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劉怡然 責任編輯/毛思潔

（上圖）2021年9月4日，肖瑪在廈門滄江劇院表演。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眾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蘭何傷?！币磺蓪幉ù髮W音樂學院副教授、著名高男高音歌唱家肖瑪演繹的《幽蘭操》，讓觀眾在優(yōu)美的旋律和頗具意境的歌詞中感受到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2022年11月21日，寧波市第九屆市民文化藝術節(jié)開幕，作為開幕演出的“國風雅韻 詩詠中國”肖瑪古詩詞歌曲專場音樂會，在寧波文化廣場大劇院上演。音樂會上，肖瑪演唱了15 首根據(jù)經(jīng)典古詩詞而作的藝術歌曲，他與中國愛樂樂團、寧波交響樂團、寧大音樂學院、浙江音樂學院、寧波慈溪甌樂藝術團的藝術家們攜手，以音樂致敬傳統(tǒng)，為觀眾獻上了一臺精彩紛呈的演出。

中國聲樂界首位高男高音歌唱家、文華聲樂表演獎獲得者、文化和旅游部“東方之聲”中國音樂對外推介名錄首批入選歌唱家、寧波市領軍及拔尖人才、美國紐約歌劇學會國際音樂教育委員會秘書長、環(huán)球唱片公司簽約藝術家……肖瑪?shù)纳砩嫌泻芏鄻s譽、頭銜，但光環(huán)背后他依然是懷揣夢想、堅守初心的音樂人。從孩提時代學習鋼琴到如今在聚光燈下高歌，音樂伴隨肖瑪走過了近四十年的歲月，成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肖瑪

中國聲樂界首位高男高音歌唱家、國家一級演員、寧波大學音樂學院副教授、泰國易三倉大學博士生導師。曾獲得文華聲樂表演獎，為寧波市領軍及拔尖人才。

相識 興趣就是最好的老師

肖瑪以高男高音歌唱家的身份為人們所熟知，但他還是一名優(yōu)秀的鋼琴家，曾斬獲各種獎項并在全國各類聲樂、舞蹈比賽中擔任鋼琴藝術指導。肖瑪家的客廳里擺放著一臺施坦威B211 三角鋼琴，他對這臺琴呵護備至?！氨３质覂?nèi)恒溫恒濕，才能在彈鋼琴時，演奏出豐富、清晰、飽滿的音色?！闭f罷，他走到琴凳前，掀開琴蓋，緩緩演奏。這無疑是他摯愛的天地，而他和音樂結(jié)緣最早也從鋼琴開始。

肖瑪出生于四川成都，4 歲時他的音樂天賦便嶄露頭角?！澳嵌螘r間電視里播放著連續(xù)劇《紅樓夢》，我用一個黑鍵是畫上去的木質(zhì)玩具鋼琴戳出了主題曲《枉凝眉》的旋律，當時我媽媽在廚房做飯，不知道是我在彈，還想著這是誰啊，彈得很不錯?！毙が斝χ峒白约汉弯撉俚臏Y源，“在家里人的支持下，我開始學習鋼琴。”

然而，肖瑪?shù)囊魳诽熨x不止在鋼琴，“我特別喜歡聽磁帶，聽各種男高音、女高音，對他們聲音里細微的變化很敏感，鸚鵡學舌般也能唱得幾分相似?！贝撕螅莩蔀樾が敒橹畩^斗一生的事業(yè)，在考入原四川省舞蹈學校歌劇科后，他就讀于聲樂專業(yè)。

一位美籍男低音歌唱家旅居成都時，偶然間聽到肖瑪?shù)淖詮椬猿?，十分欣賞，決定收他為徒。雖然兩人聲部不同，但老師曾在國外與數(shù)位高男高音歌唱家同臺演出過歌劇，對這個聲部很了解，于是師徒兩人在摸索中教學相長。“老師用輕機能的混聲先示范一遍，我再用自己的聲音唱一遍，潛移默化地學習演唱技巧。”

數(shù)節(jié)課后，恰逢當年四川音樂學院舉辦新年音樂會，肖瑪作為神秘嘉賓在音樂會壓軸登場，一鳴驚人?！案吣懈咭暨@個聲部演唱難度高，登臺前我很忐忑，沒想到上了臺表現(xiàn)還算可以?！眮碜杂^眾和老師的肯定增強了肖瑪?shù)男判摹?/p>

（上圖）肖瑪（右）在由葉小綱譜曲的歌劇《永樂》中扮演鄭和。

（下圖）肖瑪（中）和新西蘭維多利亞大學音樂學院的巴洛克樂團成員合影。

相知 演唱賦予歌曲新生命

高男高音（Countertenor）中文亦翻譯為假聲男高音，是指超出常規(guī)音域的特殊男高音，世界范圍內(nèi)活躍的高男高音歌唱家不到百人。這個最早起源于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聲部音域?qū)拸V，兼具力量與美感，被稱為聲樂里的“大熊貓”。高男高音歌手需要在自然嗓音的基礎上，通過運用特殊比例的混聲技巧，唱出近似于女低音、女中音甚至女高音的音域，并保持男聲在肺活量及共鳴腔體的優(yōu)勢。

作為我國首位高男高音歌唱家，肖瑪一路走來經(jīng)受了不少質(zhì)疑——“這個聲音不男不女，不值得提倡?！薄斑@個聲部沒有先例，是按男聲聲部打分，還是按女聲聲部打分？”……但肖瑪堅持學習、參賽、演出，用一場場精彩的表演證明了自己。獲得金鐘獎、文華聲樂表演獎后，肖瑪不忘沉淀自己，先后跟隨奧地利維也納音樂與表演大學院長兼聲樂系主任Gerhard Kahry、西班牙女高音歌唱家Teresa Berganza、上海音樂學院的陳敏莊先生、南京藝術學院的劉訓美教授學習。此后，各種榮譽紛至沓來，但他安之若素，只醉心于每一首歌曲的詮釋。

“演唱一首歌或塑造一個舞臺角色就如同賦予其生命，需要以全面客觀的理解去詮釋作品，非?？简灨璩业娜宋乃仞B(yǎng)。” 肖瑪在演唱每首歌曲前都會做一系列準備：讀譜，研究語言，了解作品的創(chuàng)作背景，閱讀相關文獻資料，揣摩作品或人物的特征、內(nèi)在情感，嘗試進行完整的表達演繹……在肖瑪?shù)募依镫S處可見各種語言、類別的書籍。“了解中西方音樂史和作曲家生平是最基本的要求，每個作品都是一個文化復合體，包含了語言學、哲學、人類學、社會學、戲劇美學等內(nèi)容，需要我大量閱讀，廣泛了解，深入研究。”肖瑪說。歸根結(jié)底，演唱離不開語言的運用，因此他嚴格要求自己，這些年從零開始研讀、學習的外語有十余種之多。

除了學習新知識，每天的基本功練習肖瑪也從未間斷?！昂粑歉璩篮愕脑掝}。動聽的聲音必須以正確、適度的氣息作為原動力，有氣才有聲，有聲必有氣?！毙が斝ρ浴Ｂ晿废纳ぷ?，不像鋼琴可以每天練上三四個小時，但為了保持健康的聲音狀態(tài)，同樣需要持之以恒地磨煉技巧。每天早起，肖瑪會花一個小時練聲練氣，然后再研讀、練習不同作曲家的作品并彈奏鋼琴。在他看來，樂感、恒心、面對問題和質(zhì)疑時良好的心態(tài)以及對聲部全面客觀的認識等，都是學習高男高音聲部所必需的。

相伴 讓高男高音扎根本土

在國內(nèi)，雖然肖瑪唱響了高男高音，但這個聲部仍然面臨著歷史較短、受眾面窄、沒有本土曲目等問題，他開始思考如何創(chuàng)作高男高音的本土化作品，推動高男高音歌唱藝術在中國真正落地生根。

中華文脈源遠流長，楚辭、唐詩、宋詞、元曲都曾作為音樂作品廣為流傳。肖瑪與中國音樂學院教授、著名作曲家高為杰合作，以中國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豐富的民族音樂為素材，創(chuàng)作本土化高男高音作品。高為杰從1000 多首元曲中選出《折桂令》《紅繡鞋》和《落梅風》，并根據(jù)肖瑪?shù)穆暰€譜曲創(chuàng)作，完成聲樂套曲《元曲小唱》。這部作品成為首批獲得國家藝術基金資助的唯一一套聲樂套曲。

“中國聲樂作品的演唱，咬字是個難題，要在發(fā)聲方法正確的前提下，符合語言韻腳、平仄的變化?！毙が斀榻B道。咬得過于“重”“實”，影響呼吸的連貫和聲音線條的美感；咬得過于“輕”“虛”，則易吐字不清，聲音色彩虛濁?！皩ξ襾碚f，用母語演唱也是一種挑戰(zhàn)。”2014年，肖瑪在北京音樂廳和“新西蘭國際藝術節(jié)”上演出《元曲小唱》，受到國內(nèi)外觀眾的熱烈歡迎。“在我的歌唱歲月里，不僅要演繹歐洲傳統(tǒng)經(jīng)典劇目，還要盡量多嘗試演繹新創(chuàng)作的歌劇、室內(nèi)樂、聲樂套曲和藝術歌曲等，把中國高男高音的作品唱到世界舞臺上去，這是我的使命?！笔畮啄陙?，肖瑪除首演30 余部國內(nèi)外作曲家創(chuàng)作的舞臺作品外，還錄制出版了7 張風格各異的專輯。

臺上演繹作品，臺下教書育人。肖瑪作為一名教師，在四川、貴州、寧波播撒下音樂的種子，為行業(yè)本土化的興盛發(fā)展而奮斗。

肖瑪和寧波的緣分始于一場比賽。2014年，第六屆中國國際聲樂比賽落下帷幕，經(jīng)過3 輪共13 場角逐，在40 個國家和地區(qū)的431 名中外選手中，肖瑪奪得男聲組別第二名。“比賽期間，我住在槐樹路的民宿里，對這個城市印象特別好，環(huán)境干干凈凈，食物也很合口味。”肖瑪?shù)浆F(xiàn)在還記得那年來寧波比賽的點點滴滴。

2020年，肖瑪調(diào)到寧波大學音樂學院擔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同時，還受聘擔任泰國易三倉大學的博士生導師。在曾經(jīng)獲獎的濱海之城、音樂之城繼續(xù)追尋自己的音樂夢，并引導、教育更多學生在音樂這條路上走穩(wěn)、走遠?！艾F(xiàn)在我的教學和演出時間大概2 ∶1,更多重心還是在教學與科研上。由于學生們所涉及的聲部較多，每次上課的作品我都要提前了解準備，能夠演唱之后再去教學生，所以花費的時間、精力相對多一些?！?/p>

（圖/唐嚴）2022年11月21日，“國風雅韻 詩詠中國”肖瑪古詩詞歌曲專場音樂會現(xiàn)場，肖瑪正在演唱歌曲。

2022年8月8日，第八屆“孔雀杯”高等藝術院校聲樂大賽在寧波大學舉行。在此次比賽中，肖瑪指導的3 名本校學生和2 名外校學生參賽，分別獲得了金獎、銀獎及優(yōu)秀獎，他也獲得了優(yōu)秀指導教師獎?！皩幉ù髮W的這3 名學生我教了一年半左右，剛接手時，他們的成績在本年級中游徘徊，現(xiàn)在每個人的進步都非常大?！毙が斂吹綄W生的每一個進步，比自己獲獎還要開心?！?/p>

除此之外，肖瑪積極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努力將音樂與鄉(xiāng)村地方特色結(jié)合，以更多更好的音樂，歌頌新時代鄉(xiāng)村面貌。在由陳劍平院士領銜主持的寧波大學“大學小鎮(zhèn)”項目中，他幫東吳鎮(zhèn)創(chuàng)立了“東吳四季”音樂品牌。短短大半年時間，肖瑪與音樂學院的同事及國內(nèi)知名音樂團體聯(lián)手為東吳鎮(zhèn)創(chuàng)作了5 首歌曲?！皷|吳鎮(zhèn)四季風景優(yōu)美、歷史底蘊豐厚，接下來，我們計劃去開戶外音樂會，用音樂表現(xiàn)浙江鄉(xiāng)村的四季之美。”肖瑪說。

最近，肖瑪正全神貫注地投入王陽明主題交響音詩畫作品《我心光明·知行合一》的創(chuàng)作中?！斑@部作品以陽明先生的哲學思想為創(chuàng)作立意，結(jié)合美聲唱法高男高音歌唱藝術，以中西作曲技法結(jié)合寧波的傳統(tǒng)戲劇、民歌等素材進行打造。”他說道。■

（本文未署名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