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
1
繁塔——壓蓋在歷史冊頁上的寶印,見證這方黃土印臺,干渴或者豐腴的過往。
濾取自黃河怒濤,汴水沉靜,將流云悲風(fēng)、戰(zhàn)火炊煙,調(diào)入光陰印泥。
它們,牢牢吸附彼此。
文明對自然的回視,保留造像脫胎于石身的本質(zhì)。
2
傘塔——時代筆架上的閑筆,重繪擱置間生成的靜默美學(xué)。
詩人調(diào)遣語詞傘兵,拾級而上。重獲言語制空權(quán)的演練,一遍遍沖擊,干擾靈魂躍升的阻力。
凝練于空無,飽滿的詩學(xué),接受光和云的檢閱。
3
繁塔凝視傘塔。
一口蒼老的銅鐘,撿不回,生滅往復(fù)中,遺落后世的鐘槌。
傘塔凝視繁塔。
一柄磨光準(zhǔn)星的秤桿,提不起,前世悲歡所蝕,未失公允的秤砣。
然而——
我們的目光,可以同時觸摸隔世而立的不朽,不倦嘗試,對古遠(yuǎn)回聲的辨認(rèn)與稱量。
別
爬過一月通往二月迂回的階梯,春的到來,曾像干燥的龜背,對廣闊水域遲緩的抵達(dá),不輕易暴露急切。
春風(fēng)旋起的思緒里,每片新葉都是雨蛙跳躍。潛入夜的搖籃,守護(hù)那群集的透明的圓潤,悄然孵化出早夏。
沉靜的陰涼,被蟬鳴分食前,將破冰的硬鱗和骨——吞吐初春暖意的魚群喚回。傾覆一腔潮水,潤濕過早遭熱浪侵蝕的月明。
任何一種別離,巨翼壓境,遐想旁逸斜出的嫩枝,彈射出薄翅忽閃的音符,在天海宏闊中覓得另一段可棲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