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允東

暴雨

暴雨掠過幾千重山河，幾萬重屋檐

帶來一些已然衰老的碎片，在他的窗上

叩問，醒來是否只是徒然。這本應(yīng)

充滿煙火的早晨，一個普通人無端念了一句佛號。但這并不能消除他的憂慮

遠(yuǎn)山蒼蒼，一部分時間在重組，一部分

已被釘在恥辱架上的邏輯正復(fù)活

這可怕的信號，善于偽裝。他沉沉的

嘆息聲落了一地。茶水已涼，街道無人

他有些恍惚。在這恍惚中，荒謬成為另一種

現(xiàn)世的安慰，在暴雨中，滲進(jìn)他的身體

使他突然又產(chǎn)生了一種熱忱

他決定披衣出門，試試渡水而行

就像迎接一場劫難，就像張開雙臂

去愛一件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預(yù)感

更多的痛苦將被送達(dá)，更多的殘酷

在幾場暴雨過后，睜開兇狠的眼睛

更多的人離開故土，擠進(jìn)渾濁的河流

他們或許已清醒地識別

這一輪夕陽落山之后，世界將迎來

長久的沉悶和憤怒

更多的人會隱身，從虛榮的紙片中

抽身離去，他們冷眼觀察各處的衰敗

然后，在廢墟中建造新的城邦

剩下的事情，就是把

白骨交給荒草

刻刀

起伏的山脈，飛鳥一掠而過

像一支箭，沒入黃昏

是誰，帶我來此？太陽

給你溫暖，卻給我陡峭的憂郁

如同月亮走失之后

我也失去了眼睛

近處和遠(yuǎn)處的紛爭以及落幕

伴你度過早餐的慢時光

卻收緊我昨夜渙散的思緒

我因此沉默而輕盈

像一支箭，沒入地面

錯誤

街道還是昨日的街道，我還是昨日的我。

早晨柔軟的光按時涌進(jìn)我的血管，

血管里還是漩渦此起彼伏。

每一個夜晚還是兇猛，奪走我的魂魄，

第二天，魂魄還是完好如初。

抽各種牌子的煙，喝各種牌子的酒，

和各種牌子的人討論人生和戰(zhàn)爭。

頭顱里是各種牌子的死法。

光陰沒有虛度啊。哪有什么錯誤！

這實(shí)在令人愉快。那么，請讓我繼續(xù)，

面對大海，毫無羞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