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徐暢
西泠印社理事
內(nèi)容提要:《天發(fā)神讖碑》的書體舊有“篆書”“非篆非隸”“八分書”等說,本文從《天發(fā)神讖碑》的用筆、結(jié)體的借鑒、筆畫的借鑒、名家佳評、書體等幾個方面對其進行分析論證,闡述其藝術(shù)特色,證明其書體以小篆為主,參以繆篆的方折用筆。橫畫起筆作虎牙,收筆作方切方收;豎畫起筆作釘頭,收筆作懸針……筆畫純用方筆,方起方折方收,棱角分明,并以虎牙和懸針為裝飾,形成了一種風格特殊的篆書書體,為后世書家激賞。
《天發(fā)神讖碑》(以下簡稱《天發(fā)碑》,圖1),又名《天璽紀功碑》《三斷碑》。此碑為天璽元年(276)桼(七)月刻石,距今1746年。原立碑處在距南京三十里之巖山,寧丹公路上今有段石崗在焉?!短彀l(fā)碑》因其碑刻風格奇特,對后世影響很大,康有為稱其“奇?zhèn)ン@世,筆力雄健冠古今”?!督鹗途帯窊?jù)“江寧縣學(尊經(jīng)閣)本”可識者209字,今據(jù)宋拓本可識者226字。其書體的來龍去脈,以及書體究竟屬“篆書”“非篆非隸”,還是“八分書”,多有爭議,筆者認為有必要梳理論證清楚,以還原書史史實,以正視聽,并就教于方家大德。今分述辯證如下。
圖1 《天發(fā)碑》宋拓本
《天發(fā)碑》的結(jié)體(骨架)以小篆為主,參以繆篆的方折用筆。橫畫起筆作虎牙,收筆作方切方收(圖2)。豎畫起筆作釘頭,收筆作懸針,或作平頭收筆,如“下”字的一豎(圖3)。豎用橫起法,橫用豎起法。豎畫內(nèi)擫(向內(nèi)弧線)(圖4)與豎畫外拓(向外弧線)(圖5)兼用。字形取方,筆畫純用方筆,方起方折方收,棱角分明,并以虎牙和懸針為裝飾,形成了一種風格特殊的書體。
圖2 《天發(fā)碑》例字“天、一、于”
圖3 《天發(fā)碑》例字“典、下”
圖4 《天發(fā)碑》例字“吳、年、午、文、桼、九”
圖5 《天發(fā)碑》例字“甘、帝、璽、以”
篆書上緊下松、垂筆甚長由來已久。春秋后期的《蔡侯盤》《趙孟介壺》、戰(zhàn)國《曾侯乙鐘銘》《中山王方壺》《楚王酓肯盤》等結(jié)體修長,大篆已開美化之風。兩漢時期的《新莽銅嘉量》(圖6)、《新甘簡牘》(圖7)已是繆篆,都是結(jié)體上緊下松、豎畫作懸針的書風,尤其是《新甘簡牘》。20世紀初,斯坦因在我國新疆、甘肅等地獲得一批漢簡,后由英國國家圖書館收藏。2005年,胡平生等編撰出版《英國國家圖書館藏斯坦因所獲未刊漢文簡牘》,首次刊布了這批《新甘簡牘》,其中包括《倉頡篇》殘篇資料。從書法藝術(shù)的角度審視,這批簡牘書跡使用長垂筆畫,使重心上移、上緊下松的結(jié)構(gòu)特點更突出。
圖6 《新莽銅嘉量》拓片局部
圖7 《新甘簡牘》殘片
《天發(fā)碑》的結(jié)體是以《祀三公山碑》(圖8)為基礎(chǔ)架構(gòu)的。《祀三公山碑》為漢安帝元初四年(117)刻,結(jié)體以繆篆為主,是繆篆方折用筆的代表作。結(jié)體方勁瑰偉,別開生面。筆畫橫平豎直;偶用捺磔或長捺下垂,風格特異,筆勢凝重渾厚、跌宕放縱,令人驚羨?!短彀l(fā)碑》外拓類字取法此碑,如首行“常山相”“西”等字,尤其是“西”字兩碑幾乎完全一樣(圖9)。類似的繆篆書體在磚銘等中都有可以借鑒的依據(jù),如《寶鼎三年》磚銘“寶鼎三年吳興烏程所立靈”(圖10)。
圖8 《祀三公山碑》拓片局部
圖9 《天發(fā)碑》例字“西”
圖10 《寶鼎三年》磚銘拓片
紹興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三國吳《鳳凰三年兒氏》組磚(圖11),文曰“鳳凰三年太歲甲午造”“鳳凰三年六月兒氏造增”“會稽山陰兒建立葬”。字畫婉轉(zhuǎn)圓潤,與《天發(fā)碑》取勢更為接近,“會稽”兩字(圖12)及“甲”“年”“月”等字(圖13)字形都很相近。
圖11 《鳳凰三年兒氏》磚銘拓片
圖12 《天發(fā)碑》《鳳凰三年兒氏》磚例字“會、稽”比較
圖13 《天發(fā)碑》《鳳凰三年兒氏》磚例字“甲、年、月”比較
最堪稱奇的是《天發(fā)碑》直畫垂筆用懸針,如利刃森森。內(nèi)擫結(jié)體則取法于《西狹頌》“惠安西表” 和《尹宙碑》“從銘”?!段鳘M頌》,漢靈帝建寧四年(171)立。碑額題“惠安西表”四字(圖14),筆畫首尾細而中段粗?!兑姹罚瑵h靈帝熹平六年(177)立。碑額“漢豫州從事尹宙銘”,殘存“從”“銘”二字(圖15),書法流麗,直畫主筆特長,中截肥厚,收筆尖細,有“柳葉篆”之說。又似懸針篆,很具特色,頗有天趣。《天發(fā)碑》的“銘”字(圖16)與《尹宙碑》的“銘”字(圖15)無論是結(jié)體還是取勢都完全一樣。
圖14 《西狹頌》例字“惠安、西表”
圖15 《尹宙碑》例字“從、銘”
圖16 《天發(fā)碑》例字“銘”
《孫夫人碑》(圖17)全稱《晉任城太守羊君夫人孫氏碑》,年月泐,清代桂馥考為西晉泰始八年(272)刻。書體為八分書,峻整、挺拔、超逸?!岸弊謾M畫起筆處蠶頭變成了尖狀的虎牙?!盁o”字的四點作懸針狀?!短彀l(fā)碑》更是夸張,使虎牙更大而堅挺(圖18)?!短彀l(fā)碑》以虎牙和懸針為裝飾,自創(chuàng)體格,獨樹一幟。
圖17 《天發(fā)碑》例字“而、無”
圖18 《天發(fā)碑》例字“一、下”
總之,《天發(fā)碑》借鑒多種書作而形成自己的風格,字形方整,起筆多方,收筆多尖,轉(zhuǎn)折處方圓兼施,內(nèi)擫與外拓并存,垂筆下端作懸針狀,筆意森嚴,結(jié)字活潑多姿。虎牙和懸針形成了一種特殊風格,讓《天發(fā)碑》享譽書壇。
《天發(fā)碑》字勢奇?zhèn)?,沉著痛快,是篆書作品極具個性的一種形態(tài),為后世文人所重。歷代書家、論書者好評如潮:
唐代張懷瓘《書斷》贊其“沉著痛快,真得其筆勢云” 。
宋代姜夔說:“奇古無倫?!盵1]
明代王世貞云:“挑跋平硬,又盡去棋算斗環(huán)之累?!盵2]
清代楊賓評曰:“古樸類《石鼓》,而書亦奇奧絕倫。”[3]王澍《竹云題跋》云:“如龍蠖蟄起,盤屈騰踔,一 一縱橫自然?!标悶栐唬骸案蕉欣?,峻厲極矣?!盵4]楊守敬《學書邇言》亦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瘪R宗霍《書林藻鑒》謂其“勢險而局寬,鋒廉而韻厚,將陷復(fù)出,若郁還神。此則東都諸石,猶當遜其瑰偉,即此偏師,足以陵轢上國”。張廷濟譽其“雄奇變化,沉著痛快,如折古刀,如斷古釵,為兩漢來不可無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跡”[5]??涤袨椤稄V藝舟雙楫》驚嘆其“奇?zhèn)ン@世,筆力雄健冠古今”[6]。
統(tǒng)言之,《天發(fā)碑》因雄渾奇古而享譽書壇。
歷來書家對《天發(fā)碑》發(fā)表的許多從美學角度的評論都很精彩,但是對書體的認定卻并不一致。常見有三種意見。
首先,清代何焯、王澍、陳灃等書家將《天發(fā)碑》視為篆書。何焯認為:“《吳天璽紀功碑》其結(jié)字俱(一作多)作篆體,用筆時似鐘鼎古文?!焙戊淌菑慕Y(jié)體上判斷碑文書體。王澍《竹云題跋》載曰:“書法铦厲奇絕,于秦漢外別構(gòu)一體,然是篆書之變?!蓖蹁J為此碑是在篆書基礎(chǔ)上稍加變化而成,當屬篆書。陳灃從用筆上劃分此碑為篆書:“篆書筆畫兩頭有圓者,有方者,圓者秦碑是也,方者《天發(fā)神讖》是也?!焙戊獭耙酝ń?jīng)史百家之學,長于考訂而有盛名”,王澍“康熙時以善書,特令充五經(jīng)篆文館總裁官”,陳灃“是廣東近代學術(shù)史上的重要人物,著述達120余種”。他們認為篆書筆畫有圓有方,圓者代表作為秦碑,而方者代表作則為《天發(fā)碑》,有學術(shù)根據(jù)。
其次,即“非篆非隸”的觀點,以北宋黃伯思,清代孫岳頒、翁同龢為代表。黃伯思《東觀余論》稱:“吳時《天發(fā)碑》,若篆若隸,字勢雄偉。”[7]孫岳頒同樣認為碑石“非篆非隸,最為奇古”。清末翁同龢在跋《天發(fā)碑》時說:“書體若篆若隸,又非篆非隸,在中國書史上是一方非常奇特的碑刻?!背执擞^點的這三位是何許人物?黃伯思,北宋晚期的文字學家、書法家、書學理論家,其《東觀余論》影響深遠且巨。孫岳頒,官至禮部侍郎,充《佩文齋書畫譜》總裁官。善書,受知圣祖,每有御制碑版必命書之。翁同龢,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家、書法家、收藏家。他狀元及第,歷任翰林院修撰、陜西學政、文淵閣校理、翰林院贊善、內(nèi)閣學士、戶部右侍郎、協(xié)辦大學士等職。他的書法造詣很高,被推為“乾嘉以后第一人”??傊?,他在朝野內(nèi)外影響是很大的。
不僅前人有此觀點,今人也有認同者。如曰:“書法亦十分奇異,非篆非隸,不同于以往任何篆書面目。”
再次,將此碑歸為八分一類,代表書家有阮元、康有為等。
康有為《廣藝舟雙楫》評曰:“由篆變隸,篆多隸少者”“篆隸之極”“右以隸筆作繆篆,亦可附于西漢八分,《慮俿尺》同”[8]。
阮元認為《天發(fā)碑》是八分書,與北碑相通。“其字體乃合篆、隸而取方折之勢,疑即八分書也。八分書起于隸字之后,而其筆法篆多于隸,是中郎所造,以存古法,惜人不能學之也。北碑碑額往往有酷似此者。魏、齊諸碑出于漢、魏、三國,隋、唐以后,歐、褚諸體實魏、齊之苗裔,而《神讖》之體亦開其先。學者罕究其源流矣?!盵9]
翁方綱首先肯定《天發(fā)碑》是篆書,否定了八分書。1936年,他曾于《天發(fā)碑》跋文中說:“《吳天璽紀功碑》弇州所謂挑拔平硬者信有之,然實是篆書。謂為八分者未必然也。撰文固非華覈,而皇象以章草著名,雖有篆隸之稱,然此書勁而實拙,其謂皇休明書,且云宜居周鼓秦刻之次者,亦未必然也。戊戌(1778)三月廿五日北平翁方綱?!?/p>
八分又稱分書、八分書,成熟于東漢時期,以《熹平石經(jīng)》為代表。阮元指其為八分書是不恰當?shù)?。八分書要有三個要件:一、波挑已成,橫畫多呈蠶頭雁尾之形;二、點畫俯仰,撇捺向背,呈八分向背之勢;三、字呈扁方形,以方折取橫勢。顯然《天發(fā)碑》并不具備其中任何一個要件,因此非八分書也?!鹅淦绞?jīng)》是政府公布的漢隸正字,標志著漢隸成熟,即八分書的代表作,傳為蔡邕所書。實則,《熹平石經(jīng)》集《魯詩》《尚書》《周易》《春秋》《公羊傳》《儀禮》《論語》七經(jīng),由多位書家書丹,前后八年刻成46塊石碑,是多位書家合作的結(jié)果[10]。再說“八分書起于隸字之后,而其筆法篆多于隸”,實則八分書是“隸變”的終結(jié),完全脫離篆法而全是隸法,何來“篆多于隸”?
《天發(fā)碑》是否是“若篆若隸”“篆隸之極”,我們可以通過“究其源流”得到例證而確定書體。下面我們來分析《天發(fā)碑》的字形歸屬。
1.承襲小篆字形
小篆結(jié)體上緊下松,繆篆結(jié)體方正平滿?!短彀l(fā)碑》結(jié)體也是上緊下松,豎畫或末筆多作懸針垂下,故多取自小篆。還有“石”“年”“吳”“午”“元”“刻”等字也是承襲小篆字形的。(表1)
表1 《天發(fā)碑》中承襲小篆字形舉例
《說文》:“蘭,香艸也。從艸,闌聲?!蔽鳚h簡牘文字《相馬經(jīng)》、漢金文《蘭宮行燈》《新承水盤》及漢印等中的“蘭”字的“柬”隸變作“東”。東漢《張遷碑》《趙寬碑》、晉《辟雍碑陰》《左棻墓志》、唐顏真卿《祭侄稿》、三希堂藏宋米芾法帖等中“蘭”字皆從“東”??墒恰短彀l(fā)碑》的“蘭”字卻承《說文》作“柬”。(表2)
表2 《天發(fā)碑》中承襲小篆字形舉例
(續(xù)表)
2.承襲小篆、繆篆字形
《天發(fā)碑》是承襲小篆和繆篆的綜合體,如“西”取小篆“西”而下部取方折;“予”取小篆“予”的下部,取繆篆“予”的上部合成。總之,《天發(fā)碑》是取小篆的筆畫結(jié)構(gòu)而取繆篆的方折體勢。(表3)
表3 《天發(fā)碑》中承襲小篆、繆篆字形舉例
3.承襲繆篆字形
《天發(fā)碑》有些字取法繆篆,或取法于漢金文?!鞍恕薄爸臁薄靶!薄瓣悺本褪侨》h印的。“酉”“天”“者”“共”分別承襲西漢《新承水盤》《新嘉量》《壽成室鼎》《長安》等金文。(表4)
表4 《天發(fā)碑》中承襲繆篆字形舉例
4.承襲大篆字形
表5 《天發(fā)碑》中承襲大篆字形舉例
5.關(guān)于“口”形的隸變
小篆的“口”形,兩邊豎畫是出頭的,如“石”字的“口”形。《天發(fā)碑》“石”字的“口”形兩邊豎畫也是出頭的。《天發(fā)碑》“言”“部”“賀”“郎”等字的“口”形都略有出頭。但是,“咸”“合”“治”“詔”“許”“讖”“吳”等字的“口”形都不出頭,方方正正如“囗(圍)”字,為什么?隸變,西漢古隸“口”形有的出頭,有的不出頭;東漢八分書“口”形都不出頭,隸變定形,楷書宗之。漢印繆篆受隸變影響,晚期繆篆也多不出頭。所以,《天發(fā)碑》里有“口”形的字,有出頭也有不出頭的。(表6)
表6 《天發(fā)碑》中關(guān)于“口”形的隸變舉例
6.關(guān)于筆畫的分離
《天發(fā)碑》有些字在筆畫應(yīng)該連續(xù)處卻斷裂了。是書寫者故意為之,還是要表現(xiàn)一種風格,都不妥當?!澳辍弊?,《天發(fā)碑》的“年”字“禾”旁下部不作弧形兩筆,而是作撇捺兩筆,與東漢《尹宙碑》《流沙簡》相似,明顯是受隸變影響,情有可原。另如“竝(并)”,《說文》云“竝,并也。從二立”,字的腰部是斷開的?!翱弊种械摹氨取辈繑嚅_,“仁”“元”“刻”“行”“吳”“午”等字都有斷筆,是為訛變字。“仁”字單人旁是人的側(cè)形,手臂怎么能與身體斷開?“刻”字刀旁的刀刃怎么能與刀把分離?午,杵的本字,杵桿折斷了……這些都是違背六書原理的?!短彀l(fā)碑》的“刻”字的“刀”旁的刀刃與刀把分離,為訛變字。在漢印中偶見,在《增訂漢印文字征》76例“刀”或從“刀”的字例中僅有“剡”“則”“副”“刺”四例。徐三庚《臨天發(fā)神讖碑》四條屏所寫各字,都沒斷開,而是碰接上去,使之粘連,是謂善學者也。(表7)
表7 《天發(fā)碑》中關(guān)于筆畫的分離舉例
7.關(guān)于“水”與“川”的訛混
《天發(fā)碑》的“江”字的“水”旁作三豎弧線,與小篆、繆篆的“水”旁相異。同式的還有“治”“?!钡茸?。此皆訛變字。“桼”,“漆”之本字。漢人多假為“七”?!短彀l(fā)碑》的“桼”字訛變從“川”,與《天發(fā)碑》的“山川”的“川”字訛混?!短彀l(fā)碑》也有用水旁的正字,如“深”字。(表8)
表8 《天發(fā)碑》中關(guān)于“水”與“川”的訛混舉例
從《天發(fā)碑》的文字學分析來看,它的結(jié)體以小篆結(jié)字為主,參以繆篆方折的體格,間或使用大篆。罕見漢隸的結(jié)體,更無八分書的韻味。
主要活躍于康雍時期的古文字學家、五經(jīng)篆文館總裁官王澍題《天發(fā)碑》曰:“古人篆法為體各殊,不可勝紀,小篆特其中一體。此碑必古有是法而象則之”,“書法铦厲奇崛,于秦漢外別構(gòu)一體,然是篆書之變?!盵11]的確精到。
阮元梳理書法史,寫成《南北書派論》《北碑南帖論》,明確提出尊碑理論。這一理論將碑石書風與楷書相結(jié)合,十分實用,很快得到士人的認可。包世臣、康有為等人相繼鼓吹,碑學書風遂起,帖學漸趨衰落?!短彀l(fā)碑》多為碑學理論家所提及和推重。阮元倡導碑學,推動對《天發(fā)碑》的研究、推廣,并藏碑、臨碑,身體力行,是為豐功,但認為《天發(fā)碑》是八分書則是誤解。
《天發(fā)碑》的結(jié)體以小篆為主,參以繆篆的方折用筆。橫畫起筆作虎牙,收筆作方切方收。豎畫起筆作釘頭,收筆作懸針,棱角分明。這種以虎牙和懸針為裝飾書寫面貌,形成了一種特殊風格的篆書書體,為后世書家激賞。
《天發(fā)碑》的書體前人有三說,一為篆書,二為“亦篆亦隸”“非篆非隸”,三為八分書。筆者從文字學的角度,分類進行比對,得出“它的結(jié)體以小篆結(jié)字為主,參以繆篆方折的體格,間或使用大篆。罕見漢隸的結(jié)體,更無八分書的韻味”的結(jié)論。