考》《石隱硯談》《墨余贅稿》,李兆洛的《端溪硯坑記》等。

        硯工中也有不少名匠,如帶著匠人精神、非端溪老坑佳石而不可的顧二娘。近期出版的林柏壽的《蘭千山館硯譜》(1966年刊)收錄了宋元明清時期的著作,清代名家的占了大半,從中可以品味清代硯臺的風尚。在日本刊行的硯書中,也有多個唐硯被收錄其中,從早期如石希聰?shù)摹逗蜐h硯譜》(寬政七年,1795),湯川玄洋的《精華硯譜》,谷上隆介《寶硯齋硯譜》的第一、二、三冊,以及近期刊發(fā)的諸家著書中均可看到,此外還可以看到實際的收藏品。我也曾經(jīng)就大谷禿庵上人舊日收藏的硯臺作了《梅花堂硯譜》(《大谷學報》),其中包含了豐富的清人銘刻。硯銘應該被當作文學作品去品讀,另外,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刻書與篆刻的邊款一樣,可以從中賞鑒刻法之美。

        硯臺本以實用為主,唐宋以來,其石材之美也成了鑒賞重點,此外造型趣味、石理紋樣、雕文等各種各樣的精彩之處也被附加進來。成為后世鑒賞品玩中心的端溪以有眼為據(jù),眼又分為活眼與死眼,石質以鋒芒目立為上等,需具備溫、潤、柔、嫩、細、膩、潔、美八德。僅石材就有這么多詳細的觀點。再有,談及使用時又與墨有關,即發(fā)墨、著墨的條件。還有一些收藏者在賞玩時會刻上銘文,其銘文與刻銘書法也是鑒賞家不容忽略的地方。隨之亦要多方面考慮與水滴、墨床、筆格等各類文房用具相配。鑒賞內(nèi)容在歷史長河中持續(xù)深入擴大,又富含文學特色,在文房用具中擁有了如王者一樣的地位。一個人擁有數(shù)百件藏品并不稀奇,但光就文房用具而言可以說是在收集癖中最厲害的。關于筆,梁同書著有《筆史》,收集了諸多種類的筆。

        墨有汪近圣的《墨藪》,借其精美的彩色印刷,可以看到如乾隆御墨這樣的獨具匠心的實物。

        回溯中國歷史,對文房用具的賞玩可以追溯到遙遠的漢魏晉時代。用“文房清玩”這個詞語來表現(xiàn),則是文人群體出現(xiàn)之后。文人畫可以上溯至王維,基于此人的教養(yǎng)、趣味以及生活環(huán)境條件而逐漸展開。五代的李煜、宋初的林和靖所處的想必都是以文房、也就是書齋為中心形成的生活。宋代文化以文人學者的書齋為中心,最終成熟,伴隨著書齋文化的發(fā)展與小品文,形成了這個時代獨特的文房清玩文化。趙希鵠《洞天清錄集》的成書標志著南宋末期體系化著書的出現(xiàn)。經(jīng)元入明,這個時代的文人趣味承繼宋代并進一步系統(tǒng)化,使審美更加洗練,迎來了文房清玩的第二次高潮。此后清人雖有所繼承,但究竟比不上明人清供趣味的水平。

        文房清玩的思想具有儒、佛、道的要素,其中尤以道家思想為強烈,喜愛山林的隱士追求理想之鄉(xiāng)。任何一個文人無論身處何種境地,他們的感受都是相通的,就是這清凈之心。

        他們追求愛好的同時,對待世俗,文雅是必須的條件。無論世間怎樣變化,文雅,在任何場合、對任何一個文人而言都是相通的。

        看似是游玩,卻寄托著文人高尚的精神,據(jù)此可以發(fā)現(xiàn)其價值。也正因為文人具有的高尚精神,文房清玩才得以擁有持久的生命力。

        本文譯自中田勇次郎,〈文房清玩史考〉,載《大手前女子大學論集4》,1970年,第157—19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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