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菱
2021年12月21日,由四川省作家協會、中國作家協會創(chuàng)作研究室、中國人民大學書報資料中心主辦,《當代文壇》雜志社和阿來工作室承辦的“2021年中國文藝理論前沿峰會·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暨四川領軍作家研究”在四川省綿陽市舉行。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李敬澤,中國作家協會創(chuàng)研部主任何向陽,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協會主席阿來,中國人民大學書報資料中心副總編、編審錢蓉,四川省作家協會黨組成員、黨組副書記張穎等領導出席會議。本次峰會采取線上和線下相結合的方式。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等高校、科研院所、期刊社的專家學者,以及四川省作家協會各部門負責人和作家代表50余人參加了會議。開幕式由四川省作家協會黨組成員、秘書長張淥波主持。張穎、李敬澤、何向陽、錢蓉、阿來先后致辭。
張穎指出,近年來,四川省作家協會團結帶領廣大作家和文學工作者,始終高舉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偉大旗幟,扎根巴蜀大地,聆聽時代聲音,精品力作不斷涌現。今后四川省作家協會將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不負時代、不負人民,努力推動四川文學事業(yè)大發(fā)展大繁榮,奮力書寫新時代四川文學嶄新篇章。李敬澤提出,2021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在黨的百年奮斗的大背景下,深入地探討百年以來的中國文學思想史,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這一百年來,四川為中國文學貢獻了一大批燦若群星的作家,從李劼人、艾蕪,到羅廣斌、楊益言、馬識途,一直到現在的阿來,深入地研究、探討、總結這些作家的創(chuàng)作經驗,回顧他們的創(chuàng)作道路,對于進一步推動四川文學的繁榮發(fā)展,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何向陽提道,這個峰會在文代會、作代會閉幕之后召開,從時機上看,是恰當的、及時的?!鞍倌曛袊膶W思想史”是一個大的概念,其概念之大還不在于“時間”的跨度,而是這一個“百年”橫跨了中國近代、現代、當代歷史中的重大變遷,對文學的百年描述和及時闡釋,應該是我們這一代學人的責任。阿來在致辭中提及,四川是文學大省,當年的巴金、李劼人等作家的影響非常廣泛,遠遠超過文學之外的探索,他們背后有強大的文學驅動力。我們現在的創(chuàng)作隊伍中,在寫作的堅持、藝術的探索上,不懈精神是存在的,但跟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的聯系不夠,更與整個中國的文學發(fā)展聯系不夠。四川現在的作家,少了一些大家氣,作品中體現的大的格局、精神性的東西少了一點,好像沒有野心,參與真正的中國文學建構。
開幕式結束后,論壇正式開始,分上下半場進行,分別由《當代文壇》雜志社社長、主編楊青和《當代文壇》副主編趙雷主持。上午的研討會就“中國百年文學思想史”的相關問題進行了深入研討,下午的研討會就“四川領軍作家研究”的主題圍繞羅偉章、馬平、龔學敏、梁平、蔣藍等五位作家的創(chuàng)作進行研討。
一? 外部關系與內部經驗
王本朝(西南大學)指出,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的討論應該是綜合性的,整個百年中國文學相關的思想、文化、哲學、歷史等外延,與百年中國文學自身的批評、理論、思潮、創(chuàng)作、作家和文本相關,都應該進入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的討論范疇。在討論百年中國文學的思想史時,它與哲學、文化,包括文學自身(包括與古典文學、外國文學)的思想,它的相關性話題,都應該作為我們的話題。我們在做研究時最常使用文獻、歷史的尺度,它們只是文學的一個基本尺度。在這些尺度背后,我們要重視作為美學的文學。美學尺度應該堅守語言、形式、文體的標準,所以我們文學的內部尺度,也是需要討論的。同時我們還必須要討論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與百年中國思想史、文化史的關系。討論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要采取一種綜合性的方法,應該是既注重文學的思想觀念、思潮、語言的某種整合,也注重文學思想產生機制、觀念認知、作家主體體驗以及文學表達。無論是作為形式、觀念、思潮的思想,還是作為體制化的思想都是可以討論的。陳漢萍(《新華文摘》雜志社)認為“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是一個具有學術生長點的話題,不少學者在過去的研究中都或多或少會從思想史的角度來考察文學。思想史是大家都關注的話題,但思想史的研究也是一個宏大的話題,具有普適性?,F代性、進步、啟蒙、革命、救亡以及人的發(fā)現,都是一些非常宏大的視野。對思想史重要概念的梳理一直是現當代文學研究推動的動力。但思想史的認識已經拓展到社會學的視野,如何再轉化到文學思想史上,是比較難的。思想史研究,有個案的研究可能會更成功一些??傮w性的思想史怎么去研究?尤其是思想轉化的研究都是挺難的,加之思想史本身又有多重沖突,如何去彌合這些沖突,都是值得我們繼續(xù)去思考和研究的方向。賀仲明(暨南大學)認為現當代文學系統(tǒng)研究文學思想的專著不是特別多,討論這個話題首先要清楚的是,文學到底是參與思想、作為思想的一部分還是文學就作為思想,這個角度是需要徹底思考的。文學思想形成的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作家的思想,落實作家文學思想的豐富性,是構成一個時代文化的整體。作家的思想,包括他的審美和思想。一個文學思想,在它的時代,尤其是在當下這樣的信息化時代大潮中,始終都不會是主流思想。我們需要去思考文學是參與思想還是展現思想。陳思廣(四川大學)指出,討論百年文學思想史應該要研究百年間中國文學批評到底說了哪些主要詞匯,這個層面的考察可以對這個話題提供一個微觀角度的參照。早期的革命、社會、階級等主題詞非常鮮明地與時代的要求相呼應,后期的主題詞多是群眾、時代性、現實壓迫、政治標語、口號、功能批判這樣一些帶有強烈意識形態(tài)的詞匯,這些詞匯是反抗現實的一個需要。發(fā)軔于1920年代的文學批評的一些特征復雜地交互在文獻的主題之中,共同構成了中國文學1920年代的集中生態(tài)和良性發(fā)展,促成了中國現代文學萌芽期的情懷,擁有豐富的內涵和意義。季進(蘇州大學)認為研究百年文學思想史要注重古典資源與西方資源的關系和對比。要關注傳統(tǒng)文論的現代性轉換,梳理出百年中國文論的發(fā)展。錢鐘書的《談藝錄》《管中窺豹》是中西兼顧的。西方的闡釋學等文學思潮都會展開精神層面的對話。對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的思考和研究,同樣也體現在很多海外學者的一些思考當中。文學作品在海外的翻譯過程其實也融合了文學思想的發(fā)展。海外的漢學研究不僅是西方學界了解現代中國的一扇窗口,也對推動百年間中國文學思想的發(fā)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些看似只做古典文學研究的學者,他們的研究成果也直接介入到了我們中國當下的思想和討論。黃平(華東師范大學)提出,人文主義在當下時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信息技術的發(fā)展,無論是AI,還是元宇宙的出現,都在挑戰(zhàn)著人文主義。從文學是人學的這個層面而言,文學研究應該怎樣回應這個時代?巴普洛夫、金觀濤的“超穩(wěn)定結構”,孫有余的行為科學等控制論和行為科學的思想是值得我們關注的??刂普摼芙^討論人性的問題,只關注輸入和輸出的問題,只關注一個反饋機制。行為科學注重環(huán)境論。無論是控制論還是行為科學,都在關注條件反射下的人的行為狀態(tài),強調系統(tǒng)地對人的刺激。這些思想都是鮮明地反人文主義的。這些思想也對我們當下的文學創(chuàng)作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二? 民族文化的本質與內涵
孟繁華(沈陽師范大學)提出,討論關于延安時期的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應該注意到毛澤東曾系統(tǒng)地提出“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的歷史背景,是中華民族擺脫外來侵略,實現民族解放的特殊時期??箲?zhàn)文藝簡約明了、通俗易懂的內在要求顯然是針對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而言的。當時的文學藝術從語言到形式就出現了一個轉移問題:即如何把傳統(tǒng)文化、外來文化和“五四”以來的新文化轉移為革命的政治內容和通俗易懂的形式狀態(tài)。誰來確定民族文化的本質內涵?由誰提出民族文化的語言?這個問題對于中國的知識分子來說,在30年代的民族危機中已經很迫切。那一時代普遍流行的街頭詩、秧歌劇、朗誦詩、戰(zhàn)地通訊等共同拓展了一個巨大的中國話語空間,而效率的體現在這個廣闊話語空間中無處不在。中國作風、中國氣派不只是形式上的要求,它一定與具體的中國語境有關,也就必須有中國現實生活內容,只有形式與內容的結合,才構成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的真正內涵。王堯(蘇州大學)討論中國當代文學發(fā)生階段的文學價值體系,他指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當代文學就把社會主義文學當作自己的建設任務了?有沒有過渡的這樣一個狀態(tài)?周揚最開始是用解放區(qū)文學來解釋和定義新文學的,他在第一次文代會的報告里面,都沒有使用社會主義文學的概念,只是用了一個新的人民的文藝的概念。事實上,1954年我們才比較正式地明確了要建設社會主義新文學和社會主義新文化。這種對文學定義的變化,對文學的影響是非常大的。1956年,文學制度的設計者和理論家明確提出了社會主義新文學的概念。1956-1967年中國作協的工作綱要中也開始提出了社會主義新文學的概念。張檸(北京師范大學)指出百年中國文學思想史跟文學本身是什么關系是值得思考的。作家并非都是帶著思想在創(chuàng)作的,只有系統(tǒng)化的觀念才能形成思想。思想家必須把思想轉化成文學觀念才能形成文學。觀念很小,但并非沒有共同性。思想史和文學思想史是不同的?!拔逅摹毙挛幕\動建立了一個面向未來的標準,把人放在發(fā)展、動態(tài)的標準中來考察。古典的思維是向后看,標準來源于黃金時代;現代的思維是向前看。整個20世紀的文學都是在這種背景下開展的,它沒有一種安寧的狀態(tài),始終是躁動的?!拔逅摹蔽幕肓藭r間的話題,引入了個人的行動,并開始面向西方,面向未來?!拔逅摹焙凸糯霈F了一個非常強烈的撕裂感。美學形式和風格都跟支撐它們的思想和觀念有關。張莉(北京師范大學)提出,相比“五四”之后的寫作,當代的青年寫作發(fā)生了非常大的不同:一是當下青年注重私人性的,但過于注重現實,忽視了文學性,是把“我”降維了的寫作,是沒有思想深度的寫作。要寫出尖銳強大的主題,是要將“我”和歷史、時代、命運緊密連接的?!拔摇币蔀楹畏N意義上的“我”, “我”何以成為“我”,得脫離物質性的“我”,有更大的精神潛在。二是“我”和世界、時代和社會應該如何對話。當代青年寫作要如何書寫現實?這在中國文學百年發(fā)展脈絡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三? “時空體”作為一種方法論
張清華(北京師范大學)認為應該從方法論層面來研究百年文學思想史。會議主題實際暗含著一個時間的總體性和空間的地方性。聯系到日常做文學史常規(guī)研究,也是有兩個部分:一是史的一種討論:思潮史、文化史、精神史等,這構成文學史的基本框架,是一種時間框架;二是作家作品研究,這大概是填充時間框架中的空間。就文學史來說,受到巴赫金的啟發(fā),可把它稱之為“時空體”。它的主線是一種時間構造,如何溯源?中國古代的文學研究,我們注意到很少有史的描述,只會有一個簡略的朝代更迭的線索,但沒有總體性的時間邏輯。這種總體性的時間邏輯是從西方來的。在文學領域出現過一種范本,即勃蘭兌斯式的敘述——比如19世紀文學主流所提供的這種時間模型。在時間線索的主體性構造上放入了具有代表性的自國家誕生、地域出現以來的作家作品,這些作家作品被放置于一個彼此呼應的總體之中。李怡(四川大學)認為文學思想也存在空間的表達,在討論的時候,應該特別注意一個作家的空間體驗,地方感對于文學思想的形成和發(fā)展產生的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同的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擁有全然的不同的創(chuàng)作觀念。20世紀的到來,不僅僅意味著現代性的意義,同時意味著人類對時間和空間的發(fā)現。不同的空間就有完全不同的時間概念。他們沒有絕對的時間,時間也是在空間當中呈現的。那么,作家在空間體驗中,會是怎樣呢?這是個復雜的文學創(chuàng)作問題,很多東西交織,空間和時間交織,我們的研究要拒絕本質主義的、單線程的論述與追蹤。葉祝弟(《探索與爭鳴》雜志社)認為百年中國城市文學所表達的城市文明史,也是理解中國現代文明演變和百年文學思想變遷的一個重要的維度。中國的現代化,即近現代以來所提出的中國社會主義的實踐方案和現代化的道路,強調的是中國自主自為的道路。這一現代化的道路是建立在借鑒、反思和揚棄西方現代化理論的基礎上,專注的是中國本土的實踐和經驗,強調的是中國的社會主義實踐與中國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的結合。西方的現代性是斷裂和矛盾的,中國的現代性是希望和揚棄的。城市文學是一種龐大的現代制度體系,也是一種現代的審美經驗。要理解反映論的城市和生產論的城市,更要關注城市文學思想中的物質性、實踐性、關系性、精神性和審美性。
四? 個體寫作的時代性與世界性
羅振亞(南開大學)認為梁平的詩歌充分地表達了詩意感知和生存方式之間的邏輯。他寫歷史不僅僅停留在發(fā)思古之幽情的層面,而是以歷史關照現實。他寫自然是將自然晉升為人化的山水。他的詩歌擁有宏大敘事和詩性解讀的空間,有史詩傾向。梁平的詩歌中蘊含著理性內涵,情理渾然一體,言辭中有辯證法的思維在閃爍。趙依(《中國作家》雜志社)提出梁平開啟了一個時代的寫作氣派。梁平的詩歌履歷極其豐富,他的寫作內部發(fā)生過很多歷史性的轉化,也正是在這些轉化中,誕生著新的寫作可能。梁平從寫作之始就展開了與歷史意義現場的互動。《時間筆記》是經驗、理想主義和智性思考下的作品,是對時間與生命、歷史與個人的一次歸納與和解。何言宏(上海交通大學)分析龔學敏的詩時提及,他的詩歌是大地上的行走,是一種行旅文學。他近期的一本詩集《瀕臨》集中地寫作動物題材,寫動物受到槍殺和獵殺,成為餐桌上的食物等,這本詩集表達了詩人作為人這樣的一個自然之子對動物這樣的自然之子所產生的深度共鳴。他不僅表達了一種永生的生態(tài)觀念,還表達了在自然之子這個層面上的新的動物倫理,因此具有世界性的思考在其中,體現出他詩學表達能力的成熟。耿占春(河南大學、大理大學)認為龔學敏的詩是立足在自然和歷史兩個端點上的寫作,充滿張力。我們時代的自然、受到創(chuàng)痛的自然已經成為我們時代的一個基本問題了。無論是國際環(huán)境問題,還是其他經濟、文化問題,它越來越成為我們時代癥結的一個節(jié)點。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學敏的詩,一脈相承的是在寫物、寫物性、物象。他非常注重使用關于疾病的修辭,他的詩歌幾乎改變了所有的詞語關系。這種疾病式的修辭,在他整個詩集里面,就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很容易辨認的風格。李騫(云南民族大學)提出龔學敏的詩歌具有“符號的密集性”。符號是人的生活中和人的生命發(fā)展軌道一脈相承的,是人的生存環(huán)境。這些符號都是詩人對外在物象的一種審視,是一種自我的表達。他的詩歌的符號具有一種宏大的理念。他試圖從詩歌的文化中,建立一個總體的符號系統(tǒng),而這些符號都是詩人靈魂深處的情感在審美表達。龔學敏(《星星》詩刊社)總結道,在自己的寫作中,從來沒有回頭反思過自己的創(chuàng)作脈絡。作為一個寫字的人,在能寫字的時候,應該盡量往前跑。當下的詩歌現狀有兩點需要關注:一是關于時代性,其中有三個需要注意的方面,即語言、情感和世界性;二是詩歌的同質化。詩歌創(chuàng)作應該規(guī)避不良的創(chuàng)作傾向。最能表達當下時代的情感、思想和哲理的東西在詩歌中的缺失是不應該的。
李洱(中國現代文學館)認為馬平的長篇小說《草房山》放在2005年左右的話,應該是一部比較重要的小說。它涉及到21世紀初文學的一些基本的主題,就是通過書寫欲望與革命來反思我們剛剛經歷過的20世紀?!恫莘可健吩趦蓚€方面做了很有意義的探索:一是小說有非常突出的特征,即對革命年代民間生活的描述,語言和當時主流意識狀態(tài)合作又分離;二是盡可能地表現出了地域性的文化特征,四川作家在這方面有非常好的傳統(tǒng)。馬平的小說有犀利和辛辣的一面,但也有一些邏輯上的問題。希望馬平在今后的創(chuàng)作中能夠更加深入地去思考如何拓展小說敘事空間的宏闊性。相宜(中國社會科學院)提出閱讀馬平的小說是親近和享受的。那些田間地頭的鄉(xiāng)村生活,長街巷尾的人間煙火,戲臺上朦朧的月亮,瓜果落地一般的對話,合奏出日常生活與世道人心的真相,成為厚重時代的另一種輕盈又豐滿的書寫。《我在夜里說話》的描寫充滿了一種鄉(xiāng)村萬物生長的靈氣;《我看日出的地方》中,馬平完成了對自己創(chuàng)作底色的填補,即對承諾的堅守,對永恒的追尋,對仁義善良的耕種?!度坝洝纷尦錆M詩意的真善美照進現實,這種實踐和努力在當下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是很珍貴、很稀缺的。劉小波(《當代文壇》雜志社)認為馬平的書寫比較注重傳統(tǒng)繼承,這是一種整體上的創(chuàng)作觀。他的寫作始終貫徹著一種溫和的因素,沒有過分的情感激蕩,也很少有那種關于惡的東西,不是說這樣的書寫不好,而是他通過比較優(yōu)美的文字,營造了一種特別溫馨美好的畫面以及情感。這種溫和的情愫與傳統(tǒng)文化中的中庸、仁愛等理念,有著一定的關聯?!恫莘可健菲鋵崒懙搅撕芏嗳诵缘膼汉陀臏羡?,但最終還是以溫馨收場,算是和解了。馬平的作品總體上散發(fā)出來一種濃郁的古典氣息,形成了一種溫情的現實主義。馬平(四川省作家協會)總結道,小說讓我們見識整個世界。小說不可能寫完整個世界,但是小說家的心里有整個世界。
張學昕(遼寧師范大學)指出,羅偉章是一位對現實和人性極其敏銳的作家,他一直在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敘事方位,尋求突破,占據全新的精神高度。近幾年羅偉章在寫作中真正地解決了兩個最大的問題:語言和哲學。他的語言愈發(fā)地質樸、純凈、簡潔、練達,文本的整體意蘊,也體現出生命哲學的感悟力量。他的筆觸觸達鄉(xiāng)土、校園和社會人生,涉足的題材領域十分廣泛和開闊,格局愈發(fā)高大。作家的寫作之所以能抵達一個新的不凡的高度,與作家的境界和視野的提升密切相關。近年來羅偉章的中篇小說創(chuàng)作,特別是《聲音史》和《寂靜史》,均抵達了一個新的敘事高度。叢治辰(北京大學)認為羅偉章的《誰在敲門》這部小說很像中國古代的世情小說。這部小說非常驚人的是長達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寫家庭內部的事情,可卻搭建起了一個非常綿密、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網,和他們的精神、感情,構造出一個家庭結構,進而折射出一個鄉(xiāng)村的結構。這部小說的標題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誰在敲門呢?在人際關系層面,是人際關系的某種使者在敲門;在社會結構層面,是社會世界的某些意外在敲門;但是在一個更宏觀的層面,又是現在整個鄉(xiāng)村、鄉(xiāng)土世界,整個與自然聯系在一起的,天地之間的一種命運——那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更神性、更殘酷而寬容的存在在敲門。這部小說因而具有一種中國傳統(tǒng)小說、世俗小說很難具有的超越性力量。李寧(《天涯》雜志社)提道,羅偉章作為寫作者,對于現代化進程中的文明變遷,有異于常人的一種敏感。羅偉章不僅僅是鄉(xiāng)土文學的陳述者,他的文字中還有一種蒼涼的藝術氣質?!都榧殹繁磉_出對鄉(xiāng)村和城市、環(huán)境和身份擠壓的現實,凸顯出作家自身的一種反思——鄉(xiāng)村不是浪漫主義的精神家園?!堵曇羰贰贰都澎o史》和《誰在敲門》里面都有一個共同的創(chuàng)作脈絡——小說敘事里的聲音的第一個層次,作為敘述者在作品中的凸顯是非常重要的,即敘述者聲音在這里就出現了;第二個層次性就是一個更具象化的、作為敘述對象或手段的聲音。現代文學研究中的“敘事學的聽覺轉向”應該是可以和羅偉章的小說創(chuàng)作結合起來討論的。羅偉章(四川省作家協會)總結道,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優(yōu)秀往往是一個意外,遺憾卻是永恒存在的。作家的寫作都是以自我的方式存在的。支撐一個作家的,只有一部、一部的作品。我們跟著一個作家走,不是跟著他的腳印走,而是要繼承和發(fā)揚他的文學立場和文學精神。我覺得一個作家的視野和格局是非常重要的。
魯敏(江蘇省作家協會)認為蔣藍的散文創(chuàng)作具有非常好的文本開拓意識,他的文本非常的雄闊和生機勃勃、華美幽深、無邊無界,他有一種打通人文學科界限的野心和企圖,正因為這種勇猛和開拓,他的散文中能看到他的心性、骨頭和氣質,以及某種玩耍的天性,這是寫作者比較稀罕的一種性格元素,這種野心和天性會給他的寫作帶來一種熱切、真誠的敘述欲望。可以說蔣藍的散文在文體上是一種拓荒式的寫作。程旸(中國社會科學院)提及蔣藍的《蹤跡史》和《豹典》是非常具有歷史穿透力的作品,他梳理了歷史記載中會有的錯漏和虛構修改,將歷史迷霧之中深潛的人性共通的那些點面截取了出來。蔣藍以豐沛的創(chuàng)作熱情,將歷代文人墨客對于自由和永恒的追求,淋漓盡致地記錄和展現了出來。蔣藍在真實與文學想象基礎上重構了人類的社會生活,這種深刻的創(chuàng)作精神真似假時假亦真。蔣藍(四川省作家協會)總結道,反省自己的寫作,有四個階段:自發(fā)性寫作(試錯性寫作)、食利型寫作(有實際目的)、大地性寫作(以四川盆地為核心的西南地區(qū))和自在性寫作。他對自己寫作的認知是后知后覺的,是慢慢地進入大地系寫作的。當大地出現在作家面前的時候,是一種偉大的存在。
(作者單位:《當代文壇》雜志社)
責任編輯:劉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